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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国师杨筠松 第七章 心灰意冷

两人只好抖着绳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发牢骚,只听得一个说:“妈的,早不生迟不生,等老子来了便生……”

那死里逃生的人撒了尿,刚转身。牢房虽然阴暗,不进阳光,但杨筠松看到那个人有点熟悉,便叫道:“你可是任天梯师傅?”

那人惊愕地看着杨筠松,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杨筠松笑了笑,说:“还不是因为堪与么?”

任天梯便靠杨筠松那边站着,忍不住一阵心酸,说:“是呀,原来以为堪与是经国大业,造福苍生,想不到,万万想不到,到头来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差点丢了性命。”

杨筠松盯着任天梯,开始惊疑不止,你看任天梯,头戴紫冠帽,脚着青布靴,浑身上下光光鲜鲜,都是凌罗绸缎。杨筠松不由问:“任师傅今日怎会如此?”

任天梯仰天长叹,说:“这话讲起很长.今日难得在这儿见面呀,唉,本来今天我都不想活了的,只是留着我女儿任奴娇在世上,放心不下,才苟且偷生,再多活几天罢了……”

杨筠松插口问:“任天奴娇怎么啦?”

不问尤可,一问,任天梯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老泪纵横地说:“我平生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学会了堪与,总算觉得自己有了点价值,给不少人种了福,稍觉安慰;我平生最痛苦的一件事就是学艺不精,害得生灵涂炭,给博大精深的堪与术蒙羞,现在形同朽木,已经没有脸面活在世上……”

杨筠松安慰说:“任师傅,你言重了。”

这话如同针剌在地天梯心里,他捂着胸口说:“杨大师你有所不知,我揭榜去见宝光塔,是赌上性命的,我都这把年纪了,死不足惜,现在宝塔建好了,又开光了,城里的水肿病人更多了,死伤无数呢,只可惜奠基之时,朱太守不知听信谁的馋言,捉了四个童男童女祭塔,让四个儿童头顶竹笋,口含鸡腿,活活埋到四大角里去,这真是作孽呀,现在我女儿任奴娇又不肯答应与朱公子的婚事,被捉了起来,要在宝光塔开光七七四十九天时用来祭塔,献给大家传说参加建塔的地个神仙,呜呜,白头人送黑头人,到了那天,我不会再活下去了……”

这时候,从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牢房的过道五子暗了起来,不用人进来,大家便从那一脚重一脚轻的步子知道送饭的狱卒了。

那狱卒看了一会任天梯,说:“看你样子好开心呀,有什么好事儿这么兴高采烈?说我听听吧。”

任天梯闭目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那狱卒转眼盯着杨筠松,冷冷地笑,狠狠地说:“都半条人命的人了,还说笑得出来么?真令人佩服呢。”

说着,给每个囚徒送饭。等送到杨筠松的饭时,那狱卒往那饭菜里吐了几下口水,递给杨筠松说:“给你加了点料,照顾你一下吧,如果你还是老样子,下顿放点饮的给你解解渴。”说着抖抖裤裆。

杨筠松说:“你拿去喂狗吧,我不会吃你的口水。”

那狱卒听了,半途把饭菜拿了回去,从地上抓了把沙子,说:“想不到你的牙力这么好的,嚼着骨头会起劲呢。”把那大海碗一丢,大摇大摆出了去。

牢房的过道立刻光亮了一点。

牢房里响起了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

这些人饭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到碗便吃。有人吃到一半便呕吐起来,叫道:“好狠毒呀,居然在我的饭里放了猪屎的。”

同室的囚徒拍了一下他的头,说:“叫什么叫什么?屎也要照吃的,人是木饭是铁,就是蚂蚁那么小,也要吃东西呢。”

那人便泪水眶眶地吃着猪屎饭,哭着说:“不知前世损了什么阴德,今生今世要吃猪屎过日子……”

杨筠松听不下去了,用两个指头塞着耳朵,耳不听为净。

他索性睡到地上,第二天,饥肠辘辘,耳鸣目眩。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次落到这些敲竹杠的小人手上,自是九死一生了,纵然不死,也要脱层皮了。他不由心灰意冷,心想:我还是自行了断吧,省得再受那些皮肉之苦了,反正到了朱太守的大狱,没钱打点,能活着出去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

他又转念一想,这些堪与之事白白让一些与此事无关的人枉送了性命,就连任奴娇也在劫难逃,成了祭神仙的牺牲品,太没人道了,自己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任奴娇也是好事,免得她在下面太孤单了……

想到这儿,杨筠松用右手的指甲在左腕上划过,深深地划出了一条痕,看到一股鲜血从里面流了出来。不一会,他便伏在地上,晕了过去。

杨筠松重新醒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一顶黑色的高帽,然后是黑色的衣服。

这是朱太守的师爷,师爷嘿嘿地笑,好像那笑容也是黑色的。杨筠松一睁开眼,师爷便叫道:“好了好了,终于醒来了,我说死不了的,就是死不了的。”又对杨筠松说:“杨大师,我是师爷人浓米,你得记住呀,今天是救了你,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人不是草,今年割了,明年又会长得出来的。”

杨筠松痛苦地说:“你们还救我干什么?我不想活了。”

人浓米听了,立刻骂道:“你也别要生要死的,你要知道,我们救生你难过登天呢,你看看----”说着往旁边一指,地上一层拇指大的水蛭,“就是到荷塘这地方捉水蛭,我们都不知去了多少人,这些水蛭也古灵精怪的,放到我们血管吸血时没命地吸,放到你血管用针刺激它们给你注血时,拼了老命忍着不肯放血,实在不得已,便吐些口水,真是害人精。”

这时候,一个满脸寿斑的老中医喘着气说:“病人失血过多,危险期还没过的,不宜讲话,还要继续注血,还则……”

“否则怎样?”人浓米问。

老中医说:“否则前功尽弃,后果难料。”

人浓米一听,便问:“到谁了?”

旁边站着的一个壮汉过来,说:“轮到我了。”又胆怯地说了声:“别弄得太痛了,我一生下来就怕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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