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离开之后，陈平善彻夜未眠。
他想想自己来到柯季村半年多，虽然有夫妻之间的和谐，但是，也有心中的烦闷和难以说出口的痛苦。
与石道梅刚结婚那阵子，他并未有外界的压力。虽然有时也碰到个别人向他白眼，甚至指桑骂槐地讲几句难听的话或者冲着他吐几口，但只要不吐到他身上，他都不计较，因为他不了解对方的底细。时间长了，他就了解了一部分人。特别是妻子受到别人的欺负之后向他诉苦时，他心里就有股怒火。但是，他知道自己在柯季村的处境，也就只好劝老婆少到外面活动，不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们说话。
事情哪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呢？
有天上午刚开大门，卜学刚和卜学汉来到院子，说是要参观小工厂，看看鹅毛香扇是啥样的。
陈平善也不敢得罪他们，“老哥”、“老弟”一个劲地称呼。
卜学刚和卜学汉这屋瞅瞅，那屋瞧瞧，来到扎扇子的屋里，看见几个女孩子都在干活，就有些不礼貌的言语。
陈平善怕他们使坏，就客气地把他们拉到自己屋里。
虽然老陈又递烟又倒茶地忙碌着，但他俩还是不怀好意地盯着石道梅。
卜学刚斜着眼说：“嫂子！现在你比以前漂亮多了嘛！是不是，是不是陈平善比学仁哥的，‘奶’多吧！”
说完，他就发出一阵坏笑。
卜学汉更放肆，竟当着老陈的面去拍石道梅的肚子说：“这里鼓起来了嘛！是不是有狗崽子了？等过下来以后，送个母的给我喂。”
陈平善实在忍不住了，非常气愤地说：“你们都是快六十的人了，咋能说出这种混账的话呢？”
这下卜学刚和卜学汉不干了，说陈平善骂他们，就要动手。
恰在这时，卜月涛回来了，卜学刚和卜学汉才灰溜溜地走了。
后来，这件事传到卜学新的耳朵里，他把卜学刚和卜学汉臭骂一顿，此事也就算平息了。但是，窝在陈平善心中的那股受辱之气一直没有消除。
虽说受过外人的欺负，但在家里他还是很自信的。妻子和卜月涛兄妹对他很尊敬，唐彩萌更不用说了。
石道梅是个很会疼丈夫的女人，她在丈夫怀里，能用一些话语去为丈夫解忧消愁。
想到这些，陈平善感到心满意足，再没有理由去哀声叹气了。
有时他这样想：柯季村千把人，真正想骑在我头上或者想把我挤走的，不就是卜姓族里那几个人嘛！说白了，不就是因为我娶了道梅，断绝了他们的想头嘛！人在哪里住长了没有几个对头呢？这也算不了啥。村里的干部们，公司的领导们，对我不都是很客气的吗？特别是农世通，到哪去找这样热心的好朋友？
但是，一想到妻子的病，他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石道梅头脑清醒的时候劝过丈夫。她说：
“平善啊！我看你还是回老家去吧！卜学仁啥事都能干得出来，你没有必要担这个风险。扎鹅毛扇的手艺我也全教给你了，你回到老家自己办个厂吧！卜学仁要是回来，我肯定活不成，这个小厂也不会再有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提前把材料都拉走，总比让他烧成灰强。
“平善呀！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丈夫，我跟着你享了几个月的福，也知足了；只是我的命苦，没有办法再享你的福了……”
陈平善眼泪汪汪地握住妻子的手说：
“道梅呀！你不要听信谣言，卜学仁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警察到处找都找不到他，他咋能来家呢？如果他真能回到柯季村，那不早被警察抓住了？他还有机会干坏事吗？
“我是不会离开你一个人走的，要走俺俩一走起，我咋能舍得把你丢下来？有我在你身边，卜学仁就是回来了，我也能和他支巴一阵子，说不定他还打不过我。你看，我把铁权、铁锹都拿在屋里了，万一他来了，我就跟他拼。”
石道梅说：“他要是真把我杀了，我也没有怨言，只当我的阳寿到了，就是没抱上外孙子不甘心。唉！也不知月娥啥时候能有？”
陈平善给她宽心说：“这事你不用急，他两口子那么恩爱，还能等多长时间吗？”
最使老陈伤脑筋的还是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虽然卜月涛在院子里说的话不多，但却充满气愤和恼怒；还有他那带着怨恨的表情和略有仇恨的目光，都使陈平善感到畏惧和羞愧。
他心中的冤屈向谁诉呢？当时那种情况，妻子又说出那种话来，有谁能为他辨白呢？虽说他们是合法夫妻，办那事是正常的，不应该受任何人的干预，但妻子不是有病吗？再说，他当时根本没有那种想法，完全是一种误解，好心变成了烂肝肺。
他又联想到妻子发病的时候说过的一些绝情话，心中也有一些无法表白的痛苦，甚至想到了“推倒的墙，砍倒的树，半路夫妻靠不住”的说法，这更使他心烦意乱、左右为难。
不管靠住靠不住，他舍不得丢下石道梅。
从这大半年的生活中他体会到：妻子不仅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而且是一个温顺懂情的女人。他把石道梅与前妻比较，觉得她明显优于前妻；对前妻他就心满意足了，又怎么能舍得放弃石道梅呢？如果在她不发病的时候，他还没发现她有不顺他心意的地方。
陈平善思前想后，心中作了一个决定：厂子不办了，带着妻子回老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凭俺俩的四只手，还怕饿着吗？
石道梅在女婿家里住了三天没出门，除了女儿招待她之外，女婿也利用一切机会安慰、开导她。从第四天开始，她就自己走出大院回家看看了。
陈平善看到妻子的情绪恢复正常了，就把心中的“决定”告诉了她。
石道梅想了一会儿说：“这事儿，得跟月涛、月娥和彩萌商量商量，也应该问问农经理，听听他们咋讲。”
陈平善点点头说：“要商量你去跟他们讲吧！月涛现在还不理我呢。”
石道梅问：“咋的了？你爷儿俩闹意见了？”
陈平善摇摇头“唉”了一声说：“这事儿你不要问我，要问，去问你儿子吧！”
石道梅微笑着说：“到底咋回事儿？我离开才几天你就不满意了？”
她看丈夫仍然没有笑模样，就走到他面前小声说：“我知道你好长时间，没……今天晚上我回来就是了。”
陈平善推开妻子说：“你也误解了我的意思，好像我成了……道梅呀！你还是坚持在月娥家多住几天吧！厂里又没开工，你回来干啥？多养几天，身体彻底好了才回来，啊！”
石道梅说：“其实我没有病，就是因为胆儿小，被几个坏蛋吓糊涂了。从今以后，他们就是说出八个一样的，我也不相信了。平善，你把剪刀磨快点，放在我枕头下面，卜学仁要是真回来了，我要先把他刺死！”
陈平善笑了，说“道梅，只要你有敢杀人的胆子，以后就不会再犯病了。”
为了让妻子能彻底摆脱精神障碍，他又把石道梅送回大院。
晚上，农世通留他在大院吃饭，还喝了点老酒。
石道梅又在大院住了三天，她收拾收拾自己的衣服对女儿说：“月娥，我得回去了，不能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卜月娥说：“耽误什么时间？农伯天天照常工作，只是中午和晚上跟你说说话，有啥耽误不耽误的。”
石道梅看着女儿的脸，无限关爱地说：“虽说不耽误工作，但是，耽误你们……”
过一会儿，她笑笑又说：“耽误我抱外孙子呀！”
卜月娥的脸红了，说“妈耶！有个大孙子还不够你抱的吗？还要抱外孙子？”
石道梅笑一下说：“傻丫头，有孙子就不想外孙子了？那是两家人。不抱外孙子，谁叫我姥姥呀？”
她看女儿一眼，更小声地说：“别认为你年轻，不在乎，他可不年轻了。再说，你应该趁我还能领孩子，早点生，等到我爬不动了，有谁能帮你带孩子？”
“妈呀！”卜月娥说，“这事儿你别操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吃过晚饭，卜月娥要送妈妈回家。
农世通问要不要和她一块送？
卜月娥说：“不用，回来时让哥送我，你放心吧！”
石道梅在柯兰菊、季霞、文玉刚、卜贵英和农世通的一片欢送声中出了大院。
路上，她悄悄地对女儿说：“你们大院的几个人都好，很客气的；就是那个季老师，开起玩笑来叫人脸红。”
卜月娥说：“她就是那个脾气，这次还没当着你的面叫我‘嫂子’呢！”
卜月娥把妈妈送到家以后，陈平善很高兴，笑嘻嘻地对妻子说：“你的闺女、女婿都孝顺，看你才去几天，精神多了。”
他接过卜月娥手里的小包袱，客气地招呼她坐下。
卜月娥说：“我不坐了，回去还要学外语呢！”
石道梅走到儿子门口说：“月涛啊，你去送送月娥吧！大黑天的，她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陈平善在她背后说：“我去送不好吗？你叫月涛干啥？”
卜月娥说：“让我哥送吧！陈爸，夜晚你也要少出去。”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