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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只知更鸟 陆川则(一)

我关注她好久了。从她第一次进入我的眼帘。她的一颦一笑都如刀刻在我的脑海里,那般令人难忘。

她害怕蟑螂。看见蟑螂时会吓到滞顿,然后手舞足蹈的用拖鞋来结束蟑螂的生命。

我看见她轻颤的身躯和眼角的泪光,不止一次想冲到她身边搂住她,告诉她,不必害怕。

可是我不能。这样做太鲁莽了,她还不认识我呢。于是我又举起手中的高倍望远镜,静静观望。

我要给她一场浪漫的告白,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我要令她感到意外,又要给她适当的惊慌。到那时再与她进行一段独属于我们二人的交谈。噢,太美妙了!想到这里我简直兴奋的颤抖。

多么完美的告白!多么令人羡慕!得到了这些的你,怎么会不热泪盈眶地扑进我的怀抱呢?圣洁的,完美的你。

她的名字是寄星。我一遍一遍在梦中呼喊。梦中的她,有时很远,有时很近。但每一次,她都哭的厉害。醒来的我每每沉思,你为什么哭呢?是我还不够好吗?寄星。

于是我给她送花。7,是她的幸运数字。我决定送她77束满天星。她每天八点半出门,晚上六点进门,有时会迟半个钟头。可那天晚上,我整装待发等在她家门口,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我想让她知道,是谁给她送花。她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我抱着美好的期待等她的归来,我甚至开始构思我见到她时该说的每一句话。

“你好,寄星。我很喜欢你……”不行,太老套了,我又换了一种。

“满天星很衬你。寄星……”

……

思前想后,建立又被推翻。我一直想。

晚上十点半。我看见她从一辆黑色的奥迪车上下来。车旁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戴金丝边眼镜。男人目送她离开还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

我眉头紧皱。我很不开心,寄星。

那束满天星早已被我丢弃在地上,踩得不成样子。可我决定明天还是应该继续给寄星送花,叫她周围人瞧瞧,不要动不该动的女人。

……

寄星六月三日那天没有去上班。我很担心。在傍晚,她出门了。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她却没有带伞。我不禁笑她好蠢,迷迷糊糊。可我又觉得她可爱。她绕开了小区大门,走了那条平日里她不敢走的羊肠小巷。小巷很深,也很静。她一个人虚浮的身影,忽而激起我心中万丈惊涛!

我难以说出当时我胸中难以抒发的情感,在她蹲下身子系鞋带的片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猛地朝她冲去。

那是我第一次触碰到她。她的腰好细。我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她没有防备,挣扎着试图远离我。但到底出于男女力量的悬殊和她的伤病,我没用多大力气就将她制服,带向我的车。

我回望她。她还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却不扑闪。我听见有个声音在我体内叫嚣。

把它放在玻璃瓶里,与我永不分离。

……

距离我带她回来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这期间我准备了很多。我带她回的是我在郊外的别墅,也是我的画室。这里位置偏僻,适合我一个人创作。在空闲的时候,我便隐没于人群,回到我在江城的另一个住所。

因为临时起意,这里的用品不太齐全,我得收拾出一间屋子让我的寄星居住。我甚至还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边洗澡我还边计划着未来,真的,我想的特别好。

一切就绪。我并不觉得我的一时冲动使节奏乱了,虽然我只送到66束满天星,但没关系,我可以补。走向地下室的过程中,我的嘴角扬起。我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面具,轻轻扣在脸上。

……

一片静谧中只有我的脚步声。啪嗒啪嗒——是极乐的前奏。终于,我又再次见到了她。她躺在台桌上,穿着件鹅黄色的荷叶裙。那条裙子很衬她,显得她白皙清纯。雪色的脖颈宛如剔透凝脂,很美,令我陶醉。

只不过现在的她,看起来可不太好。她好像很恐惧,以至于一颗豆大的汗珠要落不落挂在她的脸颊。细细观察她还在发抖。听见我的脚步,她的瞳孔猛然收缩,像只惊弓之鸟。在用力抿了抿那毫无血色大嘴唇后,她闭上了双眼。她在等待什么呢?她又在绝望些什么呢?难道她不满意我的开场吗?

我有点儿生气。于是我逼迫她睁开眼睛,我要让她看着我。

她一开始并不服从,相知浑身是刺的小刺猬。于是我俯下身,轻轻舔了舔她紧闭着的却轻颤的眼皮。

她顺从了。

看见我面具的她,很震惊也更加恐慌,至于挣扎了起来。绑住她的铁链在她的动作下发出沉重的声响,有点儿不入耳。

慢慢,她平静下来。

然后我看见她对上了我的视线。强光下她脸色白的几乎透明,有种不真实的美感。我看得见她皮肤下的肌理,泛着淡粉色。我在心中再一次惊叹她的美丽。

她的眉眼是温婉安静的,极具古典美。但她现在的眼神却不符合她的气质,充斥着不友善。我一下子感受到她对我的抵触与...憎恨。我甚至还看到了那眨眼而瞬的嘲讽。

万籁俱寂下,她的喉咙干哑晦涩,难以入耳,她很久没喝过水了。但此刻的她,正努力地发声。

她的话语支离破碎,我却一下子听明白了。

她说:“你让我去死吧。”

我微怔。

我继而又笑了,“我可舍不得你去死,与你白头偕老是我的梦想。”从第一次见你,从第一次你为我挺身而出。

我只是站在她身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又重回平静。

她明明害怕的要死啊......她紧紧攥着的手,几乎要攥出血来。

嘴唇紧抿,唇色惨白。

她不再开口,我也乐意。毕竟我烦于应付女人的一切麻烦,不过除了她。

我看出她的疲惫,却害怕的强撑不敢睡去。

呵。她是在怕我。

“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你会喜欢的。”我替她解开脚上的镣铐,有防备地抓住她冲我踢过来的脚。“我不喜欢粗鲁的女人。我希望你记住。”

她的神色也淡淡,眼底却是虚浮。她顺从地接受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我解开镣铐上的锁,扶她站起。

她轻的不可思议,整个人透着病态的柔弱,仿佛风吹就倒。我抱着她上楼,那是我幻想了很久的拥抱。感觉不太好,因为重量不可查。

我看见她依然紧攥手心,手心隐约见红。那双杏眼依旧警醒不敢微瞌,里面却无一丝光泽,无神地睁着。

我的心一疼。这使我的脚步停顿。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我好像看见了那个阴暗不见日光的铁笼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

寄星爱吃什么菜我了如指掌。我知道她的点餐订单,也知道她的买菜内容。所以我了解她的口味。

这几天我忙的不亦乐乎,像是小时的新年,珍惜而不易。

我在寄星的房里放了摄像头,作画之余我就看看,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她还放不开,坐在一个地方能坐一个上午或者下午,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这让我有点担心,不过她一天天健康起来,脸上有了红润之色。

令我开心的是她翻看了我特意为她放置的床头书籍。那些都是我喜欢的读物,她进入了我的心灵世界。我细心留意着,她看完了就不厌其烦地为她更换。

我以为我们是一家人。

于是我敲响她的房门。

“MayI?”

我向她伸出我的手。

寄星,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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