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泷泽镇落难
我做了很长的梦，梦里，都是死去的人。
我醒来时屋子里很黑，后来佐仁打开了灯我才知道原来我身边一直有人。
不过，为什么是佐仁，不是水月或者九骨呢？
然后我突然想到，水月和九骨去了泷泽镇……那么，泷泽镇，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你……想吃点什么？佐仁问道。
什么……我没想到佐仁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哦……我答应了他一声，但又好像没答应什么。
然后我跟着佐仁下楼去了餐厅，他从冰箱里拿出面包果酱还有牛奶。
佐仁坐在我对面，在橘黄色灯光的包围下，一下一下用刀在面包上抹着果酱。
餐厅很静，或者说，这栋房子里的一切都很静，静到让人发冷，甚至毛骨悚然。
我在接过面包时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凉，而且那种凉，似乎带着无限的绝望。
然后他说，他们都出去了，去了泷泽镇。
泷泽镇……佐仁的话带给我的是绝望，我感到饥饿的猎食者就坐在对面，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优雅的外表露出凶恶。
我低着头嚼着面包，酸甜刺激着味蕾，分泌浸泡牙齿的唾液，我迫使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头都紧绷待发，因为我不知道佐仁会在什么时候如同隐藏在盒子里的弹簧怪物，一下子蹦出来咬掉我的脑袋。
然而，直到我因为筋肉紧绷而全身酸痛对面的佐仁仍旧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餐盘上不断罗列起的涂了果酱的面包片。
他起身去端煮好的牛奶，凳子的四条腿划过地板，是金属与大理石的撕拉声，那种冰冷的声音似乎是从耳朵里掏出了脊椎骨，感觉已经不仅仅是痛了。
牛奶的热气一股脑上升然后在灯光下摩挲盘旋，制造出一小块的云里雾里……
于是我选择，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白：与其是被糊里糊涂的去了性命，不如是因为“杀人灭口”。
我放下手里热乎乎的杯子然后去触碰佐仁此时冰冷的手指，然后我的指尖触碰到了那粗糙的纹络，我心里一惊，站起身来翻开他的左手手掌。
然后我看到粗糙的纹络，沟壑深深陷入掌心……
在这个世界里，手掌的掌心不是生命体的外在表现么，以前听水月说过，佐仁的手掌光滑只有几条细纹，可是，现在为什么……
我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他，可他的表情却是出奇的平静，也是在那停顿的几秒钟，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感知能力如同快速扫描机一样将我最近的记忆全部浏览一遍最后收入他的脑海中。
然后我看到佐仁微微皱起的眉头——他皱起的眉头是永远是藏着秘密的。
我颤抖的收回手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愣，我把手攥成拳头然后松开，紧张，让我开始呼吸急促，全身一阵阵的发酸。
然后我听到佐仁的咀嚼声，一下一下的撕碎和摩擦——他应该全部都知道了，大家对他的种种猜疑，全部都知道了。
他吞咽进最后一口面包，然后说，九骨，很喜欢你。
哦？我以为我听错了。
然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将空盘子与奶杯收起来放进水池里，但并没有要冲洗的意思。
你要走了么？我追问道。
我要去趟泷泽镇。他走到大厅开始穿上黑色的防护服。
那里……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是，很不好。
那么……我要跟你一同去。我站起身来对他要求道。
你不怕么？他转过身问我。
然后我看着他被黑暗与光亮勾勒出的坚毅轮廓说，不是，我很害怕……但是……
但是，即便怕的要死，我也不可能轻松躲过去的，我相信你并不想害我至少是现在，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动手而不用等到现在了，所以我要和你去，你还有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要和我的家人在一起，一起战斗一起承担。
然后我看到了佐仁的微笑如同久违的父爱般伟岸，只是那笑容背后的情感或许是对我有所感触，亦或，欲擒故纵。
去泷泽镇的路上我已经做好了送死的觉悟，可即便那是送死，至少会有九骨和水月在，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帮我的。
从石门穿进车库，车库打开这，对面是极大的院落，已经停放着四五台车。
下车后我闻到呛人的烟味，那扇作为通道的门也被烧得焦黑，有几根尖锐的木枝破门而出，但现在也已经被烧成碳一般了。
我突然有莫名的紧张。
佐仁在递给我防毒面具的时候碰了我一下，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适。
哦，是你的样子……吓到我了。我立刻解释道，因为正好我看到佐仁全副武装像在尘界看电影中的恐怖战警，果真是给吓了一跳，那种样子，像个“黑亮肥硕又很结实”的骷髅。
戴这个做什么？我在面具里瓮声瓮气的问。
可是佐仁没有回答我，他现在就像冷血的没有表情的怪物，抱起我走进通道。
然后我感觉，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压抑的灰暗的死亡葬地……
我惊愕的看着四周，昨天还很温馨的客房现在全然是座废墟中的一部分了，木雕被几块大石头夹着，四周都被烧的碳化了。
天空是灰蒙蒙的一块抹布，像是时刻会塌下来抹盖掉这悲惨的人间。
到处都是黑色与灰色，红色与橙色的交织，到处冒着刚刚烧尽的白烟，到处奔跑着和佐仁一样戴着防毒面具全副武装的救援人员，到处是呆滞、迷惑、惊恐……唯独没有悲伤的幸存者以及尸骨烧尽的受难者……
地上几乎都是枝干，烧成碳化的和没被烧透的重叠交错如同一场浩大的力挽狂澜。佐仁一直抱着我往前走，他说这些层叠的枝干大约有几米厚，如果我不小心掉下去，很可能就会被还活着的枝干瞬间刺死。
于是我再次紧张起来，紧紧的抱着佐仁，却又觉得并不是因此而害怕。
不过还有一件让我疑惑的事，因为我怎么也想象不出倒立人集体围捕，竟然是用这种方法，我完全找不到依据，虽然我对这种事也并不了解。
袭击小镇的，不是你们推测的倒立人，而是这些树。佐仁解释道。
是……树？
没错。
那它们是……来自第二世界的生物么。我颤抖的问道，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恐惧的来源。
确切的说，并不是，它们是神界的树木，神将它们种在二界和神界相交的地方用来监视神界的四大守护。
神界有着四大守护神，它们守护的不是神本身而是整个神界，所以双方用这种方法互相牵制以达到平衡。
哦？这个我知道！我有些兴奋的打断佐仁的话，因为这些“常识”施隐都在睡前故事里讲过了，青龙神，白虎神，朱雀神，玄武神，分别守护神界的东南西北，而且我大体知道他们的样貌，但不知道施隐是不是撒了谎或者记错了，青龙神说好是个暖男来着……
是水月他们说的？佐仁居然问了我问题。
不是……我有些疑惑他为什么没有感知到……是在尘世的时候，姐姐告诉我的。
是这样。
你感知不到么？
不过，她没有告诉你关于这些树的事情吧……佐仁没有回答我而是换到树的话题。
我摇摇头说没有，我不知道树还会发动袭击。
因为不是普通的树，这些树，叫做万目桃花。
万目桃花？
因为这种桃树开出的桃花并不是真正的花瓣，而是一只只眼，所以这种桃树被称作万目桃花。平时眼睛都是紧闭的，只有在掉落的时候才可以睁开，所以一生只可睁眼一次，据说这些眼睛的主人都是准备投胎转世的灵，作为花瓣的年岁到了便睁开眼睛准备转世，但如果年岁未到就掉落或者睁开，就会……
佐仁突然停了下来，用那个骷髅一样的眼镜对着我，因为，就在我听他讲万目桃花的事后，我也终于明白我到底在恐惧什么……
我的心脏突然急速的跳动起来而且无法呼吸，我立刻帮摘下面具但这个举动并没给我带来解脱，因为我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浑浊腥臭令人窒息。
然后身体开始失去知觉，意识模糊，无数的记忆开始翻江倒海不断涌来在我眼前出现又逝去，然后我想起几个月前我还在尘世的时候，那一直重复的噩梦！
当梦里的那个“我”从木箱中取出玉石心脏时，那四周突然拔地而起的掉光了白色桃花瓣的尖锐秃枝，桃花瓣上的漆黑的痕如同一只只紧闭的眼，全部掉落了，秃枝就……刺过来……就是这样，差点透过木箱将我刺穿！
我感觉到瞬间的天旋地转同时胸口一阵撕裂的疼痛，那种疼痛如同冬天湖面的冰裂，从一个点瞬间咔咔作响的袭至全身，最后，全部从皮肤中渗透出来……
是莹绿色的汁！而也只有我知道，这是青龙界的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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