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的战斗，其实就像烟花一样，是那种经过酝酿沉淀之后片刻须臾的极致璀璨。但在璀璨绽放的前后，让人痴迷的火树银花却又是那么黯淡无光。就像随着那分开残月的惊天一斩的落幕，一切都沉寂了。
随着莹白的月之灵力肥皂泡破裂般的破碎消散，随着猩红的地狱之力如长鲸吸水般回归王鸣体内，支离的月终是散去了一切的光辉，地面生灵眼中的诡异红月，也如同镜花水月般彻底破碎，原本的明月高悬之地，至此却只留有一片无言的黑暗、深邃的黑暗、让人恐惧的黑暗。
不过，也正是在这个黑暗之地，在一块巨大的月之残片之上，就像如今的月亮般收敛了自己全部光辉的王鸣，正如一块万载不变的磐石般呈单膝跪地状矗立此处，独臂似松实紧地揽着绵月灵辉的腰肢，同时伴随着的，还有那情绪波动下无意识释放出来的，似乎能让气体都为之液化的，沉默而厚重的威压。
而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那道创口，那道极致压缩下形成的终极月刃在王鸣腹侧留下的血肉翻卷、白骨外露的创口，也终是在王鸣强大的愈合力下，经过一阵几乎无声的血肉蠕动、结痂、脱落，化为了一道浅浅的，却又确实存在的疤痕。
这道深度不过寸许，却又真实存在的疤痕，是自“神灭”之后，王鸣身上第一道新生的疤痕，同时也是“月夜见尊”，留在世上的，最后一道印记……
“谋划隐忍了这么久，却只因为神明的傲气，就葬送了自己的一切，将辛苦博得的一切化为了一枕黄粱、一梦南柯，还真是有些无法让人理解呢……”
“不过也正因如此，‘月夜见尊’才会是一位真正的神，纯粹而又值得敬佩的神，不是吗？”
一声显得有些突兀的回复，就这么冷不丁地传入了王鸣耳中。不过王鸣对此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只是在缓缓直立起身子的同时轻语道：
“可惜，祂，终究不是她。”
也是在此同时，伴随着王鸣头颅的缓缓转动，那道连通未知的洞天世界的空间门户，以及从“门户”出来后，无一不面带伤感的四人，也是彻底暴露在了那双看上去都让人心里发毛的血眸之下。
按理说，除了早就跟王鸣混熟了的八意永琳，不管是作为晚辈的绵月姐妹，还是位格居下的稀神探女，在面对王鸣的正视之时，都应该先恭敬地问好才对，只不过在发生了如此之多的变故，甚至连夜原都被彻底毁灭的情况下，谁还会有心情去做这些表面功夫呢？
而王鸣，也并没有在乎这些，因为他现在的心绪，比起她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王鸣在目光扫过绵月丰姬与绵月依姬，特别是很多方面来说几乎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绵月依姬时，有些歉意地说道：
“很对不起呢，依姬、丰姬，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呢……”
语句中包含的，发自肺腑的深刻歉意，哪怕是所谓铁石心肠的人，怕都会为之动容，更何况绵月姐妹面对的这份歉意，是来自于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却的的确确是自己父上的存在呢？
“不必感到什么愧疚的，父上大人……当年的事，老师也已经告诉我们了。”
语气虽然依旧带着伤感的低沉，不管是发声的绵月丰姬，还是有些怔怔地看着王鸣身上那被根源留下的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创以及那空空如也的左臂的绵月依姬，眼神中都没有流露出半点的不满与愤然。
因为她们已经知道，如果没有当年王鸣的拼死相搏，恐怕世上早就没有绵月灵辉的存在了，更别提被从绵月灵辉体内分化出来的三位月之公主了。
而且，她们也知道，当年的王鸣，在将绵月灵辉送出之后，哪里是什么身受重伤？而是被剜出心脏，真真切切的因此陨落了。
若不是此刻嵌在王鸣胸腔中的，名为“轮回”的造化之物，让这位神话中就隐隐透露着陨落之意的修罗再一次从地狱爬了出来，即使她们有朝一日可以在旧地狱中找到、见到王鸣，看到的也不过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王鸣在听闻到绵月丰姬那在伤感中蕴藏的，毫不做作的宽慰之后，也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虽然这个笑容挂在躯体狞恶、浑身浴血的他脸上，只会让人感到更加可怖。
“也是，不过灵辉她还真是……傻的可爱啊……”
虽然没有明指出来，但所有人都知道王鸣所指的，是绵月灵辉失魂到连神格诞生自我意识都不自觉的情况。不过，这种失魂，真的只是偶然吗？不，恰恰相反，应该说这当是一种必然！
力量越是强大的生灵，往往对于情感就愈发地不敏感，更别提绵月灵辉这种超脱级别的，可以称作“圣灵”的存在了。所谓的“太上忘情”其实就是这一情况的侧面表现。但同样的，正因为对于“情”的不敏感，这般的圣灵一旦真的动了情，那么这份情，将会是一种纯粹而不可磨灭的羁绊。
但当年，随着王鸣以一种牺牲自己的方式助绵月灵辉逃脱了根源围剿后，永恒的羁绊，却化为了温柔的毒药。生死相随的羁绊，让心神混乱的绵月灵辉，无意识中选择了一条最不应该走的道路——不是发奋修炼超越根源去复仇，不是想方设法去“复活”死去的王鸣，而是将自己的内心，彻底地封印了起来……
“别藏着掖着了，八意永琳。这个时候还磨叽，有意思吗？”
神代时被八意永琳整了那么久，在配合上无与伦比的强大感知，王鸣对八意永琳的了解估计比起朝夕相处了更久岁月的绵月姐妹还要深刻。也正是因此，即使心绪有些波动，他还是敏锐得察觉到了八意永琳的异常——那一瞬而逝却又真实存在的淡定。
那是，智珠在握，有恃无恐之人才可能拥有的淡定。
“真是的……阿鸣，有时候和你在一起还真是很扫兴呢。”
果不其然，八意永琳知道自己露馅之后，也不再装了，直接白眼一翻，将一团什么从虚空中摄出，直接丢向了王鸣，同时补充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阿鸣，灵辉是因为你的死才变成这副模样的，而能够将灵辉重新唤醒的，也只有你了。”
而在八意永琳话音刚落之时，王鸣也是利用一张隔空而现的能量网，稳稳当当却不带一丝损害地接住了八意永琳所掷来的事物——那是一枚眼球，但却是一枚足有拳头大小，整个都包裹着眼皮的，眼瞳似乎放射着窥视内心的光芒的眼球。
那是，觉之一族的立身之物，有着窥心之能的觉之眼……
PS：第二更估计要中午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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