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昔日惨案
任平生从姬无夜身边走过，两人擦身而过。
任平生的衣衫已经碰到了姬无夜的铠甲，而姬无夜也可以看见自己的铠甲也已触碰到任平生的衣角。
他的左手做出了请的动作，而右手还提着刀，刀扛在肩上，随时都保持着砍下的动作。
略微了解姬无夜的人，都知道姬无夜天生力大无穷，昔年更是凭借一身气力得到了韩王看中，随即扎身军队，通过战功与鲜血尸骸，成为了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
武力一向都被姬无夜当做自身之根本，他从未放弃过提升自身的实力，迄今为止姬无夜的实力达到了何种地步，已没有什么人可以揣测得出，因为这是姬无夜最大的王牌。
有一点可以肯定，姬无夜可以轻而易举挥下手中的刀，这一刀绝对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快，这一刀足以在这一瞬间杀死任平生。
任平生从姬无夜身边而过的这一瞬间，几乎已经等同于将自身的命门送到了姬无夜的面前，姬无夜为什么不下手呢？
墨鸦跟在姬无夜身边已经许多年了，没有几个人更了解姬无夜的性情。
姬无夜冷酷残暴嗜血，平生以来最厌恶的事就是别人违逆自身的命令，也最不能容忍有人顶撞自己。
迄今为止墨鸦也不知道瞧见多少犯下这样错误的人，死在姬无夜的那口青铜宝刀之下了。那口暗绿色的刀身也已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对手、仇敌以及忠心耿耿的下属。
姬无夜实在应当乘着这个机会杀死任平生，在墨鸦看来姬无夜至少有一百个理由一千个理由，可姬无夜居然眼睁睁瞧见任平生从他的身边走过，居然已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高渐离、墨鸦已窒息的心脏，又已经开始跳动。
墨鸦低着头，除开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此时此刻的惊讶，他实在不可思议，实在惊讶诧异到了极点。
什么时候大将军如此宽厚仁慈了？
任何人都应当看得出这并不是一顿好宴，只要有一丁点脑子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也都应当想得出。
——世上也没有几个被姬无夜邀请宴席的人，能有什么好结果，可任平生似乎根本想不到，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从姬无夜的身边走过，就已坐了下来，先为自己的酒樽中倒满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了一口，随即夹了一块早已经煮熟煮乱了的牛肉，这才回头望着迟迟没有入座的姬无夜、高渐离。
“你们不吃？”
任平生说的非常自然，仿佛他已成为这里的主人，而姬无夜，高渐离则是他请来的害羞客人。
姬无夜大笑回应，将刀递给一侧的墨鸦，随即就大步流星走到任平生的身侧坐了下来，高渐离也坐了下来。
三个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吃着菜肴，喝着美酒，看上去极其融洽，宾主尽欢。
卫庄还没有离开，反而再一次推开了窗户。
平日他不会和紫女呆这么久的，可如今卫庄已太多的事情要说，太多的问题要问了。
卫庄不喜欢白雪，可也喜欢雪。
雪代表着干净，也代表着纯洁无瑕。
可雪落下以前，也带着肮脏与污秽，这些肮脏与污秽之中着蕴藏着鲜血与阴谋诡计。
世上每个人都是矛盾的，卫庄也是一样，不过今天他看雪，只不过是他想看一看雪，或许也只是在想如何开口而已。
“你认为姬无夜请任平生在府中做客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想知道任平生的目的是什么。”紫女悠然笑道：“或许也想知道三年前右司马刘意的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是不是和任平生有关系。”
弄玉的手抖了一下，可很快就柔和了下来，为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她喜欢喝茶，自从三年前遇上那个人以后，弄玉就喜欢上了喝茶，每天有事没事的时候，都会喝上一杯。
虽然茶有些苦涩，但喝久了也会感觉出苦涩后的甘甜。
弄玉喝着茶，想着一个人，可思绪很快被如利剑般的沙哑冷酷嗓音击断了。
“你知道这种可能，任平生知不知道？”
紫女不假思索：“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我相信他准备住在紫兰轩的时候，就已想到了这个问题。”
“哦？”
紫女望着眼神锋锐如剑的卫庄，平静说道：“昔日他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一个杀人的人，必须明白自己也随时可能被人杀掉。”
“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句话。”卫庄看着紫女：“他也比任何人都小心谨慎，对于任何一条对他可能造成的线索与麻烦，他都会推演得非常清楚与仔细，绝对不允许自己露出一丁点破绽。”
“哦，你似乎越来越了解他了。”紫女倚着木几，笑吟吟看着卫庄。
卫庄冷冷道：“我不是了解他，而是越来越懂得如何杀人了。”
紫女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们以前也都是不杀人的，可如今对于杀人这种事情已经非常了解与精通了，甚至一点也不排斥杀人了。
这是一种变化，一种他们也已经开始习惯了的变化。
卫庄没有看见紫女的神情，继续说道。
“可这一次姬无夜来得实在太快了，而他真已想好应付姬无夜的法子了？”卫庄：“三年前右司马刘意之事本来就是姬无夜一直念念不忘的事情，这种事情姬无夜一定会查探的非常清楚，否则也不可能如此快找上任平生。”
紫女笑了笑，笑意有些冰冷与讥诮。
她走到卫庄的面前，任由狂风吹乱盘在头上的紫发，淡淡道：“但那又如何呢？他难道就能对付得了任平生吗？我可以保证他很快就能走出大将军，而且绝对的完好无损，否则姬无夜也一定已经死了。”
“你愿不愿意和我赌？”紫女望着卫庄。
卫庄没有开口。
他不是一个盲目自信的人，也从不盲目信任任何人，可他也有一种感觉，感觉那个男人无论遇上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这是不是因为任平生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将一切事情望着最坏方向来思考应付呢？
卫庄不能回答，他只能干下这一口烈酒。
此时此刻，即便任平生死在了大将军，他也无能无力，也绝对不可能做什么。
这是他的理智，也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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