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眉啊，你也来河边打衣啊！”“是呢，这不，打完就得回去了，若关门太久，客人等急了，就不愿到我们铺挑衣裳了。”“这么勤快啊，也难怪店里生意兴隆。你新裁的衣裳，街上姑凉看到了全都跑来买，连我家姑娘都要去抢，什么时候再多做几件呀？”“哈哈，看那么多姑娘喜欢，我就更不能闲着了，回去三更还得缝衣服呢。”“哎呀我说，你就别这么操劳了，休个假去游山玩水，多好啊，店关个几天也没事，反正也有其他衣铺开门的。”
染眉把洗了的衣服捏干放进木盆里，便接着洗下裙，摇了摇头：“我都三十出头了，日子过来过去还是一个人，不用操心这操心那，还不如把心思都放在店里呢。”“唉，你啊。”
“咿呀——咿呀——”染眉停下手中的活，用耳朵认真听起来，旁边那位妇女不解，便问：“怎么了？”“你听，是不是有婴儿的哭声？”旁边的妇女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也开始侧耳倾听起来。“没有啊，是流水的声音吧？”“不对，是真的，在上游！”染眉丢下衣服，循着哭声往上游跑去。
“哎，你呀！”妇女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那好像是个篮子！”妇女指着喊，一个用草编织的篮子在水面上漂浮着，摇来晃去，似乎一碰就会打翻在河里。“什么篮子啊，里面是个婴儿！”“什么？”两人都被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我的鞋！”染眉三两下把写字脱了，拎起裙子，就伸脚习惯一下水温。“你想干什么！小心啊！这里的水很急的！”“好，我注意，这水又不是很深。”染眉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往河中央走去。
“咿呀咿呀——”“好了小家伙，你可别掉下去啊！”染眉放下裙子，俯下身子，空出两只手准备接住婴儿。眼见篮子越来越近了，但是染眉心急，只好自己走过去接着。
“染眉，快上来！”妇女在河边伸出手，等着染眉走过来扶她一把。
“还真是个婴儿，丢在河里，肯定是被遗弃了吧？”妇女凑近来看，还不断擦拭婴儿脸上的泪和被河水打湿的襁褓。
“看这布料，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染眉捏着婴儿身上的衣服揉了揉，婴儿便抓着她的手。
“染眉，这孩子这么小，那怎么办啊？”妇女开始担心起来，“我收养她吧。”染眉抱着篮子回去刚刚洗衣的地方。
“当真？孩子可不是玩偶！很难养的！”妇女在后面跟着，拿着染眉还没来得及穿上的鞋。“我知道，但是见这么小个孩子没人要也不能看着不管啊。”染眉打开婴儿的襁褓，把婴儿被汗沾湿的衣服换下。
“是个女婴。”染眉脱下自己的大袖衫，包裹在女婴的身上。“难怪被人遗弃呢，听说大户人家更喜欢儿子。”妇女戳着女婴的脸，却发现了女婴右眼角下的朱砂痣。“太可怜了，还是我养着吧，我不缺银子，我也一个人，多个孩子也热闹些。”染眉把刚打湿的衣服捏干，一手挎着木桶一手挎着篮子，脚一下穿进鞋子里，转身走人。
“染眉，衣服你不洗了？”“女婴要紧！”“有什么事找我啊！”“好！”染眉头也没回，挎着俩东西走了。
染眉好不容易回到家，她放下木盆和篮子，放松了下手臂，把婴儿从篮子里抱出来，用干的布把婴儿擦干。婴儿也不哭了，在那里咿呀咿呀地叫着。
“都不知你在河上漂了几天，可别患风寒才好啊。”染眉把女婴放到床上，拿出被子给她盖着，接着她去烧开水给女婴洗澡。“咿呀——咿呀——”女婴见没人又哭了起来，染眉又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把她抱在怀里哄起来。
“是该给你起个名了。以后就叫你漫琤吧。好不哭不哭了——”
十年，在一片繁忙中流逝——
“娘，布我织好了，我出去玩！”十一岁的漫琤摆好布料，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家门，一下子便没了影。“绣姨好！”“哎，出去玩？”“嗯！”漫琤应了一声，便继续跑起来。
染眉还在做刺绣，她注意到妇女的到来，便点头示意。“转眼间啊，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是染眉你养孩子好啊，孩子白白胖胖的，可真惹人喜爱。”“可不是嘛，当初还是个女婴时可折腾了，现在好了，挺孝顺的，还帮我织布呢。”“真是你去拜了哪位神仙啊，赐给你那么好个闺女，哪像我家那个，天天就知道玩，都不管一下家。”妇女一直在抱怨，染眉也只是笑笑，便继续绣着手里的牡丹。
“漫琤你迟到啦！”一个穿着粉衣扎着双丫髻的女孩坐在石桌旁，嘟着红嫩的脸，用手戳着漫琤洁白的额头。“嘿嘿，不好意思，我布还没织完。”漫琤挠了挠头，眼里全是歉意。“好啦，就你，这么小就管着家务活。先坐着吧，等会儿再到你。”说完灵音盯着黑白相间的棋盘，拖着下巴思考起来。“嗯。”
漫琤乖乖地走到亭子边上的长凳坐下，她旁边则是她的心悦的人。此时正是三月期间，万物复苏，落日园里满是一片春景，草长莺飞，春柳抚水，万物被春风吹拂着，一切都令人感到神清气爽。
花开满园，满枝的桃花争相开放，沉重的花朵就像一片粉色的云，掉在地上的花瓣，点缀了单调的泥土，一切一切，都那么地美丽。
“今年的桃花开得很灿烂。”漫琤心悦的人突然看着她，脸上也有着被桃花点缀的笑容。“嗯，嗯……”她眼前的男子是如此的清秀，乌黑的秀发，眉眼间还带有一丝温柔，跟眼前的桃花林融合起来，简直是人间美景。
只知道，他叫琼华，是漫琤打小认识的朋友。
“别动，”琼华眼睛一亮，靠近漫琤，伸出了手，“你头上有片花瓣。”“诶？”少年用手轻轻一抚，那片花瓣就掉落在他手心中。漫琤看着自己心悦的男子一点点靠近，他指尖温柔地穿过她的发梢，一抹红，瞬间爬上她洁白无瑕的脸。
“哦，谢谢……”漫琤别过了头，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
“哦哟——”下围棋的四个伙伴也望了过来，同时投来好事的眼光，并且捂着嘴巴偷笑。
“你今天的衣服跟桃花很般配哦。”琼华把花瓣放到漫琤的手中，此时漫琤的脸红透了，低头说了句谢谢。
她看向了灵音，灵音也似乎被发现了，也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下着她的棋。漫琤衣服上的刺绣是自己绣的，她跟染眉一样喜欢干刺绣活，灵音跟漫琤关系很好，几乎每件衣服都跟漫琤的一样。
漫琤看了看身材纤瘦的灵音，再看看自己，不自觉的有点沮丧。她觉得自己跟灵音穿同样的衣服，站在灵音旁，无论衣服多好看，自己也显得又胖又笨拙，一点都不出众。
“他只是觉得我的衣服好看吧，怎么可能会觉得我好看呢。”漫琤常常这样想。
————————
“漫琤，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之前追你的那个？”
“不是！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的是？”
“是、是琼华……”
“喔哦~你竟然喜欢他！”
“别告诉别人……”
“好，我谁也不告诉。”
————————
没等夕阳落下山里，一群孩子背着书箱成群结伴，踏着残碎的晚霞，有说有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漫琤跟在伙伴们的后面慢慢走，眼睛看着四周，仿佛被这美丽的夕阳所吸引。她心悦的人走在前面，高大的背影融入那片橙黄色，便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漫琤只想在远处看着，她曾未想过，自己竟然能跟一个俊俏的小公子结友，真是太幸运了。
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反手往自己的书箱一掏，手里便出现了本深蓝色的书。她悄悄地跑到琼华身边，怕被前面打闹的伙伴们发现。她轻轻扯了扯琼华的衣袖，琼华也扭头看着她微笑。
“琼、琼华，这是我写的书，请、请过目。”漫琤是个喜欢想事的孩子，在她脑海里，已经存在过很多很多精彩的故事，只不过她的伙伴们都不太喜欢文学类的东西，于是她就找了琼华，来分享她精心写下的小故事。
“噢，原来漫琤你在写书啊。真了不起呢，我会好好阅读的。”少年接过书捧在手里，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眯起，尽是温柔。“谢谢……”漫琤似乎沉浸在这片温柔之中，从未注意晚霞悄悄抚过她的脸，晚风扶过她的发梢。
她就傻傻的看着眼前心悦的人，就像一场梦。
前面几个同伴不巧回头看到了，在那里窃窃私语。
“你看那胖妞傻呆呆的样子，该不会没见过俊俏的男子吧！”“八成是心悦人家呢！”“哪可能啊，胖姑娘哪有勇气心悦别人呢！”一般的男子是不会喜欢胖姑娘的，他们从来就把眼光放在如西施般美丽的瘦姑娘里。
“谁说的？我跟你们说啊，漫琤亲自告诉我她心悦琼华呢！”灵音凑到一群男生的跟前小声说道，生怕后面的漫琤听见。那群男生就像炸锅一样，一个个惊讶地大叫起来。
“大姐，真没讲笑？”“没有。警告你们啊，别告诉漫琤是我告诉你们的。”“看那傻妞的样子，八成是真的。”“哈哈哈哈，那咱们琼哥‘有福’啦！”“小声点啊，听到没！”“哈哈哈哈……”
“他们每天都在打打闹闹，为何漫琤不去呢？”琼华在后面看他们一群比自己年幼的孩子打闹，正在思考着他们的话题。漫琤摇了摇头，说道：“我跟他们玩不来，他们也总嫌弃我。我能谈话的，也就只有灵音了。”漫琤看着伙伴打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琼华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笑着。“漫琤也总不能只跟我和灵音玩啊，多点去融入他们吧。”漫琤的脸一下子烧红了，跟夕阳的颜色一样。“嗯。”漫琤低下了头，不想被琼华看到自己害羞的样子。
这个夕阳，是漫琤见过的最美丽的风景。
————————
雨天，雨滴拍打着窗，滴在门外的破碎的瓷碗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就像一首曲子，随着雨声流进漫琤的心房。
漫琤正咬着笔头，捧起手上的书，看着空白的纸张，眉头微皱，似乎在想着事。她坐在门前台阶上，虽然头上有东西挡雨，调皮的雨点在她小巧的双脚上奔跑，拽着她的裙摆，可这并不能让漫琤分心。
染眉看着漫琤在门前发呆，上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漫琤被吓了一跳，回头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染眉，发现是染眉后，脸上的神情也舒缓起来。
“娘，是你啊。”“最近老是看你捧着本白纸发呆，平日也不见你去街上玩。”“我在写书呢，而且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何况现在还在下雨。”漫琤用笔头指向外面，却不知，外面的雨悄无声息地停了。
“雨呢？”染眉对着漫琤笑着，漫琤看了，走了出去，确定雨停了，才走回来。“我看是你写书写的太入神了。雨后空气新鲜，出去透透气吧，你整天这样也不行啊。”说完，就拉着漫琤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自己拿出了梳子打理着漫琤平日散下的长发。
“娘，我可以帮您干活，我就是不想出去，外面真的没什么好玩的。”漫琤无奈地脱下被雨打湿的鞋子，用干布慢慢擦拭着。
“最近没什么活，而且雨天多，客人也少了。你就安心出去玩吧，灵音见你最近不出来，都来找我了。”染眉故意这么说，从旁边拿出新的步摇给漫琤别上。步摇上的茉莉镶嵌着蓝色的珠子，坠子上的白珠精致可爱，相互碰撞还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染眉拿出镜子放在漫琤眼前，笑着说：“看我们家漫琤多动人啊。”漫琤被这么一夸，羞红了脸。“娘真是的。”漫琤换好另一双绣花鞋，站了起来。
染眉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了漫琤。“这几两银子拿去吧，跟灵音一起去银珠阁挑几只簪子，那里新出了很多簪子呢。”“谢谢娘。”漫琤用两只手小心接过来，并挂在腰间。
“去吧。”“那我出去了。”“路上小心。”漫琤小跑着出门，跑到大街上后，愣住了。
“该玩什么好呢？”她想。
雨停了，街上行人也逐渐变多了。有些店主还在清扫门前的积水，积水倒映着天空的影子，调皮的小孩从积水上走路，就像走在点点流云的天空上。
漫琤深吸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好清新啊，很久都没有这么出来过了。
漫琤往银珠阁的方向慢慢地走去，边走还边看着四周的街景。雨后的街景，好安静啊，现在的人都躲在家里，偶尔走到店门口透透气，认识漫琤的店主们都很惊讶，漫琤竟然出门了，便跟漫琤打起了招呼。
“啊，那是灵音！”银珠阁门口多了几位漂亮的姑娘，她们正在挑选着精美的发簪，时不时还拿起来戴在头上，问身边的同伴好不好看。灵音今天也恰好穿了与自己同样的衣服，她感到有点自卑。
灵音跟着其他姑娘一起，漫琤有点犹豫地走向灵音。
“哟，胖妞终于敢出来了。”突然后面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漫琤身体一颤，来不及回头，便被推了一把。“啊——”漫琤一个踉跄，不过她走几步就站稳了。
“最近没见你出门啊。怎么，怕我们了？”漫琤回头，发现之前欺负她的同伴站在她面前，眼神充满不屑与轻蔑。“被欺负怕了？你就这点出息？啧啧，也不难怪了，你这小女生。”
“你们还知道自己在欺负我，还不停手！”漫琤害怕他们突然上来揍自己一顿，拿自己的胖嘲笑一番，便退后了几步。
“我们哪欺负你们了？不就是小孩子的打打闹闹嘛，真的是，那么较真。”“小气，你本来就胖，我们说实话罢了。”漫琤越来越气，气的握紧的双手一直发抖。“我是胖怎么了，也比你们欺负别人好多了！娘说欺负别人的都是坏人！”
“你才坏人！你不仅胖，还又丑又傻！”“知道自己胖还心悦人家琼华，真不要脸。”
“不要脸”
这三个字一直回荡在漫琤的耳边，是啊，她是喜欢琼华，难道就因为胖，喜欢也是一种过错吗？难道因为胖，就活该被欺负吗？喜欢上别人，就是不要脸的事吗？
漫琤脑海里闪过一段段被欺负的情节。这群男生，抓到了这个把柄，一直用它来欺负漫琤，高兴时当她是同伴，不高兴时，拿漫琤当出气筒，狠狠地揍一顿，他们甚至很用力地踢漫琤的膝盖，漫琤只能疼得坐在地上，每当此时，琼华就出现在身旁。
琼华没有帮助她，而是在一旁，冷眼相待。
漫琤知道如果被琼华讨厌，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身边能聊得来的好友，除了灵音，只有琼华。她只得主动接近琼华，甚至把自己心爱之物送给他，琼华也只是收下，并没有说什么。
那些家伙越来越过分，甚至在她和琼华之间挑拨离间，无论漫琤怎样对琼华示好，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为了讨好他罢了，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个又胖又傻的丑女。
“你们够了！拿别人的私事欺负别人，你们才不要脸！”漫琤实在不能忍，朝着他们大喊，眼睛里全是怒火，恨得咬牙切齿，拿起手想一拳过去。
“哟，还敢骂人了？”“就你？回家喊娘去吧！”其中一个男生直接上来推倒了漫琤，她还没反应过来，随着一滴滴飞溅的水花，漫琤倒在地上一滩水中。
此时她头上的步摇也掉落在雨水中，头发接着散开来，无力地披在漫琤的肩上。
漫琤的衣服全湿了，衣服上都是泥，水花贱到了漫琤的脸，此时的漫琤呆住了，披头散发，浑身是泥，像极了一个乞丐。街上旁人投来怪异的目光，压得她无法抬头，只能在水中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
“哈哈哈哈，这像什么，在泥地打滚的猪！”那个男生竟然在起哄，逗得旁边的男生也跟着哈哈大笑。“形容得太像了吧！等下看她怎么回家！”“在街上跑太丢人了吧？你看她都不肯抬头了！”
在一片笑声中，漫琤低声啜泣。灵音也在旁边看着，她没有出手，而是自个挑起簪子来。
“诶，琼华你快心疼心疼你‘妻子’，她摔得可疼了！”听到心悦的人的名字，漫琤突然抬起头看向前方。
正是琼华，他站在男生旁显得斯斯文文，只是脸上，多出了些鄙夷。“快点扶她啊！哈哈哈哈！”旁边的男生一直在搂着琼华，看着他脸上吃瘪的表情。
琼华厌恶他们，便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的漫琤，径直往旁边走去。
漫琤可是一路看着琼华从自己身边走过，而眼前这位少年，他的目光总是望着前方，从来不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而他去的方向，是银珠阁。
“啊，琼华，你也出门散步了？”灵音看到琼华，露出很开心的笑容，似乎像雨后的彩虹，美丽而灿烂。“嗯，还是你省心点，那些家伙，总是不能消停会儿。”琼华鄙夷地看着那些吵闹的男生，目光最后停留到灵音身上。
“那些家伙是这样的，别管他们，快来帮我挑几只簪子吧！”灵音一把把琼华拉过去，琼华也没拒绝，低头看起那些精美的簪子。
灵音头上的精美发簪，还有身上穿着自己一针一线绣的衣服，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与瘫倒在水坑里狼狈的自己形成了鲜明对比。
呐，站在灵音旁边一起挑簪子的，应该是我吧？
“呜——”漫琤已经完全没有脸在这里待下去了。腿疼的要命，大概是擦伤了。这伤很深，渗透心脏。她开始低声啜泣，雨水浸入伤口，她一时无法站起来。
“喔唷，相公跟姐妹跑了，这下有好戏看了咯！”中间的男孩抱臂，得意地看着狼狈的漫琤。“什么姐妹啊，灵音都不想跟她玩，你看她摔倒了灵音都不来扶扶！”“她姐妹还告诉我们她心悦琼华这件事呢，估计她还不知道吧！”“真是蠢猪啊，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这句话给漫琤心里重重地来了一拳。原来自己一直相信着的朋友，背叛了自己。
她脑海里回放着许多与灵音的记忆，里面有着着她熬夜给灵音缝衣服的场景，还有下雨天为了不让灵音淋湿，宁可自己淋雨跑回去，也要把伞借给灵音——
错不在他们，错在自己太傻了。
“诶，你去哪？”漫琤用手撑地，擦伤的口子像一块巨石，压的她无法站立。她快速向回家的方向狂奔，她用手捂着脸，不敢抬头，连撞了好几个路人，也没有道歉。
“啊——”到了无人的巷口，她终于敢放声大哭，她把伤痛埋进心里，现在积不下了，随着眼泪和哭声，飘散在空气中。
她蹲坐在屋檐底下，把头埋在手臂里，脸埋在已湿透的裙裾上。整个巷子很安静，哭声任性的在巷子里乱窜，屋檐的雨滴滴在漫琤头上，似乎是想安慰她，好让哭声别再淘气。
“喂！到底是哪个毛孩在那哭！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后面的墙传来骂声，惊扰了这淘气的哭声，哭声只得停下脚步，安静地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腿上的疼痛又蔓延开来，漫琤反应过来，掀开裙裾，发现膝盖擦伤了。“罢了，回家处理伤口吧。”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往自家方向走去。
染眉刚刚好招呼完一个客人，正在门口叠着衣服。
“娘，我回来了。”漫琤站在染眉前面，把染眉吓得把手中的衣服仍在桌上，她赶紧跑过来拿着手绢给她擦脸，一边整理她凌乱的头发。
“你在外面怎么了？整成这样回来？”染眉蹲下来看着她，眼里全是焦急和担忧。“没事，只是不小心在水坑里滑倒了。”漫琤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显得极其笨拙。
“真是的，怎么不小心点呢。摔伤了吗？”染眉点了漫琤的额头一下，无奈地笑了，漫琤掀开裙裾，露出了腿上的伤口。“小擦伤，没关系的。我回去洗洗。”“别看它是小擦伤就不理它，不处理好会生病的。先去洗个澡吧，我等下给你上药。”染眉轻轻推着漫琤，漫琤乖乖地进屋里去了。
她泡进温水里，感觉身体好受多了，只是伤口隐隐作痛。她擦拭着自己被雨水沾湿的身体，擦掉了脸上干瘪的泥。
她看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只不过比刚刚整洁一点罢了。她把散乱的头发泡在水里，用手搓着，干脆连头也泡进了水里。
漫琤摸了摸头，发现自己的簪子不见了。“我的步摇呢？”那可是娘给自己买的步摇啊！
她开始掀自己的脏衣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她一拍脑子，想起来了，是被推倒的时候，步摇从头上滑落下来了！
“我怎么那么蠢！”漫琤绝望地抬头大喊，那么精美的步摇肯定用了娘不少工钱！她赶紧穿上衣服，套上鞋子就冲了出去。
“你去哪？”在铺里切草药的染眉叫住了漫琤，生怕她出去又摔了一跤。“娘，您给我的步摇掉街上了！我得去捡回来！”染眉用布擦擦沾满草药的手把刚要出去的漫琤拉了回去。“别去了，街上那么多人，肯定被捡走了。”“可那是……”“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买一支。”“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染眉把漫琤拉到椅子上坐下，用捣碎的草药敷到她的膝盖上。“那支步摇是你绣姨去陵城那里游玩时买来送我的，我这把年纪了，不适合带这种，所以我就送你了。”“原来是这样……”漫琤忍着伤口的疼痛，咬牙切齿地回答。
“罢了，反正被别人捡了别人也会戴，也好过被当成破烂丢掉。”“嗯。”漫琤少了些心里负担，毕竟雨季生意不是很好啊。
“我给你熬了姜汤，你喝了它再吃饭吧。”清理完伤口，染眉回屋洗手去了。难怪屋里传来阵阵香味，原来是染眉做的饭。
“我能只吃一点吗？我今天在街上买了桂花糖吃。”“那行，不能吃太少，你这孩子是不是生病了，最近怎么老是没有食欲？”都说天下母亲疼儿女，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多吃点？
看着自己身上的肉，漫琤也不敢吃饭了。怕吃太多，自己真的会比猪还胖，到时候又要被他们嘲笑了。
“我今天不刚吃了糖嘛。”漫琤说完就端起旁边的姜汤慢慢地喝。“就吃一点点，娘辛苦做的饭不能不吃。”漫琤想。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望着窗外的明月，明月似乎更温柔了些，把脸贴在窗上笑看着漫琤。晚风也跟着溜进来，给闷热的屋里带来几丝清凉，好让漫琤赶紧入睡。
罢了罢了，就算全世界不喜欢我，我还有娘疼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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