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春盛楼要接待几位重要的客人,早早便在入口处贴了告知:
今日,楼内不接待散客。
刘满春作为春盛楼的老板,今日也是精心准备了一番。
一身崭新的暗紫色绣花长袍,足以证明对来客的尊重。
与以往不同,刘满春今天特意戴上与长袍同色的发冠。
那串由一百零八颗菩提子串成的佛珠,还是永远不离手。
他身后陪同迎客的活计们,也换上崭新的袍子,表情有些紧张。
远处传来嬉笑怒骂声,刘满春知道是分管尚京内外城各大赌场的朱光武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他的特点。
很快,中等身材,留着八字胡的朱光武身穿浅色短衫,黑色长裤,手臂上架着一只隼。
带着身后随从约有二十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春盛楼入口。
朱光武见面第一句便问:
“老刘,来几个人了?”
刘满春笑脸盈盈,应声回答:
“朱爷,您是第二个。”
“呦,还有比老子更早的?是不是向浩那小子?”
“朱爷,您猜对了。”
“那小子随他爹,见到吃的比谁都勤快。”
刘满春会心一笑,手臂伸向春盛楼入口。
“朱爷!里面请。”
朱光武一行约二十人陆续进入春盛楼。
他将鹰隼交给贴身随从打理,独自一人走上二楼。
当朱光武把楼梯踩得当当作响时,已经落座的向浩起身来到包房门口。
赶在朱光武推门时,先把门打开,微笑着对朱光武道上一句:
“朱伯伯,您来了。”
朱光武笑容灿烂,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大侄子,你这张脸,可越来越不像你爹了。”
向浩叹息一声,做出请进的手势。
“朱伯伯说笑了,小侄的模样若真随了娘亲,那尚京的大小姐们还不由得小侄任意挑选啊?”
朱光武一边落座,一边笑骂道:
“我可听说了,闫家的小丫头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啊!”
“哎呦我的朱伯伯啊!您这是从哪里道听途说的?闫家是咱们这群人能攀上的高枝吗?”
向浩一边说,一边落座于朱光武身边,小声问道:
“朱伯伯,今儿这是闹哪一出啊?”
朱光武抿嘴摇头,轻声回道:
“不清楚,还是要等老龙头出现才能见分晓。”
“这好端端的,突然把咱们几家叫到一起,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朱光武安慰后生道:
“莫要自己乱了方寸,全当一场寻常的宴请就好。”
“小侄明白。这不没外人吗?想着问问朱伯伯,看您知道点内幕不?”
“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二人谈话间,楼梯传来脚步声。
向浩再次起身,同样的手段打开二楼包厢木门。
面前出现一名高个光头,长着一对标准三角眼的男子。
他礼貌的笑道:
“叶叔叔您来了。”
叶柄对晚辈礼貌的微笑应声,随后快速在房间寻找朱光武,用浓厚的北方口音叫道:
“老朱!你小子还没给老子分钱呢!”
朱光武侧身回望,笑道:
“分什么钱?”
“耍赖是不是?几十岁的人了,耍赖可还行。”
说话间,坐在朱光武身边。
朱光武则是捏着他的八字胡,闭上眼睛不说话。
叶柄哎呦一声,对着向浩说道:
“贤侄,你来给我评评理。”
向浩闻声后,快步坐到朱光武一侧,将朱光武夹在二者中间。
“叶叔叔,是怎么一回事啊?”
叶柄口若悬河的讲述,前几天在梁俊府门发生的趣事。
又将二人是如何配合的天衣无缝,骗取一群赌徒银钱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向浩听得是精彩绝伦,对二位长辈的手段赞不绝口。
“叶叔叔,你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笃定那个汉子能进府的?”
“我哪知道!是朱无赖冲我挤眼睛,暗示他会进府。”
向浩把目光投向朱伯伯,嘿嘿笑道:
“朱伯伯,教教小侄呗。”
朱光武睁开双眼,伸手玩弄起身前的小茶碗,一副闲庭自若的模样。
“首先,那名汉子的来历咱们不清楚,可他背后几处插花,绝不是自己能完成的。
说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再看那汉子身上的花,与梁府内种植的花朵有几分相像。
这就不难推出,一定是这花惹出什么祸端了。”
朱光武将手中的茶碗放好,转头望向向浩。
“你觉得有谁会明知梁俊是朝中二品大员,还敢登门兴师问罪的?”
向浩快语回答:
“那肯定是比梁俊官更大的人物。”
“也许是平级吧!”
“为何?”
“不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嘛,也许只有平级才会如此行事吧。”
向浩有些有疑惑了。
“若是平级,为何梁府不直接将壮汉赶走?”
“梁府理亏呗!鲜花一般是送女子的,你见过两个大老爷们相互送花的吗?”
向浩想想都觉得诡异,连忙摇头说道:
“那倒是,那都是。”
“对嘛,一定是梁俊出去粘花惹草了。而对方也不是善茬,所以,用这种方式回击。”
朱光武停顿片刻,轻哼一声,继续说道:
“万一那汉子真在门口说出点什么?
咱们的梁大老爷,朝中二品大员,可真就成了尚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向浩明白了,频繁点头表示钦佩。
朱光武突然说了一句“可惜”。
“朱伯伯,可惜什么?”
“可惜一群闲人中,腰包最鼓的那个,没参与赌局。不然,又多百两收入。”
朱光武说话间,回忆起那名其貌不扬,头戴毡帽,还别了一朵绒花的小个男子。
“知足吧!加上我那五十两,你足足赚了一百六十两!还嫌少?”
朱光武望向叶柄。
“你那五十两,我可还给你了,不能算在内。”
叶柄气急败坏的说道:
“朱无赖,不是我帮你打圆场,那群人能一窝蜂的压进不去府门?
完事儿,还不说给我分点红?”
“就那么一丁点肉,你还要分?这么多年的兄弟白当了?”
叶柄抱着肩膀,趾高气昂的说道:
“亲兄弟,明算账!”
“不给就是不给,你要到天边我也不给。”
“朱无赖,你.....!”
二楼传来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打断二人的争吵。
朱光武示意正打算去开门的向浩坐下。
“这个不用你献殷勤。”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满脸殷勤的胖子,卑躬屈膝的引导一名高挑女子进入包厢。
向浩起身,走出圆桌施礼道:
“廖叔,雪姨。”
胖子一张大脸,眼睛都挤得只剩黄豆大小,对着向浩笑道:
“贤侄,快给你雪姨倒水。外面的太阳太大,太毒!”
名叫白雪的女子,身着淡青色修身长袍,将完美身材展现的淋淋尽致。
她摇晃着身躯,波澜起伏,不言不语扭到叶柄身边落座。
朱光武嬉笑一声,劝阻道:
“贤侄,这种事情应该让你廖叔亲力亲为,你可别抢了你廖叔的风头。”
廖胖子对朱光武骂了一句“混蛋”后,对向滈说道:
“顺便给我也到一杯。”
向浩爽朗应声,给每一位长辈分别到了一碗青茶。
所有人的茶碗里都装满了青茶,廖胖子坐在白雪对面,眼神就没离开过她。
与白雪邻座的叶柄,则是一脸的不自然,身形往朱光武一侧偏移。
几人在屋内闲谈不久,真正的大人物来了。
辈分最小的向浩继续充当门迎的角色,这次他打开木门,面前是一老一少两位男性。
掉眼梢,短衫和长裤的老者,向浩认得,正是老龙头。
老龙头身边的年轻男子,盘发无冠,眼眸清澈,笑脸盈盈,俊朗,干净利落。
向浩第一次见到此人。
“龙老爷......”
向浩初见年轻人,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也就没冒然开口,只是伸手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少年走在老者身后,立于老者座位之后。
向浩端起茶壶,在给龙老爷倒茶时,眼睛的余光瞥见,少年手中一把翠绿竹笛,煞是好看。
尤其是竹笛末尾,那垂下的七彩流苏中,暗藏一块铜钱大小的明亮玉佩,价值连城。
也不是因为它的料子好,而是它的雕花是“三叉梅花。”
待向浩落座,老龙头靠着椅背,表情凝重。
“最近,运往尚京的清水有丢失的情况,朝中正在派人彻查此事。”
廖胖子插话笑道:
“丢就丢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龙头闻听此言,怒目而视,吓得廖胖子打出一个响嗝。
同时,白雪给他一个活该的表情。
“你们几个知道,我是谁。
现在,朝中开始查清水丢失,万一查来查去,查到我头上,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老龙头一语既出,所有人感到恐慌。
“只打家主整顿尚京这些见不得光的行当,选出你们几家分领各行各业,大家相安无事,闷声发财。
如今,这天下大旱,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我也是受家主庇护,轻而易举的得到些清水,之后分给你们补贴家用。
现在,怕就怕朝廷会将丢失的清水算到我头上。
到时候,家主保的了我,但是保不了你们。”
听到此处,廖胖子脸上冷汗直流,白雪面若冰霜,朱光武的脸上,不见闲庭自若的神情。
叶柄率先开口问道:
“龙老爷,我们该怎么办?”
老龙头抿抿嘴,语气平缓的说道:
“我已经疏通人脉,朝中清查速度会有所减缓。
你们利用这段时间,查出到底是谁偷了清水。”
老龙头说完,将任务细分到每个人。
“叶柄,回去先查一下手下人,有没有染指这件事的。”
尚京城的贼王叶柄点头应允。
“阿雪,让你的姑娘们把耳朵放亮,看有没有客人谈及此事。”
“明白。”
“廖胖子,最近倒卖宅院赚了不少吧?”
廖胖子没应声,老龙头继续说道:
“让你的人沿街窜巷时,多注意谁家燃起灶火,见到有炊烟的,必须问清楚,水是从哪里来的。”
“明白!”
“光武,留意那些赌场穷鬼突然暴富的人,问清钱财来源。”
“明白!”
马上就要分配给向浩任务了,他整个人显得异常兴奋,手心冒汗,脚下直抖。
“向浩。”
“龙老爷,您吩咐!”
“回去查一下账本,找到那些经常偷买私盐,突然在近日未曾光顾的客人,找到后,派人盯紧他们。”
“明白!”
都吩咐妥当后,老龙头对向浩说道:
“去,叫厨子上菜。”
向浩起身后,老龙头对身边的年轻人笑道:
“坐吧,一起吃点便饭。”
年轻人透过窗户,看了看天色,拱手笑道:
“我与人约好,时间也差不多了。”
“哦?那就不留你了。”
年轻人环视众人,微笑说道:
“失陪了。”
他走出包厢时,正好与返回包厢的向浩擦肩而过,后者预要开口,同龄人已经行至出口。
向浩落座,小声问向朱光武。
“那个年轻人是谁啊?”
朱光武言简意赅的说道:
“七持戒之一,莱。”
向浩做梦也想不到,一直只是传说级别的七持戒,居然如此年轻,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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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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