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按照计划被扔到门外，陈余井站在天台上用望远镜观察，被运到停尸场后，我们又一次聚集在一块商讨接下来的方案。
“我们这次去十个人，其他人留下。谁跟着去？”我先算上了我和张海羽。
“家老，我想回去。”李霖摆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呢喃着。我心想没什么不可，也算她一个。之后李霖就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张无与，我叹了口气，这家伙老毛病又犯了，就喜欢技术男。张无与倒也了解，道：“张海羽会去，我肯定得跟着。”
李霖晃了一下头道：“小吟也一起回去吧。”于问吟尴尬地笑了一下：“花花陪我一起。”我见花花挠了下头：“好啊！”我笑了一下。
千秋意突然站起来拍案道：“这种事情怎么着都需要我和耿应童呀，带上。”我见老耿也不拒绝，便答应了，这两个人作用确实很大。
不过似乎是少了谁。
“缺个师爷。”张海羽看了下陈余井，他马上勾住沈晶虹道：“一起，不然不去。”我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我还是更加接受这样的我。“人满了，但是谁开直飞？”
“我我我，肯定是我！”陈余井突然跳起，“我会开直飞，张无与副驾。”张无与愣了一下，还是笑道：“可以。”
“萧涯，快点带我去看一下直飞！”陈余井已经跑到了门口，我跟谁去，顺便发布今天的最后一道命令：“杨琛准备开火，其他人上直飞。”
走到地下室入口，我回头见萧祭推着萧涯过来，自觉地站在边上让出一条路。萧涯输入了密码，十二个人跟着走了进去。经过一条很长的通道，在墙上又看见了一扇很小的门，里面是直通底部的旋转楼梯。不过平时去底层不走这条路，因为是要去看直飞，藏得很深，一般的进入方式到不了。我从栏杆上看下去，下面一片漆黑，连灯都没有。我便打开手机亮着。萧涯坐在轮椅上，艰难地被推下去。我估计他的脑子都快被晃丢了。不知道走了多深，我们又从墙壁上的另一扇门里面出去了，然后又是不见尽头的走廊。可想而知这是个多么庞大的地下迷宫。又走了很长一段路，被一架电梯送上了一个地方。萧涯说这边是-1.5层，一层和二层之间有一个房间，从旁边的门出去就会发现自己在地下二层的天花板那里，要去地下一层的话要从房间门口的上面走。我抬头向上方看去，确实有一扇很隐蔽的门。
面前是房间的大门。萧涯把一把很普通的钥匙插入门孔中，边上就滑出了两个按键，是点和短横。其实就是摩斯密码。萧涯根据一个顺序输进去，有从门的另一边升起了二十六个六边形按键。萧涯输入了一个很复杂的规律后，门终于开了。
“你输入的是什么东西呀？”我盯着按键看了半天，依然没看出什么名堂，而且摩斯密码什么的我一时间也看不出来，密码表我也背不出。
“两次输入的都是同一个意思，是一串号码，**.”萧涯直接把密码背了一遍，毫不忌讳。我问他什么意思，他摇头道：“不知道，你外公设定的。不过你看是八位数，应该是日期，一八一四年一月三十一日。”
我愣了一下道：“没搞错吧，一月三十一日我生日。”萧涯擦了下汗，良久没说话。
门口开出后，一架纯黑色的直升机亮相。陈余井第一个跑到里面，门外就听见他在喊：“哇，是我的菜！爱死它了！”陈余井拉开舱门进了驾驶室，又招呼我们进去。萧涯让我们等他的信号，自己被萧祭推回了地下一层的控制室。
等了好久，先收到了杨琛的消息。她已经成功远程发射炸弹引发了停尸场的大火。又过了一会，守卫的人都已经聚集了城南。突然地下室的屋顶向上升起，露出了灰色的天空。
“出发！”陈余井接到了萧涯的信号，生起了直升机，往城北方向开。在围城上方转了几圈。墙上红色的射线看得我眼睛发疼。墙角全是未清理干净的尸体——有人想要逃离，全在围墙边被人扫射致死。我把右手放在左肩那，算是为这些人仪式性地沉默一下。
离开这个城市，飞机在下午就降落在了印十一。从天台上下去，莫法带其他人浪去了，只剩下我和张海羽。我们有分别被四个人带走，我算可以是被押到了一个地方，然后被绑在一个水池的中心。我还真没听说过催眠有这么来的，被我质疑后，张家人改了口，说这个东西叫“回溯”，可以用来重临从前的一段被遗忘事情的。我心里暗骂，讲那么深奥干什么，以为自己比我厉害吗？用高科技就厉害了？
水池里放的是麻醉剂，浓度不大，却一下漫到我颈部，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呀！我抬起头，我靠，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过会就感觉到头晕，后来就像做梦一样，似乎时间倒转，我感觉身体像失去了支撑般，直往深渊坠去。这中感觉十分吊诡，感觉自己已经分散开来，我已不是我，在就消失了。我却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只是感觉万箭穿心，不过，心不存在了。最后只想问，我是谁，我在哪？
又或者，我是不存在的，本就不是实体。
也可能，我早就分散成了分子，溶进了一池的麻醉剂里。
“张海印，醒一下！”
我迷糊地睁开眼睛，隐约见得一人眼神淡然，气质淡出红尘。“张海羽。”我喃喃地叫出了这个名字，之后脑仁就一阵发疼。
我试图站起来又却差点一次头着地摔下去。
“海印，你记得你看见了什么吗？”莫法拄着拐杖站在我面前，梨灯赶紧上来扶我。我依然站不稳，环顾了一下四周，我已在我的房间了，我扶额摇了下头。莫法叹了口气，也表示放心：“还好，不记得就好。你差点掉入世界终端。不过照这么看，你应该什么都没看见。”说完就走了，只把两份录音给我，都是之前我和张海羽在被催眠时录的音。张海羽的一份就只有两个小时，而我的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足足八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感觉只过了几分钟呀。
梨灯拉住张海羽道：“明天你们就走吧，要加快进程了，不然我们怕会来不及。对手随时会有新的动机，你们那里就算留了十几个人在，也不会绝对安全。你们下一个地方我叫一释十二代，一释康咒接应你们，康咒会中文，跟他交流不用多费力。”张海羽应了一声，极其轻微。梨灯看了我一眼又继续：“族长，看好张海印，别让她又做错了事。”张海羽牵过我的手，别过头，没有回答。梨灯没什么办法，却还是离开了。我心里不断重复着梨灯的那个“又”，为什么？
张海羽待我神志恢复，告诉我：“你不记得的，我看见了。”
我删除了录音，道：“你一定也清楚，录音不过也是用来混淆我们视听的。莫法是对的，我不是不记得，而是什么都没看见。他告诉我们的潜台词就是，现在还没到我们应该知道的时间。”
张海羽看向窗外，认同了：“确实是这样。不过他们以为已经遮掩过去了，却不知道我把什么都记住了。他们错的一步，就是不应该让我们回来。你真的想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那个对于我来说，实在无法接受。”
我走到张海羽面前，拉上窗帘，张海羽才把头转过来，我才接下去说：“一定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张海羽心知我是会问到底的，也没有再回避，我却看见他眼睛幽深淡漠，藏了很多东西，但也依然有些迷离。与以前的冷淡十分不同。“在那个时候，我叫张念翼，你就叫张念玺。事情还是在清朝的时候，但我们以及我们背后所有人，都是不被世人所知道的。那个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团伙，叫谂灵彖。首领叫吴灿柠。你我在印十一都处在一个‘臣’的级别。当时吴灿柠知道到了她口中所谓永生之术的事情，就是分子的重新结合。你接到的任务就是杀了她，但你在最后的时候，没有完成，因为你狠不下心杀她。因此，你受到惩罚，鞭责三十，在树上吊了三天。我很后悔没有替你完成那个任务。之后你留了封书信给我，自己离开决定独自去斩首吴灿柠，之后，你就死了。”张海羽看着我，本能的把事情讲的很快，也很潦草，是想快点讲述完这件事。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应该要更加沉着才对。定是因为有什么片段让他有了更多复杂的心情。他一字一顿的问我：“你知道最后我见到的你是什么样的吗？”我皱下眉头反问：“你想说就说吧，自己反复想着那一幕也不好受。”我也不顾及那谜一样的过去，这件事需要两个人接受，我也必须去了解。却听见张海羽说话头一回结巴：“你被钉在一个木桩上，每个关节都钉，钉了一根钉子。然后，后，后来你就是这样被锁住的，也，也被，被穿了琵琶骨。头上套了一个瓦罐，用他们的说法，就是，就是为了封住你的灵魂。之后，颈部被划了一道口子，顺，顺着那个伤口，把，把，把……”最后几个字，张海羽怎么着都说不出口，我倒在桌边，声音都是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你想说什么？顺着伤口，把人头强拧下来了吗？”我双眼泛红，我想起来了。我曾经梦到了，是因为还未高度退化的犁臂器起了作用。它带给了我这个噩梦，谁知，还并没有噩梦这么简单。
“之后，我自杀了。我始终是接受不了，现在也是。”张海羽把头藏在肘两肘间，听见他含糊的声音：“再转一世，我一定要和你一起。我真的，输不起你。”
我抱住张海羽，不想松手。有些感觉已经表达不清了，只感觉到无限冰寒。而这样，仅仅是达到了抱团取暖的效果。
张念翼，有些事情，你不必记得这样清楚，该忘了还是忘了比较好。而我，张念玺，只是想和你一起离开这一世生为兵人臣者的宿命，真的只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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