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需要！”乌老头郑重说道，“谁要帮乌堐，我跟谁急！孟伢子，我提醒你，我是认真的！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可是……，你们爷孙两，老的老小的小，赚不了多少工分，何况你孙子还要上学，你拿什么养家糊口？”
“我……？我不是懂医术嘛……”
“你懂医术这没错，可是你平时给邻居看病都是免费的呀！”
“给村民看病……！这？”乌老头稍一沉思，决然道：“我继续免费，不需要任何回报！孟伢子，我提醒你，我是认真的！”
“为什么？”
“别问这么多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兴奋地喊了起来，“快来看，这里也有一个大炮仗……不，是微型导弹！”
说话的是孟之义，他正趴在一处沟坎边上，拨开杂草，指着沟底，那神情，就像发现了奇珍异宝一样。
肖天焕快速跑了过去，稍一观察，就高兴地说：“没错，这是跟刚才那枚导弹一样的型号！而且同样没有爆炸！立功了立功了，我们的运气太好了！”
孟村长大喜，“大家再找找，看有没有更多的哑弹！”
乌老头轻叹一声，低声道：“别找了，没有更多的炮仗了。”
孟村长讶然，“乌老头，你怎么这么肯定？”
乌老头，“别问这么多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说只有两个，就不可能找到第三个。”
黎支书问：“乌老头，此话当真？”
乌老头：“如果你们一定要浪费时间瞎折腾的话，就折腾好了，我就不奉陪了。”他转头对乌堐说，“黑伢子，我们回家去吧。”
黎支书，“乌老头，你仔细回想一下，岩松夫妻俩平时有没有得罪什么非常厉害的人物？”
乌老头毫不犹豫摇头，“我们乌家从来都是本分人家，几乎从未出过这个小山村，就算想得罪外面的厉害人物，也没有机会。”
黎支书想了想，说：“一行人当中，除了你们一家三口以外，其他人在事发时全都昏倒在地，这事太蹊跷了！回去以后，希望你能到公社来一趟，如实反映一下当时的情况！”
乌老头无奈地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别烦我了！”
黎支书：“乌老头，从现场情况来看，可能有境外敌特分子藏在哪个山洞里，此事非同小可，你有义务配合相关部门做调查！再说了，这事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儿子儿媳可能立了大功了，他们制止并破坏了敌特势力的一起破坏活动，理当接受褒奖……”
乌老头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最后说一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不需要褒奖，不需要帮助，让我们爷孙两静静，别来烦我们，好不好啊？”
黎支书：“乌老头，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潜入此地的敌特分子单凭蛮力就具有可怕的破坏力，还有超前先进的武器装备，此事事关重大！而且，你儿子儿媳可能已经落入敌特分子手中，急需我们去解救，你一定要配合我们才行！”
乌老头，“唉……！你们不要逼我，好不好啊！算我求你了！我儿子儿媳只是出远门了，他们的安危不需要你们挂念！”
黎支书，“出远门？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起码要五年之后了。”
“大概去哪里了？”
“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只能告诉你，他们绝不会通敌卖国！”
黎支书想了想，说：“看来，你的确有难言之隐。也罢，我不逼你。不过，我得把此事向上级部门汇报！”他静静地看了看不远处落寞的乌堐，又转头望了望茅草地里的怪圈，眉心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孟村长环顾四周，对黎支书说：“书记，我看这样吧，这几天我把生产队的开荒计划改动一下，接下来把开荒的重点放在黑风垴，先把树砍掉，然后放火烧山，最后把地全部挖一遍，这样一来，不但完成了开垦计划，而且还能彻底完成搜索任务，你看如何？”
黎支书点头道：“嗯，老孟啊，你的主意很不错，就按你说的去办吧。”他指了指那些怪圈，继续说，“特别是那些圈圈，必须全部烧掉！否则，难免会引起恐慌！”
乌老头想起关长青斥责烧山行为的情景来，于是对老村长说：“孟伢子，我们能不能不烧山啊？”
孟村长微微一愣，“老哥，我们生产队不是一直在烧山开荒吗，你怎么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来了？”
乌老头欲言又止，想了想，继续说：“可能有高手在山上闭关，烧山的举动让他非常生气，那天黄昏时，大家莫名其妙晕倒在地，估计就是那个高手在惩罚我们！”
孟村长静静地看着乌老头把话说完，看乌老头不像是说着玩的，心中犹豫起来，然后对黎支书说：“支书，烧不烧山，还是你拿主意吧！”
黎支书：如果真有高人藏在山上，而且那个人对大家很不友善，那就更应该烧山，逼他现身了。趁联防队在，烧吧！
得到支书批准后，孟村长说干就干，马上把人疏散到安全地带，然后开始放火烧山。
同一时间，乌堐学校里，谭老师隔窗望着山火熊熊而起，又望了望不远处几天前刚开垦出来的依稀露出木炭的耕地，想起最近几年大家狂热地四处开荒、一座座青山相继变成焦土、大量动物无处安身的情景，感慨良多，于是填词一首：
《蝶恋花·开荒》
伐木开荒图五谷。千百山民，放火烧林麓。四处黑烟如大雾，残根掘尽山神怒。
走兽飞禽无去路。累死雄鹰，跑死逃生兔。美好家园成地狱，河干泉断苍生苦。
村民们回家后，公孙旭和游队长等人赶到了黑风垴。查看现场后，公孙旭认为，出现在黑风垴的高手不是青衫老怪，因为青衫老怪根本没有这么好的武功。不过，让游队长不解的是，公孙旭对黑风垴事件似乎并不赶到惊讶，公孙旭说：哦，原来他老人家早就来了！
当夜，一场意料中的大雨如期而至，小山村连同周围的山峰一起，被融入到无边的黑暗和雨幕中。村民窗户透出的点点灯光，在雨雾中显得朦朦胧胧，就像有谁把黄色的颜料泼洒在黑色的海洋里。
乌堐家里，老旧的二层小木屋在风雨中飘摇，朝东面略略侧倾着，似乎随时都会垮塌掉。乌堐站在桌子边上，面前摆着一盏煤油灯，煤油灯是用玻璃材质的罐头盒自己做出来的，灯油已经见底，灯芯上跳动着豆大的微弱的火苗。
一条瘦得皮包骨的田园犬趴在地上，好像已经睡着了。乌堐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大黄。
乌堐本想在煤油灯下写作业，可是由于灯油快耗完了，灯光太暗，而且灯光还在继续变弱，没法看清书上的习题，他只得想了个笨办法，用缝衣针把灯芯挑出来一些。在灯芯被挑出来的一刹那，灯芯上的火苗立即变大了一些，光线变亮了很多。借此机会，他赶紧拿起笔，唰唰唰写起作业来。可是，灯光很快就变暗了，而且比之前更暗了。乌老头坐在一边，低着头，手中抓着长长的旱烟杆，吧嗒吧嗒地抽着老旱烟，烟斗中的烟丝有节奏地闪动着微弱的红光。
“爷爷，没灯油了，我没法写作业了。”乌堐无奈地放下笔，转头对爷爷说。其实，没有灯油并不是爷孙俩面临着的最大的困难，家中无粮每日挨饿才是急需解决的大问题。
当时，粮食是由生产队分配的，分配的依据就是出工的数量。谁家出工多，谁家分到的粮食就多。反之就少甚至没有。乌堐父母亲都走了，一下子失去两大劳动力，家中分配到的粮食就少得可怜，每天能勉强吃一顿饱饭就不错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乌老头只好挖草根填肚子。
由于破木房不隔音，能清楚听见隔壁邻居的炒菜声和吃饭的碗筷声，时不时还有香喷喷的饭菜气味通过木墙缝隙飘了过来，更让爷孙俩馋得慌。
“黑伢子，今天就算了吧，早点去睡吧。明早早点起来赶作业。”爷爷头也不抬地说，嘴中吐出一串烟圈。
“可是，早上还要去放牛呢。”乌堐说。当时，耕牛属于生产队集体所有，放牛的任务由小孩们承担，每放一天牛，可以得到一定的工分。农村里的工分相当于工厂里的工时，工分越多，能分到的粮食越多。放牛赚的工分是非常少的，但有一点算一点，总比没有好。
“明天，看样子又是下雨天，生产队不会出工了，我帮你放牛吧。”爷爷说。他年岁已高，本来已经停止出工，平常虽然跟青壮年一起上山干活，但他干的活不是生产队安排给他的任务，不计工分的。他其实是上山挖野菜，顺便采集一些药材。如今儿子儿媳被关长青带走，几年内回不来，他决定重新拿起农具，跟青壮年一样干重体力活。
正说着，楼上突然传来啪嗒一声响，爷孙俩下意识地抬头看天花板。天花板被炊烟熏得黑乎乎油腻腻的。
“嘀嗒……嘀嗒……滴滴答答……哗！”
楼板上响起清晰的水滴声。
“爷爷，屋顶又坏了，又开始漏雨了！”乌堐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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