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在这？佟夕岩莫名看着他：“我一直在这啊，你刚刚就与我擦身而过。”
“许是我刚刚想的事情太多没有看见你。”男子轻叹一声，“你怎么又一个人？”
“我？”佟夕岩又一次感到莫名其妙，“我放花灯啊，然后，坐下来，思考人生呗？”
听了她的话，男子感到好笑：“人生？短短几十年有什么好思考的？”
“死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当然要重新好好的考虑了。”佟夕岩理所当然的说，“人生地不熟，更要好好考虑。”
“有意思。死过一次？”男子扯扯嘴角，“我倒是也想死一次。”
有病吧这个人？佟夕岩撇了他一眼，怪怪的：“死了就不在这了。”
“那你如何还在这里？”
“那是因为我本来不在这。”
“哦？你这话虽说听着有些疯癫，但是却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男子笑了笑，竟坐了下来，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
跟我一起思考人生？佟夕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瞄了眼刚刚自己戳的地方，已经没有流血了，血块干在了伤口上：“说起来，公子，你现在应该不痛了吧。”
男子摸了摸伤口处，暖暖一笑：“因为姑娘手下留情，戳得不深。”
“咳咳。”佟夕岩表情抽搐了一下，“那公子，你坐下来作甚，和我一起思考人生？”
“姑娘既然坐在这，可看出这湖面繁华内里的脏乱？我倒是想思考思考，湖面上的人的人生。”男子意味深长地说着，面具下的眼睛在光下呈现出美丽的浅棕色。
“哼。”什么烂调调，文绉绉的。佟夕岩决定把他当成石头，继续自个儿欣赏这湖面。
虽然他说的，好像莫名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你听这些曲调，”男子的声音在空气中显得很远，但又明明很近，“靡靡入耳，携带着铜臭。”
呃……少年，看得很深啊。
佟夕岩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的意思是，纸醉金迷？也是，瑞雪现今如此繁华，大月朝推翻周朝二十几年了，这几年又连连战胜夏国以及周边小国，一切都欣欣向荣。大家都是挥金如土，可是万一有一天，钱不值钱了，权也没了，就不知这些光鲜该怎么办了。”
“权，没了？”男子疑惑的看着她，“为何？”
“你们的人民现在不想，不代表以后都不想。”佟夕岩看着他，看在他和自己有一点思想共鸣的份上，就用上一世学的知识卖乖，“提点提点”他，“权利、国土，都是人民的，是大家的，皇帝凭什么一个人拥有？知道什么是民主么？”
男子看着她，不说话，原本以为会被说自己放肆，却没有听到的佟夕岩也转过头看着他，撅撅嘴：“你肯定不知道，想不明白拉倒咯。”
深思了一会，男子笑笑：“姑娘倒是见识颇深，敢问芳名？”
“怎么，要来上门讨教？免了吧，你们不是说，男女有别？都说了芳名了，芳名就像芳龄，怎么能给你们男人知道？”谈不下去了，自己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用所谓的上帝视角，随便说说而已。
思罢，佟夕岩起身，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了。
“在下子瑜。”男子也起身，行了个礼，“希望日后还能与姑娘一见。”
子瑜？名字倒是好听，好像在哪里听过。佟夕岩见他行礼，心想他不会真的把自己当师傅了吧，好啊，这个可以有的，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便也回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见到一定续聊。”反正见不到了。
说罢，潇洒转身，去寻找买粥迟迟未归的芳年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男子嘴角微微上扬，看向那平静的湖面，伸手摘下自己的面具。面具之下的脸，俊美惊艳，浅棕色的双眸透出异于常人的光彩，雪白的皮肤，温柔如水的脸型，一身白衣的公子站在湖岸，风吹起他的长发，翩翩公子温如玉。然而美中不足的，就是头发上的糖葫芦的残留了，却也散发着香甜。
他绕过草坪，走过白色的蜜桥，来到湖的另一边。
湖的另一边有一处宅子，宅子外种满了松树。这是一个看似清静，与世隔绝的地方。
他敲敲门，偌大的宅子，只有一个小厮开了门，见到来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引其入内。
男子走进客厅稍候，不一会儿，只见从客厅的里屋，走出了一个老头。老头看上去像个和尚又不像和尚，因为大月朝等地是没有佛教的。他满脸皱纹，但却有一种神圣的气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也是光头，但是却长相俊秀，全身气质冰冷，眼神深邃。
“子瑜，你来了。”老头发话了，声音略微沙哑。
“国师。”穆子瑜立即起身，尊敬地行了礼。
老头示意他坐下，待坐定后，他便摸摸胡子问：“如何？”
“起初，并不觉得她与其他女子有何不同。”子瑜点点头，“但是，机缘巧合之下，在湖边又遇见了她，聊了几句之后，发现她思想很是奇特，而且，和您一向的主张不谋而合。”
“嗯。”国师点点头，“那你觉得我之前所说，可行？”
穆子瑜皱了皱眉：“固然是好的，但是，不知她愿意否？”
“应该不会愿意。”国师靠在椅子上冥想了一会儿，“当初我也没想到，她竟会沦落到那种地步。但是后来，我设法接近她，用那东西探出了她身上的胎记。”
穆子瑜抿了口茶，看了眼门外的小竹林：“都是身不由己......”
“晚宴没去，明妃可又要发脾气了。”国师端起茶，摇摇头，“也难得你能忍这么多年。”
他笑笑：“国师，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并不想卷入什么，这件事情虽说也有涉及，但是毕竟是你的事，我才插的手。我只是想，父皇近日身体欠佳，皇兄太子之位稳固，待他上位，我便可以再无纷争了。”
国师笑而不语，只是看着手中的茶杯，片刻才道：“再无纷争？再无纷争......”说罢，转头看向身后的年轻男子：“明念，去把那东西拿过来。”
“是。”墨明念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手上抱着一个长匣子走了过来。将长匣子放在桌上，国师道：“这东西给你，以后说不定能用到。”
犹豫片刻，穆子瑜拿过匣子，却发现打不开：“这......”
“待我归天后，再打开。”国师放下茶杯，盯着客厅外黑色的长夜，“当初我救了她，便确定了是她，茫茫人海中，她的眼神，我不会忘记。无论是从血缘，还是性格造化，她都是最适合的那个。我赠与她一份礼，却不知，对于她，是福还是祸。或许，她会憎恨我，憎恨我赠与她这份她不需要的礼物吧。”
穆子瑜淡淡一笑：“祸福自由她来判断。”
“嗯......”国师点点头，“子瑜，你看外面的翠竹，直的很呐。”
穆子瑜向外望去，那片小竹林在风下轻微摇摆着，竹上挂的铃铛丁零作响：“是啊，很直。”
“子瑜，有想过大月朝的未来吗？”
“有，只是，皇兄的想法，和我一直有出入。”
“子瑜，如果以后有想做的事，一定要去做，一定要去争取，要不然，愧对这一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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