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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鉴水浒 第28章 途中逢遇甘霖,席间说听苦难

小说:义鉴水浒  作者:邯城二郎  回目录  举报

离家衣灰数层深,孤鸟寒影他乡林。此地风光千般好,难留思乡一片心。

只说四人会合,城中买马,其间就说起经过。狄珍就将尹知县如何抬爱,认他为侄,并参他做都头一事相告。

宋清三人听得,自是为他感到欢喜,都与他道贺。

狄珍苦笑道:“三位哥哥,小弟心思你们也知,只想跟随哥哥身前身后,这官,实不愿做。只是叔翁一心抬爱,我也没个奈何!”

宋清劝道:“也是长者一片好心,关爱与你,不该辜负了。县尊是好官,但他这里却有小人。你既允应,便做也无妨,也好身边有个照应。”

狄珍道:“哥哥所说在理。只似这般,俺便不能常在哥哥身前,却好愁闷!”

孙传道:“兄弟不必愁苦。你在此地作差事,虽不能常随哥哥跟前,但这里还有孔家双贤,也能早晚相见。”

孔宽笑道:“兄弟若不嫌弃,回来后便去我那里,正好作伴!”

宋清安慰道:“兄弟心意,都是明了。你且安心,终有一日,教兄弟得偿心愿!”

狄珍这才放下心怀。四人闲谈中,买得马匹。出了城来,取道打马就行。

一行四人,穿田村,翻云山,过野林。一路上,但见天色晴好,云白烟缭,草青木葱,鸣鸟振翅。没了恶人凶兽作祟,倒也是一派好风景。只是四人归心似箭,哪里有停马看景的心情,过了泗河,呼啸一声,荡尘而去。

四人急行大半日,已到济州境内。眼看日头坠西,宿鸟归林,山阴重影下,走道已然昏黑,知不好再赶路。见前面不远灯光,知有人家,就踢马而行。转过一片树林,就见一家酒店在那里:

古道村坊,傍林酒店。路径平伸,尽是青石铺就;树丛幽延,全然绿杨聚成。一面酒旗翻旋,半幕芦帘飘飞。透窗望磁盆,白泠泠满贮村醪;越门观瓦瓮,香喷喷溢盛社酝。好座相如量酒处,真个文君当垆居。

四人便到这家酒店歇脚,准备明日早行。四人请开了房间,叫住伙计,给了银钱买些酒菜,让送到房间里来吃。

四人正要吃饭时,就听得一阵奔马嘶鸣,从外面传来。紧接着,屋外一声清亮温和的言语响起:“店家,小可赶走了一日路,人困马乏,烦请卖些酒食来吃。”

宋清听了这声音,面现欢喜之色,对三人道:“是家兄,你们且坐,我去请见!”说完起身往外就走。

孔宽也是惊喜,笑道:“不想原来是及时雨!却在这里遇着!咱们别失了礼数,也前去相迎!”和孙传、狄珍二人同时起身,跟上宋清。

四人出了房门,借着光亮,就看大堂木凳上,正背坐着一人。宋清神情欢喜,对那人喊道:“兄长,小弟在此!”疾步而来。

那人听有人喊,回身来看,见是宋清,也是欢喜,笑道:“原来是我兄弟!”起身抬步就迎。怎般模样:

身躯六尺高,三旬而立颜。眼飞细丹凤,眉卧亮乌蚕。两耳悬宝珠,双睛墨漆点。唇红口方正,额阔颊饱满。髭须三络垂,发髻四方盘。动走似奔狼,坐定虎踞山。轩昂豪志人,胸襟壮儿男。

说起这人,那可是十分了不得。他姓宋单名一个江,字号公明,家里行三,自也修习枪棒,学得武艺在身。事父极孝,为乡里称赞。为人不仅有孝名,更难得是他心性仗义,时常疏财贫苦,人都称他做孝义黑三郎,江湖里名高声重。

宋太公有心培养,让他多读经略史书,也把汉时萧曹这样的贤良事迹说起。是以刀笔精熟,颇懂些吏理官道。县令听闻,就征辟起用他,做了济州府郓城县衙里的第一名押司,凡事交于他处理,皆得满意。

他虽身在公门,却爱结识江湖上的好汉。但有人来投奔,若是好汉,不论高低贵贱,悉心接纳。留在庄上,嘘寒问暖,衣食不缺,并无厌倦;若是要起身回程,尽力资助,颇让顺心。便是有人遇着难处,问他求些钱物,亦毫不推托,银钱洒雨般也似,端的是豪爽,视金作土。每每排难解纷,济贫扶困,只是周全人性命。以此山东、河北闻名,都称他做“及时雨”。有阙词赞他:

自谦呼作保义,好汉尊爱敬护。虽是花村刀笔吏,也敢叫风云动住。大名四海得闻,金银视若粪土。山东豪杰及时雨,仗义气细润万物。

又有诗一首:

公明义气施甘霖,济危扶困好胸襟。刀笔敢齐萧相国,声名不让孟尝君。

宋江和迎上他自家胞弟,酒家大堂相聚,正待开口说话,这里孔宽三人也到跟前,翻身就拜,口称:“见过公明哥哥。”慌得宋公明赶忙回拜,把三人请起。

来看三人,除了孔宽以前就相识,其余两个却不认得。见二人风采真个不凡,于是拱手问道:“宋江眼拙,还请恕罪。敢问二位好汉尊姓大名?”

孙传拜道:“小弟孙传,这里见过公明兄长!”

狄珍也躬身唱道:“小弟狄珍,拜见及时雨哥哥!”

宋江听了,笑颜道:“原来是你们,早就听说过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难得好汉!两位兄弟,快快请起!”把两人扶起,左右仔细观看,一时欢喜不已。

宋清这里又点几道饭菜,请伙计房间添双碗筷。四人簇拥着宋江进了房间,请宋江上首落座,四人左右坐定,吃酒说话。

宋江看向宋清,问道:“四郎,我得人传信,说你陪着父亲,去了香哥儿那里,怎出现此处?大孔先生也在,可是父亲有恙?”

宋清道:“父亲一切安康,三哥你不必担忧。请得大孔神医在此,却是为医治孙老将军而来。”

宋江惊道:“竟是孙老将军患病了?可否严重?快请道来!”

宋清就将前因后果,以及其中种种遭遇细作解说。宋江听了,说道:“原来竟有如此曲折。不过,若能医好老将军的病痛,你们辛苦这一回,也是值得。”拱手对孔宽道:“有劳大孔先生来走这一遭了。”

孔宽忙说:“医病救人是份内之事,不敢当公明哥哥如此。”

宋江又安慰孙传道:“贤弟也不必太过担心,有大孔先生这等神医在,定能让老将军安然无恙!”孔宽又笑着谦逊一番,坦言全力医治,孙传又作礼谢过。

宋江笑着对狄珍道:“好兄弟,常听诚明贤弟挂念你。不想你如今已是好生了得。‘小兰陵’的好名声,如今几处州府都在轰传。我这一路经过,就听言语纷扬,都是在夸赞打虎的壮举。只当是同名姓的人,不想竟真是俺兄弟,真好本事!”

狄珍红脸笑道:“一时逞强,叫公明哥哥见笑了。对了,哥哥如何也来到这里?”

宋清也问道:“正是,兄长,你让人说外出公干,不知是何事?竟要穿州过府,这般大费周章?”

宋江叹道:“这事说出来,却不是甚好差事,实教人脸上蒙羞!”

四人都是疑惑。宋清开口问道:“兄长这一遭公差,可是遇着什么为难事?”

宋江点头道:“不仅是我着难,还是他人苦事!几位可听说过花石纲?”

孙传道:“花石纲?哥哥若说这个,哪个不知?此等劳民伤财的祸事,早就让人耳烦心恨!”

宋江道:“说起这花石纲,不得不提那位要复出的蔡相公。此等祸事,便是由他开始。当初他为迎奉上意,取江浙奇异花石,十船为一纲,水运至东京汴梁,取名花石纲,进奉官家,遂得了偌大好处。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乃成祸国之举。”

孔宽道:“因是当今官家酷喜奇花异石,朝中那些个官宦,见识了个中妙处,自是上行下效。杭州建造作局,苏州立应奉局,正经事不干,只为搜罗奇花异木,嶙峋美石。不过,此事不是盛行南地江浙一带吗?怎地这里竟也闹腾起来?”

孙传冷笑道:“哪里还分甚南北西东?那些个狗官面目,俺前先东京城里看得真切,为讨欢心,可是挖空了心思!这些个奸贼,四下搜寻石木,有看中的,不论大小,莫管高矮,是在险山绝壑也好,深藏滔水激流也罢,都不计民力,千方百计也要搬运!”

狄珍道:“小弟在山上学艺时,也听家师说起。他们为得奇石,莫说凿山铲林,便是破屋坏墙,践田毁墓,也是不顾!若非是有太祖皇帝的御旨,华山怕也是要被掘地三尺来!”

宋清道:“华山道家圣地,有太祖御旨,尚且如此,何况是寻常人家,怕更是难捱。”

孔宽接道:“我曾听说,但凡谁家有些雅物,哪怕只一木一石﹑一花一草可供玩赏,即派人以黄纸封贴了,成供奉官家之物。稍有不满,就以好大罪名处置!”

孙传冷然道:“更可恨的是,那些差官、兵士乘机敲诈勒索,胡作非为不下千百次。被征花石的人家,一个不小心,就要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到处逃难。”

狄珍也是感慨:“家师时常感叹,说因这花石纲,使得天下人心生怨,民不聊生,其流毒州县甚矣!”

宋清问道:“兄长,你莫不是被派去押送这甚花石纲去了吧?”

宋江道:“兄弟说得不错,知县大人派我所为,正是此事,现今提起,实在惭愧!”

宋清忍不住道:“这等惹怨生恨的差事,如何能做得?”其他三人也都看向宋江,看神色,俱是这般意思。

宋江苦笑道:“说来话长,这就与几位兄弟细细说来。”正是:

野店喜遇高义人,席间怒闻苦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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