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疯婆娘的疯孩子，焉有不像之理。”
李旦右手紧紧地持着匕首，双眼渐渐猩红，大有一副“不怕死的话，就一起去死”的样子。
“收起你手中的刀吧，本宫现在还没有杀你的打算，若是现在就让你消失，本宫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有多无趣……”
“本宫不知你何来的勇气，肯去争这皇位。你连这长安城都未曾出过，这天下之大，外面的山川河流，人文渊源，你可知？你可理？”
“最关键的是，能不能走出这个长安城，现在依然不由你决定。”
武则天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眉间有些恹恹。
李旦想要挽回一些什么，说道：
“至少这长安城，我爱你更清楚它的状况。”
武则天摇摇头，说道：
“长安城再大，终究只是一座城，和世界相比还是太小。”
李旦坚定地说道：
“总有一天，我会走出长安。”
“何以此言？”
“……至少我可以走出后宫，你不可，这便是明证。”
“这世上，还有我走不出的地方？”
武则天轻蔑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尽数流露在眉梢眼角：
“真的以为，这一方李唐之地就可困住本宫。当初，我为了那样东西而入宫，他日，我照样可以为了那样东西出宫。”
李旦只是不卑不亢，平板道：
“宸妃娘娘说的是，小子愿意时时聆听娘娘教诲。”
武则天见我如此神气，亦无可挑剔之处，不由气结，道：
“你愿意时时聆听，本宫却不愿意时时见你这副面孔。来啊，送客——”
杨导自殿外走进来，看着眼前颇为微渺的僵持，愣了几下。
“还愣着做甚，还不送客？”
“娘娘，外面落雨了……”
杨导犹豫着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出话来，眼镜还不时往李旦身上停留，话里的意思俨然大白。
“不用，旦儿这孩子打小喜欢淋雨，毛毛雨还奈何不了他——”
“这……”
杨导仍然迟疑。
“还是母亲知我，儿臣是自小就喜欢在雨中漫步的。”
“……”
听着连李旦都这样说，看着武则天面现厌恶之色，心头活泛的杨导也不再坚持，打着伞送李旦走至宫殿庭院的大门处。
近秋之雨淅沥，宫内渐寒。
李旦伸手到伞外接了些雨水，用手指细细搓着，不知心里思量了些什么东西，完后缓缓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殿下，您可别在意。最近娘娘的心情不太好，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这样，您呐，把奴才这把伞拿回去，真要淋着雨回去，怕是要害病呐……”
说罢，杨导要把伞柄往李旦的手里塞。
“不用……”
“可是这雨……”
“我向来喜欢淋雨。”
李旦沉声回答后，决然地走进朦朦雨雾中，淅淅沥沥的冷雨很快就淋湿了他的衣服。
杨导看着他，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雨雾中。
“……尽是些无情人呐。”
无人知道他到底是在感慨谁，或者感慨所有生灵。
李旦抬头看着这雨里的天穹，发现那里很苍凉。
他觉得有些冷。
天，果然无情。
只感心寒的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那柄黄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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