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九歌到银行后就见桌上放着一串葡萄。
郝美美从外边走进来，神清气爽地，“九歌，早上好，这个是我特意带给你吃的。”
“……”
“嗨，我也认了，这事都怪我自己，疏忽大意，总觉得那酒吧是常去的，就没做什么防备，哪里知道……”郝美美说着，苦涩一笑，跟着却是话茬子一转，“不过，你怎么会冲动到去砸人家场子？”
昨晚在电话里，九歌只跟她长话短说承认了砸九色的人是她，而实际的作案动机及作案手段却是什么也没交代。郝美美惭愧，原先她还觉得九歌无情、冷漠，不配跟自己做朋友，可没想到那样一个规规矩矩的人竟选了上班时间突然跑去砸人门面……这事要换了别人也还好说，关键那人是自己眼中一向循规蹈矩的九歌，郝美美知道后是惊为天人。
“原来你这么为我啊，你昨天干嘛不说嘛，害我那样子对你……”
“……”
“有你真好，我都不知道拿那夜店怎么办，你倒帮我出了气，不过你没被人看到吧？”
“没有。”
郝美美看着九歌，想到自己昨天在餐厅里……
“九歌，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九歌点点头。
中午，陆为下来大厅的时候，正巧见门口外两女子手挽着手地走在前方，一边口里谈论着中午吃什么、到哪儿吃的问题。
上午修车行的来电，说那电动车还没领走。陆为就这么无声地跟走在两人身后，听她们聊的激动也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
可是突然，前面的人大叫一声。
郝美美停下来，“娜娜有麦得豪的会员卡呢！九歌你在这儿等等，我去问她拿。”
不等九歌阻止，郝美美转身已经看到陆总，惊愕的同时语无伦次道，“陆总，陆总好，陆总也去吃饭吗？”
九歌回头也喊道，“陆总。”
男人上前一步，“听你们说麦得豪好吃？”
“嗯嗯！陆总，我们正打算去，只是呵……”郝美美傻笑起来，不方便说自己正要回去拿贵宾卡。
陆为却是爽快，“那走吧，中午算我的。”
九歌拉了拉郝美美。
郝美美没有反应，直接兴奋开来，“真的吗？陆总您，您真的要请我们吃饭？”
陆为微笑着，抬步朝前走。
九歌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陆总，那您平常都在那儿吃呢？”郝美美健谈，走在陆为身侧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一般都回家吃，今天事情多，来外边胡乱凑合凑合。”
“奥，陆总您回家是自己做饭？”
男人笑笑，“我哪有什么厨艺，自然回去也是等吃的。”
“哦？难道是？”
……
到了麦得豪，陆为客气地将菜谱递给两位女士，九歌束手没有翻动的意思，郝美美则很不客气地以最快的速度准确翻到了其中一页，抬起犀利的眸子对上陆为的，“陆总，这个诸葛烤鱼，活色生香的，味道也非常独特，据说是麦得豪的招牌菜呢，您尝尝看吗？”
“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不用问我。”
“陆总您真是，真的是太好了！我回头跟九歌一定好好做事！”郝美美拍下马屁，跟着一门心思钻进了菜谱。
另外那无事可做的两个人，视线张望着麦得豪的同时忽又一齐落到了对方身上，陌生的打量、考究的审视，奇怪的是两个人都没有移开目光。
陆为看邹九歌脸不红心不跳地一直盯自己看，终是先撤了眼，视线跌落在桌上。
九歌在他移开目光的同时也没再瞧他，回头一看郝美美的状态只是大惊，赶忙偷拉了下人，念经似得低沉一声，“够了。”
郝美美看了眼笔下的菜单，不知不觉已经点了五道名菜。
“可以了吗？”陆为说着，接过九歌主动递过来给他的单子。
男人看了眼菜单，道，“喝什么汤？”
“我随意。”郝美美的话接得快，似乎有那五道好菜上桌，也不用管什么汤不汤的了。
九歌碰上陆为的视线，又别开。
“邹小姐喜欢什么汤？”
“什么都好。”根本不看人。
“切，她喜欢玉米排骨汤！”郝美美接话道，“要是有这个汤，她的食欲都会好。”
“是吗？”陆为打量着九歌，想到那个小鬼，“跟某人倒是一样的。
菜上桌，陆为和郝美美两个仍在扯天扯地，九歌则一心享受美味佳肴，并不参与。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那么一段时间，而后，男人像是受不了，终于主动叫板九歌，“邹小姐是不是怕我？”
忽然的一句问话，一时燃起千分的危险气息，在场的两个女人只同时怔住，场面濒临沉寂。
郝美美暗自唏嘘，看看陆总脸色，又不忘偏头扫射九歌，似乎也是才注意到九歌这一中午都没出什么声。
“陆总怎么这么问？”九歌口气淡淡的。
“既然不是，怎么都不说说话，邹小姐是不是不舒服？”
男人分明是生了气的，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也早令一旁的郝美美没敢再张望下去，只是埋头吃起了自己碗里的菜。
九歌却还往枪口上撞似得，一声“不会。”答得恭恭敬敬。
“怎么不会？你看你的手，冰冰凉凉的。”郝美美忽然一把抓过九歌的手，拿放到桌面上，好像在给人证明着什么。
陆为拿了酒杯，抿着，看着，一时无话。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个女人当真以为自己是范仲淹转世吗！整日摆着一张平波无绪的脸，也难怪原本好看的脸蛋也失了精彩。
诸葛烤鱼的味道确实不错，男人连吃几口，那雄鱼肉香皮嫩，酥而不腻，吃过之后还齿颊留香，当真是一道难得的美味，只不过……那嫩肉里鱼刺细碎，不仔细着可能就容易遭了殃。
“我去下洗手间，你们慢用。”男人忽然站起身，脸色铁青。
等人一走，郝美美一下子原形毕露，大口吃起来，一边又责怪九歌道，“你看你怎么回事啊？陆总都生气了。”
男人离开时的表情九歌也注意到，确实神色不对。
郝美美继续嗔怪道，“你啥时候表情能生动点啊？虽然我知道你平时就是这样子，可陆总不知道啊，你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陆总会认为你不喜欢他的啦！”
“……”九歌喝了口玉米排骨汤。
“你看陆总，这都没喝多少酒就以如厕为借口离开，人很明显在给你机会啊！不行，等他回来你必须好好跟人说话！”
九歌平平静静的，简单地点了下头。
厕所里，男人拼命地咳嗽。
可恨无论他怎么咳，喉部始终不舒服地卡着一鲠。
在进出不断的麦得豪洗手间里，男人已经没剩多少形象。
十分钟过去，男人还在拼命发作，这时候却突然有人走进洗手间拍了拍他肩头。
“先生，这个给你。”
是一瓶醋。
“你……”
“别误会，是一位小姐托我给你的。”
男人没有多问，很快拧开醋瓶子。
这边郝美美见九歌回来了，皱眉嘀咕道，“你看你都出来了，陆总怎么还不见影子呢？他是不是先走了啊……”
“陆总肠子可能不大好。”九歌拿起桌上的果汁，鲜橙多酸酸甜甜的，是她喜欢喝的。
陆为一会儿果真“出关”了，郝美美仿佛在二十一世纪看到了恐龙，拍手叫起来，“陆总，您总算回来了，您不在我都不敢多吃。”
实在是缺个付钱的。
咳上瘾似的，男人又咳了声，没什么事道，“吃吧。”
“陆总，修车的事很感谢您，就是不知道车费是多少？”九歌忽然出声问。
是，她方才答应了郝美美要跟陆为好好说话，现在看样子是在主动找话谈了。
陆为却不想理人似得，好一会儿都不应声。
人本就没有心情，因为一根鱼刺差点要了半条命，现在只想安静地好好吃个饭，可这个一直沉静的女人却忽然有话讲。
“陆总，您不妨告诉我。”九歌说话总缺点语气，太僵硬，总惹人想入非非。
“你要给我钱？”
“谢谢陆总帮忙，修车费还是我自己出。”
男人没再接话，似乎觉得不必要。
可是忽然地，就见他偏头问向郝美美，“在柜台工作还行吗？”
九歌也在柜台工作。
郝美美有点尴尬地扫了眼九歌，见人已经垂头，正喝着汤。
郝美美只好接过话，“还行的，不会很累。就是，偶尔会遇上一两个无理取闹的，诶，昨天九歌就碰到了呢，是不是九歌？”
郝美美有意将话题引她身上，却见人根本不吭声。
排骨汤香醇好喝，玉米也软糯，九歌看出来陆总没有跟自己搭话的意思，之后也没兴致再找话题，又一心享用起了桌上的美味。
陆为曾说，任人不能唯亲，亦不能貌取，公司只会单凭个人能力和品行来评判一个人是否能晋升，现在看着九歌这样的性子，男人忽而有点担心，要是作为公司领头羊的都这么冷漠，少言寡语，那她下边的团队又怎么有气势做到齐心协力？她真做得好财务总监的职能吗？
郝美美跟陆为到底算不得熟识，不管谈什么也总有停断的时候，再一个没有九歌的参与，尴尬的场面也频繁出现。
好在这样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结点，饭后，两个女士先行出了麦得豪，陆为则到前台付账。
门外，郝美美拉着九歌嘱托道，“待会儿咱再谢谢陆总的盛情款待。”
女人明白地点点头，道一句，“你不该点那么多。”
“啊呀讨厌，你都嘀咕好几遍了，原谅我吧，我只是觉得咱陆总财大气粗的，那种价钱在他眼里谈不上贵不贵嘛。”
“你平时点了贵菜没吃完都打包的。”
郝美美又被戳中，可怜地只好撇嘴，“那不是因为陆总在嘛，陆总跟前咱怎么能这样小家子气呢。”
另一边，陆为付完帐刚要走，身边却忽地有个人冲他说道，“兄弟，给你送醋的小姐就是跟您坐一块儿的那位。”
陆为偏头看了来人一眼，原是洗手间里遇到的男人，“是吗，她长什么样？”
听闻此言，男人忽然脸色苍白，“先生，你看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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