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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沧兰 第六章:狩猎开始

小说:暮雨沧兰  作者:暮雨菖兰  回目录  举报

昏暗的烛火映照着四周凹凸不平的墙壁,墙上刻着一些诡异的纹饰,粗一看像是一片片云纹,但细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鬼。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铁门缓缓打开了。两个黑衣人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从昏暗的长道中走过来。脚步声在这沉寂中显得越发刺耳。

在一间牢房面前,黑衣人打开了第二道铁门,另一个黑衣人很不客气地将手中的男子推了进去。这里唯一的光线只来自于黑衣人手中的蜡烛,烛光微颤,不小心照亮了牢房顶上那个狰狞的类似于吊灯的东西。这是由无数只蝙蝠构成的半球体,牢固得镶嵌在天花板上,蝙蝠口中似乎还淌着一些鲜红色的粘稠液体。

两个黑衣人抬头看了看那可怖的“吊灯”,又低头看了看铁网地板上一动不动的犯人。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惧意,因此他们匆匆关上铁门后便快速离开了。

此刻,在山间的一个巨大半圆形露台上,一个人淡然地看着前面层层叠叠的群山,以及山上茂密的丛林。

这是个俊雅的黑袍男子,一头黑色长发自然垂在脑后,黑色的长袍突显着他高大的身躯,只不过这袍子并非纯黑,在袍子的许多地方都印有红色的纹饰,又像一朵朵白云,又像一个个张嘴的骷髅。清风徐来,长发黑袍尽起,颇有一股王者的风范。

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如风一样轻灵,又如泰山一样稳重。

“你来了……”黑袍男子深邃的双眸仍旧望着远方的大山。

“主上。”黑暗中传来一个女人成熟却略带媚气的声音。

脚步声终于停下,快要落山的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照亮了来访者。这是一个高挑的女人,上身穿着漆黑的紧身软甲,软甲下摆却只遮住了半个大腿,配上那双过膝的高筒长靴,正好露出一截迷人的双腿,那皓如白雪的肌肤,以及那魔鬼般的曲线。女子双手戴着齐肘的黑手套,手套到肩甲之间也露出了一截手臂,同样是玉肌冰质,十分诱人。

山中的风透过前面的男子吹向了这个女子,吹得她身后的黑披风“呼呼”作响。因为还有斗篷的原因,所以无法看见女子的容颜,黑乎乎的兜帽下只露出她星辰一样的双眸,薄薄的红唇,以及一缕缕随风而起的鬓发。

见山风如此放肆,女子撇了撇嘴,一把拉过身后的黑披风将自己纤美的身躯裹了起来。这时候才看清她背上还背着一张黑弓与一个箭袋。

“夜莺,事情都办妥了吧。”男子仍旧看着远方的大山,轻声问道。

“哼……”这个叫夜莺的黑衣女子冷冷一笑,回答道:“都办妥了。”

“那就好……”

“只不过属下有一点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黑袍男子往前走了几步,右手放在了露台的栏杆上。

夜莺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说道:“主上,您要锻造血肉傀儡,需要的只是鲜血和凡人的心脏,这两样东西遍地都是。何苦又要费那么大精神去抓那两个目标呢?”

男子没有说话,仍旧静静看着前面的群山。见他不说话,夜莺也不愿再问了,只是淡淡说了句:“事情既已办妥,容属下告退。”

女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正如她来时那么轻灵,不留下一丝痕迹。但黑袍男子却始终没有将目光从那些大山上拿开。夕阳西下,远方的大山渐渐成为了一个个巨大的影子。这时候,男子方才开口,对着群山低声道:“夜莺……这些原由,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

杭州地处长江三角洲南面,钱塘江下游,是大唐东南最为富庶的州郡之一,与扬州、明州、广州,并称为“东南四大明珠”。作为东南四大商贸中心之一,这里江流襟带、山色茂密、史脉悠远,文风炽盛,既是鱼米之乡,也是锦绣之府。

唐武德元年,朝廷置杭州郡,后改余杭郡,治所在钱唐,因避国号讳,于武德四年改“钱唐”为“钱塘”。太宗时这里属江南道,后复名余杭郡,属江南东道,再后来才更名为杭州,将“余杭”之名保留在了一座沿海城镇之上,这就是余杭镇。杭州,归江南道节度,州治所仍在钱塘,治下包括钱塘、盐官、富阳、新城、余杭、临安、于潜、唐山八处镇县。随着地盘的扩大,州城的范围也随之扩大,由原来的城南沿江一带发展到了今天的武林门一带。

但这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杭州,京杭大运河的最南端。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让杭州成为了苏杭一带最大的货物聚集地。每天由运河、东海驶入的贸易货船络绎不绝,与明州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这里发达的文化,因此人口、级别及富庶程度远胜于明州,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说到杭州,就不得不提西湖。“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里三面环山,一水抱城,正是西湖的绝妙之处。湖裹山中,山屏湖外,湖与山相得益彰,晴中见涟漪,雨中显空蒙。无论雨雪晴阴皆可成景。有如此美景,自然杭州就成了文人墨客的常驻之地。

此刻,暮菖兰正站在杭州的南门前。光看这城门其实就已经比明州大了,更别说门洞里来来往往的行人。永徽年间,这里的人口就已经有三十多万了,如今只会更多。但暮菖兰可不是来看西湖的,也不是来做生意的。现离交人日期已不足十天了,可一切才刚刚有点眉目。

杭州是个方方正正的城,城中大道呈横竖分布,但走在街上的暮菖兰还是感觉到有点不对。一年前她来过一次杭州,那时的街上可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但今日再回杭州,街道上的行人总还是比去年少了许多。而且街边还有一些商店关门了,这在去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一年前的杭州,且不说白天绝不会有商店关门,就是晚上,也未必有商家愿意关门,谁会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呢。如今这样子,暮菖兰已觉十分奇怪。杭州知府杨玉锋在任七年,把杭州还是经营得不错的。若非自己看了夏侯家的档案,知道他与贺子章有勾结,只怕还真认为他是个好官呢。

时至晌午,烈日高照,暮菖兰只得无奈地在街边找了个小摊坐下。

“老板,有酒吗?”暮菖兰用手掌给自己扇着风,红着脸问道。

“姑娘,您要喝酒,往前走几十步就有酒楼,我这小摊只有大碗茶。”老板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幌子,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字:茶。

暮菖兰一愣,不禁有些尴尬,只得说道:“随便吧,大碗茶就大碗茶。”

老板摇了摇头,去盛了一碗大碗茶。看着这黄色的茶水,暮菖兰秀眉微蹙,这茶的颜色显然不怎么好看,路边的茶或许就这水平了。既然是救急,也就别计较那么多了。想到这里,暮菖兰端起碗一饮而尽。

三碗茶过后,虽是嘴中发涩,但终究还是清爽了一些。于是暮菖兰开口问道:“老板,可否打听个事儿?”

老板低头洗着碗,头也没抬地说道:“姑娘,我就是个路边卖茶的,能知道什么呢?你要问就问吧,不过别指望得到什么答案。”

“我只是想问问这杭州怎么比去年死气沉沉了些。大白天竟然有商店关门了。这简直难以想象。”暮菖兰微笑道。

“这有什么,这两个月,经常有店关门。”老板轻描淡写地说道。

“噢?这是为什么?”暮菖兰秀眉一扬。

“不知道呀,这肯定和知府大人有关吧,听说知府大人已经一个月没有坐堂了,当然,也可能和黑龙会有关。”老板说着熟练地把碗从水里一一捞出来。

黑龙会是淞沪一带的大势力,自己略有耳闻。经江平安介绍后,自己自然知道得更多了。垄断贸易这种事虽然是他们的日常业务之一,但商界打压都是针对的一家或者一户,怎么会波及到整个杭州呢?杭州的贸易受损,对他们可是没什么好处。

“黑龙会……”

“姑娘,奉劝你一句,要打听有用的消息,还是去找黑龙会吧。”老板挥舞着手中的抹布说道。

暮菖兰听罢,苦笑一声。找黑龙会打听消息可是要钱的。自己身上如今只剩下几十两银子,就这水平别说打听消息了,恐怕连黑龙会的人都见不到。

见暮菖兰面露难色,老板打量了一下她这身行头,不紧不慢地说:“姑娘,我看你也是个走江湖的人。这黑龙会虽然难找,但对于你来说,恐怕也不难,你要消息还是去找他们吧。”

暮菖兰没有回话,手中端着大碗茶,正低头要去喝,但碗在离嘴唇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自己这次来杭州不就是为了探听吴远寒的消息么,而吴远寒来杭州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显然是要对杨玉锋下手。虽然时隔三年,但今番若去杨府,必也能探听到一些虚实。想到这里,暮菖兰会心一笑,一仰头,将碗中之茶一饮而尽。

杨府位于城北,暮菖兰一年前来过一次,当时是为一个老汉鸣不平。如今看着这比明州府还豪华的巨大府宅,暮菖兰心中又升起一股蔑视,这又是建立在民脂民膏上的东西。

此时已是子时,暮菖兰四下看了看,飞身一跃,跳到了外墙之上。黑暗之中,她举目四望,只见无数层层叠叠的黑影,那都是房屋与阁楼的轮廓,偶尔传来一阵微弱的亮光,那那是巡夜人手中的马灯。

杨府分了三层,外层是办公与会客的地方,中层便是杨玉锋夫妇居住的地方,内层则是些假山园林等游玩之地了。整个府宅占地至少十公顷,从那些层层叠叠,形态万千的黑影中,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的奢华。

暮菖兰在墙上蹲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双足一发力,使开轻功,在房顶间快速穿梭着,外层虽大,但奈何不了暮菖兰这样的潜入高手,当下,她跃过一栋阁楼后,再次飞身一跃,跃向一颗巨树,双手勾住树枝一个潇洒的后翻,人已稳稳停在树上了。

这里已过了外府,中府就是杨玉锋的居住之地。此时暮菖兰站在树枝上,借着黑暗和树叶的掩护,静静地搜索着那栋她认为该是杨玉锋居住的房子。但如此多的阁楼,又该是哪一栋呢?终于,暮菖兰眼中一亮,在不远处一栋巨大的黑影后,还有一栋大房子的窗户正闪着柔和的灯光。下人显然不可能住那么大的房子,就算不是杨玉锋的住处,却也值得一探。

绿影一闪,暮菖兰再次使开轻功,借着夜色,快速向目标穿行着。末了,她潇洒地从一栋三层阁楼上跃下,落地时几个熟练的翻滚,再飞身跨过护栏,人已在那闪着灯光的窗户外了。暮菖兰紧贴着墙,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用手轻轻捅破了窗户纸,这才看见里面的情形。只见一个打扮华贵的粉衣妇人正坐在床边,她姿色不算出众,唯一能入暮菖兰双眼的就只有她脸上淡淡的泪痕了。她显然很伤心,而且从她红肿的双眼判断,她应该哭过不止一次。而另一边,一个身着紫色圆领锦袍的男子正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

“好了,珍儿,你再哭多少次也没用。”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玉锋,你让我怎么可能不去想他!”妇人不禁又哭了起来。

“你以为我没想办法?你以为我希望环儿就这样被他们挟持吗?”男子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笔筒登时掉在了地上,毛笔洒落一地。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不仅把妇人吓了一大跳,连窗外的暮菖兰也不禁心中一紧。

“听着,珍儿,环儿被抓已是不幸,这个时候我们更该冷静!”

“冷静?你都把你自己关在屋里一个月,对杭州的事不闻不问,你叫我冷静?”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玉锋!我就这一个儿子啊!”妇人说到这里,刚止住的泪水又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滚滚而下。

男子屏了一口气,胸口不断起伏着,沉声说道:“那群人抓了环儿只是为了要钱,只要咱们把钱送过去,环儿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不管,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环儿找回来!”

“我知道,我这不是先答应着他们吗,他们张口就是五十万,别说我一个杭州知府,就是长安府也拿不出来啊!我只能先给他们十五万,这银子明天就发出去,拖得了一时是一时,先保证环儿安全,然后我们再想办法。”男子说完坐在了床边,紧紧握住了妇人的手。

“玉锋!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妇人扑到男子的怀里,泪水流得更肆无忌惮了。

看到这一幕,暮菖兰将眼睛拿开了那个洞,背靠着墙,脑子飞快地转着。原来吴远寒还是对他下手了,三年前来这里或许就是为了打听虚实,摸清情况吧,根据这些话,可以推断出杨玉锋的儿子也被这个神秘组织抓走了,而且与贺旭不同,这次明明白白给了杨玉锋威胁信的,以他儿子为要挟,叫他拿钱。显然,杨玉锋的表现要比贺子章冷静得多,他首先肯定封锁了他儿子失踪的消息,不让杭州百姓知道,再自己慢慢想办法,或许如那妇人所言,一个月不闻不问,杭州才成了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他明天出发的那十五万两银子,那个组织肯定给他提供了交货的地点,看来自己只需要顺藤摸瓜,说不定可以把那个神秘组织抓出来。

屋内的妇人还在啼哭,听到她的哭声,暮菖兰心中也升起一股同情,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正思间,一阵脚步声传来,暮菖兰一惊,连忙闪到栏杆后藏了起来。果然,伴随着火把和马灯的亮光,一队巡夜的家丁正从这里走过。待他们过去后,暮菖兰才重新站起身来,欲在墙边再探听了一会儿。不想却见屋内油灯已灭,想必两人已睡下了。

当晚,暮菖兰都不敢出杨府,索性就在府内找了一棵较高的大树,隐匿在树枝树叶中休息,同时还能监视府内的一举一动。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时,群山之中的宏伟露台便被率先照亮。晨光在照亮露台的同时,也再次照亮了两个故人。

“夜莺,有件事情得让你去做,我才放心。”黑袍男子双手撑着玉栏,对着远方的大山说道。

他身后的黑斗篷女子仍旧平静,就像阴影的一部分。

“怎么了?夜莺。”

伴随着一阵“咯噔”的脚步声,黑衣女子轻轻走到了男子身旁。晨光缭绕,映亮了她兜帽下的脸。这是个容貌极美的女子,精巧白皙的五官完美得摆放在应有的位置,但她脸上的冷厉和戾气却让人望而却步,略带妩媚的如星辰般的双眼中流露出的是一股股毫不掩饰的凌厉杀气,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的瞳孔竟然是血红色的。在她的身上,那一身精致的黑色紧身甲也并非是全遮式的,软甲上那些镂空的花纹很好得突显着衣甲之下如雪的肌肤,酥胸之上,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与上次不同,虽然这次她穿着一条黑色的全遮式长裤,但仍然突显着她那双修长迷人的腿。而从刚才的“咯噔”声可以判断出,她今日的长靴只怕还是高跟的。

女子将右手放在栏杆上,手上的手套在晨光中突显着那些非凡精致的花纹,也突显着她纤细修长的手指。

“主上,别卖关子了,说吧。”女子的声音还是那么不紧不慢。

“你得去一趟扬州,和吴兄一起去。”

女子撇了撇嘴,冷笑道:“怎么?抓了两个官二代还嫌不够,还要抓第三个吗?这是主上的主意,还是吴师爷的主意?”

“这个你别多问了,这件事情你还是遵照我或者吴师爷的去做比较好。”

女子见他不说,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只得说道:“何时动身?”

“就这两天吧。”男子说着低下头,玩弄着栏柱上的石雕莲花。

“好吧……属下去准备。”女子说罢,转过身便要走,但男子的一只有力的手却搭在了她的肩上。

“君香……”看着这个女子美丽而熟悉的背影,男子双目中的精光渐渐化为了柔和。

女子没有回头,只是胸口的起伏明显了些。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刚略微张开的口又闭上了。也有那么一刻,她瞳孔中的血色似乎变为了黑色,但再一看时,仍旧还是那慑人的殷红。

她身后的男子也是欲言又止,双目中的柔和就如那山后缓缓升起的太阳。

“一切小心,回来之后,我们再去看梨花。”终于,男子还是留下了一句话。

女子略一颔首,拿开了男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快步向后面的黑门走去,身后的披风带起一阵阵黑色的波浪。

……

今晚,月黑风高,暮菖兰抬眼望着天空,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这是个非常不错的杀人之夜,看着空中的黑云,暮菖兰只觉自己体内的杀手血脉又在滚滚沸腾。在许多年前,自己离开师父后从事的第一个职业就是这个。想到这里,暮菖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这只杀人饮血的右手,那么纤细,那么白皙,像美玉一样完美无瑕,但谁又会想到这只玉手曾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呢。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因为村子,因为他们,自己就这么抛弃了数年来培养出的信仰。人,终究是会变的……

如今已是亥时,街上并无什么行人,几个起伏后,暮菖兰再次到达了府内的制高点。昨晚苦等了一晚,竟然全无动静。杨玉锋说今天出发,那必定是指今天晚上了。从前堂到中堂再到后堂,凭借卓越的轻功,暮菖兰几乎查遍了全府,但并未发现什么运送银两的车子。难道车子在亥时之前走了?想到这里,暮菖兰只觉全身一冷,如果因为自己的愚蠢而算错了时间导致车子走了,那可真是要命。但转念一想,不可能,戊时出车绝不会比子时以后更安全。反正杨玉锋有夜间通行的令牌,夜闭城门后走岂不是更容易掩人耳目吗?

正思间,忽听得后院传来一阵喧闹声,暮菖兰一惊,连忙几个起伏跃了过去,趴在不远处的房顶上观察。只见后院中停着十五辆马车,一个紫衣男子正指挥着众家丁把几十个木箱挨个儿放在马车上。这个紫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杨玉锋本人。而在他身旁以及马车旁边,还有数十个镖师模样的人。见阵势如此强大,傻子都能猜到木箱中必是白银无疑了。

“快点儿!手脚麻利点!”一个镖头模样的人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马镖头。”

“大人?”

“交货地点你知道吧。”紫衣男子沉声道。

“大人放心。”马镖头颇为自信地答道。

“记着,这货物一定要给我安全送到,若有半点差池,本府要你们洛风镖局全体陪葬!”

“大人您放心,在下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护这货物的安全。”

“嗯……”

不多时,随从已经将货物全部装在了马车上,镖师们也全数就位。只见紫衣男子挥了挥手,后院的偏门立刻就开了,车队缓缓驶了出去。而这一切,自然都被房上的暮菖兰看在眼里。

绿影一闪,暮菖兰跃出了院墙,悄然跟在这些马车之后,但见车队缓缓向南门驶去,而这一路,除了一两个喝夜酒的行人外再无别人。细细一看才知道,这车队行驶的路线巧妙得避过了杭州热闹的夜市区,走的全是静谧的小路,虽然有绕远,但是非常安全。

到了南门,城门果然已关,但那个镖头拿了个什么东西给门卫长看了之后,城门立马就开了,车队安全地出了杭州南门。暮菖兰冷冷一笑,杨玉峰的通关文牒还真是管用。眼见车队已出城,暮菖兰连忙使开“坠天梯”跃上了城墙,避过城墙上的兵丁后翻身出了杭州城。

车队出城后,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但毕竟十五万白银重量不是盖的,纵然是分乘多辆马车,整体速度也快不了多少,这让在后面跟踪的暮菖兰倒是轻松不少。行了一会儿,暮菖兰发现车队是一路向南,这是往龙山镇的方向啊。而且龙山镇正好在四明山旁,想起阿旺和阿方的死,这其中必有蹊跷。

这一夜,暮菖兰一直随着马车,直到卯时,在穿过一片阴暗的树林后,一个小镇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这必是龙山镇了。但人还未进镇,暮菖兰已明显感到有些不对。这小镇表现出的不是黎明的安详,而是一种死一样的沉寂。

马车径直驶入了小镇,暮菖兰在不远处的房顶上半跪着,凝目四望,镇中好多房子似乎都是空的,杂乱的院落,破旧的房门,再四下一望,镇中连炊烟都没有。若是暮霭村,此刻早就炊烟四起了吧。看来这小镇中的居民已经搬走了。可既然这里是死镇,那车队又为何会来这里呢。

车队驶入小镇后,七拐八拐,终于停在了一家客栈前。这是栋双层的客栈,修得还挺大,幌子上写着……“天间客栈”四个字,暮菖兰品味着这四个字,觉得有些不吉利。这时,只见店中走出一个小二模样的人,和那镖头对过话后,车队便驶入了客栈后院。这客栈不大,但它的后院却出奇的大,竟然足够容下这十五辆马车。看到这一幕,暮菖兰又惊又奇,如此一个荒废的小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客栈,这是其一,其二,这小镇又是怎么荒废的呢。

带着这些疑问,暮菖兰再次四下望了望这个死气沉沉的小镇,这龙山镇离杭州还是有些远的,但并不足以让这个看上去至少近千人的镇子变成这副摸样,镇长为什么不管,杨玉锋为什么不管。

一个时辰后,街上零零散散出现了一些行人,虽然数量极少,但一看到终是有百姓,暮菖兰心中还是升起一丝欣慰。

“这位小哥。”暮菖兰在街上叫住了一个人。

那个中年男子转过身,上下打量了暮菖兰一番,冷冷道:“你是外乡人吧?”

“是呀,小哥,我是南边来的。”暮菖兰笑道。

“那你来龙山镇干什么?”

“我来是有些事,小哥,我看你们这儿荒成这样,人们都去哪儿了?”暮菖兰笑问。

“你一个外乡人,问这么多干嘛?”男子没好气地说。说罢,再次把暮菖兰打量了一番,待看到她手中的剑时,他的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同时,暮菖兰也在上下打量着他,这个男子不算英俊,但自有一股不俗的威严在里面,而且左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双目虽然有神,但其中却无半点暖意,相反,还有一丝令人不安的寒意。

见对方也在打量自己,男子冷笑一声,转身便走。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暮菖兰静静地观察了一番,终于,嘴角一上扬,勾起一丝捉摸不透的浅笑。

天间客栈位于小镇西面,为了进一步调查,看来入住这个客栈势在必行。

“小二!”

暮菖兰走进来后边叫边打量着这里,一楼约有十五张方桌,桌椅都很干净,桌上的竹筷、调料也很齐全,看这架势,显然有人在这里吃饭的。但小镇如此荒凉,又会是什么人在这里吃饭呢。联想到街上那个冷漠的行人,这一切似乎都显得很诡异。

“小二!”见半天无人回应,暮菖兰再次提起呼叫了一声。

“来了!来了!”店小二慌慌张张从后堂跑了进来,而这个人正是刚才出来和杨玉锋的镖头接话的那个人。见到暮菖兰,店小二先是一惊,然后立马换了笑脸迎上来。

“小二,你们这儿这么大的客栈,生意却不怎么样呀。”暮菖兰轻笑道。

“客官见笑了,客官来点什么?”店小二赔笑道。

“随便来几个素菜吧,我不喜欢荤腥的,温一壶酒。”暮菖兰说着在靠近门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好嘞!”

店小二去后,暮菖兰又打量了一番这里,只见二楼全是客房,但应该也没什么人住在里面,这店虽然整洁,但却处处透着诡异,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如今自己苦苦追寻到了这里,这个秘密也许就会在这家客栈揭开。

不多时,小二端着三道素菜和一壶热酒来了。经过黎明时分的阴冷后,暮菖兰正缺一壶热酒来暖暖身子。见酒来了后连忙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看着杯中之酒,暮菖兰抿了一口,似乎没有蒙汗药,这才缓缓喝下。

“小二哥?”

“姑娘何事?’

“我想问问,这个镇子的人呢?为何这龙山镇这么荒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店小二听了这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后不紧不慢地摆着菜,淡淡说道:“镇中的人很早就迁走了。”

“噢?那你为什么没走?”

“店在人在。”小二的回答很简单。

暮菖兰四下看了看,问道:“你们老板呢?怎么不见掌柜的?”

“掌柜的出去了。”店小二头也没抬地答道。

暮菖兰轻笑一声,又徐徐问道:“小二哥,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后院有十五辆马车,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马车,店小二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虽然他掩盖得很快,但这并未逃过暮菖兰的眼睛。她刚才的目的就是敲山震虎,小二这一慌,已然证明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哦,那马车……那马车不过是顾主的货物,暂寄居在这里而已。”店小二笑道。

“好吧,小二哥,还有客房吗?”

“有,有。”店小二连忙点头道。

“二楼,给我准备间甲字号客房,我暂且住一晚。”暮菖兰笑道。

“好的,客官,小的这就去准备。”

店小二走时,暮菖兰也静静打量了下他的背影,这个店小二虽然长得很“面善”,但行走之间,已略微露出了破绽。步伐稳健,气息绵长。绝不是一般人。

“哼……”

这一天,暮菖兰在龙山镇转了转,却只碰见不过十来个行人,每每发问,他们总是冷言冷语,要么什么也不说,要么含糊其辞,要么索性直接把她轰走。这一切,都让这个小镇越发诡异了。

此刻,暮菖兰站在一户人家的小院里,废旧的石磨、干瘪的玉米、门前的灰尘、散乱的农具,都显示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推门进去后,屋内也是空无一人。暮菖兰四下看了看,脸上渐渐充满了疑惑。屋内蜘蛛网并不多,用手指在桌子上一划,灰尘尚不能覆盖过一个指节。看来屋主人离开的时间并不久,可是他们究竟去哪儿了呢?又是因为什么而离开的呢?

夜晚,暮菖兰带着一肚子的问题回到了店里。小二早已把客房收拾好了,这甲字号房确实要精致一些,桌椅床柜都很干净。这房间是长宽两丈有余的方形,床在东首,圆桌与四张椅子位于正中,北首是一张长桌,西首是一个巨大的衣柜和一些花瓶、草木,一个铜香炉还在那里慢慢燃着甜香。

暮菖兰四下打量后,会心一笑,将香炉吹灭,再用小二备好的热水洗漱后便直接倒在了床上。当头触到枕头的那一刻,她便昏昏睡去。这些日子下来,她确实需要美美的睡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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