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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与舒城 08.

小说:舒与舒城  作者:东篱云开  回目录  举报

饭桌上的气氛不太融洽,储城使了大把的劳动力,所以被留下来吃个晚饭。可他似乎没有把自己当客人的自觉。

大圆桌,米白色,上面铺设着四菜一汤。

储城:“尝尝这个,味道不错。”说着,挟起一筷子,给左思恒。

“还有这个,颜色可艳了,够味。”储城手上动作不停,又把一串朝天椒扔到他盘儿里。

......

吃了储城夹的菜后,左思恒脸色精彩极了,不过脸上还是滴水不漏,没表现出不痛快。

陈舒舒斜眼看了看储城,眼神寡淡,没有多言。

最后,还是曾晴看不过眼,劝住了胡作非为的储城,“干嘛呀你,不知道的还是以为你对左思恒有意思呢,不停地夹菜。”

储城闻言,差点没被米饭粒呛岔气了。不过,他乐意,看着那人渣吃菜的表情,他心里就一阵一阵爽。

左思恒听到了曾晴的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抬手,不动声色地夹菜。把碗里的菜全部抛到盘里,津津有味的吃着。

其间还不忘赞叹,“舒舒,你手艺真不错。”

陈舒舒用筷子挟着豆角。咬了咬,似乎有点硬。脸上依旧没多大表情,淡淡应了应:“......是外卖。”

储城:“你不会做饭?”

陈舒舒嘴里塞着饭团,模棱两可地应了声。

储城淡淡地叹了口气,“真可惜。”

陈舒舒挑眉,望着他,说:“我乐意。”她点外卖,是嫌曾晴不在,家里一个人,索性懒得开火。

如果,以后遇到那个不嫌弃她的人,她肯定会豁足劲对他好。

“......”储城垂下头,选择默默夹菜吃,细嚼慢咽,才能确保不被噎着。

晚饭后,左思恒赖在沙发上,身子一仰。随便编了个借口,天太晚打不到车,直挺挺地缩在客厅不走。

陈舒舒和曾晴也是接待了好多次,习惯了他的脾性,倒也没太介意。

储城就不同了,他是打从心眼里就鄙视左思恒。

储城看他跟没骨头似的赖在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拽他,“起来,不是没车么,今天你走运。老子代驾,送你回去。”他一把拎着左思恒胳膊,直接往门口搡。

左思恒:“.......”

陈舒舒看着别扭的两人,也没留人的心思,就送他们到了电梯口,说:“那你们路上小心。”

左思恒控诉,“舒舒,你好狠的心.......以前都留我过夜,现在.....却变得如此无情。”

陈舒舒闻言,脸上一抽一抽,略带几分尴尬,说:“这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说完,她极快向储城那里撇了一眼,没成想,储城也在看着她。

一声叮突响,电梯门打开了。

她有点小小的无措,捋了捋碎发,又把两人往电梯里推,“慢走啊你们。”

直到看电梯门合上,她才跑回家,顺手带上了门。

陈舒舒脱力,身体倚在门上,大口喘息。对于今天的情形,她有点莫名的,没由来的,心虚。

储城到了楼下,想了想,还是释怀不了,最后撂下左思恒,就跑路了。

不过他没跑远,就是在公寓楼下绕了几圈,幸亏没保安巡逻,否则指不定他就被当做不轨的逮走了。

储城边走边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循着记忆,上去敲门。过了一会,才传来门把扭动的声音。

意料之中的,陈舒舒开了门。她脸色不善,好像从睡梦中被打扰起来。不过,深更半夜,她怕惹外人闲话,还是把储城请了进来。

陈舒舒据着沙发一头,冷冷问他,“喝水?”

储城摇头。

陈舒舒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看着他,“那你回来干嘛?东西忘了。”

储城静默,摇了摇头。他抬眼,看到她穿的睡裙,棉麻质的底款,好身材展露无余,说实在的,真有点勾人。

他的表情隐在暖黄的落地灯下,不过此时,储城感性胜过理性,于是,鬼使神差的看着她,幽幽地,低声,蹦出来一句,“不干什么,干你。”

陈舒舒的表情,就像吞了块鸡骨头,噎的要死,不过就是一秒的功夫,她就变了脸,低斥:“你他妈干精神病有快感?”她哑着嗓子,眼底有些红,神情带着委屈,还有些受伤。

听到这几个字,储城像是被一棍子击中胸口,清醒了。他眉上染着懊悔,闷闷的说:“你懂,我没那个意思,就是......逗你。”顿了顿,他才想到了自己的来意,严肃地说:“以后别和左思恒来往。”

他怕陈舒舒不清楚严重性,又说:“他不是个好东西。”

“哦?”她启唇,神情似信非信。

储城就怕她不信,他后悔今天怎么没把那人渣的话录下来给她听呢。

储城说:“不管你怎么想,我明确地告诉你,他只是把你当实验的研究对象。”他虽心有不忍,可话到嘴边,怎么也是回不去了。

“你来的目的就是这个?”陈舒舒眸色清浅,低头玩着睡裙的带子,漫不经心。

“你不介意么?”储城急了,正常人被当成研究对象,多多少少总归会愤怒,她怎么没多大反应?不太对劲。

她反问,“你希望我介意?”

“......我不知道。”他希望他介意左思恒,又希望她不要介意被人利用后的事实。

她仰头,晶亮亮的黑眸闯入他眼中,“你为我不平?”

说完,她又低下了头,用拖鞋蹭了蹭地,地上的一块黑斑,登时没了。

储城小幅度地偏头,默了默,才缓缓开口:“算是吧。”

她看到她的反应,心里多少生出几根软刺。突然,她声音拔高几分,问他:“你有什么立场为我不平?”

与此同时,怪异的刺耳声也跟着蹦出来,尤为诡异。

“我...”储城提起勇气,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泄了三分下去。顿了顿,他迂回委婉地开口:“我是你朋友。所以......看不过你被利用。”

陈舒舒轻笑了声,面色淡然。她说:“我知道。”

储城看着她,神色几**静,出奇的平静。

陈舒舒接着笑,“我当过很多次小白鼠,参与过很多次实验,习以为常。”

储城:“......”,他怎么从话里听出了自豪兼讽刺的意味,难道,他也被她刺激得傻了么。

陈舒舒观察着他的表情,不过,她的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一字一字地说:“我在苦海里等待救赎太久,久到,只要有人向我伸出援手,我就会很高兴。高兴到,可以忽视他们背后的目的,心甘情愿和他们做朋友。”顿了顿,她又说:“你于我而言,是一个救赎者,—储城。”

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她说完,平静地注视着储城,等待他的回应。

储城听了这些话,心里发苦,比几小时前吃的苦瓜,还要苦。

他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而迫切的冲动,想要去保护一个人。

可是,他又想到了死去的马记者,以及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孩子。

他不得不按捺下所有的心疼,他不能。他没有资格,没有足够的能力护她,疼她。

他是刀剑上独走的勇者,一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储城从口袋抽出了根烟,点燃。他深吸了几口,勉强压下了心头涌起的苦涩,沉默了良久,他皱着眉,看着桌上的抽纸,低沉地说:“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说完,他反而觉得更沉重,心头就像被刀剜了大口子,再在上面抹了盐,疼得连呼口气都难受。

被拒绝地多了,陈舒舒也料到过这种后果,就像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地一样。她不难过,就是眼睛晶亮亮的,睫毛上沾了几点水。

她还是忍不住,哽着声问他,“嫌弃我?”

“不是。”储城没想过嫌弃她,就是心疼。

只有心疼她,特心疼。

“那是什么,有苦衷?”

“......”储城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沉默,于无声中点了点头。

陈舒舒懂了,不说话,就是默认呗。这男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她不懂,可她能感觉得到,这份担子,远比她想象中要重。

“那,好聚好散呗。”陈舒舒云淡风轻地说了句,轻飘飘的地斩断了两人的情愫。

说完,她不留余地的推储城出门,啪的一声叩上了门。

做完这些,她窝回了床上,目光平静地盯着天花板,看着枕巾慢慢晕染。

门外声控灯被震得亮起,照亮了储城脸上的悲恸。求而不得,辛酸难受。

他缓缓蹲下,拇指重重压上喉结,不一会就大力咳嗽。

他尝到了濒临窒息的痛感,缺氧,真的很难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踉跄的走出公寓,怎么回到他的住处。

......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生活却依旧如故。

储城在后厨已经干了一星期,可饭店大厨对帮工管的很紧,丝毫不允许他们进入操作间。

储城很是头疼,过了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升职。

许多大厨做菜,仅允许帮工提供新鲜食材到操作间,有的过分的,甚至连近身都不行。

储城很苦恼,总不至于让他也考个厨师证上岗上线吧?

想是这么想,但他也不至于真做到这一步。

......

曾晴也回到了工作领域,不过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偶尔见到储城也是打个招呼就飘过去,冷淡得不行。

储城能感觉得到,多半是因为陈舒舒,不过,他对曾晴的态度倒没多大情绪的起伏。毕竟是自己应得的呗。

可他还是觉得很内疚,对陈舒舒,他有深深的亏欠。

......

思考了很久之后,陈舒舒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决定,辞职。

说实在的,她老早前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着父母的面子,没好意思开口。

可自从遇到储城之后,她就变了。说得好听点,变得随性。说得难听点,她变得任意妄为。

不过,她素来不在乎这些变化,她只想顺着心意,走着自己想走的路。

她辞职了,当然是在找到下家的前提下。陈舒舒大学主读是国际法,但很可惜,她的目标却是成为导游,虽然两者跳脱到八杆子打不到一边。

父母听说后,被她这种南辕北辙的决定气的不清,硬是把她塞到酒店里打磨。

这一塞,此去经年。

不过,在这期间,她导游证也考下了,就差抹脚走人了。

人事部工作效率挺高,周一递交的离职申请,周二批复就下来了。

陈舒舒想,她要去旅游,在饭店里囚禁了自己太久,渴望出去走走,感受外面的世界。

走之前,她又想起了家里的泰迪,一定要嘱咐曾晴帮她好好看管。

曾晴收到这样的消息,着实惊吓不小,和她的父母反应一样。“你是傻了还是残了,竟然不干了。那你以后上哪干去?喝西北风呢啊?”

陈舒舒好脾气的听着,笑得没心没肺。手里拿着链串,嘴上不搭调地回答,“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西北旅游?”

曾晴简直怒得要暴走,愤怒地说:“我去你妈的,你怎么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陈舒舒小声回答,“这不是就告诉你了嘛。”她捏起一件吊带,还有一身连衣裙,对着镜子左右比比,似乎在看哪个更好看点。

“因为什么?储城?”曾晴脑子虽然大条,但也能猜得到几分。

“不是。”陈舒舒冷漠回绝。她觉得自己驳得太快,想了想,才说:“是因为......我的病,医生说,长期处在压抑的环境,病情会严重。”

曾晴气乐了,“呦呵,压抑的环境?饭店么?”

“嗯。”

她活动了下手腕,“哪个医生说的?我去问候问候他。”

“......”

陈舒舒面色低沉,哀叹:“曾晴,我真的累了。很累很累。”是身心俱疲。

曾晴听着她哀怨的语气,也委屈了,“那你留我一人在饭店够意思么?”

陈舒舒想了想,不太厚道地说:“那你也来当导游。”

“......”

“涮你呢,就知道你不乐意,那你帮我照顾泰迪呗。”

曾晴抓了把头发,“......你让老娘伺候那个小东西?”

陈舒舒无奈地说:“她不叫小东西,它有名儿,叫二蛋。”

她一本正经的纠正曾晴,字正腔圆的模样惹曾晴直发笑。

“得了吧,你起那名,还不如直接叫泰迪,多高大上。”

陈舒舒也贫,“你懂个屁,贱名好养活。”

曾晴语气忽然变得严肃,“你到底去哪?”

陈舒舒趴在窗台望天,比着手,“订的机票,是藏区。”

“西藏?你去那里是准备吃土啊还是垦荒啊,那么偏僻的地区,你确定身体吃得消?”

她没皮地笑了笑,“还没考虑这么多。”

“......”

“我就想随性一次。”

“姑奶奶,你哪次不随性你说说?”

她托腮,吁了口气,说:“......进饭店工作呗。”陈舒舒想了想,又说:“我走了后,你对储城多照顾点。”

“哪种照顾?往死里照顾那种?”

陈舒舒想咬自己舌头,毕竟,这话怎么听着歧义那么重。她还是换了种说法,确保曾晴能明白的,“......就是遇事多帮衬他点。”

曾晴没好气的哼了哼,“看老娘心情。”

听她这样讲,陈舒舒就放心了,她曾经向往很久的自由生活,真正实现了,她会不会激动?

然而,她也不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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