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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哥 之十八

小说:的哥  作者:大力神运输机  回目录  举报

院门外,孤苦伶仃苍老的身影重又出现在了自家的糟扇柴门间。软弱无力近似于崩溃的残躯勉强的靠着框架依稀而立,此时已两手空空地垂挂于双膝两边,刚才还是提着满是良药的塑料袋,在归途上不觉间忘了何时脱手,随风散落而去了。微风还在轻轻地流动着,这沉没的伴侣无非是更加剧了本身就冰冷无望的寒心。如果说在此之前凭着得到儿子的消息的坚定信念还能支撑她们艰难度日的话,而现在把他们逼上绝路,终结她们这种渴望的元凶就是看着长大,而且自己曾慈母一样疼爱过的这个狼心狗肺、黑心烂肠的亲侄子王制。这个可恶可憎的名字真让她刻骨铭心。怎奈发昏也当不住死,切齿之余她垂下了眼帘,看着自己空无浮沉的双手。可转念间她绕过恼人的思绪,重又轮回到了刚才的主题。忽然老人眸光一亮,面容间好象又出现了新的思路……

屋内躺在冰凉棒硬光板床上的病夫半扬半坐,面对残灯破庙,静静地等待老伴的回归,死亡的到来。静默间,思前想后,泪珠顺着眼角滴滴串串,淌过腮边,浸没于满是糟糠的糗枕中。这时就听屋门一响,老妇出现在了已敞开的木门中。病者注目观瞧,见老伴的右手托着一包儿东西。

“换回来啦?”

妇人听罢没有直接回答,她面无表情沉静地走到病者床前。

“不是瓶装的呀?”

“恩,”老人轻声地回答一声,跟着凭借阴暗的灯光,老妇伸手慢慢地打开了不大的牛皮纸包儿。

眼不花,有些疑惑的老夫定睛看明对方的掌中之物不由浑然一惊,“这——”面含惧色目光注视着老妇。

“唉——没钱寸步难移啊!”姑老太启齿开言解释道:“刚才如果有钱就痛痛快快拿回来了……”

“药换不成?”

“不成——”

“那药哪?”

“脑子都乱了,谁知道丢在哪了……”

“你想用这个——”

“刚才站在院门口想了半天,如果用菜刀,谁也不忍心看谁割自己的脖子,对方更下不了手……”叙述间,早已枯干的眼眶中又溢泛起了红润,那仅有的最后泪迹重又盘旋于目中,“何况血的呼啦的怎么去见地下的儿子呀……”妇人把那包儿东西放在床边,然后回身慢慢地移动脚步走到了悬挂儿子遗像的墙边,伸手摘下了天天擦拭得干干净净的镜框,五味杂陈,泪水再也漾溢不住,掘堤扑面,顺着脸颊落下,并对其哀痛地哭诉道:“儿呀,本想得到你哥哥的消息,哪怕死活也好,现在和你爸爸商量好了,不等了。我们一块儿找你去——”说着老人轻轻地把黑白照放回原处。

一番话把病夫说得老泪纵横。妇人重又回到了他的身边。老夫看着眼前四棱带尖锋芒锐利的寸铁寒钉,对其问道:“吃它——”

“想死怎么都好办,又想落个完整干净尸首,没有敌敌畏它也一样,我先来——”说着当机立断的老妇人牙关一咬,率先以身作则地抓起了一把利器,然后又狠狠地诅咒道:“王制你会有报应的。”说完毫不犹豫地就往嘴里送。

“砰——”猛然涕泪横流的瘦弱老头伸出残枯的五指,迅捷地紧紧钳住了爱妻的细腕,把抓揉肠的两眼心疼地看着夫人。

“干什么——”

“是我连累了你,我先来。”说着老人另一只手断然地抓起了叫人撕心裂肺,痛断肝肠的钢钉张嘴就往嘴里填……

院内真挚的挽留声和告辞的寒暄声先头涌向了街外。随后马春利在前,后面有男有女,连大带小,刚才还是餐桌上谈笑风声的食者。此时大多数变为了送客的人们。在其间见利必贪,见食必餐的王氏父子,也滥竽充数地游走于人群中。此时红光满面沟满壕平的他时而还高声虚心假意裹着满嘴酒气,喷吐着诚挚,承诺道:“什么大兴、丰台、东城、宣武这一片儿有事儿就言语,到那就办……”

马春利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自己的面包出租,从兜里抽出了钥匙,启动了马达,发动了引擎。然后扭头对侧面两张感激的面孔抱歉地说道:“大叔儿,大婶儿,我就不说什么啦,真不好意思,搅得你们现在也没休息。”

“瞧你说得,也认识家门儿了,没事儿路过,渴了到家喝口水,饿了到家吃口。”

“行嘞——”

在寒暄声中,看着黄包车远去,随着送行的人们挥手示意,车出了胡同口,拐弯出离了众人视线。

“客去主人安,咱们也打道回府。”王制对其儿子心满意足地说道。

“吃饱喝足,回家睡觉去喽。”王良欢乐地响应道。

“哼——姥家狗,吃饱就走。”夜季引用一句老言古语,愤愤鄙夷地小声叨咕道。

一脉相承,志同道合的爷儿俩并驾齐驱,向自己家走去。走了一段,神头鬼脑的王良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夜家门口,然后回味幽深地说道:“夜季他妈炖那鱼真好吃。”

“明天给你做。”大腹翩翩的王制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许诺道。

儿子一听接着不已为然地回答道:“你哪弄得了啊那么香啊。”

“小瞧我。”

“哎,爸,那桌上的菜,几乎都是咱们吃得。”

“废他妈话,干嘛来了。”

“我肚子都撑疼了。”

“谁让你那么下子烂来得。”父亲指明道,“今天你让我出尽洋相了。”

“哎,爸,”可能是给老爸消气,诡异的王良眯缝着小圆眼,自鸣得意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两盒未开封的万保路,展现到了长辈面前,并解释道:“我称他们都往外走,赶忙塞兜里的。”

“啊——”惊惧之余,父亲赶忙甩脸观瞧,见四外无人,迅速地伸手抢过儿子手中的赃物,顺势揣进了口袋,并严加禁告道:“记住,就这一回,下回再这样非揍你不可。”

“上次就说就这一回。”

“知道什么叫手祟、手黏吗?这就是。”

“记住啦。”王良不耐烦地说道。

“哼,不管怎么说,今天是不虚此行啊。”说着美滋滋的王制摇头晃脑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起先从夜光明家正大光明索取来得万保路,哼着小调翻开硬盖,得意洋洋地从中抽出一支,横至鼻孔前,稳稳地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然后叹服敬佩地自语道:“真香啊。”随手叼在嘴间接着慢悠悠地从口袋里请出了火柴,点燃了烟中极品,并狠狠地嘬了一口,尔后均匀地释放出过滤干净的淡气。直至把清烟彻底排出之后,身有感触地自语道:“饭后一代烟,赛过活神仙,善哉……”

“今天晚上跟我奶奶那屋睡啦。”

“干嘛不从咱们屋睡呀?”

“你一吃饱喝足晚上准保跟我妈折腾,弄得席姆斯床乱响。”

“得……你爱在哪睡就在哪睡,哎,记住啊,这话别跟外面说去,包括你爷爷奶奶在内。”嘱托完之后,又自语道:“她现在只不定还回来没回来哪,不是清仓就是净手。”说着王制从衣兜里掏出了十块钱,送到了儿子面前,“给你。”

“干嘛给我这么多呀?”

“明天的早点钱。”

“平时这不都是两块吗?”儿子不解地问。

“这两盒烟二十多,要平时自己买这不也得花钱吗,这就等于省出来了,给你十块我这还省十块哪,这么点儿脑子没有。”长辈对缺心少肺的后代谆谆教诲道。

父子兵分两路,一个投奔爷爷奶奶,一位归宿自己那十几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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