青市。
逛累了的两个女人正在一家高级咖啡厅里听着现场演奏的钢琴曲，喝着咖啡休息着。
“好久没逛街了，我这双老腿就要断了。”严秋华弯腰垂着小腿，一点也不顾自己的仪态。
庄琳听完看了她一眼，不屑的道：“给你未来儿媳妇买礼物，你还嫌累啊。”
“我看出来了啊，小枫对寂庭比较有意思，我家承河估计没戏了，我还是当干妈吧。”
“唉，怪我怪我，寂庭都把我的好给遗传了去了。”庄琳说完，故作害羞的捂嘴笑着。
两人还没斗嘴完，梁慈就回来了，脸上洋溢着笑容。
“小枫打电话找我帮忙了，她开口让我帮忙了！”三人刚才逛累了，便在这里休息，看到司睦枫的来电，差点把梁慈兴奋得跳起来，为防止旁边这两个女人捣乱，自己拿着电话去咖啡厅的角落听了好久。
她们心疼这位老朋友失去爱女多年，所以再确定了何小枫就是司睦枫的时候，她们是很乐意接受她的，甚至不管她以前如何，仍旧像她刚出生的时候抢着要她当儿媳妇。但她去乌县那么多天，就没怎么联系过梁慈，就算联系了也不怎么和梁慈谈她的情况这点，让她们其实是有不满的。可是看到梁慈这么开心，她们也跟着她开心。这会听到司睦枫找梁慈帮忙了，两人意味不明地对视一眼，继续笑着问道：“别光急着开心啊，小枫找你帮什么忙了？”
“哦对对对，秋华，回头让你家老文在医院留一个好一点的床位，最好是明天。我要安排小枫的干妈来青市这边看病，不用单人间的，小枫说她干妈不喜欢太静了，有点人气比较好。”
“干妈？”严秋华有些诧异的问。
“小枫不是说去乌县看朋友么？怎么又多出一个干妈来了？”庄琳也是一样的不解。
“她呀，本来就不是去看朋友的。是她干妈有个武馆，有人想买下，又想从中捞些便宜，所以让人给闹了，被打得有些严重。小枫回去是去帮她们处理这件事情的，怕人再闹到医院去，就问我能不能托关系在华市的医院找个床位，让她干妈转院过去。”
“那怎么是问老文他们医院了？”庄琳问。
“这是小枫的干妈呀，是对我们小枫好的人，也许还能从她身上更加的了解小枫呢，再说了，把她干妈接来这里了，小枫就不会三天两头的记挂着乌县那边的人了啊。”
“那怎么一开始说是去看朋友啊？”庄琳继续问。
“还不是怕我担心。我说要过去，她还不让，说那里太乱了，怕我吓到。”
“乌县这地方我听说过，陈太太去年去那里旅游过，说风景很不错啊，人杰地灵的啊。”庄琳说。
“也没听说那里乱啊，是不是小枫不愿意让你过去才这么说的啊？”严秋华也跟着道。
事实上，乌县分东西两区这个事情，基本上只有本地人和去过那里旅游的少部分人知道乌县还分东西区的。郑豪他们长期混迹在西区，比较杂乱；班月她们家武馆在东区，相比于西区的什么都没有，东区那里因为有河有海，发展比较好，但班家的武馆就是在离市区很近的东区边缘，因为地理位置很尴尬，这些年想买下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只是没有今天这个这么想买且黑心。
晚上，梁慈和司闻说起司睦枫在乌县的事情时，总感觉心里有些不安。
“闻哥，小枫会不会有事瞒着我们啊？我打电话问小初，小初都不告诉我。”
“他们兄妹都不肯告诉你，要么是真没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怕你胡乱担心。小初把程律师也叫过去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啊。”司闻躺在床上，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一边回答道。
“不行，我要过去看看。”护肤完的梁慈从梳妆台起身，转进被子里，“闻哥，我感觉心里有些不安。”
“你别听她们两个瞎说了，小枫这不是怕你担心才骗你的么？你看啊，她干妈都被那些人打伤了，他们肯定不是什么善类，你这一过去，不是增加了他们的负担么？小枫给她干妈讨公道的时候，还要顾着你，这不是让她分心嘛。乖，睡觉了。”
梁慈想了一会，点点头，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可为什么心里还是仍旧感到不安呢？
第二天下午，梁慈在青市都安排好后，联系上乌县这边的医院开始转院。班月也跟着一众医护人员陪着刘淑珍转院到青市，司睦枫则去赴约。
那个姓刘的老板约了她很多次，但都被程伯煦挡着，好不容易等司睦枫闲下来了，他也终于能和司睦枫当面聊了。
班月母女离开了以后，她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可以去会一会那位刘老板，让程伯煦多些时间放在郑豪和杜鸿的事情上，也好加快一些进度。但经过这段时间和刘老板的接触，程伯煦担心有诈，特地嘱咐司睦枫把人约在陈大武的酒吧里。
“何小姐，经过这些天和程律师的协商，我同意你们说的条件。这是程律师给我看过的那份合同，我复印了六份，我们双方各执三份。你看看，我们今天就把合同签了吧？”
对方倒是不说废话，坐下之后见游说司睦枫不成功，便爽快的同意她之前说的。
“刘老板真是个爽快啊，我自己都觉得把你坑了呢，要不我让我律师再把合同改一改？”司睦枫把合同来回看了两遍，完全找不到更改过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修改的人能力太强，还是刘老板真的就这样同意了？按照司睦初和程伯煦的说法，这奸商估计会再拖上十天半月的，等到他的资金真正下来了才会真的和司睦枫签合同的。
但在这些假设里，司睦枫忘记算自己的原因了。
“和你这小丫头啊，算是谈不拢咯，早签晚签都是这个数，还不如早点签了，我也好早点动工。”
“这样啊……”司睦枫故意拉长了音，抬手叫了一位服务生过来，“你把这份合同扫描一份给程律师看看。”
刘老板赶紧抢过服务生手上的合同，笑眯眯的挥手让服务生下去，但显然，他只听司睦枫的，刘老板根本挥不走他。“侄女啊，这合同就是程律师拟的那份，再让他看一遍，这不是很耽误事儿么。”
“谁是你侄女啊，别乱占我便宜！”
“哎呀，叔的错叔的错，但你看这合同不是也没毛病嘛，叔还赶时间呢。”
“诶~”司睦枫这声“诶”突然拉长了音，“我们在谈上百万上千万的项目呢，怎么能没时间呢？”说完又重新递给服务生一份合同。
司睦枫一直盯着刘老板，看到他紧张地不断擦汗的神色来看，更加确定了这合同肯定有鬼。
其实，如果换做其他的律师，刘老板根本就不会怕的，但这位威名远扬的程伯煦程律师，真是让他一点底气都没有。
结果也是可想而知。
十分钟后，程伯煦给司睦枫打来了电话。
因为知道程伯煦这个电话打来是要说什么的，她直接开了扩音，刘老板听到程伯煦在电话说的第一句就是：合同有问题，不能签。
“嗯，我知道了。”司睦枫回答说，挂了电话后就意味深长的看着刘老板，也不说话，其实心里是在暗暗吐槽自己，居然连合同都看不懂了。
刘老板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继续游说。
“侄女啊，这块地在你手里，它就只是一块地，在我手里，我却能让它的价值无限放大，到时候，武馆的名字我也不换，我替你班师傅的名声打响，你看怎么样？到时候武馆营业了，我给你百分之五的红利，合同我们可以改，等改好再签。”
“这就是刘老板的诚意？”司睦枫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我只要钱，其他都是虚的。说句难听的话，我把武馆卖给你，你能不能让它营业，还是未知数。你要是还没准备好钱，就赶紧走人吧，因为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要揍你。”
刘老板面露尴尬之色，但还是继续道：“这样吧，按之前价格的百分之八十五，就当你给我打个折，我们就不要耗下去了。”
“你耗不下去，不代表我耗不下去啊。刘老板，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觉得我会为你考虑啊？最好在我脾气好的时候乖一点，不然我直接把你打骨折。”这次司睦枫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了，叫来陈大武轰人。
“喝点什么？”人都走后，陈大武给她端来炒饭和一些小吃。
“柠檬水。你女儿说晚上喝柠檬水可以美白。”酒吧没什么吃的，这份炒饭是程伯煦让刚才和他联系的人去外面打包回来的。还别说，和那位刘老板聊了这么久，她还真有些饿了。
“那小丫头的话你也信？”
“当然！你家那丫头挺好玩的。”
“不瞒你说，你可是我女儿的偶像。”
“就因为帮过她？”现在的小女孩这么单纯的么？
“有这个因素。”
“那你要当心了，万一有哪个男的用这招把你女儿拐了。”
“那更好啊，就不用我操心了。”
“那万一遇到杜鸿这样的人呢？”
司睦枫刚说完，刚才还有说有笑的陈大武脸上突然一变，眼神突然变得阴晦，“好端端的提这人干嘛。”
“就打个比方嘛，听说杜鸿这人城府特别深，喜欢借女人往上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哦，听说他还有家暴！”
“你从哪听来的？杜鸿可是乌县的县长，小心被人听了去，说你诋毁县长，到时候请你进去住几天都有借口了。”
“我又不是没进去过。但我这可是听你家小可爱说的，难道她还喜欢撒谎啊？”
“什么！”陈大武震惊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力量带着他刚才坐过的沙发椅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陈大武居高临下的盯着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的司睦枫，好久，久到他的小弟怀疑他们有冲突，准备围上前来时，他才重新坐了下来，戒备的眼神几乎要把司睦枫看穿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多，还知道陈雨萱其实叫杜雨萱。”
“她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听到这话的司睦枫突然闷闷一笑，在陈大武怀疑和防备的眼神中缓缓开口：“雨萱什么都没和我说，只是程律师查到一些东西，需要跟你确认而已。”
“确认什么？”
“就刚才的事情啊。”
迟钝的陈大武这才反应过来，“你诈我！”顺手拿过刚才刘老板用过的杯子，就往司睦枫的脚下砸去。就算是陈雨萱很崇拜的人，她应该也会有分寸，他应该相信陈雨萱不会对外人说这些的。
“陈大武，有本事往我脑袋上砸啊。”司睦枫不为所惧，嗤笑一声继续吃着东西，口齿不清的道：“你利用我，我就不能诈你？你对我不尊重，我对你也不信任，这很公平。说实话，你这么照顾雨萱，是因为你是雨萱的妈妈出轨的对象，还是雨萱的妈妈是你初恋啊？不过雨萱真的很可爱，我还蛮喜欢她的。”
陈大武没说话，一双眼睛把人看得直发毛。但有人就是不为所动，还继续说着话。
“雨萱的妈妈是不是被家暴没有的啊？”
“雨萱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杜鸿的女儿啊？你说的？”说完又摇摇头，“你应该会好好保守这秘密的。难道是杜鸿来找雨萱了？”
“闭嘴！”最后这句话算是踩到陈大武的痛了，“他连自己在这世上还有没有那么一个女儿都不知道！怎么会来找她！”
“那他要是后来知道了呢？”
“不可能！我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那要是……我告诉他的呢？”
“你！何小枫！雨萱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你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把她往火坑里推的是你，要不是你心心念念要报仇，雨萱怎么会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女儿？”
“我没有！”
“你有！”
两人低声的互相对抗着，好久，互相盯着对方的两人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都缓和了下情绪。
陈大武道：“到我办公室去，我们谈谈。”
“好。”
五十分钟后，司睦枫从陈大武的酒吧里出来，天有些沉，好像要下雨了，心情和这天气有些相似，感觉很沉重。
想起刚才在陈大武办公室里的事情，又非常气不过的呼出一句：“人渣！”
等程伯煦晚上回到武馆，司睦枫立马窜进他的房间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征求程伯煦的意见。
程伯煦没有立刻回复她，想了一下后给司睦初打电话，聊了下各自的情况后，直奔这个电话的主题。
“我认为可以从乌县这个县长下手了，不说他以权谋私的那些事，先报些以前的丑闻，让记者们慢慢挖掘，我觉得是可行的。”
“就怕他上面的人察觉到了什么，有所防备了。”
“我注意着分寸，等你那边差不多了再全面展开。”
“为什么这么急？”司睦初对程伯煦还算了解，这不像他的风格。
程伯煦低头看了眼垫着脚尖，几乎要贴上她耳朵的女孩，丝毫让人察觉不到笑意的说道：“你妹妹容忍不了这样的人渣继续风光满面了。”
“小枫？”
“嗯，她可能是听了一个很伤感的故事。”陈大武的事情他查到过一些东西，能猜想到一些真相，但猜测始终不能作为事实。
“好吧，那你们那边注意着点，夹到了老鼠的尾巴，可能会让老鼠急的乱窜，别让他挣脱逃了。”
“嗯，我也让睦枫注意着点。”
“谢谢，我妹妹就暂时麻烦你了。”
程伯煦挂了电话，伸出食指点着司睦枫的额头推开她，“你哥同意了，但一切交由我来，你负责旁边观战就好。”
司睦枫两只手朝程伯煦比了两个“OK”的手势，说着撇脚的英文：“OK的OK的，Noproblem的！”
程伯煦忍不住笑了一声，把她推到院子的石凳上，“说说吧，今天在陈大武那里听到了什么？”
在程伯煦来到乌县到刘淑珍转院的时间里，他去看过刘淑珍好几次，刘淑珍和班月一致以为他是司睦枫的男朋友。对于喜欢司睦枫的男人，她们都很待见的，尤其班月，短短几天，两人混得倒是很熟。因为误会程伯煦是司睦枫的追求者或者是男朋友这类身份的，她一见到程伯煦就偷偷的夸司睦枫，让程伯煦好好抓住司睦枫这样的好女孩之类的话。
程伯煦听了很多司睦枫的事情，因为觉得故事很有趣，因此倒也没解释他只是她单纯的朋友，任其误会，并不断的向他输出司睦枫的信息。
当时班月说：别看她很会打架，其实心里很柔软的，她内心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结果晚上回武馆，他看到几个抄家伙来武馆找司睦枫的人被司睦枫打得落花流水，然后挨了一棍的司睦枫一点疼都不愿意表露出来，喊他进武馆后，关门睡觉去了。
那时候程伯煦觉得，她一点也不可爱好吧，可爱的女孩子不是更会趁此机会展现自己的脆弱嘛，就算没赢得别人的爱心，也能赢得同情心啊。
但很久以后，程伯煦才知道，她不是不想展现自己的脆弱，而是觉得没必要这么做。
只是今天，看着司睦枫的模样，他有些认同班月当时说的话了。
确实是个可爱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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