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似一阵飓风卷过。强大的力量,一个呼吸上百米的速度,掀起猛烈的罡风,遇石摧石,遇树折树。几千斤几万斤的大石头被姜越一脚踩的崩裂,合抱粗的大树被他甩臂撞断。
所过之处,如天地间一把犁头犁过,在森林里留下深深的伤痕。
如火炉如艳阳一般,炽热无比的气血爆发出的气息横扫森林,惊起鸟飞,震的兽走,那威风,比山大王出行都厉害无数倍。
姜越虽然连仙道的门槛都还没摸到,但于凡人而言,已经不似凡俗。
他耳聪目明,几百上千米远的细微声音,也听的一清二楚,细微一点痕迹,眼帘里立刻就能发现。
他横冲直撞,能不绕道就不绕道,遇壑纵跃,遇崖飞身,如一头蛟龙在山间纵横。循着父亲留下的些微痕迹,很快就深入了十多里。
耳朵微微一动,姜越眼中射出一道骇人的寒光,手脚并用之间,几个呼吸窜出森林,来到一面崖上。俯身一看,正好看见崖下父亲的身影!
“父亲!”
姜易高叫一声,纵身从百米高的山崖一跃而下!
...
姜远呼呼地喘着粗气,背靠着崖壁,一条腿扭曲,分明是断了,脸上青紫一片,嘴巴绷得紧紧的,冷汗沿着鬓角长流而下。
是痛的,也是吓的!
就在他面前不远,十多个身裹兽皮,或穿着简单麻衣,手里拿着刀斧铁棒各种武器的羌人。而在这群羌人的面前,一头三十多米长的大蟒伸缩着黝黑的身躯,从谷口盘桓而入。
无情的蟒眼中,只有嗜血的本能!
羌人们色厉内荏的大呼大叫,狠狠的挥动武器,妄图把这头大蟒吓退。但他们战战兢兢的模样,青白交加的面孔和惊恐神色,却深深的表露了内心的无力。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正在这时候,一声‘父亲’从头顶传来,还不等有人反应,黑影以悍然之姿从天而降,仿佛一颗陨石坠落,轰然巨响,两侧的悬崖都为之震动!
烟尘乍起,几声嘶鸣过后,一条人影从烟尘中几步走出来,仿佛没有看到羌人,瞬间越过他们,来到姜远身边!
“父亲!”
姜越看着父亲痛苦而惊愕的脸,还有扭曲的一条腿,脸上闪过无比自责的神色。
“您怎么样了?”
姜越蹲下身,一只手轻轻拂过父亲的腿,突然发力一震,咔嚓一声,在姜远的痛叫声中,这条折断的腿顿时斧正。
他看了看周围,不等父亲说话,脚下蹬起,如一颗炮弹,在羌人们惊骇的神色中,一跃蹦上百米高的悬崖,在谷底坚石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
崖下顿时一片寂静。
只几个呼吸,姜越扛着一棵树又从天而降。他竖起手掌,生生削下两块平滑的木板来!
然后从身上撕下几根布条,用两块木板将父亲的腿夹住,固定好,这才松了口气。
“孟玄,你...你这...你怎么来了?”
姜远这时才有机会开口说话,竟有些语无伦次。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非常厉害,一人以敌千军,可怎么也想不到姜越竟然厉害到这样的程度!
这简直就是不是人!
百米高的悬崖,就跟田间的田埂一样,几十米长的大蟒,瞬间就被打成一滩肉泥。
姜远几乎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
姜越摇了摇头,道:“父亲,天地有变,害兽丛生,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还一个人进山!要是出了事,你教我怎么办?!幸亏今天赶的及时,要不然...”
姜越抿着嘴唇,死死的盯着父亲,脸上不好看。
姜远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尴尬。
姜远沉迷医术,自从姜越十二岁起,家里就放任给他做主。有什么事,都是姜越拿主意。这不,还不及冠,姜越就有了表字,字孟玄。
姜越是个孝顺的,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但姜远也知道,这是关心则乱。正是因为姜越孝顺,才说出这样重的话来。
但毕竟还是有些尴尬,作为父亲,被儿子呵斥,没面子。
姜远尴尬一笑:“家里药材不够用...”
“反正以后,你绝不能进山。”姜越直接道:“我生下来就没了娘,要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教我如何是好?!”
姜远迎着姜越坚定的目光,勉强点了点头。
姜越见父亲答应,这才松口气。
然后转身,看向那一群颤颤巍巍,一丝也不敢动弹的羌人,问父亲道:“父亲,你怎么遇到了羌胡?这些蛮子可不是好东西!”
凉州最大的祸患,就是胡虏。北部常年受匈奴、鲜卑的侵掠,南边和西边则以羌胡为甚。
尤其是羌胡,从桓帝起,三天两头闹,动不动纠集千八百人劫掠县城,烧杀抢掠,跟蝗虫一样。
如今还算好的,当初桓帝在位之时,羌胡作乱甚大,遍及几万落,涉及数十万羌人,纠集十万兵马,把个凉州搅的地覆天翻。破羌将军段颎领兵攻伐,斩首数万级,覆灭数百个部落,最后一战就是在朱圉山射虎谷歼灭了羌人主力,才把羌人的气焰打下去。
这事就发生在姜越出生前夕。
羌人作乱的原因,用他们自己的话讲,是被汉人欺压歧视了。
但姜越作为凉州本地人,知道这是扯淡。这些羌胡,不事劳作,以渔猎为生。当初臣服于大汉,凉州各地的官员,还教化他们来着,让他们迁出森林定居务农。但顽石就是顽石,垃圾就是垃圾。屡教不改,不愿劳作。
所以后来的边官就愈发瞧不起他们。汉人本来心气就高,百姓们于是也瞧不上他们。
朽木胡虏,可不雕也!
自己不劳作创造财富,不愿意融入大汉的体系,不愿意接受归化,又想要从大汉得到好处,这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
于是遇到有野心的人一鼓动,就立刻蜂起。
大汉这些年国势颓败,又有宦官专权,又有豪强兼并土地,而官府无能为力,直接受害的是大汉本身的百姓。与这些游离在大汉之外,只是名义臣服的胡虏,根本不相关。但有野心的人,就以大汉腐朽,要怎样怎样清君侧之类,勾连羌胡,作乱州郡。
实则是想不劳而获,劫掠汉人百姓的成果。
蛮夷就是蛮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乃千古不变的道理。
朱圉山中就有羌人部落,去年攻打县城的就是朱圉山中的蛮子。他们想起了就出来劫掠一番,打不过就退守山林,让州郡驻军无可奈何。姜越原本是不太想管的,只要不惹到狐槃亭来,他也没那闲心进山把羌胡剿灭。
但既然出现在眼前,尤其还跟父亲在一块,姜越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羌胡不受待见,姜远本身也看不上眼,如果换个时候,换个地点,任凭姜越把这些羌胡打死了账,但这会儿他却叫住了姜越:“孟玄,先别动手。”
蹭着胳膊,姜远身子支起来,道:“今天还要多谢他们才是。要不是他们,我早被这畜生吞了。”
姜越脚步一顿,回头一怔。
姜远解释道:“为父当时在采药,这条大蟒就在背后,我没察觉。正是他们的提醒...”
随着姜远的叙说,姜越终于知道这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作为一个医者,姜远有独特的自保手段。专门配制的防蛇虫的药粉,还有发出独特气味令猛兽厌恶不肯接近的药粉,都是常备。这也是姜远以前经常独自一人进山采药的依仗。
早上出来,一路采药,不知不觉深入山中十多里。在一处林边看到一株年份颇高的黄精,欢喜之下失了警惕。更重要的是,这头大蟒不惧姜远的药粉。
羌人大概是打猎的,可能因为山中的野物频生太过危险,所以三五十人结伴。正好看到姜远,看到他背后冒出来的巨大蛇头,于是惊叫出声,算是间接提醒了姜远一声。
但同时,也引起了大蟒的注意。大概是觉得姜远一人不顶饿,这头大蟒就看上了这一群羌人。
羌人纵横山林,渔猎为生,起先并不惧怕这头蟒蛇,还打算把它猎杀。可没想到,这头蟒蛇刀枪不入,翻滚横扫,吞噬绞杀,转眼功夫就将羌人弄死了一大半。
怎么办?逃呗。
一群人疯逃,在这过程中,一个个羌人被蟒蛇无情吞噬,逃到这处山崖峡谷之中的时候,姜远不小心跌了一跤摔断了腿。
然后就是姜越看到的一切。
姜越心知不是这些羌人在刻意保护父亲。他们没丢下父亲逃走,是因为逃不了了。山谷只有一个出口,能进不能出。出口被大蟒蛇堵住,最后只有死拼这一条路可走。
不过父亲的话也并没有错。没有这群羌人的突然出现,父亲几不能幸免。不论是间接提醒父亲,吸引大蟒的注意力,还是做炮灰,顶替被吞噬,无论出发点如何,这其中确实有恩,毋庸置疑。
姜越点了点头,转脸看向羌人:“你们应该都懂汉话。不论如何,你们对我父亲有救命之实。我虽然憎恶你们,但不能恩将仇报。”
这些羌人的确懂得汉话,只有在凉州境外高原深山当中的生羌,才不懂汉话。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