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来……给他盖盖被子……”她蹲下身，给边上睡熟的守门士兵披上滑落了的衣服。
小孩子这时变节，胖嘟嘟的小手指指着他们二人一身正气道:“他们说要逃出去。”曲关城在一旁气得脸色发青，险些原地掐死他。
他睥睨地看着她蹲下身给士兵披衣。
“你们两人跟我来。”
小孩儿跟着一起过来，赵又森又冷冷道:“自己走回去，我就不罚你。”
孩子听话得像是木偶一般不敢违抗，老老实实又重新回去。
这人还真是高冷自傲的像块冰窖。两人乖乖跟着他走，来到营帐。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背着身子，看着面前的军事地形图冷声问道。
顾茂这一问，让她心里猜疑起来有些忐忑，暗暗道:完了，该不会知道我是姑娘了吧。但嘴巴上依旧说:“我是王云信的弟弟。”
他没转身，气氛沉默着，谁也不知赵又森在想什么。
“我说的是他。”他转过身，看着对面的曲关城，眼神寒冷逼人，一字一句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有些恍惚，问的不是她，是曲关城，他会是什么人？这个问题问了多次，怎么还在继续。她转过头，看到曲关城好像突然挺直了身子站在那里，周身气质有了变化。感觉换了个人，她有种不真切做梦的感觉。接着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将军面前。
而那位将军不动，继续保持自己高冷，以高高在上之势，微微皱眉细细打量着他。
他走到台阶下停住，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有了笑容。
“哈哈哈。”他先是笑了几声，又道:“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这几日你把我们关起来，不就是在查我们的身份嘛。既然你已经知道，又何必再问。”他朗声一笑，以前畏缩的状态全无。
赵又森接话道:“你的宝物非同凡响，不是常人能得，心怀疑虑调查一番不也正常。现在只差一步，要确定你的身份，只需将你身上的信物给我查验一下即可。”
曲关城从怀里掏出匕首递给他，顾茂接过，出鞘细细看过又递还。
这看得她茫然得紧，原本以为这场是自己的对手戏，结果变成了他。这两人搞什么，他到底是谁？
赵又森眼神没有刚才冰冷，语气缓和些，道:“你们两人今日速速离去，从今天开始，就当没有见过你们。”他负手而立，声音清冷，容不得半点拒绝。
曲关城也不和他抬杠，爽快道:“好。可是我们想知道，王云信，究竟去了哪里。这几日，我们找遍了常州，不见尸骨，又不见踪影。”
赵又森已经打听清楚二人来历，回:“听卢将军说，敌军偷袭那一夜。他率先带领士兵冲了出去，后来，再也没回来。”
再也没回来……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她一下子想得太多，竭力忍住泪水，对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说:“我们不会走。”她停下，想想又继续补充道:“没找到我哥，我们不会走！”
赵又森看着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个姑娘家，跟着一男子整天东跑西跑，就不怕污了名声。”这个小年轻说起话来就和学院里迂腐老夫子一般。
她走上前，眼睛通红，一字一句字字铿锵，“没找到我哥，我不会走！”
曲关城始终向着她，不忍她如此悲伤，便向赵又森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只待十天，十天一到，我们自会离去。”
赵又森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也只好妥协下来，“也罢，十天之后，不管结果如何，离开常州。常州如今已是多事之秋，我不想平添事端。”
曲关城答应下来，向他略作告退礼，又对身侧姑娘说道:“纤纤，我们走吧。”拉着她的衣服，将她带出去。
富贵儿这几天没人管着它，又胖了一圈，四条腿跟在他们后面，肚子“duangduangduang”响。
折腾了一晚，照样还是回了牢房，只不过这次是单独把他们关在了一起，当然顺带着王富贵。只不过，赵又森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对于他们来说有了落脚的地方也是好的。
夜静呼吸浅浅，她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正好看到小和尚仰面躺在稻草上，他的侧脸像玉石干净，脸上写着心事，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终于开了口，道:“我可以信你么？”富贵儿在她的怀里舔着馒头。
“自然。”
“快说，你是不是哪个权贵人家的小少爷？”她根据一直以来对他的观察做出假设，她承认这时候有点皮。
“八九不离十吧。”
他懒懒地又回身躺着，双手放在脑后。
“因为大娘容不下你，所以才将你遗弃，成了孤儿，是不是？”这个答案和她想得差不多，又紧接着追问下去。反正话本小说都是这样写的，富家少年突然落难，再经过努力顽强对抗家族父老。
“你猜得差不多。”
“可是，你贪恋美色，经过藏香阁，那里的姑娘在门口撩拨你，而你呢，一下子把持不住，就进去了。”
“也可以这么说……”
他保留了自己的态度，肯定了她的想法。
她开脑洞的时候，头上仿佛长了一粒苗，然后随着情节的跌宕起伏，长得愈发繁茂，抽枝开花。
讲到激动处，突然站起来，挥着宽大的袖子，疯癫似的，又继续说着:“然后，你打开了世界的另一扇大门。从此，看到个漂亮姑娘就不放过。直到你无意之中，发现我是女儿身，觉得很特别，就想知道为什么，结果就一路跟过来了。对不对？”
末了，她给他传递了一个需要认同的眼神。
曲关城看她一脸自信的样子，虽然不想赞同，但是又不想解释，勉强“嗯哪”一声。
第八日
王云信还是没找到，但是，她却听闻了一件八卦，就是那赵又森竟然是个浪子，看上个商女，竟强行关进他的营帐。这事还是周边百姓嚼舌头，她偷听到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长得一表人才，一身正派的样子，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人……这两天想想这事，她不由得嘲笑起这个将军来，仗没打好，倒是贪恋美色起来。
“纤纤，你过来瞧瞧。”他摸着毛。
她闻言跑了过去，只看到他抱着王富贵。富贵儿蔫蔫的，耷拉着脑袋，好像生病了。
“该不会这几天吃坏肚子了吧。哎，一天到晚停不下嘴。”
她摸摸它的头，突然发现它脑袋上的金珠好像变红色了。
“你快看，富贵儿真生病了。”
“这些日子看到什么就吃什么，上辈子是只饿死狗吧。看看肚子吃得这么涨。”他摸摸王富贵胖嘟嘟的肚皮，小心地给它按摩着，王富贵稍微安静了些。他又道:“我去找些消食的东西，给它喂着。”
狗涨肚子和人也差不多，吃着消食的即可。想到这里，他把小狗给了她，出去找东西去了。
过了好久，还不见人回来，富贵儿趴在地上半眯着，她呢，百无聊赖再加上这几日一直奔波，觉得有些疲惫，渐渐地睡着了。
在梦里她先是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没多久前面的雾散去，似乎看见一个人影在渐渐远去。
这是哪里？得找人问路。于是，她拼命地喊啊，喊啊。可是那个人好像听不见一般，没有半丝犹豫，依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脚下的富贵儿一直在扯着她的衣服，不让她再继续往前。
没想那么多就把富贵抱起来，一直向前面那个人跑去，她觉得这个人她一定认识，他的背影实在太熟悉了。跑着跑着，原本追不上的人突然间停下脚步，好像故意等着她，她终于跟上来，立于身后，好奇问:“你是谁？刚才我叫你你怎么不停下？”
她一直说着，可是那个人始终不回头，气氛有些诡异，周围空荡荡，实在静得可怕。她觉得有点害怕，想快些离去，可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可能他就是大哥呢？
纠结再三，还是壮起胆子拍拍他肩膀。
可是她觉得这样更诡异，万一转过来不是个人怎么办呢，这个在她梦里可是经常发生的事，比如说远看是个人，近看怪异得可怕。想到此，她突然间害怕起来抱着富贵儿又往回跑，越跑越害怕，心脏都要跑出来。
“纤纤，纤纤，”那个人还是刚才姿势，站定不动。可是这声声呼唤实在太像大哥了。她停下脚步回过身一看，那个人始终不回头。但是嘴里却一直机械重复，毫无感情喊着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明明是大哥的。”
难道他是大哥吗？她又试探性的向那个人走去。
富贵儿开始闹起来了，发出“嗯嗯哼”的声音。
她知道这个很有问题，但是她实在是想知道前面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走近，站在他身后，试探道:“你是大哥吗？”
突然，那个人身子不动，头却毫无防备地转了过来，发出“咔嚓”一声，是个五窍流血的姑娘的脸，可是声音却是云信的，嘴里不停碎碎地重复:
“纤纤，纤纤，纤纤……”
画面和声音不停重复交叠放大起来……
她“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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