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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玄鸣录 三十四:回忆——村纱水蜜的新生

小说:东方玄鸣录  作者:虚弥一沙  回目录  举报

佛这个概念,其实在村纱生前是从没有听说过的,就是不知道其中原因,是这片海域太过于偏僻限制了眼界,还是真的没有赶上圣德太子兴佛的时代。

只不过,伴随着试图退治她,用她的灭亡来增添自己的功绩荣光的人越来越多,除了传统的阴阳师和巫祝外,也渐渐出现了据说对抗恶灵最为有效的,一位位顶无须发、身穿僧袍的大德高僧。

这些人的内心,是否真的如同他们的传言中那般大慈大悲,村纱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对于她来说,这些人和那些阴阳师们没有任何的区别,依照两面性来说,对于人类来说最慈悲的佛,就是对于妖怪来说最残忍的魔。

而且,这些号称“上报三重恩,下济三途苦”,可以为了人世幸福舍弃己身的存在,还不是和那些惜命的阴阳师一样,只敢缩在岸边遥遥的诵读超度的经文或者施展无量的佛光,就算是剃了光头、披了袈裟,不还是一个个惜命的人!

不过,这些人不敢到海上来,还真是歪打正着呢。

因为伴随着人们对她的恐惧愈发加剧,村纱早就已经可以在非恶劣环境下也能沉没船只,而不是像人们所认为的那样只能在恶劣环境下发威了。

而她之所以只在天气突变时沉船,不过是怕真的在光天白日下沉没船只,会让人们再也不敢在此航船而已。被恨意扭曲的她,早已习惯了欣赏落水的人们慢慢溺亡的可怖表情,才不会去干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事呢。

当然,要是将对象换做名望颇高,高到可以杀一人引起的恐慌,就让能让她变强到脱离这片海域的束缚的程度,她是非常乐意露出自己隐藏的獠牙的。

而在那一天,机会来了,来的依旧是一位据闻擅长超度之法的佛门人士。

只不过,不同于以往,这次来的不再是僧侣,而是史无前例地来了一位尼姑,一位据说继承了当时最伟大的僧侣——信贵山命莲法师圆寂之后的果位,而且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白莲法师。

而且,这位法师之所以名声甚广,听说是因为白莲法师不爱潜心念经,反而喜欢到处退治妖怪、超度冤魂,而且从没有失手过呢……呵呵,身居佛门本该六根清净、四大皆空,这什么白莲法师却这么招摇,这次还盯上了我?

好!好!看来长久的顺风顺水早让你忘了什么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既然你这么有名望,就算你也是盘在岸边念经文,我也要出手把你拖下水淹死,以此摆脱身上的桎梏,成全我的自由身!要知道,我可是“村纱”啊!

不过,在一个波涛汹涌、风雨飘摇的夜里,当村纱真的看到那位白莲法师时,却有了一瞬间的诧异。

因为……眼前之人,真的就是传闻中名声大噪的大德尼姑吗?

应该没错,那件披在她身上的袈裟,以及那根被她持在手中的禅杖,在村纱那非人所属的视线中闪烁着让她生厌的,虽不耀眼却内敛厚重的佛光。

即使这极可能是传承自命莲法师的衣钵之物,但能被其认可、将其降服,也足以证明这位白莲法师那实打实的、不含一点水分的深厚佛功。

只不过,这在配合上她那头渐变色的长发后,还真是不伦不类呢,即使佛门是允许带发修行的,但这也太标新立异了吧……就凭这头发,反倒像个妖怪!

嗯?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呢,竟然……乘船过来了?!

不得不说,白莲法师那乘坐船只过来的举动,可以说都让村纱楞了一下。

因为,白莲法师不但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敢在最适合她能力发动的时候退治她的人,也是第一个敢直接乘船到海上来退治她的人。

但更让她发愣的是,当她下意识地发动能力沉没承载她的船只时,那艘看上去小巧却重心极稳的小舟,竟然就真的……直接沉了!

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这真的是传闻中退治妖怪无往不利的白莲法师?如果是的话,那也太虚有其名了吧……

“看来你在疑惑着什么呢,可怜的小丫头……”

突然传来的,透露着稳重大方之气的女子声音,显然吓了正呆呆看着乘船处泛起的圈圈涟漪的村纱一跳,而当她下意识显露真身并抬起头时,却是看到了她本以为葬于大海,却是异常地悬浮在空际的白莲法师。

白莲法师,依旧是一脸和煦的笑意,依旧是一身颇有岁月感的袈裟,依旧是手持一根禅杖站立着。唯一的不同,是站立的地方从大地和舟楫,变成了空气。

只是,在那一刻,村纱却是发狂了,可能是因为反差的刺激模糊了她的视觉判断吧,她把那柄禅杖,竟是看成了那把埋藏于内心最深处的铜鱼叉,相对应的,也是把白莲法师看成了那个人,那个她想亲手杀死却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人。

发狂之中的生命,记忆是模糊的,所以村纱也不太能记清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当她精疲力竭并恢复理智时,那位法师依旧站在虚空中和煦地笑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之后有事情发生了,一件彻底改变了她命运的事!

那就是白莲法师根本就没有打算杀她,她所做的唯一的事,却是绽放出了一抹明光,一抹明亮到让她闭上了双眼,却绝不是佛门应有的超度皈依之光的光。

而在光芒收敛之后,村纱的身前的海面上,却是多了一艘小船,一艘完全由白莲法师的法力构成,如同鎏金般耀眼的光之船。

但最让村纱心灵狂震的,却是船的外形——那和她身死之前所乘坐的船只一模一样的,连最微小的细节都一分不差的外形!

“孩子,你的故事,我很了解。我在村子里,就先一步遇见了一个久久不愿超生的,即将魂飞魄散的地缚灵,按照他的自述,他应该就是几百年前为了逃生,失去理智下杀害了你的人。”

白莲法师的话语,无疑让村纱眼神狂震,但不知道要表达的,到底是喜是怒是欢是悲,或者说,当时她的已经木然了。

“他是在向我诉说了当年的一切后,才最终因为停留人间太过久远彻底消亡的,而为何停留,我想你也心知肚明吧……村纱,一切都过去了,失去的不可能再重来,未来的路却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紧接着,村纱的手被握住了,被无比温柔地轻握住了,而她那情绪混乱的湖绿眼瞳,也对上了白莲法师那不知是修佛有成还是生而有之的,如同黄水晶般纯粹剔透,洋溢着关怀之意的双眼。

“愿意和我走吗?乘着这艘是过去的终结,也是未来的开始的船?”

“我……愿意……”

似是梦呓的话语,第一次从被仇恨扭曲了太久的村纱口中说出。而白莲法师对此,只是轻轻一笑,然后将精疲力竭的她抱入了那艘光之舟,带她离开了那片,束缚了她、扭曲了她数百个春秋的海域。

从那天起,“村纱”,就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更名为“村纱水蜜”的存在。

“村纱”,是她对于自己过去的缅怀;“水蜜”,除了对于自己船幽灵身份的认定,更多表达的,却是对白莲法师那毫无保留的爱慕之心。

因为“水蜜”所对应的的“桃”之花语,即为“爱的俘虏”,代表了村纱水蜜对于点醒了自己、拯救了自己的恩人——白莲法师的,绝对的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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