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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海贼王 第五话【望京台的传说】

小说:我们的海贼王  作者:亢老师  回目录  举报

子弹从枪膛炸裂而出,响声持续回荡在狭窄的巷道中。张开元扑通一声倒在我和祁琦面前,他睁大眼睛望着我,勉强动动嘴角,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慢慢地合上眼睛,再也没有动弹。

“张开元!你醒醒啊!”我发疯似的抱住他留有余温的身体,“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曾经创造出望京台传说的男人吗?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倒在这种地方!”一个活活生的大男孩,将近五年的情谊,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没有去天堂料理遇到千秋小姐,如果没有下飞机,如果没有瑞亚对祁琦说的那些话,如果……是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鲁莽,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当我整个人陷入崩溃边缘的时候,一双手从身后将我搂住,我触电般惊醒过来,意识到身后还有我必须保护的人。我很清楚,人类跑不过子弹的速度,但至少有希望让我用身体挡住它们,哪怕只有几秒的时间,也能为祁琦争取多一丝生还的希望。这样想着,我感觉浑身的力量正在不断地涌现……

“亢奋你别动,已经没事了,让我再躺一会儿。”

“啊?!”我浑身一个机灵,张开元的脑袋差点被抖到地上,简直是活见鬼,张开元怎么又开口说话了!这、这难道就是瑞亚的力量吗?还是因为我们体内的什么自然能量?我们才和瑞亚那老太婆进行一次超远程对话,就已经在我们的世界拥有不死之身?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穿插在脑海中,让我始终没注意到张开元的身上根本没有任何血迹。张开元面无表情地掰着我的脑袋看向刀疤男,我这才发现他被人用膝盖顶住后背,半张脸沾满污泥,五官几乎拧巴到一起,滑稽的让人好笑。手铐“唰唰”扣起来的声音如此动听,那个叫浩二的日本警察,终于给恶贯满盈的刀疤男戴上沉重的手铐。

几秒钟以前,在刀疤男身后大约十米的地方,浩二迅速收起冒着硝烟的配枪,那几乎是极限状态的重心前倾,他才跑出三步就借助惯性腾空跃起,径直飞向还没回过神的刀疤男!我虽然没亲眼见过猎豹捕食,但如果有人看清浩二在空中飞翔的姿态,我相信他一定不能很快区分清楚,那究竟是完美模仿自然界捕猎者的人类,还是他本身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猛兽。

浩二眼中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凶狠,直到刀疤男被牢牢拷住,他才渐渐收敛起那股势不可挡的气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注意到,刀疤男落在地上的手枪是一把米国柯尔特公司生产的俗称“点45”的自动手枪,曾为美军服役半个多世纪,先后经历一战、二战、朝鲜战争和越战的洗礼。让浩二感到奇怪的是,这种老式手枪现在已经非常少见了,刀疤男这种小角色又是从哪找到的?他仔细端详着这把手枪,枪身上果然留有较深的磨损痕迹。

事实上,对于刀疤男而言真正恐怖的是他根本无法理解,浩二何以在身后开枪却能准确命中自己持枪的右手?难道他的子弹会拐弯儿?忽然,刀疤男注意到我们的位置偏向通道其中一侧,这让他猛然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并非完全与巷道平行,而浩二正是抓住这微乎其微的角度偏差,才能以极其刁钻的精准度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从身后将手枪击飞。想到这里,刀疤男的额头冒出一丝冷汗,彻底失去垂死挣扎的勇气。

“现在知道怕了?”浩二似乎读懂刀疤男的心思,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别再给我得意忘形了,混蛋!”

原来,昨天被逮捕的高个子青年是狐假虎威的软蛋,前脚才进警局,后脚就把同伙信息交代的清清楚楚,甚至说出刀疤男曾经与几个奇怪的男人有过往来,还从他们那里得到一把老式的军用手枪。综合多种因素考虑,九能龙野认准刀疤男很可能还藏在明石町附近,让浩二在巡逻时务必多加小心。九能龙野虽然早在三年前就已经退出警界,但他那常人所不能及的洞察力和敏锐的办案头脑,让许多遇到棘手困难的老警员时常登门拜访,向他请教侦破案件的方向。

“我记得你们今天就要回去了?”浩二想起昨天在天堂料理店发生的事情。我和张开元相视一笑,随便找个理由搪塞着,不知不觉又说起九能龙野的事情。浩二习惯性地握拳放在嘴边,牙齿咬住大拇指关节,那似乎是一段让他不愿触碰的往事。良久,他才轻叹一声,缓缓地说道:“没有人,我是说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在发生那样的事情后还保持着绝对的理智。很多人只知道九能先生在三年前的打黑行动中没有按计划行动,但他仅仅是冲在最前面的;在他身后还有无数警察,他们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仅仅是作为一个人的真实本能。”

浩二掏出一盒香烟,他的手在抖动,第一根烟掉在地上,又拿出一根,好不容易放进嘴里,张开元准备帮他打火,他却把烟狠狠地扔在地上,说道:“作为警视厅的本部长,九能先生理应坐镇指挥,但他从警员做起时就坚持身体力行,那种身先士卒的精神不知道鼓舞了多少愿意追随他而投身于公义事业的年轻警员。当时,我们收到的任务是对福本组某个重要人物的毒品交易实施现场抓捕。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情报人员告诉我们,接头的墨西哥毒贩已经赶往现场,让大家随时准备行动。然而估计到绝对没有问题的时候,恰好就容易在这里发生意外:交易地点位于郊区一处烂尾楼的废墟,谁都没有想到,几根巨大的水泥管里居然住着一对无家可归的母子,孩子甚至还在允吸着母亲的奶水……结果,结果!那帮畜生!他们在发现这对母子以后,居然就那样当着母亲的面,一刀刺穿了孩子的身体!”

浩二眼神中迸发出强烈的火焰,吓的本就已经服软的刀疤男一屁股瘫倒在墙边,懊悔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冒充那个已经销声匿迹的福本组成员?我和张开元默默地聆听着,祁琦已经在擦拭眼眶的泪水。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地狱之谈,因为我知道,人性有时候比地狱更可怕。”浩二的手在滴血,我猜是指甲刺破了手掌。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间的配枪,仿佛仍置身于三年前的案发现场,“那是让人一辈子无法释怀的母亲的哭声……随着九能先生可怕的怒吼,计划不得不提前行动。所幸墨西哥毒贩已经进入收网范围,两头人马分头行动才将所有毒贩一举抓获。九能先生就是在那个时候,将刺杀孩子的凶手硬生生打成植物人……如果不是战友拼命阻拦,那人渣现在也不会有命躺在病床上苟活。事情发生以后,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对九能先生的行为避而不谈,尽管他违反了多方条例,也没人愿意为那种丧尽天良的人渣秉公直言。然而,那位福本组重要人物的哥哥却想方设法动用所有的私人关系,警方不得已在大众面前将此事公开。无论公众有着怎样的渔轮,九能先生自知犯下无法挽回地错误,这才在三天后主动引咎辞职,而非你们听说的被迫辞职。”

浩二顿了顿,第三次掏出香烟,深吸一口,继续说道:“一个月以后,一场由复仇引发的悲剧才逐渐浮出水面——九能先生的独生子在下班路上被货车撞死,死前遭到多次碾压,他的手上还牢牢抓着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货车司机被检测出重度酒驾,虽然他独自承担所有罪责,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一起雇佣杀人案件,却苦于证据不足无法将真凶绳之以法。紧接着,九能先生的儿媳妇在两个月后人间蒸发,一周后赤裸的尸体才被人发现在歌舞伎町的街头。经法医鉴定,她生前曾遭受过惨无人道的折磨和强暴……九能先生的太太早年因为受不了他做警察而另寻新欢,孙女春奈已经成为这个年近七十的老人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直到现在,杀害九能先生家人的主犯千羽俊一和几名从犯仍在潜逃……”浩二忍不住背过身抽动着肩膀,再也没有说下去。

原来这才是三年前明石町打黑事件的真相,也是九能龙野不愿提起的巨大的代价……也许,九能龙野在外人眼中是拯救人质于水火的英雄,但在他眼里,却是连最亲近的家人都无法保护的千古罪人……现在,他还会时常想念家人的笑容吗?又是否还在懊悔当初的选择?我再次回想起九能龙野那双凹陷而红润的眼眶,那竟是一种深深地忏悔和积压在心头的煎熬与责罚。我闭上眼睛思索着,殊不知未来有一天,命运也会让我作出艰难的抉择,甚至是以生命作为代价……

临别时,我们让浩二转达对九能龙野的问候和敬意,“会的,九能先生也很欣赏你们,希望有机会还能再见面,保重。”说罢浩二带着刀疤男离开巷道,我听到外面传来警车的声音。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张开元若有所思地说道:“人的一生就像背负着沉重的担子,走在漫长的路上。”

返回医院的途中,谁也没有提起关于海贼世界的事情。穿过最后一个路口之前,祁琦又接到达叔的电话,应该是说些关于她父亲的事情。这时,张开元冷不防地掏出一枚硬币抛给我,我伸手接住,那是一枚已经绝版的长城一元硬币。

“这什么鬼?”我好奇地打量着这枚有些褪色的硬币,张开元告诉我,这是1986年停产前流通的最后一套长城一元硬币的其中一枚,市场价值至少在十万元以上。

“好的,硬币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像捡了宝贝似的把硬币攥在手里,很难想象区区一块硬币会有这么值钱。虽然我不懂收藏品的价值,但我相信张开元不至于在这方面对我说谎。

“你啊……想要就拿着吧,别给我卖了就行。”张开元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

嗯?怎么这么痛快就给我了?我模仿他的样子,眯着眼睛撇撇嘴,心里琢磨他打的是哪一出算盘。其实,我感觉张开元是想告诉我关于这枚价值连城的硬币的故事,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这才假借硬币的由头勾起我的好奇心。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不爽,因为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讲完故事以后还是会收回硬币。于是,在到达圣路加医院之前,我终于从当事人张开元的口中得知,当年广为流传的望京台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年前的夏日,那是一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小男孩,他的个头不高,比同龄人略矮,身材发胖,脸上的婴儿肥甚至还没有褪去,背着米老鼠图案的书包,穿着妈妈新洗过的蓝白相间的校服,在家人的注视下,满心欢喜的和其他同学一起迈入校门,迎来他们在望京台中学第一天上学的日子。

与此同时,望京台二层男厕所,我和周唯正饶有兴趣地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入学的新生,金圆杰从隔间推门而出,一边整理衣角,一边说道:“唉,又没什么漂亮的姑娘,我干嘛要跟你俩在厕所浪费美好的青春?”

“来,你过来,看见右边那个戴着粉色发卡的女生没?”周唯一脸坏笑地招呼金圆杰,后者半信半疑地凑过去,脑袋就再也没离开过那扇窗户。等到早自习快结束,他才小心翼翼地回到班里,气的班主任罚他抄写三遍《桃花源记》,我和周唯在座位上笑的前仰后翻。后来我听说,他居然一直追到楼下,隔着窗户盯着人家姑娘看了很久。当时,那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小胖子就是初一刚入学的张开元;而让金圆杰神魂颠倒的女生,是后来那一届的级花:白琳琳。其实,张开元很早以前就认识白琳琳,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张开元知道她最好的闺蜜是谁,知道她最喜欢吃什么零食,知道她会在什么时间出来玩……可他唯一不知道的是,白琳琳到底认不认识自己?是的,张开元小时候的性格非常腼腆,甚至不太善于和别人交朋友,更别提主动认识自己喜欢的姑娘。

望京台是一所市重点中学,学习氛围和教师管理相对严格,但这样的地方也少不了害群之马,那些不学无术的大多数是富家子弟,家里托关系花钱就能进入普通人挤破脑袋也进不去的学府。开学没多久,张开元这种胖胖的体型和老实的性格,很容易就受到初二几个学长的欺负,他们有事没事带着张开元一起玩,实际上经常让他跑腿买东西或是打扫教室的卫生。有一次,他们让张开元去学校的小卖部买汉堡,张开元买回来以后,他们又说不想吃这种口味,让他重新再买。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张开元也无法想象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别看他现在的性格棱角分明,当时也不过是每天迷迷糊糊地混日子,偶尔抬头望望天空,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然后又重归于每日无聊的生活。

张开元班里有一个男生叫王永波,那家伙的性格跟张开元截然相反,经常咋咋呼呼,喜欢在别人面前用他认为隐晦的方式自我吹嘘,比如“这个假期我爸又要带我去欧洲旅游,我都去腻了”之类的聊天方式,尽管很多人对他嗤之以鼻,却还是少不了愿意围在他身边的傻瓜。王永波很聪明,对于那些愿意跟他玩的人,他会想方设法吹嘘自己的经历,努力抬高在别人心中的地位;对于那些厌恶他的人,只要不是什么无聊的小人物,他也会尽可能给对方制造擅长的话题,把对方话里话外高高抬起来,大家面子上说得过去,也就懒得和他挑破那层关系纸。王永波自以为他的为人之道异常高明,但是很多年以后,每当有人聊起望京台的王永波时,经常会用“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来一语带过。可惜的是,张开元当时还不懂这些,没什么朋友而又经常受到欺负的他和王永波越走越近,有段时间甚至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包括他喜欢白琳琳却苦于不敢打招呼的事情。

王永波满口答应帮忙,却在每次借故和白琳琳搭话时,刻意介绍和吹嘘自己,还稍带着用旁敲侧击的方式说几句张开元的坏话。不可否认的是,像白琳琳这样的女生,王永波自然也对她有着强烈的好感,甚至觉得张开元喜欢白琳琳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于是,他想到利用帮助张开元的机会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能让张开元对他感恩戴德——这就是王永波真实而又丑陋的内心世界。开学两个月以后,张开元在王永波的怂恿下当面和白琳琳打了第一声招呼,但白琳琳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那样从身边走过去,反到是旁边看热闹的女生捂着嘴忍不住偷笑起来。

张开元深受打击,但还是感激王永波的帮助。第二天中午,几个初三学长就气势汹汹地找到张开元,把他拉到操场,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张开元吓得直哆嗦,等对方打够了才告诉他:“以后离白琳琳远点,再敢和她搭话就死定了!”说完,还不依不饶地辱骂着各种难听的脏话。那个为首的初三学长也喜欢白琳琳,而他又是怎么知道张开元的事情呢?除了王永波,还能有谁。就在此时,恰巧白琳琳从旁边路过,张开元被别人指着鼻子骂窝囊废,他清楚地抬头望见白琳琳,望见他喜欢很多年的女生看着自己的眼神,冷冰冰的,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就像看着地上的一件垃圾,一个塑料袋,一只蚂蚁,甚至是一粒沙子……那一刻,张开元脑袋里的某根神经彻底断裂了,他发疯似的挥舞着拳头,徒劳的进行无力地反击,换来更加过分的殴打和谩骂。但是张开元没有哭,他始终都没有哭,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不觉得委屈,他的心里只有愤怒——对自己的愤怒,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你去哪啊?”初二的教室里,金圆杰问道。

“那几个初三的疯子打起来不要命,我去找老师啊!”周唯离开窗户,小跑着出了教室。等体育老师赶到时,张开元已经鼻青脸肿,一只平底鞋滚到草丛里,整个校服都沾满了泥土和鞋印。但是,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无论谁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坚持说是跑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谁跑步能摔成这样!”体育老师恨铁不成钢,以为是初三的学生威胁张开元,撸起袖子就要替他们父母教育孩子。要不是别的老师及时拦住,恐怕这所学校也要跟着遭殃。周唯远远地望着张开元,不由得对这个小一届的学弟心生佩服。当时他们彼此还不认识,周唯想过去说些什么,刚好上课铃声响起,只好做罢。

几个月后,张开元迎来他在望京台的第一个寒假。别的学生要么参加辅导班,要么外出旅游,他却坚持去健身房锻炼身体,还报名参加专业的日本剑道和散打培训。所幸张开元的父母通情达理尊重孩子的选择,认为只要没荒废时间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就都值得鼓励。就这样,张开元经历着由胖到瘦,由瘦到壮的缓慢过程,不仅是身材,甚至连身高也有所提升,脸上的婴儿肥渐渐褪去,原本清淡的眉毛也长成精神的小刀眉。等到初二开学,张开元已经完成了脱胎换骨的成长,不仅是强壮的身体和棱角分明的脸庞,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出十足的底气,甚至成为众多女生议论的话题。王永波看到原来弱不禁风的小胖子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变化,他又开始主动和张开元搭话,然后在别人面前吹嘘自己和张开元的关系有多好——尤其是女生面前。

很快,对生活充满信心的张开元,在某天放学的时候再次看到白琳琳。她穿着粉色的帆布鞋,校服外套的拉链只提到胸口,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然而,张开元还看到站在她身边的男生,就是一年前殴打他的初三学长,现在已经升入高一,应该是和白琳琳约好在此见面。张开元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他其实也搞不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他只是想和白琳琳打个招呼,如果还能更进一步的话,那就成为朋友。张开元从来没想过复仇,如果他这样做了,那和之前别人对他做的事情有什么区别?他锻炼身体只是为了拥有改变的勇气和信心,为了不再被别人看不起,不再受人欺负。但是,当张开元看到那个学长开始对白琳琳动手动脚的时候,他立刻冲过去搂住对方的脖子,“咚”的一拳打在胸口上,那个学长才看清是谁打的,就已经躬着身子喘着粗气,连呻吟的声音也无法发出来。

没过多久,张开元如愿和白琳琳成为朋友,又很快走到一起。他知道白琳琳喜欢优秀的男生,而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然而,王永波却心生妒忌,他表面上和张开元继续保持朋友的关系,私下却经常谣传张开元的种种坏话,甚至还暗中怂恿被张开元揍过的高一学长对他进行报复。

“你是张开元,对吧?”周唯说道,“听说有个叫发发哥的毕业生,最近一直在跟高年级的学生打听你的事情,小心点,不会有错的。”

“发发哥?你们又是谁?”张开元疑惑的问道。

没等周唯解释,金圆杰抢先一步说道:“上届初三的某个白痴,因为最好一次成绩拿了88分,据说逢人就炫耀,由此谐音得来的‘发发哥’这种恶心的港台式外号……我虽然也看你不爽,但我朋友都这么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看你不爽是因为一些无聊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笑着把金圆杰推到一边,自从张开元和白琳琳在一起以后,金圆杰每天嘴里都在念念有词,我和周唯经常拿这件事情开他的玩笑,“虽然我们也快毕业了,但大家应该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这就是我们四个人的第一次对话,张开元很久以后才知道,周唯曾经帮他喊来体育老师,避免很多事情的发生;而那个所谓的发发哥就是被张开元揍过一拳的高一学长,在王永波的怂恿下,又得知张开元和白琳琳交往的事情,压在心头的恶气终于爆发了。

那天放学,张开元独自走到学校附近的一处小花园,被突然出现的五六个拿着甩棍的高中生围了起来。为首的除了发发哥,还有几个在望京台曾一起殴打过张开元的初三学长。他们把甩棍戳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似乎是告诉张开元,你小子今天死定了。动手前,发发哥特意质问张开元,为什么在背地里辱骂他们,还和白琳琳说他的坏话。当张开元得知这一切都是王永波干的好事以后,他没有一句解释,而是怒不可遏地冲向发发哥,一个鞭腿硬生生踢飞他手中的甩棍,紧接着迅速旋转身体想要再补上一拳,却被身后的家伙偷袭,一棍子打在后背上,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发发哥和其他人没有错过张开元僵直的机会,咒骂着冲上去就是一通乱打,张开元当时还没厉害到现在的程度,只能用双手护住脑袋,任凭甩棍像雨点般砸在身上。让他感觉最难受的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他曾经以为王永波是他最好的朋友,没什么比被朋友背判更让人难受的事情了。他始终也没有和发发哥解释王永波的事情,那是他最后一次把王永波当作朋友,所以他选择用不解释来承担朋友犯下的过错,这就是张开元的为人之道。

眼看张开元就要招架不住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却突然改变了眼前的一切:“不是吧,你们这么多打一个,有本事和他单挑啊!”

这个男人的声音不大,却让那些人暂时停下对张开元的殴打。其他几个家伙刚想问这个男人是谁,发发哥却颤抖着说了一句:“你、怎么是你?”

那个男人发现自己被认出来了,不由分说就冲上去和他们打成一团。他其实是想活动活动身体,但如果对方认识自己而不敢出手,那他可就没有动手的理由了。所幸那些人已经打红了眼,发发哥的声音根本没当回事,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所有人已经被眼前这名赤手空拳的男人打倒在地,像一群大姑娘似的哼哼唧唧叫个不停。

“还给你,臭小子,咱俩两清了!”那个男人抛出一枚硬币扔在张开元面前,顺手点燃一根香烟,还把烟灰弹在地上某个家伙的脑袋上。

张开元的右手已经骨折了,他用左手在地上摸着,那是一枚长城图案的一元硬币。张开元缓缓地抬起头,实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和他相遇。眼前的男人是郭尧,虽然和发发哥是同一届的望京台毕业生,打架的实力却有着天壤之别。郭尧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带着变色墨镜,私下抽烟喝酒早就习以为常,据说毕业前还烫了一个爆炸头,要不是老校长亲自逼他理发,还不知道毕业照上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张开元记得很清楚,一年前在望京台中学的小卖部,他好心借给刚打完篮球的郭尧一块钱硬币,这才让他有钱购买冰红茶饮料。郭尧知道,学校里很多人帮他忙,要么是怕他,要么是要求于他,可眼前这个腼腆的初一小胖子,似乎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他觉得有趣,跟张开元简单聊了几句,直截了当地问他要不要做自己的跟班。张开元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要知道郭尧将近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学校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哪里容得下张开元这么不给面子?他撸起袖子准备动手,张开元却问他:“你如果很能打,为什么不去保护别人不受欺负?是,也许你在这所学校是最能打的,但你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学校,那时你可能也会成为别人眼中活该受欺负的弱者。”

张开元这句话还没说完,旁边几个认识郭尧的人已经吓傻了,还有几个胆子大的人站在旁边,等着看张开元的笑话。郭尧一怔,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却是第一次有人以不是挑衅的心态,好心告诉他自己的见解。郭尧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他马上意识到这是眼前的小胖子真心实意的想法。他下不去手了,有那么一会儿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就是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动这个人了。张开元到没多想,临走前又很认真地说了一句:“以后有机会把一块钱还给我,我们再做朋友吧!”……

张开元还在回忆着一年前的事情,郭尧已经伸手把他拽起来,疼的他两支眉毛硬生生挤在一起。郭尧看着伤痕累累的张开元,打趣地说道:“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还记得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吧?”

张开元点点头,两人同时笑了起来。郭尧递过去一支万宝路的香烟,那是张开元人生中第一次抽烟,而且以后也只抽这个牌子的。郭尧告诉张开元:“我在望京台还有个弟弟,应该比你大一届,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帮忙,他叫周唯。”

趁着张开元发呆的空当,郭尧继续说道:“我在学校附近的健身房兼职做教练,有时间就过来找我玩吧!对了,这硬币你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啊?哦,好像是我爸抽屉里找到的,当时正愁没什么零花钱……”

“我就知道……”郭尧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得了,奉劝你尽快把硬币还给他,不然有你好受的。”

“不对,你等会儿……”张开元目不转定地盯着郭尧,看的他心里毛毛的,突然问道:“你不是未成年吗?怎么还能去校外做兼职啊?”张开元话音刚落,郭尧就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留下张开元琢磨了一会儿,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后来,这件事在望京台传开了,大家以为那是张开元一个人干的,而他又对此避而不谈,反到加深了事情的可信度;再加上郭尧在揍发发哥那帮人时说过,以后不许再出现在张开元面前,也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所以从那以后,望京台附近的中学不断有人约张开元出来玩,望京台的传说也由此广为流传,成为当时附近的中学生闲暇时间聊得最多的话题。直到很久以后,张开元毕业离开望京台,很多人已经不知道望京台传说的起源是什么,仅仅记得曾经有个很能打又从来不会欺负别人的学长,为人重义气,做事有原则,值得成为朋友。与此同时,望京台传说广为流传的那一年,张开元也跟我、金圆杰和周唯成为要好的朋友,而郭尧是周唯表哥的事情,他却从未跟我们提起过。

至于白琳琳,两人没过多久就分手了。直到张开元从望京台毕业,也从未对王永波实施过任何报复——到是有一次金圆杰看不下去了,偷偷把王永波自行车的轮胎拆下来扔进垃圾桶,幸亏当时学校没有打开监控。

回到明石町街头,张开元告诉我,虽然望京台传说的真实情况和广为流传的版本之间存在技术上的偏差,但他自己对望京台的传说总体还是比较满意的。我听完忍不住笑出声音,祁琦刚好和达叔通完电话,好奇地问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了想,委婉地说道:“刚才啊,有人把自己拉下历史的神坛,却又期待能够开启一次真正的传说!”

祁琦一头雾水,不知道我们在玩什么无聊的文字游戏。张开元却很清楚,他其实渴望前往海贼世界冒险,不仅想要保护我们这些朋友,还想真正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传说故事。想到这里,张开元最后一次抚摸着长城硬币的纹路,潇洒地放进街头艺人的钱罐里,传来清脆的声响。明石町的街头艺人正在弹唱一首耳熟能详的英文歌曲,其中一句歌词和旋律一直在我耳畔回响:

“OhIlltellyouallaboutitwhenIseeyouagain,WhenIseeyouagain.”

望京台的传说结束了,新的篇章永远不会终结。张开元这样想着,暗自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圣路加医院的大堂里,我顾不上胳膊的疼痛,失声喊道:“你居然把价值十万元的硬币送给一个卖唱的?!”

张开元拼命把我拦住,他说如果去海贼的世界冒险,那枚硬币恐怕连一个贝里都换不来。我气的不知如何是好,多少算是理解了娜美爱财如命的心情。趁着祁琦帮忙取药的空当,我告诉张开元,我想去海贼的世界,想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冒险,弥补我们因为应试教育而浪费的美好青春,也想在路飞成为海贼王的路上留下我的身影。张开元点点头,他说这些事情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他担心的地方有两点,第一是其他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第二是他和金圆杰都认为瑞亚在有意隐瞒一些事情……

手术室门口,祁琦跟张开元把话题聊到瑞亚身上,她认为以我的性格一定会前往海贼世界冒险,本打算强硬着也要跟我一起走,现在却得知母亲大病初愈,实在不忍心对她置之不顾。祁琦告诉张开元,她曾经意识到父亲的问题没那么简单,因为她从没有在家里看到或了解到任何关于父亲的信息,每次询问母亲得到的答案,都只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甚至感到非常自卑,别人在外面做什么都有家人撑腰,她却经常担心给妈妈添麻烦,一直保持着相对低调的为人处世风格。

张开元摇摇头,说道:“你的遭遇让人同情,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有一天要独自面对生活。没人能一直长不大,如果有人可以一直像个孩子,那只是因为有人替他承担了他应该承担的东西。”

张开元的这番话让祁琦若有所思,良久,她对张开元点点头,眼神中藏着一丝挣扎,藏着一丝不甘,藏着一丝寂寞,也藏着一份坚定的决心。祁琦决定了,她要留在我们的世界等待大家平安归来,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她都会努力面对,照顾好最爱的妈妈。是的,女孩终于找到相较爱情而言更有意义的事情。

在圣路加医院的广场上,那位披着藏蓝色披风的少女,表情凝重地望着尾田病房的窗户,在电话里对同伴说道:“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与此同时,海贼世界的某座空岛上,闭目养神的瑞亚突然惊醒,她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而且是自己无法阻止的事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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