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和生活一样,也有一些风景。
这风景却又和别处的风景不太一样。
不是因为你从没期盼,也不是因为它的一去不返让你难安。
别处的风景,你每看一眼,便多一眼的留恋。待到看不见了,也便慢慢的消散。
生命中的风景不同。你看一眼之后,便只为那一眼留恋。
越是不见,越是思念。
他想起老头教自己数学的时候……
“哥德巴赫猜想?你让我证这个?!”看着面前整个人类100年没证出来的“1+1=2”问题,牧春眠一阵无语,信誓旦旦的跟微旭老头保证这个是证明不出来了。
然后,在他石化的状态中,老头给他讲了个明明白白。
“素数问题?这个肯定无解!”老头用了不太久,给他讲了个明明白白。
“四色猜想?这个要是能解出来我……”老头瞥了他一眼,给他讲了个明明白白。
……
看着微旭老头嘚瑟的样,他把“五边形”问题抛给了老头。看着老头一脸懵逼的样子,他当时也暗爽了一下。然而,第二天……
“画出来一种?”他觉得老头的水平很不错。
“两种?”他觉得老头的水平挺高的。
“三种?”他觉得老头确实挺厉害的。
“四种?”那不是和那些数学家的水平一样了!他有点惊讶。
“五种?”牧春眠有点震惊……
“六种?”牧春眠看着眼前这个叫微旭的老头,觉得他是个怪物,
……
当老头画到第十一种的时候,他已经不说话了。麻木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老头面前惊讶,也是最后一次。打那之后,老头让他学啥他学啥。老头会啥,他都不觉得惊讶。
他在老头面前简直连个低能儿都算不上。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老头的口头禅:“又做不出来?这么简单的物理题你做不出来?你是不是被猪亲过?!”
“又不会?这么简单的动作你都完成不了?你是不是被猪亲过?我就是这么教一头猪它都能顺利的做出来了!猪都比你聪明!”
……
看着这个整天把猪挂在口头上的老头,他很想反驳一句,“猪是你亲戚吗整天让你这么挂在嘴边上!”
当然,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还写不出来?这么简单的程序你写不出来?!……”
“这里又没电脑,你让我怎么学这些东西?!”牧春眠一看老头又要冒口头禅,立马出言反驳。
“没电脑?没电脑就不能写程序?!我不是坐在这里把你每行命令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都告诉你了吗?!这点东西你都记不住?!你是不是被猪亲过?!”
打那之后,他再也没反驳过……
“喂,你干嘛呢?!”
看着牧春眠竟然跟自己老爹说这话走起了神,陈雨晴一阵暗恼,你能不能用点心,这好歹也算是见家长呢。
“哦?呃……”牧春眠回过神来,一看眼前还在疑惑的盯着自己的陈百风,和在一边瞪着他的陈雨晴,顿时意识到自己走神了。竟然会走神了!
其实,这怪不得牧春眠。人的行为,很多是社会大意识影响下的产物。
当初他跟微旭老头待在昆仑境,虽然也算的上是个小社会,但,毕竟没有一个复杂的社会所具有的意识形态,没有那么多的东西让他分心。
说起来,他对这个社会的接受程度还真是连个孩子都不如,至少,孩子习惯了身边的人情世事,而他,已经不习惯了。也难怪他每天晚上都睡得那么死。
涉及到人的知识,要比学术类的知识和各种技能,用的脑子多太多了。
“我之前跟我的老师做过这道题。这种方法,是我的老师想出来的,并不是我。”陈百风询问,但自己当然不可能把昆仑境说出来。再说,就算他说出来,也得有人相信啊。
“噢?你的老师,不知道是哪位数学界的前辈?”他看着他,这次比较仔细。还是那身衣服,还是那个有点清秀的脸,但,他突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孩,不是惴惴不安。
而是,他似乎本来就那么安静。他多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似乎有点看不透。这让他有点诧异。
即使他再大大咧咧直脾气,也接触了几十年多少届的学生。但,这种感觉并不让他讨厌,不得不承认,至少从外观和感觉上,牧春眠比他教过的那些学生让他舒服得多。而且,他似乎还是个数学大牛的徒弟。
“老师只是个普通人,并不是数学界的人。这些问题的推演,只是他的兴趣。另外,老师不喜欢我对外报他的名字,所以……”
“哦,我懂!”一听牧春眠的话,陈百风立马露出来一个他了解的眼神。
他从小就听老人说,很多人并不贪图这些虚名,高手在民间,他还不太信,但是今天……看来,还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找不到高人,但是高人的徒弟在这啊,他看着牧春眠,眼神一片火热,拿着试卷,跟牧春眠探讨起了试卷外的内容。
说是探讨,但其实更多的时候就是他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罢了……
偶尔牧春眠说一两句他不明白的地方,他立刻恍然大悟,顺着这点线索一边验算,一边自问自答的继续下去。牧春眠看看陈雨晴,陈雨晴也看看他,两个人均是无奈的耸耸肩。
就这么着,竟然一直到了下午三点。但,陈百风还在埋头苦算,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牧春眠和陈雨晴……他们不累。
刚才哭的那么厉害,这会一安静下来,陈雨晴才注意到自己要流鼻涕了。
但是,纸巾似乎在牧春眠那边的小桌台上。
她碰碰他,眼神向他示意拿纸巾过来。他当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递给她纸巾的时候,两个人的手轻轻地碰到了一下。陈雨晴的手飞快的缩了回来,但是缩到一半,她停了下来。
看看牧春眠比她缩的还快的手,她轻轻的低头掩嘴轻笑,还不忘看看自己的父亲。他没注意这边。
牧春眠当然看得见那抹微笑,看着她露出手外那笑弯了的眉毛,他感觉有点窘。轻轻的白了她一眼。但,她的眉毛弯得更厉害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所以他伸出手去,在轻轻的在陈雨晴靠近自己的左手上点了一下。她使劲白了自己一眼,但还是在笑他。
他又把手伸过去轻轻的在她手上摸了一下,陈雨晴像触电似的猛地一缩,眼睛瞪着他,微微带点警告的意味,因为,她心跳突然有点快。
虽然,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甜甜的。
但,男生总是喜欢得寸进尺的。牧春眠是个男孩。
所以,看到陈雨晴眼神里并没有什么不舒服,他轻轻的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轻轻握住。她的手很软,也很滑,还有点清凉。但,明显僵硬了一下。
她怔了一下,又挣了一下。但,前者没用太多时间。后者,没用太多力气。他彻底放心的将她整只手握在了自己手心里。淡淡的微笑展开。
她担心的看着还在埋头做题的父亲,又看看轻笑他,白了他一眼,但,终究还是没有再挣脱。他握得很紧,手很温暖,虽然是在夏天。
但她不觉得热,或者,不嫌热。只是用轻轻的力气带着他的手一起,放到了面前的小茶几下边。
虽然,茶几的桌面玻璃是透明的。
陈百风就这么写到了三点,他们的手就这么牵在一起到了三点。谁也没有觉得时间长。但是,陈百风突然抬起头来……
“那个,你们饿不饿?”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
“不饿。”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异口同声喊道,然后互相看一眼,尴尬的低下了头,自己的女儿脸似乎有些红。
陈百风脸色更怪异了,联想到之前自己的女儿的伤心……他是老师。一个善于发现的职业。而且,他不是傻子。
但他不打算挑破。虽然以他的直脾气这似乎有点怪异。但,儿女问题面前,他只是一个父亲。
女儿已经长大了。
办公室里一时有点沉默。陈百风在考虑怎么开口,说什么。他们两个在尴尬。好在,肚子响了。
看看自己关键时候跳出来的肚子,陈雨晴有点安慰。没白饿你这么半天。
“饿了吧,怪我,走,我们吃饭去。小牧也一起来吧。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顿大餐!”刚才牧春眠告诉他的哥德巴赫猜想的一点东西,让他觉得受益匪浅,而且,他看看自己的女儿和牧春眠。
所以,牧春眠直接变成了小牧。看看眼前这个少年,他的目光从刚才的有些怀疑,更加庄重了几分。
但他并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问他答案。他知道,很多学术性的东西容易产生纠纷。相比名声,他更讨厌麻烦。
“算了,我们还是出去吃吧。”一听他要自己做菜,陈雨晴立马白了他一眼,一点面子不给。牵扯到他的厨艺,这就已经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
虽然对于让牧春眠去自己家她还是有点期待的。
但,想想多少年前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了他做的菜,陈雨晴一阵冷颤……自己的那只猫咪就是那次离家出走的。
“嘿,你个臭丫头,怎么,嫌我做的菜难吃呀。你倒是做呀。”
“我……谁家还自己下厨房。”虽然这个年代,自己在家开灶的人几乎不足三分之一,但谈到会不会做饭这个问题,陈雨晴还是脸色微红。
因为这是在他面前。她抬头偷看一眼牧春眠,见他脸色没什么异常,松了口气。
牧春眠当然看到了她的目光。“还是去我家吧,我做两个菜给你们吃。”
“你会做饭?!”陈雨晴惊讶的看着他。
“这……不太方便,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没关系,我家里也就我自己,食材我上午才买的新鲜的。现在大学城周边没什么客流量,饭馆里的菜都是放了多久的,吃着也不放心。”
“而且,刚刚陈老师帮我批改试卷才到这么久还没吃饭,请陈老师吃饭也是应该的。”他又补充道。听起来那么合情合理。
“那……好吧。这可得麻烦你了,小牧。”他的话也让陈百风认为自己去吃饭是合理的。
“那我呢?!”陈雨晴一听请自己老爹吃饭,竟然没说上自己。
“当然也请你,雨晴……小姐。”
“这还差不多。”听他喊自己雨晴两个字,她也是一阵心惊肉跳。生怕再说下去再出点什么乱子。
“你别理她,从小让我惯坏了。不过小牧,你不考虑一下来理学院吗?虽然刚才我把你的成绩上传了,但是专业还得过两天学校成绩审核过了才能报。你这么有天赋,不学数学可惜了……”
“那个……陈老师,我还是更想报汉语言文学专业。”
他是来体验生活的,文学院无疑是最轻松的学院,作为一个天朝人,汉语言文学更是文学院中最轻松,时间最充裕的专业。而且……
文学院的美女多。他在网上浏览时看到的。
“汉语言文学有什么好的?数学多有意思。来理学院吧。以后理学院里我罩着你。”陈百风自然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牧春眠到时候单凭“五边形铺砌”这道题的论文发出去,以他一个大学生的身份,至少在天朝学术界是个不小的轰动。要是能争取到理学院,这无疑是给理学院的名气一个很大的提升。
“呃……”牧春眠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答应吧,答应了,我把雨晴嫁给你怎么样?”陈百风诡异的笑着,对牧春眠说道。
“爸,你瞎说什么呀!”陈雨晴脸瞬间红透了,跺着脚嗔道。眼神不自觉的瞥了牧春眠几下,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回答。她是理学院的新生之一,自然也希望他能来理学院。
“呃……”牧春眠也是心头一震,但是,他想起自己之前读过无数小说中,那种来自一个名叫家长的怪物的神秘而恐怖的试探,虎躯一震……“陈老师,我还是更想填报汉语言文学。”
“不行,你必须来理学院!”陈百风没来得及说啥,陈雨晴先不乐意了。
看着牧春眠和自己的父亲都投向自己的怪异的目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会说这话似乎不太合适。幸亏脸已经没法更红了。但她还是低下了头。
“我……我是说文学院女生太多,怕他去拈花惹草。”
“呃……”牧春眠当场石化,这还不如不解释。陈百风的脸色更加怪异了。
陈雨晴似乎也意识到了,头深深地埋在胸前,这会要不是地上没个缝,估计她就钻进去了。
陈雨晴啊陈雨晴,你这是怎么了,智商怎么这么低了。她为自己感到一阵悲哀。
恋爱中的女孩子,智商都是负的。虽然,她似乎还没有正式的恋爱。
“算了算了,咱们吃饭去。小牧你在好好考虑考虑。我还是希望你能来理学院。”陈百风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出言岔开了话题。让他装不知道实在比值班还让他难受。
“嗯,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您,陈老师。”两个人边聊边往牧春眠家走去,陈雨晴跟在后边。头埋得低低的。
牧春眠不知道,此刻,八百多公里外的朝凤小区,自己曾经的家里,却迎来了一个人。
打开门,周梦寒看向满是灰尘的地板。那里,有一行雨水混合灰尘留下的脚印。
“可恶,跑了之后竟然来了这里!我怎么就没想到!”
她想起三个月前那第一场雷雨,也想到了有点可恶的他。至于那只蜘蛛,她也没忘。
顺着脚印,她来到了西南角的卧室,床上,有一个醒目的人的形状。也是雨水混合灰尘留下的。
她静静地抚摸了一下躺在床上这个“人”,看到了床头柜上写满名字的纸张。
她有点伤感,这是为了什么?
可能,是为了这个伤感的故事吧。她这样对自己说。出门将行李箱提了进来。
看看手里的钥匙,这是她托家里人从云城唐萍的侄子那里要来的,她家人,自然也是国安局的人。借口调查当年案件,将钥匙暂时拿来,并不复杂。只是……
当她家人问她原因的时候,她敷衍过去了。这又是问什么?她问自己。她没法敷衍自己。
可能还是为了那个伤感的故事吧。她还是敷衍了。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坐在自己面前安静的微笑的少年。
十八岁么。比自己小三岁。
她从没想过这是一见钟情或者是什么的,她只是想再见到他。或许是因为他的神秘消失,或许,是因为他承诺的答案。总之,这成了一个执念。
她不是没想过忘记。毕竟,进入国安局,也只是她提升自己能力的一段经历。虽然她和所有人一样接受训练,但从没执行过危险任务。她只负责管理。
但,她做不到。越想忘记,越是清晰,越是不见,越是思念。
她抬头看看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开始收拾。灰尘实在太厚了。但她相信灰尘之下,是一个家。他的家。
是家,就总有回来的时候。她套上围裙,拿起扫帚。她不是没想过叫家政公司的人来,但最终,还是自己来了。
一个人。
扫了两下,她才发现灰尘比她看到的要厚的多。
看来,今晚还是得回去住,正好明天把带来的被子晒一晒。
这样想着,她看向露天阳台。
地上的脚印从那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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