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宁枫!本宁枫!”
里溪蹲跪在少年的旁边,焦急地推着他的手臂,袖子被里溪的反复摩擦起了褶皱,白色的长袖染上了可怕的暗红,渲染到里溪的心里。
少年修长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轻柔的秀发垂落在少年的脸庞,俊颜被遮挡却不失神气,手背上点点湿润,是里溪滴落的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下,滴在少年的手背上。
“本宁枫,本宁枫,你醒醒,你醒醒啊。”里溪不厌其烦的推着他,眼泪一次又一次地滴落。
阳光透过废弃工厂的间缝洒进来,星星点点地映射在里溪的背上,暖暖的感觉穿至心扉,使里溪的身体不那么冰冷僵硬。
少年微微抬了抬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眼前一片黑暗,只听见里溪连续不断的呼喊,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本宁枫垂了垂眉,眸子黑得深不见底,像无渊的深谷。
他的名字,本宁枫。曾经他是多么希望有人能记住他的名字。仅仅只是记住而已。
三岁,少年的生父生母,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和那个被称为母亲的女人,在地铁站附近,在游乐园,抛弃了他。
他不明白啊,不明白,为什么不要他了呢?
少年还记得,那年秋天,游乐园里,成双成对的恋人从他身边穿过,一个个家庭,都笑颜如花,眼底的光芒如烟花绽放。他站在人群中,人们不时向少年投来疑惑不解的眼光,却没有一个人向他伸出援手。
他是多么可笑!
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他,即使看见,也视而不见。
“妈妈,妈妈,呜呜不要丢下我。”少年的本宁枫抽泣着。此时天幕渐暗,一抹黄晕渲染天际,鸟雀惊飞,人群散尽。角落里,本宁枫蜷缩着哭泣,头深埋进膝间,任由回忆的伤痛在心中如杂草般疯长,蔓延全身。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要他了?
“你怎么啦?”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角落,挡住了那微弱的光,黑影映在少年的身上。她的声音轻快活泼,不掺杂一点儿忧伤和恨意。
本宁枫微微抬头,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孩,笑颊粲然的看着他,手中拿着摆动的风车。也许是背光的原因,他看不清女孩的脸庞,许是因为他真的累了,他看不清,她的样子。
女孩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许是感受到他脸庞的微微湿润,手马上就收了起来。见他依旧不说话,女孩不知所措的向他道歉,“对不起啦,那个,额,你要不要风车?”
风车?
本宁枫抬起他那泪痕遍布的脸,看了看女孩。
风车么?好像妈妈也买过,但是……
本宁枫垂了垂眸,眼神好不忧伤,或许有些事,再也经不起回忆。
这一幕被女孩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的脸微微泛红,她丢下风车,匆匆忙忙的跑掉了。
本宁枫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风车,很新,对着昏暗的路灯,他看清了上面的字,但奈何年龄太小,看不懂。
孤儿院是本宁枫第二个真正意义上的家,院长告诉他,风车上的字是:也许45的微笑不是最完美的,但是我相信只要你向我微笑,我就愿意相信这微笑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本宁枫懵了,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那是第一次,本宁枫对一个女孩子产生好感,甚至想再一次看见她,他一点会认真记住她的样貌的。
但有些事,过去了就不再。
那段孤儿院的时光是珍贵而美好的。但现实依旧残忍的把本宁枫打回原形,依然是三岁,他被人领养。
那一年,很痛很痛,很累很累。
那个男人没有把他当人看,男人让他睡客厅的地板上,不准拿枕头被子;男人把剩饭剩菜,馊臭的面包给他吃,而且不准坐着吃,要像狗一样趴着吃;男人买了一个笼子,开心的时候把他关着,不开心的时候把他当垃圾一样踩踏,鞭打,扔进笼子用瑞士军刀刺他……
女人只是一边看着男人,没有表态,那张若无其事的嘴脸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只是有时候,女人会出来维护他,但那不过是男人打他破坏了家具时。女人有精神病,吸毒,高兴时把他吊起来,用冰冷的铁板打他。
明天的太阳,该怎么耀眼,怎么美丽?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只要,能活下来,就好。
依然记忆犹新的,是他趁着男人女人不在的时候,查看自己的伤口。
衣服被血液染红,血点在每一寸皮肤涌出鲜血,身上的鞭痕横七竖八的布满他的肌肤,左手臂上的瘀伤最严重,现在还留下了疤痕,或许这也是本宁枫为什么喜欢穿长袖的原因之一吧。
真的疼。他总是哭着,似乎有流不完的泪水,但后来,他才明白,原来泪水不是一切的解决办法……
他吃过皮鞋,因为饿,那时男人女人出去旅游五天,他就五天都没东西吃。被关在笼子里,他能够得到的,就只有鞋子了。他拿起皮鞋,忍着恶心和羞耻咬了下去,当时他庆幸,不是男人看着他吃的,不然他最后的一分尊严都没有了。
他一口一口,咬下的都是泪,皮鞋上的灰尘,泥沙,全部被他当吃的吃掉。他想呕出来,但奈何已经吞下,他恶心,他想哭,但没有一个人会来帮助他。
除了那个女孩……
泪夹杂着巨大的耻辱,他想起的第一个人是女孩,他想见她,迫切的想见她。所以,他必须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可能见到她,那个女孩……
皮鞋的橡胶味,恶心的泥沙,难闻的油漆,还有男人的脚臭,让他不禁反胃,把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泪水模糊中,女孩的一颦一笑同样也那么模糊的出现在他心里……
不过再怎么样,这也只是自己的幻想罢了,他想着,一点要活下去,找到她。
时至如今,他实在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他再一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家”时,父亲母亲又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北辰,欧阳北辰。
父母没给他上学,但所幸的是,起码不用吃馊臭的食物,不用趴着吃,不用睡客厅,不会被打,起码不用饿到吃皮鞋。
他认为自己还是很幸福的。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到了福利院。
只是,他七年以来,从来没有人记住他的名字。
“本宁枫,你怎么了?”里溪推着他,问道。
本宁枫挣扎着站了起来,握住里溪的手,笑着,他说:“我们走,打败他们。”
也许45的微笑不是最完美的,但是我相信只要你向我微笑,我就愿意相信这微笑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里溪愣愣的被本宁枫牵着,跟在他的后面,许久,才想起花慧在游戏开始前说过:
“里溪,看在以前是朋友的份上,我不想``````”花慧还没说完,就被里溪打断,她瞪着花慧,咬了咬嘴唇,说:“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你难道当过我是你的朋友吗?”
“里溪······”花慧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转瞬即逝,眼神中带有许些不忍,垂在百褶裙沿的芊芊玉手不知不觉的握成拳头。花慧抿着嘴唇,居高临上的看着她,常理来说,应该是给人一种傲气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里溪竟觉得花慧似乎有些不舍。
里溪看了看还未苏醒的本宁枫,语气出奇的平静,问道:“什么规则?”
花慧也看了看旁边的西门晓,对他笑了笑,继而恢复了方才的冷漠,但她眼底的不忍心,是谁都发觉不了的。她接着说:“里溪,你叫醒本宁枫,之后你们一起按照我们所提供的线索找到我们,但与此同时,我们会从第一个提示点出发,直达最后一个提示点,就要看你们的速度和默契度了,要想杀我们,先超过我们。”
语音刚落,西门晓就带着花慧消失。
原来我们的友情,以“爱情”之名摧毁之后,你会有许些不舍的么?
“这样么?”本宁枫停下脚步,45仰望废弃工厂那已经发黑了的天花板,伪装着自己的不知所措,但里溪还是看出来了,她握紧了本宁枫的手,对上他那略显惊讶的深眸微微一笑。
“本宁枫,相信自己啊。”里溪轻笑的道,“就在前面,第一个提示点。”她指了指前面的路标。
‘也许45的微笑不是最完美的,但是我相信只要你向我微笑,我就愿意相信这微笑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你的笑容,是我人生的指路标。
初三那年,本宁枫注意到其他班的一个女孩,她扎着不太长的马尾,总是嘻嘻哈哈的笑着,穿着到膝盖的裙裤,面容很清秀,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拿飞车的小女孩,是年仅三岁的她,而她的名字,叫里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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