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两道人影闪过,再没留下任何痕迹了,仿佛划过的,是一闪而过的流星,美丽却又转瞬即逝。
第二日一早,楚之善看见院子中又是空荡荡的,他皱着眉刚想让迎非去喊人起床,却不料潇潇竟是哭着跑来,“扑通”一声竟是跪在了楚之善面前。
迎非急忙上前想要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见少爷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啊。”
潇潇没有起来,流泪道:“少爷,小少爷他……”
楚之善的睫毛颤了颤:“又病了?”
潇潇:“不是。”
不是就好,现在难道还有比生病更担心的事吗?
潇潇:“是小少爷失踪了。”
楚之善:“……”
他收回刚才的想法。
迎非:“这……”
楚之善:“他怎么会突然失踪,被人抓了?”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笙月。
潇潇:“不是,是他离家出走了,白纸黑字写着呢。”
她取出一张字条,上面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三个大字:“我走了。”下面还有一句诗——朝华依稀如蹉跎,孤身打马南桥过。
绝情,冷酷,看得楚之善气得肝疼,脸瞬间阴森,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心境道:“现在立刻,去找!”
迎非:“是。”
二人出去时潇潇仍是擦着眼泪吸鼻子,迎非纠结了一下,说:“别哭了,别担心,少爷会尽心尽力找到小少爷的。”他取出胸口的帕子小心翼翼地递给她,潇潇没怎么计较,接过擦了擦眼睛。
迎非:“要我去给你摘苹果吗?”
潇潇:“那颗苹果树早就砍掉了,这个季节苹果也少见了,你是不是傻啊,快去找人吧。”
迎非挠了挠头,这才足尖一点翻过围墙,潇潇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江淮恩带着面罩看着一旁带着斗笠的曹老头,无精打采地问:“糟老头,咱们去哪儿啊?”
曹老头:“说了多少遍了我姓曹!……我们现在要一路向南,走出京州。”
江淮恩:“然后呢?走出京州,我们去哪?”
曹老头:“江塞!”
夜晚,屋内,烛火通明,楚之善的脸色很不好,赵笙月的表情也不好。她心下正忐忑着,这个小毛孩走了之后她若是找不到他,那楚之善现下便没有把柄在手了。
但她还是强颜欢笑:“怎么?人不见了,才想起我来?”
楚之善的剑出鞘了三分,目露寒光:“我问你,是不是与你有关?”
赵笙月当即怒意冲天,声音尖了几分:“我干的?!和我有关?!你不是看见了吗?离家出走!你不待见我为什么要污蔑我!”
楚之善被她吼的脑袋里嗡嗡响,本就一整天饭也没吃,马上给她一个眼神让她闭嘴:“我比较奇怪的是,他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我本以为他说要去朝廷做官是真的,照这个行程也差不多该上去国都的航船了,可伙计们说近来国都出了些事,去国都的路都被封死了,附近的酒家找了不下百来次也没看见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赵笙月:“……意味着什么?”
楚之善冷笑:“说明他根本就没想着去国都!他不去那里又离家出走,什么意思?呵,赵笙月,你以为你做的事我一无所知吗?在我的地盘,威胁我的人,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赵笙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有必要监视到这一程度吗?”
楚之善:“我防止不请自来的小偷作祟,小偷还有理了,啧啧。”
话越说越难听,扎的赵笙月心拔凉拔凉的,她垂下眼眸,沉默良久,猛然抬头:“那就,看谁先找到他吧!”
楚之善摇头:“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吗?迎非。”
迎非拿出绳索,示意一边的人按住她:“赵小姐,得罪了。”
赵笙月瞪大了双眼:“你!你真要绑我?楚之善,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赵家会把你做过的那些事一件件挖出来,昭告天下,让你身败名裂的!”
楚之善冷笑:“你觉得,他们有命做吗?”
赵笙月想使劲挣脱,但楚之善一出手,她的一身武艺尽成花拳绣腿。她心寒地看着他:“我搞不懂,你的所作所为我都可以原谅,那小子却未必,你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
楚之善:“……因为我不需要原谅。”
不让他知道,也不必他原谅,救赎直到死亡来替换。
赵笙月被蒙上眼睛七拐八拐进了不知什么地方,她能看见时只能看见一个简陋的可称之为房间的地方,迎非将她推入,锁上门,冷冷的说:“赵小姐就在里面好好待着吧,衣食住等方面都会有武女为您准备的,不满意随时提。”
赵笙月:“……”
她会甘心吗?
不可能!这世上,她是最幸运的,从来没有她得不到的!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楚之善揉了揉眉心,觉得这小兔崽子当真不是个省心的,有暗卫战战兢兢走了进来。他爷不想听废话:“有什么发现?”
暗卫:“没找到人……”
楚之善:“滚吧。”
暗卫:“但我们发现,那位老人家也不见了。”
楚之善:“……”
好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在我家好吃好喝招待你结果你一声不吭走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拐走我的人?!找死!
暗卫暗暗吞了口唾沫。
少爷这种暗流涌动的可怕气场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杀人。天哪!小少爷在哪里啊?我们好想念那个会克制自己的少爷啊!
江淮恩在茶摊里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一想二骂三感冒,是谁在惦记我啊?”
曹老头笑呵呵道:“还能有谁?肯定就是你那个小叔叔呗。”
江淮恩细思极恐,有些头皮发麻:“别了别了,经不住。”
曹老头:“怎么说啊?”
江淮恩盯着茶点心有些出神:“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直都知道,小叔看不惯我。”
曹老头:这小屁孩还有点自知之明的嘛!
江淮恩:“我也一直都知道,他打算除掉我,成为江氏堂的继承人。”他用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又看向了茶摊外的月色,温柔又和蔼,有时候楚之善就像是月,时而柔软可触,时而冷冷清清,遥不可及,“我真的不想做继承人,名利和地位有什么用呢?能让你长命百岁吗?”
曹老头“害”了一声:“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这样的,有了名利地位人们救回把最好的生存条件给你,有病先治你,要死先救你,可不就间接的有助于长命百岁嘛?”
江淮恩:“……臭老头,你才有病要死呢!”
曹老头笑了几声,没再说话。茶摊老板娘用方言对他们说:“客官,可以付钱啦,我们要打烊啦!”
曹老头:“……”
江淮恩:“你有带钱吗?”
曹老头:“搞笑,我要是有钱会到你家蹭吃蹭喝那么久吗?”
江淮恩:……你也知道你是在白女票啊。
江淮恩:“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吧,幸好我出门前抓了些碎银,也不知道够不够我们撑到江塞的。”
曹老头:“放心好啦,京州和江塞之间可以绕个路先去一趟汀潮,我有个老朋友在那里。”
那就好。
从京州到汀潮只需驾马两日便可,但曹老头这人比较奇特,非说不愿意失去机会,今晚好好休息以后明日快马加鞭。
“多停一会儿,事情就很容易发生变故你知道吗?”他如是说。
这倒也是,江淮恩也无所谓了,反正从今往后,楚之善和江氏堂,与他再无瓜葛。
客栈远远的戏楼里锣鼓声热闹,可以想象戏台中的人咿咿呀呀地叫唱着,江淮恩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靠坐在桌边,一面欣赏着乐曲,一面强迫着产生睡意,这就睡下了。
再次醒来是曹老头将他吵醒的。
他吵吵嚷嚷着把人闹醒后催着他换衣服下楼,然后打包了几个包子和点心,这就匆匆上了路。
江淮恩张了张嘴:“只有包子吗?”
曹老头:“是啊,怎么?”
江淮恩也不知为何叹了口气:“那也行吧。”
他低头咬了一口,眼睛登时亮了:“这家店也太良心了吧!”包子皮薄馅多,轻轻咬一口肉汁就往舌处淌,油水不腻,妥妥的“大人小孩都爱吃”。因为还是刚买的,因此还热乎着。江淮恩回头看了一眼客栈名,脚下踉跄了一下。
回头客?!!咋?您还买铜锣烧的吗?
曹老头:“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也能摔啊?”
江淮恩:“……没、没事。”
然后又花钱租了两匹马,开始上路。
江淮恩:“诶,我们还要回来的吗?这租的马怎么还?”
曹老头:“还什么啊?到了地方叫人给钱买了呗。”
江淮恩:“又花我的钱?”
曹老头:“哎哟喂,都到了地方了还用您的钱啊?”
江淮恩:“……”好有道理。
银鞍白马,这就走了。
楚之善他,一定已经知道他要走了,大概率要来找他。江淮恩坐上马背的那一刻转头看了一眼,是熙熙攘攘的大街,是嘈杂的人群,昨日的戏楼还是很热闹。
他回过头,一挥马鞭,灰尘飞扬,再无留恋。
楚之善揉了揉眉心,烦人的不是曹老头将人带走,而是这人姓甚名谁、何去何从也不知,那么二人前往的方向就是谜。事情不受控制,他现在心很乱,迫切地需要方向,但他知道现在没有人能给他所需,叹了口气起身去了庭院。
这个庭院,待了三十多年,分明很熟悉,现在却觉得空荡荡的,只因为少了个人吗?他靠着墙,看着天。
求而不得,他所爱的人都离他而去,这就是他作恶的报应吗?
“你别跑啊,回来啊!”身后的女音让他回了神,脚边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低头还没看清,一团不知名的东西硬生生撞到了他的怀里。
楚之善:“……”
他颇为无奈抓起它的耳朵,怎么看怎么呆。他看着小楚的脸,突然笑了一声。
跟那兔崽子一样呆。
现在他终于承认,原来他真的很想他,这份思念一旦正视便躲不掉了。
那么他现在又在哪呢?
江淮恩……还是其他的称呼呢?
江淮恩跟在曹老头身后跑了将近八个时辰,最后停在一户人家门前揉着酸疼的腰下了马。
艾玛,骑马真累。
此时已是三更天,这户人家门前的灯笼也熄了。江淮恩问:“你确定要打扰人家?”
曹老头:“当然不了。”他话音刚落就跳上了墙。
江淮恩:“……”
好家伙,不敲门,改翻墙了啊。
他低声叫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再三犹豫之后刚准备进去,大门突然被打开。
江淮恩:……不会是被抓了吧?
他已经做好了马上跑路的准备。
然而从门中探出了曹老头的头。
江淮恩:“……”
曹老头:“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江淮恩又是再三犹豫过后终于跟了进来,嘴里问道:“你还会撬锁?”
曹老头:“不会啊,这不是有钥匙吗?”
江淮恩:“这是你家?”
曹老头:“不是啊。”
江淮恩:“……”
曹老头:“臭小子,想什么呢,这是我朋友家啊。”
江淮恩:“……”是这样吗。
是朋友……也不可以随随便便翻墙的吧?
曹老头:“你去那间房吧,那是客房,本来就是接客的,一直都有被打扫。”
江淮恩点头,转身要走,曹老头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诶,你等一下。”
江淮恩:“???”
曹老头:“你说这也不是我家,虽说在你家待了这么久,但这么一个陌生人我也不好交待啊。”
江淮恩:“那你想咋样?”
曹老头:“我看你小子骨骼尚佳,不如做我徒儿如何啊?”他自认为和蔼地笑着捊了捊胡须。
江淮恩:“……不必,你和他们说,我是你债主就行了。”
曹老头被噎了一下:“那……他们也可以直接给你钱啊,然后你就得走了。”
江淮恩:“哦,那你就说是你朋友呗,咱俩忘年交。”
曹老头:“……”
江淮恩转身就走了。
呵,臭老头,骗吃骗喝这么久还想认我做徒弟呀?没门!
一夜好梦,这便是江淮恩最放松的时刻。
……然而他并没有,因为他压根就没有做梦。不过也好,这才是真正的养精蓄锐。起床时在床上睁眼呆了很久,才猛然发觉这里是别人的家,得起来去见主人家。
刚穿完衣服就有仆人走进来:“小公子可以洗漱了。”
江淮恩有些受宠若惊:“谢……谢谢。”
仆人笑道:“小公子不用紧张,您是曹老前辈的爱徒,鄙府自然不会亏待您的。”
江淮恩:“……谁?”
仆人:“曹老前辈啊。”
江淮恩:“……”
娘的,又给这老头将了一军!
江淮恩一脸黑着出来,而曹老头正面不改色的胡吃海喝,见他出来连忙招呼:“来来来!快来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走啊。”
江淮恩:“……”
江淮恩真是有气也不好意思撒,只得坐下来要了一碗粥。刚吃两口一个女人走出来,手里还挥着长鞭,吓得江淮恩呛了一口。
女人:“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江淮恩:“……不,没有,多谢。”
女人笑了起来,道:“我知道你要来,特意换了件衣服。”
曹老头:“都是个成家的人了,小姑娘也变少奶奶了,能不能不要这么野,收一收性子。”
玉芷晴“哼”了一声:“可是前辈上次分明说过,下次拜访的时候会同我比试的,您这是出尔反尔?”
曹老头:“……那晴丫头你好歹也让我老人家吃了饭先呗。”他又看了看事不关己喝着粥的江淮恩突然一拍脑门,“哦,忘记给你介绍了!”
江淮恩:“洗耳恭听。”
曹老头:“这位是玉芷晴玉小姐。”
江淮恩:“咳咳咳!”
他捂着嘴咳了一阵才缓过来。
玉芷晴,是他知道的那个玉芷晴么?!
了解江湖传闻时他很留意这位女性,她长得漂亮精致,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地位也很高,自小父母双亡由玉老人捡回来一手扶养成人。这是女神级别的存在啊!她成亲那天,除了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大多数男性黯然失色,一致认为好好的白菜给猪拱了,玉老人也是连连叹气。
其实也没别的原因,主要新郎官是一位一穷二白无甚功名的狂傲书生,让人觉得这天下第一女子,他、不、配!
但看现在所住的豪宅,是不是……和传闻有点不太对啊。
见江淮恩东张西望,玉芷晴歪头看一会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笑嘻嘻说道:“是不是很好奇我夫君是这怎么从家徒四壁变成现在家道小康的?”
江淮恩点点头。
玉芷晴:“因为他现在是县长啊。”
江淮恩:“……”
到处都是有钱人还真是糟心啊呵呵。
【这章补上5.2,这周有几率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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