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的鬼宿之地,鬼事还真的多,”沉入司马相如回忆中的林志远魂魄想,“‘鬼’者,‘诡’也,我随司马相如出使鬼地,不可思议的东西肯定还会层出不穷。”
这么一想,他又一次进入了司马中郎将的记忆里,沉入了人家师父讲给徒弟听的故事——
原来滇国那边,蒙多长老和庄蹻他们正在全力以赴,追捕胡坎。
大路沿一条南流的河水顺流而下,这时东北边却有一条小溪蜿蜒向东,与这条河水交汇了。
溪水南岸是一片宽敞的坝子,正是两只军队厮杀的好战场。
胡离领了三千军,急急忙忙从越都赶到这里,正好与楚军先锋庄威的人马相遇。庄威的人马刚刚涉水渡过溪流,就被越国军队堵在了河岸上,只得背水列阵了,士兵们的鞋子都在流水,地上淋淋沥沥。
胡离的士兵全都短褂、裸胸、赤足,身背弓箭,手握长长的梭镖。
别看胡坎尖嘴猴腮,瘦骨嶙峋,他哥哥胡离却是五短身材,虎臂熊腰。
胡离身上背着一面艳红的旗子,腰里挂着一个葫芦,手中一把铜剑,明晃晃的耀眼。
“来将何人?不问问我胡离同不同意,怎么就敢到越国来撒野?”胡离见对方的人马按一字长蛇阵摆开,也不列阵,便赤着足,大踏步走过来骂战。
“越国?”战马上的庄威反问,“越国还存在吗?这里早就属于滇国了。我奉滇王之令,前来捉拿滇国逃犯胡坎,谁敢阻挡,就地正法!”
“你是说,我这个做大哥的人会让别人轻轻巧巧把自己的弟弟捉去吗?”胡离冷笑了一声,“要抓胡坎,先过了胡离这关再说!”
胡离说完,举手中青铜剑就砍。
庄威在马上举刀。两人一个马战,一个步战,来来往往,搅成一团。
没想到胡离粗短的身材,却有这般灵巧的身手。
他一会在左,一会在右,或者攻前,或者击后,砍马足,刺马身,削马头,撩马肚,都是烂招,也都是杀招;剑气如空中灵蛇,飘飘渺渺;人形似月下鬼影,晃晃悠悠。那面红旗在胡离身上闪闪烁烁,整个的他成了一个滚动的火球。
庄威毕竟是楚国著名武士,身大力不亏。
他在马上居高临下,一把大刀拦、拿、滑、扫,取守势时一片银光护体风雨不透;劈、撩、砍、斩,用攻击时数道电光闪烁鬼神俱惊。缠头裹脑蛇信狺狺龙虎惊走,玉女穿梭梭头摇摇妖魔遁逃。
两边的人都看得呆了,人不喊,马不嘶,鼓声停息。周围的风不再吹动,头顶那轮红日也看得汗颜。
胡离战得久了,见攻击下盘不行,就改变了策略,突然一个旱地拔葱一跃而起,在马头旁边冲天而成一根火柱,在庄威的大刀片如一片波涛划过时,手中宝剑就势撩向庄威的喉管;庄威眼疾手快,脖子一歪躲过了胡离剑尖,把手中刀身当着棍用力拦腰一扫。
对方被扫了个正着,“哎哟”一声,身子在空中翻滚着飞向了一边。
那家伙本事的确不小,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就势化去了庄威的力道,落地时居然稳稳地站住了,还呼的一声让手中宝剑脱手而出,掷向庄威的前胸。
庄威手中的大刀片子再一摆,刀背磕着了剑身。那把铜剑叮当一声飞落在了一边的地上。
再看胡离时,还真的让庄威感到了狐疑。
只见他的左手从肩上抽出了那面红色的旗帜,右手从腰里取出了那颗葫芦,眼睛乜斜着庄威,嘴里狞笑着把葫芦慢慢凑向那张咬着牙的大口。
大口慢慢地咬去了葫芦上的塞子,往旁边一吐,扔在了地上,然后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对面的将军!胡离要喷火!”胡离阵中居然有人叫了一声。
庄威心里一怔,胡离口里当真就喷出了火焰来。
那火焰一吐就是两三丈长,直往庄威的身上蹿。
庄威一提马头,火焰一下子喷到了马的胸腹上。
那匹马身子向后高高扬起,把他的主人颠了下来,自己长长地悲鸣了一声往地上就倒,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主人一眼,脑袋就耷拉在一边,奄奄一息。
众人看时,庄威的战马前胸已被烧成了腊肉,乌焦巴黑的,简直不成样子。
庄威从马下掉时,顺势一扭身,将刀尖往地上一杵,翻身站立在地上。
胡离瞪圆了牛眼,两腮一鼓,噗地一声又向庄威喷过来一串火焰。
庄威再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
他身后的那株树芭蕉树上,绿色的叶子被烧焦,树身炸裂着,哔哔啵啵。
胡离见第二次不成,又开始了第三次。他把手中那面小小的红色旗帜在火焰的背后挥动了一下。
那喷出的火焰立即变了——不再是火焰,而是一条火龙。火龙张牙舞爪,扑向庄威。庄威向左,火龙向左;庄威向右,火龙向右。
庄威有些发慌,他一边躲闪腾挪,一边用大刀对那条龙遮拦格挡。可这他的刀对那条龙是一点伤害也没有,大刀片却却渐渐被烧得通红。刀片与刀柄的连接处滋滋地冒烟,最终噗呲一声,断落在了地上。
那条龙还在摇头晃脑向庄威攻击。庄威一面躲闪,一面呼呼地喘着粗气。
胡离却在那边得意地狞笑着。
他把葫芦对准了自己的嘴唇,又要准备很吸一口。
这时,一支箭带着风声从小溪对岸飞来。那支箭噗呲一声,胡离手里的葫芦就被穿了一个洞。里面的液体淋淋沥沥望外溢出。
接着一个声音清清晰晰地从小溪对岸响起::“快,快向那条火龙扔破鞋!”
庄威阵里的楚军怔了一下,纷纷脱鞋,向火龙扔去。这次轮到火龙躲闪了,可是哪里会躲得过一千双鞋子的同时攻击,被连连击中。
这条龙渐渐变成了火焰,火焰又渐渐变小渐渐熄灭。庄威喘着粗气一仰头就倒在了地上。
胡离见有人破了他的法术,转身要逃。不想自己阵里的士兵却纷纷举起梭镖拦住去路,追着他就是一阵猛刺。
见自己手下临阵倒戈,胡离气不往一处来,把手中红旗一摆。
一团热风焰腾腾,火辣辣向军阵扑去。抢上前来用枪扎胡离身子的几个越兵头发滋滋地冒火,脸蛋被烧得乌焦巴黑,成了南国人刚刚熏成的还带着火的腊肉模样。他
们一个个抱头鼠窜。胡离趁机夺路而逃。
这时,又是嗖的一声,一支箭直插胡离后心。
胡离的那面旗往身后一扫,那支箭被旗子绞缠了一下,便铿然一声落地。
楚军回头时,看清了射穿胡离葫芦的人便是庄蹻,那个喊大家一齐向火焰扔鞋的,便是夜郎的蒙多长老。
蒙多衣衣与庄蹻并马而行。
蒙多楚楚和他的儿子夜郎则共同骑着一匹马跟在蒙多长老的后边。
大家最先关心的当然是躺在地上的庄威,纷纷前去探视。
好在庄威并无大碍,只不过与胡离战了许多回合,后来又连续跳跃躲避那条火龙,实在是太累了。口里只能咻咻地只顾喘气,就是说不出话来。
“你们再不来,庄威将军就危险了,还有我们这一千人马也得完!”一个副将骇然说。
庄蹻也下了马,扶起他弟弟前后左右地查看伤势。
这时有人说了一句:“可惜被这个吐火的妖怪逃脱了!”
“不!被我看见了,他就跑不掉了的。”蒙多长老说完,接着向投诚了的越军问了一声,“胡离所跑的方向,叫什么地名?”
“木梳坎大山!”那些投诚来的士兵争先恐后地回答。
“那他就跑不出这个大山里!”长老说了一句,便开始口中念咒,手里掐诀。
果然,胡离此时正在木梳坎大山那边的山谷中狂奔,惶惶是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这家伙倒是跑得够快的:那面红色的小旗帜往后一扇,一股力量就把他推出了五六丈远,再一扇,又是五六丈远。
不过胡离突然觉得自己老在山谷中跑着,就是没法跑出。
这时他看到左侧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山丫,胡离就往那边转向,向山丫跑。
可是才上了山丫口,便看到山丫口里长满了荆棘和荨麻。荨麻丛中到处是毒蛇,或者簌簌地摇响尾巴,或者刚起扁扁的头,狺狺地吐着长信子。
胡离只得跑回原路。
跑到山谷里时,右边又有山丫出现。胡离再往那边的山丫走,遇着的却是与上次一样的荆棘林和荨麻丛。
大半天时间里,胡离总是离开山谷,又回到山谷。东奔西走,疲倦不堪。
他现在比庄威躲避火龙的攻击还累:胸脯一起一伏,口里咻咻地喘着粗气,手中的旗帜也渐渐失去了神力。
胡离把旗帜举到眼前看时,旗帜早就被路旁的荆棘撕扯成了丝丝缕缕。
再一个山丫出现时。胡离看着山口:“不走了,老子就坐下歇息一会儿再说!”
他真的就地坐下,身子却“哎哟”一声突然弹起,急急忙忙往屁股下面一摸,屁股底下鲜血直流,上面被扎了三四根竹签子。
胡离拔下竹签,看准了地面又是一坐。偏偏屁股一触地,下面又是一阵要命的疼。
胡离再一摸,上面照旧扎了好几根竹签,阴囊也被一根竹签扎破了,那个痛啊!
“真他妈活见鬼了,”这回胡离再也不敢坐下来。他看着山丫,又看了看山丫两旁的山头,心里在暗想,“这些山头并不陡峭,何不站着休息一会,就直接爬上一座顶端去看看?老子就不信今天遇到了什么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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