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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码宝贝世界里的咏叹调 6.空虚的碎片

灾难发生后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的救援人员,在将检测生命迹象的红外线仪器仔细扫描过每一个角落之后不得不接受了没人存活的现实。

震源...不明,震动范围仅限光丘那一带。

第二天早上刚好7点,位于都市中心的大屏幕上就开始播放昨天发生的地震最新报道。路过的人群,不管是嘴边叼着白面包的学生亦或者是正要去车站搭新干线的上班族都会停下来关注一会儿。即使是模糊的AV画质,那摊黑白世界里凝固的血块依然会怵目惊心。

『10级地震啊。』

『真的很惨啊,昨天御台场只是稍微震动了一下而已,光丘竟然出现了那种悲剧。』

明明很近,却只是受到了那么点影响。

某一栋公寓房间里八神裕子在太一和嘉儿去上学后就顺手关掉了电视,虽然不想去相信,但最糟糕的事实却已经在刚刚被屏幕里的记者以毫不夸张的措辞反复报道过了。这又不是什么‘人间观察’或者‘A-studio’的综艺节目。平日里以轻浮举止博得观众注意力的他们,这次不可能继续开着玩笑描绘浮夸社会。

但,但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转折得太过突然太过不可思议,明明昨天见面还是好好的却没想到会是永别......

『暮海……』

绯红色的瞳孔暗淡下来又被闪过的泪光中和,感情不断地沉淀不断地在眼眶生成纯净的液体,酸痛了累了干脆眼帘合上,捂着频率越来越快的心口偏棕色的脑袋深深地垂落。

八神裕子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太一和嘉儿,至少也得在他们夏令营之后。

数码兽带给现实世界的负面影响还在持续,就像是陷入了不会醒来的噩梦一样。

失去亲人的家属。失去朋友的学生。被强行拆撒的鸳鸯。

『八神小姐,你要找的那俩个病人,已经分别在今天凌晨4点和6点间去世了。他们女儿一家的死讯带来的打击太大,老年人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很抱歉,我们无能为力。』

东京第一医院,这是友人父母住的医院,原本两个健健康康的老人,之前八神裕子去她家作客还被热心招待的两个老人,现在却被随意地放在那阴冷潮湿的太平间里,盖上代表尸体的白布。

被无数惊悚恐怖片以亵渎死亡的方式反复渲染过的场景,能感受到的也只有无数的悲伤以及眷恋,就像灰色的雪会在季节变换的那一刻慢慢融化而不是转瞬即逝。

『那个孩子呢?』

八神裕子想最后再为友人做些什么,她指向了家属那一栏,标记孩子的三张照片上唯一一张没有被黑色水笔打上叉抹去存在的图片,『要是可以的话,我想收养他。』

『暮海辉夜?看错了,是这个啊......』

『可以......吗?』裕子语气在末尾出现微不可查地停顿带上了坚定似乎还有一丝恳求的意味。

『事实上我们在电话里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对方就挂断了电话,1小时之前照顾他的护士去找过他,但是邻居说那个孩子已经离开了。』

医院用来挂号等待的客厅因为是中午的缘故没有什么人,在两人的交谈声消失后更是安静了下来,墙上的大型液晶电视依然按照时间表不屈不挠地播放着当日的节目。

12点,午间新闻。将最近发生的毫无里头的怪异现象,例如

『‘尼斯湖海怪’再现东京港湾!今天零点有人目睹巨大红色鳄鱼的幻影!』

例如

『今日上午10点35分,御台场出现绿色风暴!10点58分,绿色风暴再现!』

例如

『暮海董事长逝世,财团该何去何从!?』

随便几句不负责任的盖过,新闻主持人便又把话题扯到了昨天的地震灾难上面,崩塌的光丘正在进行重建,一身黑衣的家属为丧生的亲人准备葬礼,压抑的旋律掩盖同样压抑的叹息。即便是舍弃那些乱七八糟的调味料,不少人也会选择将自己的生活、这份小小的心愿引向如白开水般平淡无味的世界。

只要安全就可以了。

位于数码宝贝世界中心的法易路岛正值夏天与秋天交换的时期,黑得越来越快的天空很快就会被漂白形成霜天,再过不久冬天也会到来,时间快得那样不可思议。

小湖边停放着一辆绿色与白色相间的大巴,姐弟两人找到它时以为会出现人类的身影,但事实上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岛屿上一个人也没有。

已经来这里多少天了?树枝在土地上画的‘井’被雨水多次冲刷,捡到的石子想要形成迷你金字塔。

可是,过去了那么多天,身体成长依然保持了来时的样子。

在解决手中不知名却味道意料之外不错的水果后,暮海杏子打算到岛屿深处去调查一下,用她的话说,也许能找到回去原来世界的方法。

不论如何都要回去,因为还有未失去之物。

外公外婆,还有......

『不要去,太危险了,万一回不来的话!!』

辉夜的眼瞳依然没有任何神采与光泽,黑色的瞳孔就像虚无的空洞,但是在听到姐姐要离开时身躯却意外颤抖了一下。

却被暮海杏子拒绝了。

『你想得未免太消极了吧,我又不是那种玩命的人。放心吧,你呆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多路兽也留下。』

『更不行!』辉夜少有的顶撞,让杏子小小的愣了一下。

『弟弟长大了,竟然会关心姐姐了。』

『‘强行突破法’、‘三十六计闯为上计’、‘狭路相逢勇者胜’,‘拥有金头发的都是超级赛亚人’,就是因为对你了解太深所以让你去很危险!』

『你这家伙诚心惹我生气啊是不是!!』

『噗嗤……』男孩一直紧绷凝重的脸在看到自家姐姐暴怒的样子时终于换了表情,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虽然一闪即逝,他的语气带上了些恳求,『姐姐,不要去可以吗?如果非要去的话,带上多路兽一起。』

『不行,多路兽必须在你身边。』

『那样的话就没得说了。』辉夜站了起来,脸上又恢复了之前凝重认真不容许对方拒绝的样子,『我会跟在你后面,绝对不会被你甩掉。』

『你给我认真听话!』

暮海辉夜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找了个表面稍微平缓的岩石坐了下来,黯淡的目光依旧无神却死死地把焦点锁定在暮海杏子身上。用沉默表达了他的想法。

对自己姐姐的个性早已习惯的他选择性无视了那些威胁性质的话语。

『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死心吧,我!暮海杏子!就算是死!死这边!跳湖里被海龙兽吃了!也不会让多路兽跟我一起走的!……算了,多路兽,我们走!』

意识到再怎么说都没有效果之后,暮海杏子咬牙放弃了抵抗,以眼神警告他不准乱跑,白暂纤细的手指相互交叉弯曲发出指关节摩擦碰撞的音,大有若是她回来看不见人时一旦找到就会给予暴力惩罚。

严格来说她不是什么暴力甚至是讨厌暴力行为的女孩,不过对于自己的弟弟除外。映像里那个熟悉的家不在了,温柔的妈妈与能依靠的爸爸,和荒诞离奇的小说情节一样说没就没了,仅剩的温暖也像那天在无人的大地上望见的铅灰色天空般摇摇欲坠。如果是噩梦的她真希望能被摇醒,但这不是浅眠也不是沉睡,梦境已与现实重叠。就是因为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个,所以更不准出现任何意外!

要是给我惹事的话我就狠狠地收拾你!

『杏子生气了吗?』多路兽探出脑袋看着女孩紧皱的眉头,小心地发问。对于人类之间太多不了解的它,以为杏子在为辉夜的事情生气。

『不是。怎么可能呢。』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表现太过了,她的眉毛舒展开来,『我又不是不知道那小鬼在担心什么,想到一块去了又有什么办法呢。』抬起头,望着显示冷色的天空,似乎觉得这样才能麻醉大脑封印回忆使其凝结成冰,『在这里,我一定要保护好他才行。』

透明的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穿透落下晃动的光影,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光里蕴含的亮度。辉夜原本是平躺睡在草坪上,在光线进入焦距刺激到晶状体的那刻翻了身逆对着阳光,侧脸融进了模糊不明的树影里。

手心里紧攥着一条刻着山羊图案的吊坠,与其说是吊坠,不如说象征他出生月份的护身符吧,很小的时候就戴上了,大概是一次生日的时候,父亲说很重要。之后又因为觉得男生戴未免太女孩子化而摘掉了,放在口袋里当护身符使用。

『妈妈......』

安静的午后,突然一切崩塌,透明的光被分成了两种,透射性最强的红光射到地面,形成血色的地狱;波长较短的光线被大气散射,形成蓝色的悲伤。

不要,好可怕赶紧停下来地震赶快结束都不要有事快点停下来啊这震动……

辉夜猛然回过神,下意识地捂住疯狂跳动的心口,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浸湿了衣领。

转过头时发现身后的草坪不知道怎么回事烧起来了,一大早采集起来充当一天食物的水果也全部消失。树干上多了一道阴影。

脖子上系着红色的围巾,像小恶魔一样的数码兽瞪着祖母绿的眼睛玩味似地望向这边,值得一提的是它红色的手套上一团火焰一闪即逝。

『嘿嘿,蠢货,被吓到了吧,你的食物我小妖兽大人就收下了!』

虽然不清楚脚下这个渺小的家伙是什么生物,不过只要是吃的小妖兽都不会拒绝,瘪下来的肚子证明它有一段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紫色的小恶魔敏捷的抓着一根又一根藤蔓,拖着装满水果的篮子跑进了森林深处。

『那个混蛋!!!』

辉夜的脸上呈现出愤怒的表情,被吵醒就已经让他感到十分不爽,火焰偷袭,食物被抢,小妖兽的行为已经彻底超过了他的底线。

越往森林里走,光线越是暗得可怕。四周都是树叶被吹动的莎莎声,还有小妖兽笑声的回音,继续深入的话只会忘掉来时的路。正当辉夜选择放弃原路返回的时候,刚刚溜掉的小妖兽又突然从一旁的灌木丛里冲了出来。

明显鼓起来的肚子说明它已经把那一堆水果解决了,而这么匆忙的样子也很快从它背后出现的巨大黑影那得到了答案。

被正在觅食的古加兽发现,理所当然地成为对方眼中的食物。

之前多路兽好像有说过,古加兽是那种不分敌我的狂暴数码宝贝。

所以辉夜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后,脚底快速在地面上踩踏一下给予转身的反作用力,朝着与小妖兽相反的方向跑。既然古加兽的目标是小妖兽,那么只要趁它还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前......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小妖兽先一步发现了辉夜,然后果断改变前进方向紧紧追在男孩的身后。

『喂,奇怪又有即视感的生物,赶紧想个办法搞定古加兽啊,不然你长得比我大又有什么用!』

『……』

这一回辉夜是真心朝小妖兽投去鄙视的目光,如果不是因为古加兽追得太急,他八成会一脚把这只惹是生非的数码兽一脚踹过去。

好吧,可能还打不过。

现在最需要的是武器,能拖延住古加兽最好。

男孩快速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因为惯性作用险些摔倒却紧急之下及时向前扑从而避开了古加兽的利爪,原先的位置被抓住深深的沟壑,而他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么坚硬的身体最脆弱的部位......在快速扫过古加兽的整个身躯之后辉夜放弃了,无论是眼睛还是鼻子,古加兽的五官奇葩得让他找不到脆弱的部位。

手中的石子很快划出好几道抛物线,打在古加兽身上却无一例外全被坚硬的外壳摊开,而红色昆虫似乎也被这种烦人的反抗激怒了,尖锐的头部剪刀从空中狠狠撞击地面。

又是地震与崩裂。

辉夜和小妖兽瞬间被强大的冲击力弹飞好几米,摔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震动感。

男孩的意识逐渐被身体散架般的疼痛麻痹,眼中所见的是浅眠时的一片雪白,和那天的灰色世界如出一辙。

就像一个琉璃般美好的瓷器不小心摔在地上破碎,无法愈合,只留下带来空虚感的碎片。

意识逐渐崩塌成灰,朦胧之际看到了一道白色身影,被光明消失后的阴暗洇出淡淡的轮廓。

『旋转能量剑!』

只是一招,没有用上全力,就将面前的古加兽击退。

那就是弱者与强者之间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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