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喝了口黄橙色的果汁。
冰凉而酸甜的味道带给人点点轻松，让人觉得即便是在这样的时间里……
其实也没有很痛苦。
“妈是说我能嫁人吗？”
“当然啊！咱家姑娘也初长成了，还漂漂亮亮的。”刘婷笑，伸手去摸九歌的脑袋。
“我自己会找的，不用担心我。”
“那你打算怎么弄，找同事？还是现在流行的网上相亲？”刘婷的意思是打算自己也帮她在乡里边问问的。
邹平川忽然也八卦道，“你是看上公司里的谁了吗？”
“……”
“要是同事也行，你自己把握，但前提是要先带回家给我们瞧一眼，我们来帮你把把关。”
九歌又仰头灌下一口果粒橙，点点头好像蛮听话。
“那你可记得了，别是搪塞我们。”
“不会。”
“还有，在我跟你爸没同意之前，和人切忌越线了知道吗？”
“……”
“妈知道你不会谈恋爱，你啊就多去相相亲，年底之前务必带人回来见上一面，啊？”
“我知道了，你们去休息吧。”
“那好我们这就走，那个，我跟你爸明早就要走，你要上班就别送了，记得多谈谈朋友知道吗？”两人站起来，边说边往门外走。
九歌将他们送到楼下，看他们走远了才转身上楼。
次日一早，天气晴好。
到银行有条不紊地做好准备工作，九歌去了趟洗手间，大概是昨晚喝了凉的，她的月事已经提前到了。
张启正来公司的时候，看到九歌在，赶忙朝人挥挥道，“来我办公室来一下。”
办公室里，九歌错愕地发现张主管还没死心，还苦口婆心地要劝自己升任总监。
“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准备？你是说哪方面的，心态？”
“张叔，”九歌顿了顿，还是嘟喃道，“我真的做不来。”
张启正没想到都这会儿了九歌还是这个态度，要仅仅是做不来的话，需要这么诚实吗？如今这世道谁不想升官发财，谁会坦言自己身上的毛病？就因为力所不及而拒绝这样的绝好机会？
“你这样子，张叔可真要生气了！你不是做不来，九歌你是根本不想做！”张启正将声儿拔高了些，随后又降下，“九歌你这么倔，张叔会觉得你是准备跳槽找下家去。”
九歌惶恐，忙道，“张叔多想了，我就是单纯地喜欢坐窗口工作而已。”
喜欢做柜台？
真要笑死人了。柜台，银行里最底层的工作，谁进银行会满足于一个小小的柜台？
柜台不过是给新人试炼、熟识行业流程用的，等熟悉之后都是要精神晋升往上走的呀！
随便去问谁，银行里的，但凡选择了进银行，那都希望从低等级职位到高等级职位去，总归上一个层次几乎是每个人的目标，而九歌呢，她现在说只想坐窗口。
张启正放下茶盏，长长叹了口气，无力回天的样子，“我也算看出来了，你是真不想上位。”
九歌承蒙器重，默默告退。
张启正烦躁地抽了根烟，现在自己真两头不是人了，这边九歌千恩万谢地惶恐着只要拒绝，那边陆总又一句“给她缓几天，过后直接分任务”……
******
银行对于旭峰建设的事情还没有一个好的处理方法，虽然检察院已经介入调查，而只要那张伟业一天没被找到，于银行而言就是一笔高额的风险。
陆为近几日几乎每天要跑一趟旭峰建设，那公司如今已是一个空壳子，是那张伟业的弟弟张伟强在料理后事，而这里让人困惑的是，旭峰建设明明已经宣告破产，却还有能力接订单……
“孙辉，你找时间查查张伟强，看他都跟谁接触多。”
“是，不过陆总，就算这个张伟强有靠山、有能耐让旭峰起死回生，可是当初从我们这里贷款的人是张伟业，这之间……”
“那些不用你管，你就按我说的去办。”
“是，陆总。”
孙辉刚走，前任总监助理小楠拿着一份文件到了办公室。
陆为抬眸一看门口的人即刻头疼起来，自从苏梅走后，现在整个财务室的工作都成了他在做主、他在打理。
“你先放着，我一会儿看。”
看人走了，陆为拿起座机电话一会儿就将张启正叫了上去。
九歌在给客户划款的时候，接到电话，“你好，星星银行。”
“邹九歌，放下手上的工作，立刻给我上来！”
九歌一顿，反应过来那是陆总的声音，忙道，“好的，陆总。”
见九歌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郝美美纳闷，“怎么了？”
“陆总叫我上去。”
美美当即坏笑，“看来真是桃花运来了！”
九歌叹了口气，刚才电话里陆总那十万火急的声音……
九歌刚一上楼，还没敲门，就听得里边传出一句，“进来！”
张启正看九歌推门进来，脸色还很苍白，便看了眼陆为，希望他不要说什么难听的话才好。
其实从整件事看，九歌也很无辜，她不求上位是她的执念，并不能怪她什么，这事都怨他，怨他乱点鸳鸯谱！
“桌上的资料，看一看。”陆为也不是瞎的，她的脸色是苍白得厉害。
桌上的资料，正是方才小楠拿来的。
“都能看懂吗？”还没一分钟，男人已经等不及要发话。
张启正坐在一旁胡乱拿了本什么杂志看着，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参与的样子，一并屏蔽掉九歌投过来的求救信号，以及陆为看过来的嗜杀眼神。
九歌抿抿唇，忽然坦诚地摇了摇头。
“哪里不明白？”
“……”
“问你话，你就说！”男人声儿一大，最忌她这副沉默寡言样，还恭恭顺顺的，想他一脾气忒好的男人，偏给她给整出一伴君如伴虎的味道来。
“都不明白。”
陆为一噎，都不明白？
难道连撒谎都不会打草稿了吗？对上她顶过来的倔强眼神，陆为第一次察觉，原来她是真生气了。
是吧，狗急了也跳墙。
一切回到最初，陆为也不想多问她什么，只道，“为什么不做总监？”
九歌掂了掂手上的资料，利落的一句，“心有余，力不足。”
听听！
椅子上的人愤然站起，踱步一下子站到九歌跟前，唇一勾，笑，“张主管向我推荐你，我说他是眼睛瞎了，让什么蒙蔽了！一个小小的职员也妄想一步登天，确实，这野心不可小量，现在你说连一份帐表都看不懂，你装给谁看？”
男人抽走九歌手上的财务报告资料，单手举在她眼前，盛怒之气顷刻蔓开来。
闻着他凑近的气息，九歌后退一步拉开了些距离。
“看你前天把问题分析的那么详尽透彻，我是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你现在说你连这个都看不明白，那除非前天敲在电脑上的那些论述你都是直接从网上摘抄别人的？”
九歌的脸色更苍白了些。
是啊，如果不是猜到方才手上的这份资料是只有财务总监才要处理的东西，或许……她也是能看得懂的。
如果前一次就知道那案例分析也是他的试探，她又怎么肯答得那么专业。
面对九歌沉默的嘴唇，张皇的眼神，陆为没有心慈手软，只继续逼问道，“总监的收入是你现在的好几倍，权利还不是一般的大，你到底有什么理由拒绝？”
“陆总，我只是很喜欢眼下这份工作。”女人咬唇吐出一句。
“哦，是这样？”
做柜台是最辛苦的，陆为很清楚，若不是没有能力、或是有满腔的奉献精神，谁甘愿一辈子坐窗口。
“陆总，要是没别的事，九歌先告辞了。”说完跑了出去。
陆为这边哪里还拦得住，九歌早就自作主张地出了办公室。
人走了，办公室一下子静悄下来，男人的脸色也阴沉沉的，忽然只将手上的那点资料直接摔了地上。
“陆总别……别动怒，这事都怪我，怪我……，是我没问清她意思，不然也不闹这么一出的。”张启正慌里慌张地，赶忙赔不是。
陆为回了箪椅坐下，拿着茶水便罐下几口，“蹬鼻子上脸！”
“是是是，我蹬鼻子上脸……”
“我说她！”
张启正擦了把汗，不知所措地，“陆总，那你看这个事……”
“你信这个世上，还会有人不愿意升职加薪的吗？”
张启正一头雾水。
“柜台是常常接触现金的吧？”
张启正不甚明白。
“她既然这么不想干总监的工作，那定是另有谋财之道，这样，你去查查她的账户，看她有什么帐是来历不明的。”
“陆总……”他想说不可能的。
“按我说的去做。”
张启正告退，只是心里了然，陆总那明显是想多了，九歌不是那种人。
九歌曾经帮一个客户找回了十万元的误拨款项，而那次的误拨也完全是客户自己的行为，银行就是找不回来也不会因此背受责咎。那客户将事情交给九歌处理的时候估计也是没抱多大希望的，只让九歌尽力而为，而九歌当时帮人找回了款项是不错，可那十万元如果当时她肯划归自己，再跟客户来一句：“无能为力。”那也完全是可以的！
可九歌并没有那么做。
九歌比谁都懂银行，不可能不知道这其间还可以弄虚作假，而她确实没有用行为出卖良心，她的为人和品行值得没一个在行里的人学习。
这事也只有他张启正知道，毕竟要说起来这也不过是服务客户中的那么一件小事而已，还没到上报表彰求嘉奖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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