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对闲逛的母女,刚转过街角,同时发声尖叫。
母亲呆愣片刻,迅速蹲下扭转身躯,同时用双手遮挡女儿的双眼。
许是她撞到的景象过于惊悚,用于遮挡女儿眼睛的手掌抖动不止。
那名年仅七岁的小女孩,用如铜铃般的大眼睛,躲在妈妈纤细,散发香气的手指后面,透过指缝凝望面前的景象。
从小女孩的口中,发出如金币掉落在空旷大殿般清脆而空灵的声音。
“好..漂亮!”
母亲连忙将女儿揽入怀中,将她深深埋入胸口。
“天天,你说什么?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显然,这位惊吓过度的母亲并没听清女儿说的是什么。
被深埋母亲胸口的小女孩,面前虽然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昏暗,脑袋里却已将看到的画面铭刻。
她用耳朵仔细聆听,街角处陆续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一脸兴奋的听着声音渐行渐远......。
天下虽然大旱,可尚京内城却如往常一般繁华热闹。
只不过,在百花井巷。
人流都像躲瘟神一般,让出中间道路。
无论男女,他们的目光或惊恐、或害怕、或狐疑的同时望向一名身高魁梧,赤膊上身的壮汉。
壮汉口中不停渗出鲜血,顺着下颚流到脖颈处干涸,结成一块一块血痂。
他的身上被人胡乱插满一种白色花朵。
花径像一条会吸血的水蛭,淡绿色表皮裹着纤细的红色血柱。
个别花径,因直直穿透手臂和皮肉,就没有纤细血柱。
壮汉每走一步,百花井巷的路上便留下一枚血色脚印。
他既不喊疼,也不向人群求救,一直沉默的走着......。
胆大且好奇的闲人,一路跟着他来到一处宽门大院前。
看门的家丁见状,吓得双腿发软,几步一摔的蹿入院内。
这座一看便知不是高官,就是巨商的大宅门口,聚集大概三十几名前来看热闹的闲人。
虽然,内城多达官显贵。
可还是有几名看热闹的人,不清楚这座大院究竟是谁的府邸。
一名个头矮小,其貌不扬,体型瘦弱,头戴小毡帽,耳边还插了一朵绒花,一脸地皮模样的男子问道:
“哎,这是谁家府邸?”
旁边的人,也不看他一眼就回答:
“这你都不知道!这是咱们正二品的知枢密院事梁大人府邸。”
“呦呵!好大的官啊!这兄弟胆子不小,敢在正二品大官门口闹事!”
有眼尖的人,指着长出院墙的白花吼道:
“快看!快看!梁大人家里的白花,是不是和汉子身上的一样?”
众人视线,被这句话吸引,将目光纷纷投向伸出院墙的白花。
一名身穿浅灰色长袍,蓄着两缕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笑骂道:
“怪不得你小子在赌桌上总能赢钱,这眼力是真他娘的好啊!”
身边人听到此言,同时大笑起来。
八字胡男子,右手拧着右侧刚过嘴角的胡尖。
“咱们赌一把怎么样?”
几个经常赌博的朋友都来了兴趣。
这些赌徒们,就连听到“赌”这个字都显得异常兴奋,七嘴八舌的问:
“赌什么?”
“赌什么啊?”
“咋个赌法?”
八字胡男子将捻须手指放下,伸手一指壮汉。
“就赌他能不能跨过那道门槛!赢家通吃!”
话音刚落,一名大个光头,三角眼的男子在他身后噗嗤一笑。
“可拉倒吧!血呼啦的,去你家,你让进门啊?”
八字胡男子也不甘示弱,斜眼上挑。
光头男一撸袖口,怒目而视:
“咋的?瞅啥!?”
面对挑衅,八字胡男子也不甘示弱。
“兄弟若有想法,可以赌一把!”
光头男子哈哈大笑,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
“五十两!我赌他进不去!”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锭圆滚滚的银子。
在观望人群面前晃了晃,交给八字胡男子。
“揣好了,别弄丢了!”
八字胡男子接过五十两银子,将其放入腹兜。
“还有没有下注的!?”
五十两不是个小数目了,够外城百姓好吃好喝过上五年光景。
有了光头男子的抛砖引玉,剩下的人全都跟风光头男。
不一会,八字胡男子腹兜内装的盆满钵满。
“还有没有下注的了?还有没了?”
八字胡男子喊得正欢时,一张大手揪住他后衣领。
“别吵吵了!门口有人出来了!”
嬉闹的众人瞬间安静,紧张的气氛达到顶点。
门口矗立的壮汉,见来人正是梁俊,抱拳拱手。
“殿下命我将花朵送还。”
梁俊虽听下人描述过情景,也做足了思想准备。
开始还真有些处变不惊的气势,可等这位壮汉一开口,一切都变了。
吓得他心脏砰砰乱跳,久久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锦缎长袍的貌美女子匆匆赶来。
抢在梁俊前,开口道:
“进来说话。”
说完,给梁俊使眼色,示意门口有人看着呢。
后者恍然大悟,赶紧命人将壮汉搀扶入院。
八字胡男子拍了拍小腹,乐呵呵的说道:
“都是我的了!”
片刻后,输掉银钱的赌徒们,再没有兴趣继续看下去。
一个个,随着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离去。
最后只剩下,那名毡帽插花的小个男子坐在府门对面。
小个男子的眼睛因无聊而四处游荡,左右观望片刻便将视线回到府门处。
没等多久,那名壮汉从府内缓缓走出。
壮汉跨过门槛时,发现对面蹲坐的头巾插花的男子。
也只是,匆匆一眼......。
他身上的白花不见了,可那一身的伤口却实实在在的向外流血。
矗立站在梁府门前,他甚至有些犹豫该往左走,还是去向右边?
片刻犹豫后,决定原路返回。
希望自己能撑住,撑到十三殿下的府邸。
也许,这条命还能活。
即便,希望渺茫......。
毡帽插花男子,起身拍了拍尘土。
一声不响的保持五十步的距离,跟在流血不止的壮汉身后。
正如壮汉心中所想,他撑不到回去了。
连百花井巷都没走出,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就像在四周都蒙上一股浓浓的烟气。
身体越发轻飘,摇摇欲坠时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抓了一把空。
面前的天地颠倒,噗通一声,整个人摔在了百花井巷。
他最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哭爹喊娘的哀嚎声,眼皮便自己合上了。
“哎呀,我的二哥唉!”
毡帽插花男子迅速搀起壮汉,动作虽然显得很吃力,却也没到扶不起来的地步。
七扭八扭的将壮汉背身后,弯着腰一边走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大声嚎叫。
“哎呀!我的二哥唉!你说你气性咋就那么大啊!
不就三两银子的事情嘛!干嘛非要和人家决斗哦!
看看你这一身伤啊!你可让我和老娘怎么交代哦!
哎呀我的二哥唉,你要是死了,我可就没脸活咧!
你可不能死哦!家里还有老娘咧!
你可不能死哦!家里还有嫂子咧!
你可不能死哦!家里还有孩子咧!”
毡帽插花男子,就这样一路喊道尚京外城,沿途遇见的路人都为这一对兄弟感到伤感。
他们知道,民间有个叫魂的说法!
就是,不停的喊!不停的叫!
用这种方法锢住将死之人的魂魄。
叫的越大声,效果越好!
叫着叫着,毡帽插花男子便走出了尚京外城。
沿着外城小路,又走了大概一千多步。
出现一座被人遗弃的小院,院内有三男一女四个小孩正在练功。
有拿筷子夹水中肥皂的;有拿两根手指夹铁球的;有用两根手指倒立的。
唯一的女孩在练习如何使用胭脂水粉,画的别提多难看了。
还好这座小院地处荒凉之处,平常连一个人都不会路过此处。
但凡有一个人看见院内情景,就明白这里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贼窝!
要是想捞点赏钱,直接报官!
先判刑,后坐堂,都不有冤假错案的。
毡帽插花男子靠近小院后,声音开始放缓。
并不是他怕惊扰到孩子们,而是他实在喊不动了,嗓子也发不出声来了。
他踉跄着推开院门,几个孩子齐刷刷的望向院门,手上的活计却没停下来。
哐当一声,壮汉被扔在地上。
毡帽插花男子向前走几步,将地上的水囊拾起,咕咚咕咚的喝水。
突然,年龄最大的男孩,大叫一声!
“师娘!师父偷人回来啦!”
男孩声音刚落,一声如山中野兽般的嘶吼,从屋内传出来,震的残窑破瓦瑟瑟发抖!
“老娘早看出你有今天!”
声音刚落,一名年龄稍大,身材火辣,风韵犹存的女子,双手各提一把菜刀冲了出来。
气势汹汹的架势,在看到院内景象后,便烟消云散了。
“你咋偷个死人回来?”
女子走到近处,望一眼壮汉身上的伤,啧啧说道:
“咋的?别人腌好的,让你给偷回来了?”
说完,双手菜刀敲得铛铛响。
“徒儿们,今天师娘给你们做人肉包子!”
刚夹起肥皂的大徒弟,筷子一拧,肥皂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手指夹铁球的二徒弟,手指一抖,铁球正好砸在脚面,疼的他嗷嗷直叫。
倒立的四徒弟,身体摇晃这摔倒,屁股重重的颠的一下。
唯一的女弟子,一条柳叶眉变成了狗尾巴草眉......。
孩子们集体捂住嘴巴,呜呜的说道:
“我不吃!”
“我不吃!”
“我也不吃!”
“师娘..呜呜呜....我不敢吃!”
毡帽插花男子,任凭几人叽叽喳喳的吵闹,自己也不多做解释。
因为自己实在太累了,喉咙也发不出声来。
一水囊的清水,全让他给喝光后,这才沙哑的说道:
“还有气!赶紧救活!”
女子做出一副没必要的表情,问道:
“干嘛要救?”
毡帽插花男子,脸上挂起微笑。
“这是财神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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