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顾湘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林默看着顾湘空空的位子，有点担忧，顾湘家里怎么样了？她回去发生了什么吗？
林默被自己的念头吓住了，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你怎么担心起她了。她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转念一想，不是担心她是担心爸爸，毕竟这件事情可能和爸爸有关系。
林默决定去找顾湘，她问了班里的同学顾湘住在哪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林默腹诽着顾湘的人缘未免有点太差了，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人缘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想起每次去找李奶奶的时候都能看到顾湘，那条顾湘常常出没的巷子，说不定顾湘家就在附近。还是去了附近再问吧，总能问出来，林默决定。
去了熟悉的巷子，林默询问了几个人终于找到顾湘的家。
那是一道木门，木门因为时间久了泛着黑黄色的光泽，林默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林默有些不确定这里是不是顾湘的家。在门前来回转了几圈。又敲了敲门，小声的喊，顾湘，顾湘！你在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顾湘露出半张脸，屋里暗沉沉的，显得顾湘的脸特别白。没有血色的，白生生的，带着锐利的白刀子似的。
林默心里咯噔一声，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这半张脸和那天巷子里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女人极为相似。林默心里的那点子愧疚被这这锐利的白剪断了。
顾湘从屋里走出来，合上门。发现是林默，她有点意外问，你来干什么？
被她突然这么一问，林默有些慌乱只能结结巴巴的说，没什么没什么。
顾湘不理会林默的慌张，拉着林默说，你不该来这里，正说着，林默听到屋里传来哐当一声。顾湘拉着林默往前面的巷子走。
走到巷子，顾湘稍微有点放下心来。看着林默的表情，顾湘大概猜到林默来这里的目的。她想了想开口，没找到人。
顾湘言简意赅，林默哦了一声。又说，我来这里不是来找你的，我就是想李奶奶了，林默急忙给自己编了一个理由。
顾湘笑了，林默你还是不会撒谎。李奶奶虽然住在我家附近，但却是在前面的巷子，你怎么绕到后面的巷子了。
我，我吃多了，就是想走走，你管得着么。林默急着争辩。
林默背靠在墙上，也不看林默，还好，你不是来找我的，不然我会因为你突然关心我，惊吓的睡不着的，毕竟我们不是适合互相关心的关系。
林默在顾湘对面的墙边站着，对立面么，我们本不该有任何交集，是就算遇到也没法演出打招呼的那种，被迫交汇的那个点都是彼此最惨烈的回忆，确实不该是互相关心的关系。
林默道，你说的对，我们不该是那样的关系。我们做不成朋友。
顾湘又笑了笑，有些话突然想说，没人说憋着难受。林默好歹也算是个喘气的，比长在地上的草要好吧。
顾湘闭着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林默说，第二天我妈妈给家里打电话了，说要离婚。我爸爸问为什么，我妈妈说她受够了我爸爸，还有她找到真爱了。说到真爱这个词，顾湘眼里带着嘲讽。
真爱？林默也被这个词刺激了一下。所谓真爱就是要抛弃丈夫和女儿？林默又想到，这个真爱很可能是自己的爸爸。林默只觉得愤怒，只觉得大人说起真爱来太自私了，因为自己的真爱就可以让别人受苦。
我爸听了我妈，哦，不，听了那个女人所谓的真爱论快疯了，这件事可能是真的打垮了他。我家现在的盘子一个都不剩了。
几句话顾湘说的容易，陈述句式，陈述语气。像ying国人聊天气一般的随意日常。
林默却从这里话里听出了惊心动魄，大概真的很难吧。我不得不被迫接受一个结果，而顾湘彻底见证了自己家里的分崩离析，更难吧。林默看顾湘的眼神都稍微柔和了一点。
看着林默这样子，顾湘摆了摆手说，不要这样子看着我，我们一样可怜！刺猬一样，只是这个刺猬扎别人的时候刺的那头也插到自己身体里面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林默白眼都不想翻了，谁可怜你了，我没有觉得我可怜，你也不可怜。你的功力还用我说吗，别人在伤害你之前，早就被你折磨致死了。就算不死，也会被气的七窍生烟。
听了林默一堆讽刺的话，顾湘反而很高兴，是的，我们都不可怜，我们都要当讨厌鬼，毕竟祸害遗千年。
你是讨厌鬼，我不是。林默赶紧和讨厌鬼划清界限。
放心吧，我下个周就去上学。家里的事情快处理完了。顾湘接着说。
林默又开始结巴起来，放心，我放什么心，我才不会担心你。你上不上学都一样，就你那成绩。啧啧啧。
顾湘笑了一下，说知道，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来着。我们要像宣言一样，每次一见到都要宣布一下吗？林默瞪了眼顾湘，不可理喻，转身走了。
顾湘一个人留在巷子里，脚趾还在流血。爸爸摔了碗，打扫的时候，爸爸又推了一把，顾湘踩到瓷片上，脚被划了道深深的口子。走路的时候，钻心的疼。
顾湘有点站不住，坐在地上。地上的枯草湿湿的，顾湘却不觉得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顾湘问自己，终究是没有答案。
过了一个星期，顾湘果然来学校了。林默说不上高兴但隐隐的有些安心。一些事情脱轨了，又有一些事情回到了正轨，算是安慰吧。
求的东西少就会容易满足，愿望小一点实现也就容易很多。
顾湘回到学校，才算是松了口气。从来没觉得学校有这么轻松。昨天，顾奶奶接走了顾湘的爸爸，走的时候眼神像刀子，什么也没留下，一句话都懒得说，顾奶奶一直不喜欢顾妈妈，她觉得顾湘的妈妈是个狐狸精，勾引的儿子神魂颠倒，整天在家里白吃白喝，什么事都让儿子做，是个顶缠人的。连带着也不喜欢顾湘，现在因为这件事更是对顾湘没有好脸色。
顾湘习惯了，只觉得爸爸走了，轻松了一大截。一个人其实挺好的，顾湘享受的短暂的亲情都是妈妈在的时候给的，现在么，当无根之水，当孙悟空吧。不需要别人，当一块石头吧。做石头，你最擅长的。顾湘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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