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舒在旅游公司附近,随意地找了个小旅馆,图个交通方便,草草地住下了。
一大清早,她就被撒进窗缝里的金粉叫醒。
陈舒舒撑着胳膊,从床上起身,眼睛盯着外面。啧,晴空万里,日头高挂。该是个好天气。
今天是她第一次带团,她既期待,又不安。所以,她早早就到了指定地点,坐到大巴前座上,等待游客的到来。其间,她还时不时翻看旅游手册,生怕给人家讲漏了景点。
她包的是昆仑山的旅游线路。
她最喜欢的,就是登山。可公司里最苦的线,就是这儿。人人都嫌弃爬山费劲,一个不小心再来个高反,就算没死也折腾个够呛。
陈舒舒是新来的,没得挑,只能领了这个苦巴巴的差事,可她没这么觉得。
以前,她酷爱追寻刺激,时不时就去爬山。
陈舒舒也说不出来个缘由。
或许她想寻求孤身爬山的刺激和惊险。
或许她想悄无声息地从崎岖的山路上滚落。
好在,她活了下来,又与他相遇。
现在,心随境迁,不过还有个没变的。她依旧爱爬山。
依旧说不出缘由,许是自我放纵。
等了十几分钟,游客稀稀拉拉地上了大巴。基本都是有备而来,穿着冲锋衣,领子竖得挺高,背上勒着厚重的登山包。还有爱美的姑娘拿着防晒霜,就坐在座位上,手上举着小镜,一点一点往脸上抹。
等到人都到齐,陈舒舒又核查了下人数,确定对得上号。她才招呼司机开车。
在心里数了几百头羊后,陈舒舒才挪步,站在车过道上。
过了几秒,稍稍安静点后,她才开口介绍:“大家好,我是这次昆仑山之行的导游,你们可以叫我陈导。”她深吸了口气,又接着说:“你们要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陈舒舒尽量心平气和地说着,不让自己紧张,不让自己露馅怯场。
坐在一旁的小姑娘突然怪叫了声,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皱着眉问:“陈导,刚那是什么声?”
陈舒舒没迟疑,实话实说。“是从我这传出去的,我有些病。”她怕大家不信赖,又补充说:“这病不会影响我带团,大家不用操心。”算是宽慰他们。
小姑娘倒是没理她了,和旁边的人嘀嘀咕咕地交头接耳。
说什么旅游公司可以投诉,导游身体不健康就能上岗之类的。也难得陈舒舒听力好,一字不落地把对话全收入耳朵里。
“......希望大家可以旅途愉快。”她诚恳地说完,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司机是藏族的小伙儿,倒是热情得不行:“陈导,瞧你面生。是才来的不?”
陈舒舒发现了一个规律,藏族的小伙们,咋都这么......热情呢。
她看着他脸上的高原红,点头嗯了一下,算是肯定。
“那你肯定会喜欢上这里的。”托玛喜滋滋地望着她,他从车前镜里看到她的胳膊和小腿,雪白雪白的,就像奶羔子身上的毛。
她倒是乐了,笑了笑,“我一直都很喜欢。”
托玛也羞涩地笑了下,“我也是呢。”
陈舒舒觉得托玛害羞的样子还挺有趣,她调整了下表情,云淡风轻地问:“你不介意我有怪声?”
托玛脸色从羞涩变为惊慌,惊诧地望她,连忙澄清:“不不不,我从来没介意过。”
陈舒舒显然没意料到这个答案,又轻声喃喃:“为什么呢?”
托玛目视前方,目光幽长:“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方式。只要存在,就会被世人所认同。”
陈舒舒哂笑:“强/奸犯杀人狂呢?”
一脸高深的托玛顿时耷拉下来:“陈导,你这还让我怎么说啊。”
她淡淡地抿嘴笑,扭头凝着成群的羊屁股移动,不语。
托玛也转过了脸,扭头开车。他握着方向盘,车子在他手里四平八稳地驶着。
陈舒舒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她划开手机浏览,突然,闯入一个陌生来电。她晾了一分钟,没管。
手机响了一会儿,也就不响了。
过了几秒,刚那个陌生来电又扑腾地出现。
她心里有点底了,但还不太确定。
直到又响了三次,托玛都在嚎她:“陈导,手机手机,快接啊你。”
她没想好接不接,不过最后,还是下意识地按下了接通键。
“喂。”她开口。
“......”那边没料到她会接,长足的停顿。过了几秒,才问:“你干嘛呢?”
“带团。”
“......”一阵噗嗤声,储城在那边不地道的笑了。
陈舒舒黑了脸,语气也冷了几分:“打给我有事?”
“有.......想你了,很想。”他在那头低低地叹气。妈的,又想抽烟了。过了会,他无奈地说:“怎么办,我想抽烟。”
“......想就来找我。”我不走,我在原地等你回来。想了想,她觉得还是把惊喜提前讲给他得了,“改天我送你个礼物。”
他有点激动,语调都上扬了,“你把你送我了?”
陈舒舒头大,他一天到晚都想着些什么,她凉凉地开口:“......到时就知道了。”
说完,她眼睛瞟向窗外,望着成群的羊崽子。顿了顿,低声地说:“那行,没事我挂了。”
“......还有。”
“什么?”
“那个杀/人/犯,判刑了。”
她心里揪了下,用了好久才找回声音:“......判了什么。”
“本来是无期,鉴于性质恶劣,改成了死刑。”
她望着车厢顶,凝视了一会,才释然地笑出声:“谢谢。”
说真的,她巴不得那人也被先杀后奸,不,最好被轮。
可她又想到同态复仇,你割我一块肉,我再割回来两块肉。来回循环,到最后,这俩人身上还有块好肉么。
所以,还是交给法律好了。她信他。
听她这么说,储城反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想了想,又习惯性地叮嘱:“平时你好好照顾自己。别乱吃街边摊,别去火锅店,没事别喝酒耍酒疯,西藏温差忒大了,要注意保暖,早晚都要....”
陈舒舒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打断他接下来的话,狠里狠气地训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妈了?”她受不了他对她好,即便她......渴求。
储城:“我......”操,我他妈是为了谁啊?真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陈舒舒侃道:“长途多贵你不知道?”
储城在那边埋头踢着小石子。不满的哼哼,闷闷地说:“......知道。”
“以后电话里别叽歪了,想我就直接来。一大老爷们跟个娘们似的墨迹。怎么着,这才几天,就转性了?”
储城:“......”这不是机票比长途还贵么。他又说:“行,那我有时间就去。”
陈舒舒唇角勾了勾,笑意若隐若现:“行,挂了。”
储城还是忍不住,说:“......等下。”
“又怎么。”
“我每晚都睡不好。”
“吃安眠药去。”
“梦里老看到你。”
“......”她几乎都能猜到他接下来的内容。
“看到我被你紧紧吸住,你下面咬的死紧,就是不松口。”
陈舒舒的脸腾地红了,嘴里还不忘骂他:“......滚远,我挂了。”
储城:“......”老子不是想你了么。
他和他家老二天天都着想上她。
离别愈久,思念愈甚。
挂了电话。
陈舒舒心情莫名愉悦,她靠着椅背,怡然自得地玩着手机,不过脑子里还在细细回味那通电话。
大概是几天以来的第一通电话。而且,还是他先耐不住打来的。等到被汽车突兀的喇叭声叫回神来,陈舒舒才把心思放回工作上。
对于刚才的乱想,她只想用四个字评价:无比矫情。
过了会,她捋了捋旅游行程,发现脑子里没什么好想的了。又无聊地翻开客户资料,一页一页地浏览。
算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吧。总归要摸清客人底细,才好提供帮助,不是么。她心里这么想,又摇头,无奈地笑。
路过那个小姑娘的个人信息,好奇心使然,她不禁多留意了几眼。
噫,黄尚灿,在读大学生,21岁。家属栏是空白。倒是报满了这一路的行程。
有些游客选择跟团游一半,然后自由行。陈舒舒以为,以她的性格,能跟团游一半都是不错的了。
没料到,她还真猜对了,一语成谶。
半上午,日头渐渐上来了,大巴里好多座位上都拉着帘子,闭目休眠。
如果一个人此时作妖,那可谓鹤立鸡群。黄尚灿倒是作地无比自得,十分陶醉其中。
陈舒舒也不知怎么的,就注意到了那边。
黄尚灿中午精神头挺足,硬是要拍照。大巴半路上停不了,她没好气的骂了几句,又巴着邻座的小姑娘,说是要换下座位,丝毫没管人家睡没睡。
黄尚灿取出相机,挂在脖子上。推了推邻座的肩膀:“小吴,你给我让个位,我想拍照,行不。”
小吴睡梦被打断,不情愿地抱怨:“大中午你打鸡血了,这么亢奋。”说完,她就和黄尚灿换了个位,打算继续补眠。
黄尚灿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报复居多。她手上使力,刷地一下拉开帘子,又推开车窗。虽说动静不大,但是凛冽的风迎面刺来,使得后面邻座的几个游客都被冷醒了。
大巴转到了土粒地带,笔挺的公路紧挨着广袤的沙地,万里无绿,只有被风带起的黄土在空中旋转扑腾。
黄尚灿对着窗,强力的山风扑打着她的脸,迎着风,发丝在空气中张牙舞爪地飘舞,细小的土渣落在她的发梢上。
风力强劲,小吴被灌进一嘴的土渣子。她呸呸地吐了好几口。嘴里还有异样的土腥味。
这下好了,小吴彻底没了睡意,完全清醒了。她嫌恶地盯着这个同伴,口气里全是不耐烦,说:“你就不能消停点?”
黄尚灿兴奋地自顾自拍景,没搭理她的数落。
周围被吵醒的旅客也不乐意了,连声讨伐作妖的黄尚灿。
她还是那个我行我素的样,一看就是被人给惯得不轻。
陈舒舒在一旁目睹了事情经过,直到看着情况有点失控,才去发挥职业道德,当和事佬。
她还没走过去,黄尚灿一听见刺耳声,就忽地乐了,友好的招呼她:“放屁的,你来了?”
陈舒舒心口被猛的一戳,心情顿时跌到谷底,“....你早上刷牙了么?”我放你妈,早知道她就不淌这摊浑水,睁眼看着她被人揍得没人样好了。什么玩意,狗嘴吐不出象牙。
黄尚灿无所谓地笑了笑,随手拧了拧相机盖子,嘴里依旧不干不净:“你一破导游拽什么,信不信我分分钟投诉你让你失业。”
陈舒舒死死地盯着黄尚灿,她第一次当导游就遇到这种玩意,碍着导游的身份在,她没法,只能压制怒气。
陈舒舒咬紧了两排牙,说:“我等着。”以后你他妈最好别落老娘手里。
周围人都看不过眼了,稀稀落落地指责黄尚灿的行径。有男的实在看不过眼,挥着拳头就朝黄尚灿身上冲。还好被旁边的女的拦住了。
陈舒舒不想多生事,也劝住了他。毕竟是一场旅游,何必弄成一场斗殴那么难做。
最后的结局是,小吴凑到另一个座位那里,彻底不搭理作妖的黄尚灿。而黄尚灿一人也乐得清闲,路上更肆无忌惮。前前后后的邻座被扰得苦不堪言。
好在,路途不远,苦也就苦不过小半天。大巴到了昆仑山脚,停了车。
黄尚灿周围的邻座几乎都吁了一口气,下车时还不忘感慨:“好家伙,总算是熬到头了。”
......陈舒舒挺不是滋味,他们是好了,跟完半游后自由行。
可她呢,还得打碎牙和血吞,尽职尽责地带着团,一条路走到底。当然,团里还包括着,人们最不待见的—黄尚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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