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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在天主 第二八章 前路茫茫,欲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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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衍落在树梢上,挺刀蓄势,喝道:“怎么,要以众欺寡么?”

无尘道长是偏拗的性子,冷哼一声道:“便我一人,也能拿下你,看剑!”说罢,就待挺剑追去。

眼见两边剑拨弩张,又要拼斗起来,却见一人奔出,叉开双手挡在中间,大声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为外人坏了交情!”

来人身材魁梧,面带病色,正是才自牢中救出的奔雷手,他在牢中受尽折磨,伤病皆重,说两句话就气喘不已。

无尘道长和彭衍皆敬重文泰来的性情,皆住手不前。

文泰来转过脸来,对彭衍问道:“彭兄弟,不知你为何要突然出手。”

彭衍一指乾隆,冷声道:“我此番捉了这狗皇帝,必为他深恨,不杀了他以绝后患,又待何时!”

乾隆脸色青白,他才从往生台前转了一圈,知道彭衍真敢杀他,大气不敢喘一口,那里还敢再犟嘴。

陈家洛缓过气来,铁青着脸道:“我等有大事用到他,不能让你杀他灭口!”

彭衍冷冷道:“我知你所谋,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天家无情,与这皇帝老儿合作,莫若与虎谋皮,不如一刀杀了干脆。”

红花会诸人见他对一个皇帝说杀就杀,绝不是虚张声势,佩服中亦不觉他心冷如铁,这般决断,已是几近于冷酷了。

“此事关涉天下,岂能诉之与刀兵!”陈家洛神色愤愤。

“宁在直中取,莫向曲中求!”彭衍仰天哈哈一笑,道:“古往今来,从未听说祈求来的江山,真是可笑可叹,可叹可笑,不如去休!”

他知红花会高手如云,自己今天决计杀不了乾隆,就飘然落下地来,对焦飞、段延峰二人道:“我们走!”

说毕,也不等红花会诸人反应,回身便走,焦飞二人对诸侠怒目而视,连忙跟上。

红花会群侠不知如何应对,若是拦阻,又对不住彭衍这些时日的相助,只得眼睁睁放他们去了。

彭衍负气而走,三人行出一里多地,就听得后面马蹄声响起,有人纵马追来,喝道:“彭兄弟,且等上一等!”

听是文泰来的声音,彭衍几人就停下来等。

不一刻,几匹马赶到,骆冰扶文泰来下马来,得到彭衍面前,文泰来面上满是愧疚,道:“兄弟,你莫生气,总舵主实是另有苦衷……”

彭衍不知乾隆与陈家洛乃是亲兄弟,他见文泰来面色泛青,显是强忍病痛,感念他抱重病前来相送,道:“文大哥莫再说了,我就看不得那人瞻前顾后、拖泥带水的性子,恁的不痛快,即与他撕破了脸皮,就不会再回去……”

“我知大哥你夹在中间不好受,只是我与你相知相得,与他无关,今后我们还是性命相交的兄弟。”

文泰来听得也是眼眶泛红,不好再行相劝,自怀中拿出一本指头厚薄的书籍来,道:“好兄弟,我不再劝你就是,此次得你千里相救,无以为报,这是霹雳掌秘笈,小有几分威力,我素知你喜爱武学,便将他送与你了。”

彭衍推辞道:“怎好要大哥的独门武功……”

文泰来正色道:“若当我是大哥,便不要推辞!”

彭衍见他神色郑重,只得受了,此时骆冰牵了一匹神骏的白马过来,正是她那匹一日千里的宝马,她笑吟吟地道:“彭兄弟,嫂子亦不说什么谢,此去千里,这匹马却是抢自琵琶门韩文冲,只是他不是好汉,配不上这匹宝马,就送与你啦!”

彭衍既收了秘笈,就不再推辞,接过马缰一并收下,骆冰又牵了两匹好马过来,交与焦飞二人,谢过他们的诸多出力,文泰来又说会约束会中兄弟,不向乾隆透露三人的来历,彭衍谢过之后,诸人都不是优柔之辈,上马拱手道一声“珍重!”,自策马去了。

文泰来望着彭衍远去的背影,迎风独立,状甚萧索,他低声道:“其实我知道,彭兄弟是对的!”

骆冰一旁相扶,不知如何相劝,只道:“大哥……”

“可彭兄弟是兄弟,红花会的兄弟就不是兄弟了吗?”文泰来仰起头,不让骆冰看到虎目中的泪光:“都是兄弟,你让我怎么选?”

…………

彭衍索马夜行,只见天地寂寥,莽苍一片,心下很是惆怅,他知这一去,与文泰来怕是再见无期了。

乾隆身为至尊,城府深沉,天家素来无情,红花会一众江湖汉子只知道义气,又怎么会斗得过他,文泰来夫妇在红花会中,怕是会招来失身大祸,就算是侥幸逃了性命,自己与陈家洛闹翻,文泰来以后也不好与自己再来往了。

想到这一番交情就此断去,彭衍如何不惆怅,在此世上,他除了文泰来夫妇是与他相知相得,平等论交外,其他人要么是收伏的手下,要么是平淡之交,此刻一旦去了与二人的交情,顿觉与世间再没什么交集,大起疏离之感。

“接下来我去往何处,干些什么?一统太行,一统太行又有什么用,能够让我觉醒吗?”彭衍寂寞中,大有天下虽大,唯我一人的寂寥,思绪钻进了牛角尖:“到底怎样才能觉醒,觉醒了之后我能不能想起我是谁,又自那里来?”

说来也怪,彭衍此时竟无一事可做,本来此身的前世死在镇远镖局阎世魁、阎世章两兄弟手中,他可以去报仇,但不巧的是,此次在红花会口中得知,阎世章二人早已死在回部公主翠羽黄衫霍青桐手中了。此外,他父彭连虎死于商剑鸣之手,此时他武功已经有天下有数的高手,可以去报得此仇,便商剑鸣却又死在胡一刀之手,彭衍又没了报仇的对象。

“对了,三年前我曾说过,要为胡一刀报仇,以报他杀商剑呜之恩!”彭衍心中一动:“反正我现在无事可做,不若由此着手一番!”

“只是苗人凤行踪隐秘不定,要找到他并不容易……”彭衍皱了皱眉,道:“更莫说要找到胡一刀生死不知的遗子胡斐了,却需好生筹谋一番。”

他转头看了看焦飞,此人性子机警,正是一块探子的好材料,计上心来,说道:“焦飞,你这次去送信,在许多人前露了面,容易被人察出底细来,引来官军搜捕,以后恐怕是不能再人前露面了。”

焦飞一听,也是深为苦恼,叫道:“那怎的办,难道叫小的隐姓埋名去躲藏吗?”

彭衍笑道:“没这么严重,只是不能在人前显赫,作什么大头目了。”

焦飞闻言心下一松,随之又苦了脸,作不了大头目可就不威风了,接下来又听得彭衍说出一番话来,才得以展了眉。

彭衍道:“此次营救文大哥,却暴露出了我们情报上的缺陷,我有心在寨内另设一部,专门负责打探消息、情报,不单是打探军情上的消息,外探敌情,内监诸寨,与山寨相关的一切消息都要探听,若有必要,还可在全国各省设下分部……”

焦飞吃得一惊,叫道:“大当家的意思,莫非是让我作东厂的厂公?”

彭衍哑然失笑,瞟了焦飞大腿中间一眼,笑吟吟地道:“我本来只是想让你去做绵衣卫,但你觉得做厂公更威风,亦无不可,只是我得提醒你,历代东厂的厂公都是太监,你愿去了烦恼根,我也是举双手赞成。”

焦飞只觉顶档间一阵发凉,讪讪笑道:“大当家说笑了,这东西可还得留着为老焦家传后呢!”

一边敷言应付,一边在心下发狠:这番回去后,一定要努力多读些书,再不能如这般出丑了。

青头鲤段延峰在旁边听得有趣,不由得笑出声来,同时亦在心下羡慕焦飞的好运,不是心腹之士,不能得此信重。

********

三人一路北上,有了马匹很是迅速,不几日,就到了黄河边上。

此时距黄河决口已经有了半月,灾民还未得到赈济,只见遍地饿殍,灾民饥叫,卖儿卖女,甚至有易子相食之事,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见得此景,彭衍还没什么,焦飞、段延峰二人却是恨得发狂,直道:“朝廷无道至此,还要它作甚!”

彭衍听得此句,心中顿时一动,但他是冷静如冰的人,转念一想就知如今满人江山稳固,自己却是痴心枉想了。

焦飞二人一路上怒骂不止,彭衍听得厌烦,就道:“我们虽不救不得几人,但能救得一个是一个,便招些精壮一同回山寨去吧!”

焦飞、段延峰二人听了,不由得俯身而拜,感激涕零。

当下亮了炮良崮的字号,一路上招些灾民往太行山而行,那些灾民虽不愿落草为盗,但是饿得狠了,见有的一条活路,也只能相投,一路且停且走,得到进了太行山脉,虽饿死了许多老弱,也尽有两千多精壮,这个人数彭衍正好吃得下,再多就养不起了。

一行先回了积目山,戚千军早在此候着,彭衍便叫先去他准备些吃食,暂将这二千余灾民安置下来,免得再饿死许多。

在积目山整顿了几日,待得灾民身体调理得精壮一些,就带着人往总寨炮良崮而去,一路山经过各处分寨,都留下一批灾民在寨子里,除了让这些寨子供养这些灾民,分担压力外,亦能增加这些寨子的力量。

此刻彭衍手下已有十三寨,他每寨留下一百余人,余下七百最精壮者他准备全带回炮良崮去,让戚千军练成一千戚家军精兵,以备扫平北方五寨,一统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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