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支利箭铺天盖地射过来，身后奔跑的百姓大多都受了伤。他们带着哭声，呐喊声向远方奔去。
紧接着，马啼声，炮弹声，厮杀声渐渐逼入耳中。卫军的铁骑如铜墙铁壁般不惧砍杀，他们抡起大刀，见人就开。而大成国的将士的数量远远抵不上他们。漫天大火将周边的房子都烧黑倒塌。常州城立刻陷入了地狱。
这样跑下去，总不是办法，得赶紧弄辆马车。
她向四周看了看，连匹马都很少看见。常州城一年多经受战火，有马车的人家早就已经驾驶而去。
他们不得不停了下来。而浔芳已经走散，王富贵还跟在身边。
“怎么办？我们今天晚上逃不走了吗？”她渐生绝望，不少人落在后面被利箭射中。
“你别着急，我有办法。”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般的东西。朝天空吹了一声。两个黑衣男子立刻出现。
他们身手敏捷，不约而同向他行礼。
曲关城也不是平常那副状态。他将云信放下，挺直了腰背。颇有王孙子弟风范。
他严肃道:“连庭你将他送回大成，他的爹娘身边。路上一定要好生照顾。”
那个叫连庭的黑衣男子得令后，手脚麻利地将云信背在了身上转身不见。
还剩下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他面前，等待着命令。
“连越，你去集云阁，将长生丹取回送给王云信。”
听到此言，连越表情微妙。长生丹是主子娘亲留给他的遗物，且不说它的意义，它的功效很大程度上能让人返老还童，不过还是要看个人体质。他很想劝说，但还是接下主子命令。
之后，连越便也立刻得令离去。
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有些微妙，她鼓起勇气问:“我真的可以信你么？你身上有太多秘密，我害怕，你知道么?”
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看着他分配两人任务，他很镇定。应该说，从到了常州后，他一直都很镇定，从被抓一直到卫军进城，他都有自己的准备。
像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这两年一直都跟在她身边。有什么目的？仔细一想，应该也算不上坏人，好像没做过伤害她的事。
他在那两个黑衣男子走后，又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模样。好似轻吐一口气，小心地看着她，解释着:
“我是楚国人，大成和楚卫水火不容，这几年边境战事频发，而你大哥又是朝中副将，我才不敢像你说明我的身份。那样的话，你就不会理我了。”
“真是这样？”
她感觉自己就要相信了。
“嗯嗯，我不骗你。这两年我可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仔细想想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她也知道他对她是好的。
晚风将远处的血腥味吹到各处。远方的炮火依然不停，利箭依然在发射，各种呼喊声相互夹杂着，漫天的火星子将常州半个天空染红。
常州果然失陷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卢定海卢将军受了重伤。赵又森正率领几支残将回京师。
路上，他们刚好遇个正着。
他拦住赵又森去路。
“真是巧了哈，赵将军。”
赵又森心急火燎要回京复命，突然被人拦住，还是个麻烦人，幸好及时拉住缰绳，他有些不耐烦，高声呵斥:“曲关城，你要干什么！”
他心情很好，悠悠说道:“赵将军这是去哪儿啊？”他笑眯眯地寒暄着，赵又森茂火气上头的样子，两人有着强烈的对比。
“与你何干？”
“将军说说么，别那么严肃。”
“回京师”
赵又森看着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痛快。又冷冷说：“怎么，你有何贵干？”坐在马上，依旧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曲关城笑了笑，慢慢道;“是这样子的，赵将军。我们两个人呢，总共就两条腿，不知何时才回绍京。而将军你呢，匹匹战马膘肥体壮，才几个时辰就已经到这里了。不如……”
他眼珠子乱转，看着后面的战马，似乎在想些坏主意。赵又森看他眼神变化，心里猜得七八。立马截住后面的话，“要事在身，告辞。”说完，就准备挥缰绳。
“诶，赵将军，别急嘛。”
他一脸坏笑，赶忙拉住缰绳。说道:“听说赵将军风流倜傥，京师好多姑娘都被迷得要死要活的。今天一见，还真是。瞧瞧，还有姑娘竟敢乔装打扮混入队伍里。”
他似乎早就发现了猫腻，将赵又森边上的战马拉了出来。
那匹战马上，坐着的确是位姑娘，只不过乔装打扮了。
就算乔装了，细细看，也是能看出一些眉目来，哪有小伙子长得如此娇媚，一些眼睛勾魂摄魄的。
看来，传闻是真的。
她心里想着。看着赵又森的微变神色，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暗道:真是表里不一，战场上看到个漂亮姑娘都不放过。
赵又森忍着火气，语气比以前更冷，“姓曲的，你别蹬鼻子上脸。不是让你早点离开常州，你怎么还会在这。”
“赵将军，别生气。我呢，只有一个要求，给我们一匹战马。”迎上对方生气的面容，
他终于不紧不慢说出自己的目的，露出狡黠的笑容。
“不行”
赵又森保持冰块的态度，果断拒绝，抬头不再看他。
“那我回到京师，就去散播你私藏女眷。将军应该知道。军中是不能有女子的吧？”
曲关城始终拉着那位姑娘的战马不松手。
赵又森不说话，曲关城也不再说话了，气氛低沉得很，他们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四眼交接处，都是火光。
良久
“姓曲的，你给我等着。”
许是因为急着回京师复命，他没有时间和曲关城在此纠缠。
他抬手示意，后面有位将士将自己的战马让了出去，牵到他们面前。
曲关城关切说道:“纤纤，我们两人不方便同乘一骑。你和那位姑娘一起。赵又森他会带你回京师。”
他把那位姑娘的战马一起拉出队伍，牵到她面前。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她没猜到曲关城的想法，他要干什么？
他也没及时回答问题，只拍拍马儿。
“那你要去哪里？”她追问道。
“我还有事要去做。纤纤，回去后记得把富贵儿藏好。”
他边说边把王富贵塞她怀里。之后他又走到赵又森马下，现出他的狐狸笑，说:“赵将军，刚才你也听到了。我让我这小兄弟和这位将士同骑一匹马，你应该没意见吧？”
赵又森早就调查清楚，知道这小兄弟是什么身份。和那商女同乘一骑不是问题。他现在只求曲关城有话快说，有事快做，时间不等人。
“等会儿到了京师，王小兄弟就要自己回去了。”他抬眼扫视王纤纤，看她瘦瘦弱弱一人，带她也是可行的。
曲关城说:“无妨，在此先多谢赵将军。也多谢这位将士。”
她看了看赵又森，也回头看了看那马上的姑娘，曲关城帮她上了马。
和他道了别，快马加鞭还需得一天一夜。
黑夜降临，他们这支队伍便在一家山野客栈停了下来整顿休息。
晚上吃了饭，大家都各自回自己房间休息。
纤纤本来以为她会和那位姑娘一起在一个房间。
可是等她回了房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她。去哪里了？难道不是和她一个房间？
她开门走出房间左右环视，四周空荡荡。朝走廊尽头望去，末端有个花架，放着一盘月季，那是赵又森的房间。她瞅了瞅，确定没人经过，猎奇心理一下子上来，蹑手蹑脚走到他门口，刚要弯腰做偷听状。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两人一高一矮，四目相对，空气突然间安静下来……
“小兄弟有何贵干？”
他好像知道她就在外面，站在门口挡住里面，睥睨地看着她，那种看人姿态，高高在上。
她就是不喜欢他这种的姿态，感觉自己像路边的阿猫阿狗。是因为她个子小嘛，才会有这种错觉？
她直起腰，抬起头，昂首挺胸，“我是来找今天和我同坐一匹马的姑娘。”
“你找她做什么？”
“女孩子之间有些事需要帮忙。”
她急中生智随意说了个瞎话，料他也不敢问是什么事。一脸挑衅的，昂起头看着他。
他冷笑一声，没有按她的路子走，反而来了一句:“是什么事？”他低头向她逼近。
“就是那种事啊……”
看着他态度嚣张，丝毫不慌。她语塞，半天憋出这几个字。
心里暗暗想，真是小王八蛋……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赵又森屋子里传出一个柔柔的女声。
“是在找我吗？”
接着，听到细碎的脚步声。
她走到门口，说:“小妹，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女子长得实在是漂亮。脸又白又小，眼睛双目流情，就连说出话都柔得带水。
不过，就连她都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是自己伪装技术太差，还是他们都是人精儿呢？
“这位姐姐，我来就是想看看你在哪里。今天在马上我觉得你挺漂亮的，就想跟你说说话。”
她扯出了这样一个理由来。事实是今天她们两个同乘一匹马，半天毫无交流。
其实也试着和这位姑娘说话，但是说一句，她摇一下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用手摆了摆。表示自己是说不了话的。
可是现在为什么她又就可以说了呢？这个赵又森是不是用了什么法子。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先去你的房里聊一下吧。”
那位女子拉起纤纤的手准备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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