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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猎人 第三十三章 黑暗童话

“那么,年轻人答应了吗?”年幼的莉莉丝仰头问到,眼里满是求知的欲望。

“他……”父亲停住了,他浑浊的眼睛望向莉莉丝,带着满目的悲戚,拒绝再说出一句话。

那么接下来的故事就只好由她自己体会下去了。

莉莉丝穿过空荡荡的走廊,像这样的地方,如果有封闭恐惧症的人一定会疯掉。两边的墙壁上点着许多蜡烛,然而整个走廊过于空旷,沿着一条直线向前走,如同穿越一条幽深的隧道,而且行者也不知道隧道的尽头到底通往什么地方。城堡在阳光下就是浪漫的代名词,一旦阴云笼罩,则成为恐怖的鬼屋。

虽然伪装成塞拉斯的模样,但是莉莉丝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安全感。从那黑暗的角落好像传来什么东西哭泣的声音。

“这种被什么东西注视着的感觉……”莉莉丝回首,什么都没有。

人最恐惧的是未知,但这未知就存在于人类自己的心中。

有什么力量影响了周围的环境,引发了存在于人类内心中某种黑暗的共鸣——那就是恐惧。

“喵~喵~喵……”

黑色的猫,睁大眼睛凝视着莉莉丝。

“为什么会有黑猫?”莉莉丝的心脏“砰砰砰”地跳。

黑猫并没有开口,但是却发出了渗人的声音:“喵~喵,嗷呜!”声音越来越凄厉,让人不寒而栗。

莉莉丝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模糊。

黑色的猫,寓意着不详甚至死亡。

黑色的猫,黄褐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光。

“噗嗤,噗嗤。”蜡烛一根一根熄灭。

“滴答滴答。”时钟缓缓地走动。

“呜呜呜。”孩子在不停地哭泣。

“哼……哼哼……啦啦啦。”女孩在断断续续地歌唱。

眼前的事物急剧旋转,莉莉丝头晕目眩,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景色已经完全改变。

莉莉丝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在青青草地上,一个女孩在一颗大树下荡着秋千,她扎着双马尾的鞭子,哼着歌。她在对着这边笑。

忽然间,起风了,风吹走了她的帽子。女孩儿跑过去捡她的帽子。

然后,一支黑色的箭支射穿了她幼小的身躯。

视角急速放大,好像有人带着莉莉丝快速来到了女孩儿的声旁……视线被泪水沾染了,红色的泪水。

哦,可爱的女孩儿啊,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为什么你会遭受这样的灾祸呢。

小女孩儿紧闭双眼,脸色苍白。

视线移向了小女孩儿粉嫩的脖子,然后慢慢向下,慢慢拉进。

那是鲜血的气味吗?

那种,香甜的气息?

如同面包上涂抹上了蜂蜜,啊幸福的滋味,夹杂着泪水的苦涩。

漫天的箭支遮住了太阳,为大地制造出了阴影……乌鸦发出了凄厉叫声,大地崩裂。其后只有鲜血流淌在大地,唯有这永恒不变的颜色,玫瑰一般的鲜红色。

“哎,我曾今和你在一起啊,我的宝贝。如今你躺在棺木里,我该怎么面对。我和你一同沉睡,直到你苏醒的那一刻啊,我的宝贝……”

醒来吧……

空间扭曲的厉害,莉莉丝感到整个人都被像四面八方撕扯。恍然间,一切崩裂开来,宛若镜子破碎。她跪倒在了地上,触摸到走廊冰冷的大理石地板。

“刚才发生了什么?”

莉莉丝抹了一下眼角,那是,血红色的眼泪。

在城堡正中央的大厅中,端坐于王座之上的,是塞尔特。

“主人,您醒来了吗?”

“嗯。”

“主人,您准备好沐浴了吗?”

“还没到时候。虽然我的内心已经如此渴望那一刻的降临,但是时间还是走得太缓慢了。”

“您已经等待了太长的时间。”

“是啊,我已经等的太久了,久到我快要忘却了自己,忘却了原本的目的。”

“您内心的黑暗随之增长。”

“我……本来就沉浸于黑暗之中。享受孤独,享受黑暗,享受鲜血!”

疯狂的笑声在冰冷黑暗的大厅里回荡,烛火在颤抖……

塞拉斯从黑影中现身,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目光望向城堡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已经是第三次了吗,再不快一点的话,就没有机会了……可恶的血精灵,等我找到你,非要把你变成最下贱的奴隶!”

……

童话的背后,讲述的往往是凄惨的现实。只是人们不愿意这样回忆,所以才在小的时候给黑暗的故事镀上了金色的光芒。然而时间终将腐朽外表的华丽,暴露出铁锈的斑驳,正如黑色的夜空,从未真正在星光下变成美丽的幻境,那最深潜藏着的,依旧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无边的寒冷。

所以父亲一直不愿意诉说那背后的现实。他害怕,害怕自己一旦开口,那么面前的莉莉丝就会瞬息之间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多少年了啊,如果可以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那么这样的诅咒就会完全消失了吧?但那是不可能的。那个故事还在延续,从几万年前开始,一直延续到了现在,那个诅咒,那份执着,从来都没有因为故事主角的一次次死亡、一次次诞生而结束。

悲剧在以一种缓慢而不停滞的速度往前进,因而黑暗的童话一直都在上演。在山上俯视着伊利亚特的这座巨大古老的城堡,它所见证的秘密,也不过是整个故事的一个小小的角落罢了。

父亲想对莉莉丝说:“你的母亲被埋葬在青青的山坡,但是她从未远去。她在等待着,等待着故事的结局。”

而后传来了莉莉丝的声音:“爸爸,你还在屋里干什么呢?再不出发的话就要迟到咯!”

提起你的镰刀吧,割掉那些不需要的杂草,只留下镰草与响铃草,我就是那草上的露珠,我就是那在露珠上闪耀的晨曦之光,我用它们当做眼睛,凝视着我们亲爱的女儿获得幸福的那一刻……我看着我们至今为止的一切故事,在最后走向终结。我的丈夫啊,让我们的女儿获得最终的幸福吧,这是我们能对她做的,唯一的补偿……

“爸爸,太阳落山啦,我们该回去了哦!”

“莉莉丝,你感到困倦吗?”

“嗯?爸爸,为什么这样说呢?”

“你一定感到了困倦吧,眼皮不住地打架,你该睡觉了,莉莉丝,我的女儿。”

“但是现在太阳公公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呢……不过,我好想有些……真的困倦了。”

莉莉丝手臂上挎着的篮子慢慢滑落,身体像是一缕苇草,向地面飘去。

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住了莉莉丝。

莉莉丝的眼中只看到了父亲嘴角的微笑。

“谢谢你,爸爸。”

“睡吧,我的女儿。”

父亲流着泪,拿出一把血红色的短剑,极其小心地,刺入莉莉丝的左胸口……

……

“这里没有任何阳光,听不见任何声音。我在这里等着你,我的爱人,永远等着你……”

在一个说不出什么意境的黄昏,大概是面对着广阔的草原,眼前除了绿色,再没有任何的色彩,所以才会忧伤地唱起这样的歌。

“公主殿下,您的歌声太忧伤了。马儿都躁动起来了呢。”侍女站在公主的身后,眼角带着泪花。令人肝肠寸断的思念的声音,带来了遥远的距离带来的伤痛。一条条跃动的蓝色河流是一次次泪的断线,一座座巍峨屹立于大地的高山,是心脏碎裂坍塌下形成的废墟。

“谁能告诉我啊,我的爱人,你究竟走向何方……”公主遥望着远方的大地,歌声似乎从未停息。若是她的嗓子沙哑了怎么办?若是她的喉咙吐出了鲜血,那鲜血染在草上,那么整个大地都会在霎时间变成血红。、

老国王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知该说什么话。

“国王陛下,马上就要入夜了,还请您为自己的身体多做着想。”大臣在他的身后劝谏道。

“我的臣子,你能告诉我,我是否做错了什么?我从未认为自己曾有什么政策愧对于自己的国民,我让他们安居乐业,免受战争之苦;我让国事井井有条,不受坏人祸害;我除去魔物,让人民即使在夜里也可以载歌载舞……但我却无法安慰我的女儿。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别再唱这令人断肠的歌谣?我因为这哀伤的歌终日难眠,我的国家也会因此迎来灾祸的侵袭。或许我马上就要追随先王的脚步离去了吧。”老国王凄然说道。

大臣眼中含泪,说出自己的想法:“国王陛下,恕老臣直言,要想让公主殿下不再歌唱,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让英雄凯旋,而您非得在月圆之深夜为伯爵打开凯旋之门。”

老国王咳嗽一声:“除非我身死国灭,否则那东西永远不要妄想可以踏足这国都一步!”

“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做法了。”

“如何做?”

“荆棘鸟会用荆棘的尖刺刺破喉咙,那一声是它最后且最美妙的歌声。如若要公主停止歌唱,就为她编制蔷薇的花环吧,这是最后的方法了。”

老国王懂得了大臣的意思,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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