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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王 第三十一章

小说:左王  作者:jaype  回目录  举报

娄山关是安徽阜阳人,祖上三代都是开面粉厂的,家业虽不大,但日子过得十分殷实。他父亲那个时代,正好赶上□□,闹了饥荒,家业便开始中落,等到他出生时,祖业殆尽,他们一家只能被迫跑到金陵做起了买卖,过日子。

至于为什么是金陵,那便和他母亲有关,他母亲是地道南京人,识书知画,克本达理,是位十分典型本分的妇道人家。那时不同今日,阜阳与金陵还是相距甚远的,至于他的父母为什么会认识而携手?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浪漫的理由,那个年代都是父母之命。

两家是生意上的伙伴,一家是面粉厂,一家是商铺,来往合作好几十年了,建立了深厚的信任与友情。所以当子女到了婚配嫁娶之年时,自然都想起了对方。娄山关的父亲是家中独子,这一点,娄山关和娄天都获得了相同的遗传。而娄山关的母亲则是家中老幺,比他父亲小三岁,虽出身富家,但不嗔不娇,一直恪守本分,相夫教子。即使娄家家道败落也是不怨不哀,甘心陪他父亲过清贫的日子。他们一家投奔娘家后自然也是寄人篱下,日子也不好受,但比待在阜阳好多了。

后来,娄山关也把家安置在了金陵,当然这不是为了迎合他的母亲,因为他母亲在他发家之前就过世他界了。主要还是因为他老婆,叶芊丽。

叶芊丽也是地道南京人,金陵的富家小姐,与娄山关母亲相反,性格骄蛮,为人霸道。除了长得十分好看,家世不错外,基本没什么优点,什么活也不会做,只会花钱享乐。不知是天生的命,还是前因的果。叶芊丽住惯了金陵,她喜欢金陵的悠闲,喜欢路边的梧桐,喜欢惯耳的言语,当然,也喜欢这里的帝王之气,在她眼里,金陵就是一位不喧不嚣,低调而内蕴,极富奢华的女子,就像她自己。所以当娄山关想把家安置在阜阳时,她死活不同意,而且态度十分明确,除了金陵,自己哪里也不去。

娄山关在金陵的家是栋民国时期的宅楼,离南京大学很近,距总统府也不远。位于二号线新街口旁,世界贸易中心的对面,有条小路,名叫沈举人巷,他家就在这条巷子的尽头。

这个地方很有意思,巷子的一边是居民小区,大多是五六层的商品房,但也有老宅洋房,还有许多错落无序的杂院。有花店,咖啡馆,宠物店,小餐馆,还有修车补衣的小作坊,就在白墙灰瓦的杂院内,很有旧时的味道。游玩过往时别拍照,大家似乎都不愿把自己的生活泄露出去,希望这里成为一个被遗忘的地方。而巷子的另一边就是高楼立耸的高级写字楼和繁华的商城。这一动一静,一旧一新,就隔着一条巷子。

娄山关在院子里修剪盆栽时,李嫂带进来一个人,“老爷,秦先生来了。”

娄山关放下手中的剪刀,摆摆手,示意来人过去。那位秦先生便自个走了过去,“董事长好雅致。”

娄山关坐到藤椅上,旁边有个竹质茶几,四方形的,很小,只能放下一个盘子,而此时也正好放着一个。盘子上放着一杯酒,加了冰,颜色虽像可乐,但应该是洋酒,“来一杯?”

“开车。”那位秦先生如此回拒的确是因为开车,另一方面,盘子上只有一个杯子。

“什么事这么急?”娄山关喝了一口后,眯缝着眼,咧着嘴问到,看来酒劲很大。

“您怎么知道是急事?”秦先生解开衬衫袖口处到扣子,把袖子向上卷了两道。然后来到茶几旁,提了提下腿西裤,蹲了下来,从茶几二层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长宽和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区域差不多大,高则有两包**那么厚。盒子表面没雕刻任何图文,但它依然透露着奢华气息。南京的空气本就湿润,又加上前几日阴云不去,绵雨不断,这盒子的气味就更加香郁芬岚,没错,这个盒子正是用紫檀所制。

檀木主要生长在热带地区,其木质坚硬,香气芬芳永恒,色彩绚丽多变且百毒不侵,万古不朽,又能辟邪,故又称圣檀。而紫檀又是檀木中的上品。自古,紫檀就是皇家贵族御用之物,相传,在官场呼风唤雨,大权在握,赚钱更是鬼才有方,腰缠万贯,书法飞扬,造诣颇深,千年史河难有人出其右的和珅,在被抄家定罪时,有项罪名便是使用了紫檀器具,触犯了皇家禁忌。古人对紫檀的崇尚由此可见一般。

历史上把紫檀推到最巅峰的便是明清两代。明代朝廷用紫檀起初在我国南部采办,后因木料不足,遂派员定期赴南洋采办,因此储存了许多紫檀木料,因紫檀生长缓慢,非数百年不能成材,南洋的紫檀经明代采伐几欲殆尽,明末清初,世界所产紫檀木绝大部分都汇集天朝。清代早期还使用明代的库存。清代中叶以后,库存用完,货源一时中断,因此,清中叶以后制作家具就以红木代替紫檀了。

国外对紫檀更是惜之如宝,据说拿破仑墓前有一只十五厘米长的紫檀木棺椁模型,参观者无不惊慕。后来西洋人来到北京,见种种大型器物,才知道紫檀的精英尽聚北京。遂多方收买运送回国。欧美尚存的紫檀器物,绝大多数都是从北京运去,由此可见紫檀家具的珍稀。清代中期,由于紫檀木的紧缺,皇家还不时从私商手中高价收购紫檀木。清宫造办处活计档中差不多每年都有收购紫檀木的记载。这时期,逐渐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即不论哪一级官吏,只要见到紫檀木,决不放过,悉如数买下,上交皇家或各地织造机构。清中期以后,各地私商囤积的木料也全部被收买净尽,这些木料中,为装饰圆明园和宫内太上皇宫殿,用去一大批;同治、光绪大婚和慈禧六十大寿过后已所剩无几;至袁世凯时,遂将仅存的紫檀木全数用光。

紫檀珍贵当然是因为它的质地,但如此昂贵也和得到它的成本息息有关。相传,伐一颗紫檀的成本也就一两银子,但要把它从险峻的深山里运到京城,所花成本就大了去了。史书有载,路途所费时间竟要三年。时间成本还好,运送的困难才是大头。古代不像现今,物流运输体系如此完备方便,彼时全得靠天恩泽,靠人出力。将木头扎成排,由水路漕运。遇到旱期,或是河谷狭小时,又得将排拆分成个,然后一个个搬运。深山不是平地,异常坎坷。河流亦不是平川,凶险至极,基本上,一根木头,就搭进去一条人命。所以也不难诧异,为什么到了京都这一根木头就要三四千两银子,翻了三四千倍。

秦先生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雪茄,剪去一头后,便递给了娄山关,然后又从紫檀盒内拿出一个火柴盒。

“别卖关子,没急事你也不会在周末来找我。”娄山关用力抽了几口,雪茄的一头,火星立马燃了起来,还带着微弱的响声,只有秦先生能听见。

秦先生又从盒内拿出一根,塞进了自己嘴里。将燃烧着的火柴棒上下来回甩了几下熄灭后,他吐了一口长长的烟,但没做声。

娄山关一直很有耐性,他又喝了口洋酒,抽了口烟。

“有人在调查我们公司。”秦先生把烟头放在烟灰缸上弹了弹后说到。

娄山关依旧不动声色,即使听到有人在调查自己的公司,似乎这是常有的事,似乎他对自己的能耐很有信心,自信,即使有什么,他也完全能应付。

看自己的老板没出声,秦先生接着说,“不但我们,商会中的很多家都在被查。”

听到这句,娄山关终于有所动,“谁?”

“不知道,确切地说,不认识。”

娄山关看了看他,似乎在说,“你不会就知道这些还来向我汇报吧。”

秦先生当然读懂了他的眼神,“对方在查财务,背后的。”

‘背后的’这个字眼终于开始让娄山关有些紧张了,他立马将雪茄仍在了烟灰缸里,起身追问,“有哪几家!”

“都是和您走的最近,利益最相关的几家。”

“查!我要马上知道那个人是谁。还有,他到达查到了什么。”

“您放心,我已经在准备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不是应该,我要马上,快!”

“我们不能先慌了阵脚,露出什么破绽。”

“恩。”娄山关点点头,被他这么一说,也恢复了理性,“一有情况马上向我汇报。”

“当然。”秦先生也不敢怠慢,给了他一个认真的眼神,这让娄山关安心了许多。

“一起吃个饭。”娄山关见太阳正高,挽留他一起在家里吃中饭。

“恭敬不如从命。”

“李嫂,叫太太和少爷下楼吃饭。”娄山关呼唤到。

叶芊丽下楼时,饭菜已摆上桌,“秦殷来了。”她笑着和秦先生打招呼。

“诶。来蹭饭。”秦殷乐呵呵地开玩笑到。

“看你说的。要常来。”叶芊丽也笑开了花,这还真是实属难得,难得她能对某个人笑的这么会心。

“娄天。”这时,秦殷看到了叶芊丽身后的娄天,便以兄长朋友的口吻,和他打招呼。

“秦大哥好。”娄天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按照平时一样,回应对方。

“磨磨唧唧的,快坐下来!有客人在,看不到吗?”娄山关见他们母子俩很悠闲地下楼,便来了这么一句气话。

秦殷的确是客人,在客人面前叶芊丽也不好怼他,她虽娇蛮,但也是知道分寸,分得清场合,所以象征性地加快了些脚步。

“来,多吃点。”叶芊丽给秦殷夹菜,这种行为已经算是很高待遇了。

“谢谢夫人。”秦殷跟了娄山关这么多年,对他的家事当然也很了解,自然,对叶芊丽的为人脾性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立马略微起身,伸出碗去接下。

“来,天儿,你也多吃点。”叶芊丽接着也给娄天夹了一筷子。但娄天的表现显然没那么领情,他皱着眉,显然有些不习惯,因为平时一家人吃饭时,叶芊丽根本没有给他加菜的习惯,但他也知道,现在毕竟有外人在。

娄山关看着,期待着,但叶芊丽始终没什么动静,他又一次的失望了。回想一下,在一起这么久了,叶芊丽好像一次也没给自己夹过菜。想来便自觉凄凉,但他只是心里憋屈着,没表现到脸上。

“臭小子,没事多跟你秦大哥学学,别整天游手好闲!”

“好啊。”娄天干脆地答应了,脸上带着轻松。他的这种释然可不是真的对公司的事很上心,而是娄山关对自己的态度没变,即使是在客人面前,这种表里如一,让娄天感觉很舒服,也对自己的父亲萌生了点点敬佩。

“董事长放心,我会好好辅佐娄天的。”秦殷也马上表态。

“吃饭能不能不谈公事?”叶芊丽批评到,“来,秦殷,多吃点。休息日还不让人闲着。”

听叶芊丽这么一说,秦殷哈哈哈大笑,“多谢夫人体恤啊。”从他的这句玩笑也可看出,秦殷在这里的地位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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