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贪恋被子里棉花的味道,所以在上班时候不愿意起床。
我以为我依旧会贪恋被子里棉花的味道,但是当我真正的醒来之后,距离闹钟鸣叫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
我离开宾馆,在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离开了我居住了三十多天的‘家’。
大街上人很少,但陆陆续续总是有几个,我想这些人多半也是跟我一样,为了赶回家的车。
车站的灯光很明朗,等车回家的人很多。
女孩站在门口,遥望着远方,对每一个从大街走到车站的人都要认清楚。
女孩很消瘦,她的神情很焦急,面容很熟悉。
女孩的手里拿着一把折好了的雨伞,天并没有下雨。
“小满,你怎么在这里?”我拉着她的手问道。
女孩就是李小满。
“送你呀!”李小满说。
送我?就是为了送我吗?眼泪不争气的再一次流了下来,洗了把脸。
“昨天你没有到饭店来找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悄悄离开,为了能够送送你,等你跟我说一声‘再见’,我昨天晚上就在这里等你了,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晚。”李小满说,“猪,我们真的会再见吗?”
再见?会吗?如果我再次来北京的话,一定会来找你。
如果没有如果,我会再次来北京吗?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猪,这把雨伞送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保管。”李小满将雨伞递给了我,说。
“可。”我说,“可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如果下雨了怎么办?”
“猪,你真的很猪咦,待会儿你走了我再去买一把不就行了,超市还有一模一样的雨伞。”李小满笑嘻嘻的说,看上去很高兴,可她眼角的打着旋旋的泪珠已经出卖了她,这些泪珠告诉我,此刻李小满并不开心。
我应该陪着她笑的,但是我不是影视演员,不会再离别的场景里强颜欢笑。
我是一位伟大的人名教师,我只会小声的吟唱着柳永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畅饮无绪,留念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恋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此去何止一年,那么我是不是也应该写一首《大雨霖铃》:
乌鸦凄切,对长亭晚,骤雨未歇。
车站畅饮无绪,留恋处,火车催发。
········
一身诗意,两行清泪,换来两地相隔。
车在鸣笛,车长催促着乘客快速告别。
“小满,这是昨天晚上我给你买的创可贴,如果你以后切菜在切着手了,记得自己给自己包扎,因为我不能给你包扎了。”
“小满,这是昨天晚上我给你买的体温计,要喝水的时候记得用它来量量水温,42摄氏度,不要忘了。”
“小满,这是我给你买的开瓶器,那个老旧的就不用拿出来了,给我留着。”
我从行李箱里,将昨天为李小满买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说道。
伤感的离别,淹没在彼此的泪水之中,随着泪水在眼里打着旋。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且在朝朝暮暮。
秦少游在他的词你这样描写着忠坚的感情。
此刻,我觉得他的这句话就只放屁,对着从大宋到如今一千多年的历史放了一个天大的屁,但历史却说这个屁很香。
“小满,记得不要再雨天里淋雨。”我说。
“小满,记得一个人外出的时候,拿着雨伞。”
“小满,记得不要把酱油和醋弄错了。”
“小满,记得以后在菜里面少放一点盐。”
“小满,记得不要把白菜煮在白糖水里。”
我说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李小满也有交代,没有一个像记得一样的要求。
“猪,我可以再摸一摸你的脸吗?”李小满问。
我没有回答,点点头拉起她的手放在了我的脸上,在我的脸上一寸一寸的抚摸着。
什么时候,她才会拥有一双温暖的手?
“猪,你的脸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温暖的人。“李小满说。
我很想紧紧地抱着李小满,对着她,用力的嘶吼着,“李小满,我喜欢你。”
我很想轻轻地摸着她的脸,温柔的说,“李小满,给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北京。”
然而我并没有伸出手,却迈开了脚步,走进了车里。
车鸣了一声喇叭,开走了,许多人从车窗伸出自己的脑袋,回望一眼,表示对这个城市的依依不舍。
我也伸出了头。
李小满没有回去,也没有在车后边一个劲的追逐,只是久久的站在原地,大声的呼喊。
“猪,回去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猪,我也会打电话给你的。”
“猪,记得回去发过来你在家乡的照片。”
“猪,你要平平安安的。”
“猪,记得不要再睡懒觉了。”
“猪,少喝一点啤酒。”
“猪········”远了,就再也听不见李小满站在那里说什么了,只是看着她的最一张一张不停地说着,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放声的大哭着,引来周围不少人观看,劝解。
火车的速度很快,在我还没来得及流出眼泪,还没来得及跟李小满说再见之前就已经翻过了千山万水。
该说再见吗?说了再见就真的会再见吗?还是不说再见了吧!
推开火车的窗,我探出脑袋,想对着身后大声呼喊,一颗树枝擦着我的头顶而过,我不得不缩回头来。接着又探出脑袋,对着一马平川的身后大喊了一声,“李小满,拜拜,拜拜!”
“小伙子,第一次跟女朋友分开吧!”当我再次缩回头的时候,旁边的一个老大爷跟我说,“大爷告诉你,找女朋友千万不要找不在一个地方的,分开很痛苦,有时候好几月都看不到对方。”
“她不是我女朋友,她不是。”我说。
“分手了?”大爷问道,“分手了也好,在自己的当地找一个,将来要是结婚了,可以天天在一起。”
在当地找一个,那个女孩会比李小满好吗?
就算比李小满更漂亮,就会让我忘记她吗?
时间在火车的轮子上滚动,与铁轨发生着摩擦,被压在地上发出‘狂吃狂吃’的声音,好像被压得很惨。
我的思绪却回到了一个月前。
“先生你好,请问你想吃点什么?”
“我想,你应该将菜单拿给我,然后再说‘先生你好,请问你想吃点什么?’”
“李小满。”
“如果你愿意说,你会自己告诉我的。”
“你还不知道我饭店的名字吧!”
“看来你不是一般的粗心。”
“因为你是低着头进来的,然而本店的招牌并没有写在地面上。今天是晴天,所以排出了因为下雨导致地面上会有积水而倒映出招牌的名字。”
“不,你没有,我注视你很久了。”
“前提是你有三百块钱,恰好我也有一间房子。”
“可惜你不会愿意在冷冻室里睡上一夜吧!”
“虽然没有多余的房间,我想你依旧需要一把雨伞。”
“我的第一把雨伞就是天蓝色的,那是我妈妈给我买的,她告诉我有了天蓝色的雨伞,就算在乌云密布的下雨天,只要我一抬头,就会看见蓝蓝的天空。”
“猪我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哪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其实我并没有嘀嘀咕咕的,只是小声的哼着歌而已。
“猪,你猜我给你拿了什么?”
“你真的是猪咦,居然会猜猪头。不是。”
“猪。”
“猪,是面包啦!”
“猪,你说雨点落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温热?那春天,秋天呢?也是温热的吗?”
“猪。”李小满再一次看着我,“你知道吗?从小我就身体很弱,妈妈从来不让我淋雨,所以我不知道雨落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猪!你知道吗?我害怕雨点落在我的身上,所以我出门总会带伞,哪怕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晴。”
“所以妈妈给我买的伞都是天蓝色的,因为她说这样就算是下雨天,只要我抬起头就可以看见蓝色的天空。”
“猪!你知道吗?我很想淋一场雨,很想感受一次雨点落在身上的感觉。”
“猪,你给我拿一下伞可以吗?”
“猪!可以吗?”
“猪,可以吗?”
“猪!就这一次,可以吗?”
“谢谢你,猪!”
···················
“猪,我们可以牵一次手吗?我想知道牵手的感觉。”
“猪,水温低于42摄氏度了,加热。”
“猪,你困不困,要不要休息?”
“猪,你就休息一下嘛!”
“猪,你都有黑眼圈了,我会心疼的。”
“猪,你的脸怎么没肉啊!摸上去好鞥手。”
“猪,你的脸好红。”
“猪,你的脸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烫?”
“哎呀!猪,老实说,你是不是在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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