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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猎人 第五十七章 向前

塞尔特最后一眼望向伊利亚特。记录了他过去一切的城市还在晨曦中半睡半醒。此时,象征着一天开始的钟声还未敲响。

而塞拉斯依偎在他的怀中,紧紧地抓住他的衣领,打着瞌睡。可能是身体忽然间变小,心理年龄也随之改变,导致塞拉斯现在的生物钟和小孩子一模一样了。他不禁用手抚摸着塞拉斯的额头,听着塞拉斯发出的梦呓,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

回想起过去,就像置身梦中。而现在也是如此。不曾意料到,平凡的自己竟然会在自己的前半生拥有了这样一段匪夷所思的经历,怀中可爱的人儿就是他这段人生的见证者。她与自己的联系有如树根与树干一般,再也难以分割开来。

但他必须离开这里。

伊利亚特,这个对他来说富含特殊意义的场所,却只是他的一个驿站。这里埋葬着父亲的身体,但他确信,自己的肉体与灵魂都不属于这里。他将要启程,向着遥远的地方。他在哪里倒下,哪那里就是他的终点。而他更加确信,自己的旅途将不会孤独,因为有着怀中少女的陪伴,他的道路将充满幸福。

马匹嘶吼一声,迈动脚步,在颠簸的路上,载着相互依靠的两人,前往远方。

塞拉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感受到了极为温柔的视线。

她嘀咕道:“终于做出决定了吗?”

“是时候了。”

塞拉斯“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她的嘴唇微微蠕动,对塞尔特说:“笨蛋,你知道吗?我的真名叫做艾菲莉斯,给我记住了。”话音戛然而止,继而又传来一阵俏皮的鼾声。

塞尔特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望向昏暗交界的地平线,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活着的真正意义。

在城堡的最高处,莉莉丝遥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她想招手,但是又不敢,只能畏畏缩缩将手举到胸口处的位置,下意识地摇摆,那是再见的意思。但她知道,这次的离别就意味着永远的分开,再也没有“再见”的时候了。

终于,马车转过一个拐角,彻底消失在了莉莉丝的视线中。

“再见了,塞拉斯。”她在心中默念道。不知怎的,她感到了寒冷。是清晨的风吗?不,不是的。那是由悲伤导致的寒冷。

克里斯走了过来,给莉莉丝披上了外套。

感受着身体上突如其来温暖,莉莉丝的内心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终于你也要离开了吗?”

克里斯点了点头:“伤已经完全恢复了,现在我必须走了。”

莉莉丝无言以对,这个男人,可能是自己人生中第一个爱过的人。

“克里斯,你知道吗?每个女孩儿小的时候都有一个梦:梦想着能够穿上美丽的裙子,站在城堡的顶端,看着骑着白色马屁的王子来迎接自己。但对于我来说,这实在只是一种遥不可及的梦。”

克里斯张开口,冷风灌进他的肚子里,似乎冻住了他所有语言的功能。他也对这个女孩儿产生了不明的情愫,但是他更清楚,自己更爱的那个人正在等待着自己,所以他只能说一声:“抱歉。”

莉莉丝忽然间转过头来,双手托住他的脸,在克里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红唇已经印在了他的嘴上,并且很快地分离。克里斯惊讶地看着满面笑容的莉莉丝,结结巴巴地说:“莉……莉莉丝,你……”

“还会再见的吧?我期待着那一天!”莉莉丝身上裹着克里斯的外套,向着楼下跑去,一面跑,一面说:“这件外套就留给我作纪念了吧!一定要成为伟大的骑士大人啊!”

莉莉丝的身影消失在黑黝黝的出口,只留下克里斯一人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家都在向着未来前进呢。”伊芙通过紫色的视界宝珠看到了令她愉悦的景象,不禁发出一声感慨。卡米什则是忙着打包各种各样的东西,时不时哄一哄动不动就要哭出来的小诺林,手忙脚乱。

“老婆大人,您能不能多关心一下您亲爱的丈夫呢?我强烈感觉一个有老婆的男人出行的时候,他不应该自己收拾包裹,而且还要在收拾包裹的时候照看孩子。”

伊芙毫不留情一脚踢了过去,正中卡米什左边的屁股,这一下子可让卡米什受不了啦,大怒道:“你这疯婆娘在干什么呀!”

“嘿,你还敢冲我发脾气?我踢你怎么了?不服气是不是?”说罢,又是一脚踢到了卡米什的裆部。卡米什只感到大脑一片漆黑,伊芙也由一个变成了多个,实在是恐怖之极。天旋地转,强烈的疼痛感让他难以辨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这一下,差点让卡米什升上了天。

不理会捂着重要部位半伏在地上的卡米什,伊芙转过脸去,面色有些不好:“他们来了。”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菲林与牧红。

“那你还踢我,这一下子,难道你以后晚上不需要我交公粮了吗?”

“你敢……咳咳,是你们啊……”

菲林跟在牧红的后面,低着头,好像在数地上有多少只蚂蚁。而牧红依然是被包裹在斗篷中,只露出一双美丽的冰蓝色眼睛。她望向卡米什,说:“是你履行自己承诺的时候了。”

卡米什故作镇定,强忍疼痛地站起来,很是严肃地说了一句:“当然。”

“噗嗤”一声,菲林笑了出来。他不是傻子,自然可以大致推测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卡米什这模样,菲林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卡米什还是很怕死的,尤其是怕被老婆弄死!这样一个大汉竟然是妻管严,实在是笑死人了!

菲林大笑不止,搞得卡米什与伊芙都很尴尬。

但接下来菲林就知道自己还做错了一件事。牧红一巴掌拍在菲林的脑门上,菲林就从门口飞了出去,以狗吃屎的姿势将地面刨出一道沟壑。

“……”

牧红没有过多的言语,不含感情的目光望着震惊不已的卡米什:“请赶快做好准备。”

卡米什将双刀背在背后,说:“我从来不会食言。”

“我们在外面等你。”

卡米什走了过去,将门给关上。沉默地走到伊芙的面前,然后……

忽然间单膝跪地:“感谢老婆多年来的仁慈!没有一巴掌把我拍飞实在是太好了!”

伊芙看着卡米什,眼中竟然泛着泪光:“你要小心,魔兽森林不是光靠熟悉就可以随意对待的地方,即便是有那么强大的人在身边,但总有无法应对的未知事物。”

卡米什笑了:“我会的,哪有违背老婆大人意愿的道理!即便是死,我也会活着回来。”

“哼,你这话说的矛盾了好不好!”

卡米什目光望向诺林:“不,为了我所珍惜的一切,我一定会回来的,毕竟,我到现在所做的,不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吗?伊芙,守卫好我们的家吧,库密会协助你的。等到我回来的时候,我会交付你完美的答案。”

“嗯,我也一直这样坚信着!”

在屋外的一颗大榕树下,菲林靠在树上,扯出两块白布,堵住自己不断向外喷血的鼻孔:“红姐,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用那种力量了。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你封印了那个东西,我现在弱的像一只菜鸡。那还怎么和您一起战斗啊!”

牧红不说话,娇小的身躯站在阴影之中,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那里竟然还有这一个人。

“红姐,我……”

“闭嘴。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我……那么我该怎么做您才帮我解除封印。”

“等到我认为合适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候?”

牧红一眼瞪过去,世界顿时变得无比宁静。

“他出来了。准备好吧。开始我们接下来的旅途。”

……

在城郊处一座豪华的别墅中,库密冲着主人鞠了一躬,坐上老管家埃罗驾着的马车,匆匆离去了。现在库密是卡米什的头号军师,几乎一切事务都得依靠他来处理。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公国的军队。

与此同时,别墅的主人亚利桑德拉望着远去的马车,也收敛了微笑,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亚利桑德拉做出了他人生中最成功的一笔投资,接下来的回报无疑将是巨大的。但是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现在吊在他心里的一块石头现如今还迟迟没有落下。

刚刚与库密的交谈中,亚利桑德拉多次想要套出库密所了解的关于他所拥有的葡萄园的秘密,但这个狡猾的年轻人一点儿信息都没有透露。现在亚利桑德拉很是纠结:到底库密是掌握了那个可以通天的秘密,还是故弄玄虚?如果是前者,为何他不干脆说明,直接动用手头的力量将自己抹杀,那么他所得到的利益远比现在这种态势下能够得到的要多得多;如果是后者,那他满脸自信的模样又透露出什么样的信息?或者说,他掌握了除那个秘密外其他的什么秘密?真的让人搞不懂。

他回到自己的书房,思考着种种可能性,甚至连女仆送来了茶点也没有意识到。

书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他烦躁地推开门,怒吼一声:“怎么这么吵?”

看到生气的主人,女仆赶忙解释道:“二少爷非要找您,我们告诉他不能在老爷进书房的时候打搅,所以想要阻止。但这不,二少爷就开始大吵大闹起来……”

亚利桑德拉面色铁青,一股怒意难以遏制,他瞪着自己坐在地板上耍赖的二儿子,怒声道:“你是要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在书房的时候不要来找我吗!”

贾奎思·艾因——亚利桑德拉二儿子的名字,一向不正经的二儿子竟然含着眼泪说道:“父亲,离开这里吧,我梦见了很不好的东西。”

“胡说八道,把他带走!”亚利桑德拉回书房,锁上了大门。

“我对他的教育实在太过于松懈了!什么事情都给我乱搞,气死我了。”但亚利桑德拉忽然间发现一直缠绕着他的问题变得不再那么恼人了。他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妻子,她为自己留下了三个儿子,除了老二,其余两个都有着天才的头脑。

老大是天生的商人,现在已经可以替自己管理一些东西了,而老三是天生的数学家,在这么小的时候,已经可以完成成年人都难以做出的复杂计算。

就是这个老二,实在让人苦恼,不仅学习不行,也没有其余的长处,只知道调皮、玩耍,甚至还与贫穷人家的女孩儿来往。

他想,要是没有这个二儿子就好了。

晚上,万籁俱寂。亚利桑德拉站在窗边,望着一轮皎洁的明月,忽然间感到巨大的恐惧。

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使得他的心为之一颤。

他意识到了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他坐到书桌旁,开始动笔:“送贾奎思·艾因、雅克·艾因,也就是我的二儿子与三儿子前往圣狄安娜学院,卡尼·艾因,也就是我的大儿子需在我的助手菲斯特的协助下掌管家族的一切事务,并对贾奎思·艾因以及雅克·艾因进行最大程度的帮助。另:卡尼·艾因需凭借贾奎思·艾因的判断决定是否离开伊利亚特,且凭借贾奎思·艾因的想法对葡萄园进行妥善的处理。”

……

一个悲伤的声音传来:“这就是你最后遗留下来的东西吗?”

“就只有这个了。凭借我的力量,无法做到更好。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是一种难以宽恕的罪过。这完全是我自找的。”

“对不起,我没有其余的办法,只能这样做。”

“我可以猜得到你的目的,所以你不用道歉。”

“但是,真的……抱歉。”

第二天早晨,仆人在卧室中发现了因心脏骤停而死去的亚利桑德拉老爷的尸体。他平躺在床上,嘴角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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