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第五十四章江心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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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江心比武

所谓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瞬之间。

萧宇天和杨文泽在江湖上，虽然排不上什么上好的名次，但亦是中上水平。他们之间比武，看起来便要比萧奕云他们快上许多了。

船头附近的两家弟子，见到两家主事突然打起来了都有些莫名。不过，当他们见到二人面上笑意之时，便知道这两人怕是在过招。

强者比武，过瘾的不光是场上两人，围在场边看的亦能学到不少。故而，众弟子急忙将手头的事情办完，便立在一旁看了起来。

萧宇天先退，自是由他先出招。他飞身后退之时，便已将镇阳剑横至身前。杨文泽拔出金刀之前，他便已然双臂一张，挥出数道剑气。那剑气如带刃鸿毛直奔杨文泽，却是一记流雁飞羽，只是看起来和萧奕云的剑气相比，要更轻更快。

杨文泽和萧宇天自幼相交，故而，对他出招路数颇为熟稔。杨文泽知道萧宇天定然一上来，便全力以赴，所以，他刀一出鞘，便是光芒万丈。

“这是普天同光……”一个杨家弟子失声喊了出来。

他话音还未落尽，数道剑气便没入光芒之中，瞬间与之化为一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如此亮？”一个萧家弟子走了过来，看了看那杨家弟子，疑惑地说道，“怎不见你用起来有如此气势？”

然那萧家弟子的调笑还未有回答，萧宇天亦是快步冲入了光芒之中。亮度渐衰，数道划痕闪过，“叮叮当当”之声随即而来，却是萧宇天那手中之剑触到了杨文泽那手中之刀。

“哈，你倒看得见！”声音似是出自杨文泽口中。随即只见他身躯猛然一退，退出光芒之外。紧接着单手高举金刀，冲向西斜的阳光，刀身之上渐渐红了起来，发出了“咝咝”的声响。他脚一蹬船舷，复又飞身投入光芒当中，只听一声巨响，萧宇天便退了出去。此时，那汇聚的亮光方才散尽，徒留下杨文泽一人身影。萧宇天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他瞥了眼剑上的一抹黑色痕迹，再度上前。

直到这个时候，那杨家弟子才反应过来，开口喃喃道：“好快的向阳红刃。”

而等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萧宇天已然刺出了三剑。一剑向颈，看着像是雁过留痕。杨文泽侧身躲过，却用金刀一推，看似平常招数。紧接着，萧宇天竟奇迹般地向前一踏，猛然止住了身形，回身刺向杨文泽腰际。杨文泽自是不敢怠慢，将刀侧向一划，以一记朝阳镇月，前来格阻，然而不想却挡了个空。原来，萧宇天在见到他挥刀而来的时候，便已收剑翻身，一个跟头，提了高度，脚踏劈来金刀，飞身跃起。及至掠到杨文泽脑后那刻，方才刺出这第三剑。

只要这一剑点在杨文泽后脑，杨文泽这局怕便要输了。可往往世事，并不如人所料。就在萧宇天的剑尖还有两寸距离的时候，一把金刀及时出现，将它挡了回去。原来是刚刚杨文泽就着萧宇天踏下的力道，把金刀急速翻至脑后。

萧宇天无奈，只好翻身落在了杨文泽的身后。

“好一招如芒在背！”萧宇天轻声赞道，“有芒刺落在背上，倒是亦会让对家不安啊！我的踏雁三绝，倒是落了下乘。”

这个时候，船队已然行了有段时间，太阳也西斜得更为厉害。萧宇天正对着杨文泽，而杨文泽却是背对着他，二人皆是面西而立。杨文泽抬眼看了看日光，嘴角一笑道：“天少，如今时候正好，不若让我用那招来给你瞧瞧？”

“哦？”萧宇天闻言想了一下，复又面显喜色道：“泽少练成了？那我倒想看看！”说罢，他将剑执在身前，面上亦带了一丝警惕。

杨文泽闻言笑容更盛，却不料自嘴角溢出血来。看来，萧宇天话里所说，如芒在背亦会让对家不安里，还包含了一层让自家不安的意思。杨文泽把刀往身前一挥，映着斜阳，向金刀之上喷了口血。刹那间，众人感到身边一黑，阳光似是都被刀身吸去。杨文泽猛然回身，手中金刀泛着金红的光芒。他开口道：“那么，便看看这残阳如血吧！”金刀向前一挥，刀身中射出数丈光芒来。起先，那光芒如金子般黄澄澄的，从四周向萧宇天包来，然待其掠过萧宇天身躯之后，它漫开的速度却突然加快，色彩亦是由黄变橙，由橙入红，直到远处方才汇成一体。一瞬间万象变迁，天地间皆被染成了红色，如残阳，却更似红雾。红色中刀痕掠过，毫无规则地向萧宇天袭来。有道是：

凝血残阳汇金刀，

一朝出鞘势如潮。

漫天遍地尽红色，

霜痕万丈试比招。

萧宇天望向满眼的红色，漫天的刀痕如潮，有些束手无策。雨中过雁，倒可轻身穿过重重剑气，但如此汹涌的刀势……

就在萧宇天犹豫之时，一个声音传来道，“二叔，潜龙匿迹！”看这称呼，不是萧奕云还能是谁？

“游龙神功吗？这小子倒是鬼！”想到这里，萧宇天的身影骤然变得扭曲起来，渐渐地消失在红色的天地之间。红雾中，刀痕本无规则，可如今却连目标都消失了，原本奇快的速度，忽又慢了下来。杨文泽的身影显现，原来便是他造出这彻天震地的刀痕。他环顾四周，丝毫没有看见萧宇天的身影。正待他打算放弃的时候，一抹寒意从侧面袭来，他下意识地挥刀来挡，却是劈在了一道剑刃之上。这剑刃力道颇大，倒是震得他连连后退，而那执剑之人亦是被力道反推，显出了身影。眨眼间，红雾尽数消散，一切又变回寻常模样。

杨文泽有些奇怪，他没见过这招，或许说他曾见过，却因时候太久，早就忘了。他开口说道：“天少，这是……”

萧宇天将剑收到后背，笑了笑说道：“奕云有说，潜龙匿迹。”

“潜龙匿迹？”杨文泽脑袋微微向旁边一转，想了一会儿。忽然间，一位剑客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依稀记得小时候他会亲切地唤他声“风哥”，便是现在他亦是这般叫的。

“是风哥的游龙剑法？”杨文泽想起来了，他开口求证道。

萧宇天笑着走到他身前，点了点头道：“正是！不过，这是其心法里的一招。”

杨文泽有些惊讶，这游龙剑法的心法还有招数？这倒与往常的不大一样。可他转而又想到了什么，便觉得有些释然，“风哥本身亦是一奇人。”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道：“风哥的招法我自是难敌。”

萧宇天轻轻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亦是摇头说道：“若非用此招，我亦是难以挡住你那残阳如血。”

杨文泽笑了笑，看向萧宇天道：“不过，今日倒是你赢了。用了残阳如血都没拿下你，我亦是力尽矣。”说罢，杨文泽亦是擦了擦嘴角流下的血迹。

此时，萧宇天方才察觉，他面色有些苍白。萧宇天从腰间袋子里取出一个白瓶子，在手上倒了一粒灰色的药丸，递给杨文泽道：“灰灵丹，吃了吧！”

杨文泽伸手把它拿了过来，放入口中，咽了下去道：“谢了！”

“客气!”萧宇天笑了笑，转而复又摇头道：“我用了大哥的这招来挡你，亦是颇耗心神，我也是无力再战。赢，算不上，就当平手吧！”

杨文泽笑了笑道：“好！那我们就择日再比？”

萧宇天点了点头道：“自愿相陪。”

说罢，二人自是颇有默契地向边上走去，围观的众人见到，亦是该散的便散了，边上只留下了萧奕云和那其他三小。

杨子陵见到他父亲走了过来，忙上前问道：“父亲身子可还无碍？”杨子陵身为杨家唯一的嫡子，自然知道残阳如血是个什么样的招数。孰不见杨文泽在施招时，喷了好大的一口血在刀上？这残阳如血可是要靠大量心血，才能驱动的招法。同时它也是杨家玉阳刀法里最厉害的招式之一，若是刚刚练成便使用，定是颇耗心力。故而，杨子陵才会有此一问。

杨文泽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无碍。他复又将目光投向萧奕云，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他开口道：“奕云倒是识得你爹留下的游龙剑法。”

萧宇天一听，方才回过神来。他看向萧奕云道：“若非你泽叔提到，我倒忘了。你小子，什么时候学的游龙神功？”

萧奕云本来听到杨文泽的话，还有些沾沾自喜。然而他二叔一开口，他的笑容便立刻僵住了，他眼珠转了转，陪上张笑脸道：“二叔，我和你说啊！这都是三叔他自己学不明白，拿着游龙神功来问我，让我帮他看了看。可我哪里知道，我这一看，便会了。这可不怪我啊！”

蔡寒渊听他这么说，眼睛向上一翻闭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

杨子陵一听也有些奇怪，怎么，萧奕云学游龙神功的事，不是经过他二叔同意的吗？这似乎与萧奕云同他们所讲的有些出入。

黄奉孝听到这，亦是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杨子陵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萧宇天是何等人物？他在萧家家主的位置上，可不是吃干饭的，他的眼力亦非常人能比。所以这几个小子暗地里的一番表现，他是尽收眼底。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挂了抹笑意喝道：“应群，你过来！”

原来，之前萧奕云碰到的萧应群也留在了一旁。萧奕云看了他一眼，感觉事情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二叔把他叫来干什么。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他看向走来的萧应群，开口说道：“嘿，大侄子，你也在这儿呢！”

萧应群本来走得好好的，可一听到这话，脚下一滑，差点儿没摔倒。

众人闻言也是一愣。萧宇天更是直接上来，便给了萧奕云一个暴栗道：“臭小子，应群年岁比你大，入门又比较早，你不唤声‘师兄’也就罢了，你这在喊什么呢！”

萧奕云双手捂头，揉了又揉，有些委屈道：“我又没胡说……”

这时，萧应群走了过来，拱手说道：“少馆主所言亦是无误，不过小的断不敢高攀。”

他这句话到让所有人都来了兴趣，他们纷纷好奇地望向萧应群，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萧宇天亦是一头雾水，开口问道：“何解？”

萧应群躬身说道：“小的祖上亦是兰陵萧氏的一支。”

“哦？”萧宇天有些惊讶，他上下打量了萧应群一番，开口说道：“既如此，何不早说？”

“小的入镇阳武馆是学武的，非是走亲访友，故而未曾说。只不过，今日遇到少馆主，他提了本家，所以我才做了解释。”萧应群说话时谦恭有礼，让人看了很是舒服。

其实，众人都知道，他话里的“走亲访友”四个字，本应是“攀龙附凤”。不过，现在他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再这么说便显得有些见外了，故而，他才换成了这四个字。

众人再次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一身朴素的镇阳武馆弟子打扮，年岁大约二十大几，丢在一堆其他弟子中，还真没什么两样。可是他的眼神很是清明，眉宇间亦是透着股倔强，面上清清白白，挺干净的，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小伙。

看他这副摸样，又听清了事情缘由，萧宇天眼中透着一丝赞赏，他开口笑道：“应字辈，不错，倒是比奕云小一辈。”说话间，他给萧奕云递了个眼神，那意思就像是在说，“这回让你小子捡到了！”

“我就说我没说错吧？”萧奕云看到萧宇天的眼神，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萧宇天笑了笑，拿萧奕云有些无奈，他转头看向萧应群道：“应群如今随何人练武？”

萧应群拱手说道：“在随孙师傅学习雁羽剑法的心法。”

“第几层？”萧宇天问道。

“第三层。”萧应群回答道。

“比我还高一层？”萧奕云先是一惊，随后冲萧宇天笑道，“二叔，怎么样，我给你捡了个宝吧？”

萧宇天在萧奕云头上轻打一下，笑道：“你觉得你练到第二层很难得吗？”

萧奕云被他呛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练到第二层，也是同大部分镇阳武馆的弟子差不多。可我这大侄……”

“咳！”萧宇天猛咳了一声，吓了萧奕云一跳。他忙改口道：“应群可是练到了第三层，二叔你可不能把他当寻常弟子来看啊！”

萧奕云立刻改了口，这才让萧宇天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头冲萧应群说道：“既如此，以后你便随我练武吧！”

萧应群一听心中有些惊喜，他感激地看了一眼萧奕云，连忙跪在地上，冲萧宇天磕了个头道：“谢馆主栽培。”说完，他又冲萧奕云一礼道，“谢少馆主提携！”

萧奕云笑了笑，将他扶起道：“馆主？要改口叫师傅了！”

萧应群一听，恍然大悟，忙又再次跪下，磕了数个响头，口中连声道：“谢师傅栽培!”

萧宇天见他如此，亦是心中高兴，足足让他磕满了三个头，方才令他起来。

萧宇天看向萧奕云，开口说道：“从今往后应群便是我的徒弟了，奕云，这回让你唤他声师弟，你不会委屈了吧？”

萧奕云喜笑颜开道：“不委屈，不委屈。既是师弟，又是侄儿嘛！”

萧宇天一听，本想瞪他一眼，可是忽又觉着他话也没错，所以便懒得管他，打算径自走开。

萧奕云见他要走，喜上眉梢，正打算乐呵乐呵。不料萧应群却开口问道：“师傅，你唤徒儿过来，不是有事情吗？”

萧奕云一听，赶忙把眼睛睁得溜圆，看向萧应群。看他那意思像是在说，“你小子怎么忘恩负义！”

萧应群是个老实人，他确实看到萧奕云那异样的眼神了，可是他却完全不解其意。毕竟，刚刚有关游龙神功的那番对话，他根本没听见。

萧宇天一听，站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萧应群，皱了半晌的眉毛，似也没有什么头绪。

萧奕云见到，舒了口气。然而，就是他舒的这口气，让萧宇天听见了。萧宇天闻声将目光投向萧奕云脸上，恍然大悟道：“好啊，你小子，差点又被你蒙过去！”

萧奕云见到，缩了缩脑袋。

萧宇天笑着对萧应群说道：“你去给三爷飞鸽传书，就问他是否学不会游龙神功，让奕云看过！”

这下萧应群终于明白萧奕云是什么意思了。看这架势，萧奕云定是偷学了游龙神功，却把罪名嫁祸在了他三叔头上，而他师傅看样子是正要去信去问呢！萧应群有些犹豫，两边都是恩人，该听谁的呢？

见他不动地方，萧宇天笑骂道：“怎么你小子，刚拜师就不听话了？”

萧应群闻言，干笑了两声冲萧宇天说道：“师傅，那……”

“那什么那，还不快去！”萧宇天摆了摆手道。

无奈之下，萧应群只好领命而去，临走前他还向萧奕云投去了个抱歉的眼神。

“哎呀，我自己偷学的，行了吧！”萧奕云眼看萧应群要走，不得已之下，只好实话实说。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小子谁都不怕。不论是对他二叔讲实话，还是把帽子扣到他三叔头上，这都是他常干的事。但在家中，他也有怕的几个人，第一位便是萧奕柔，而另一位就是萧老夫人了。他当然不怕他三叔知道此事，但他怕他三叔知道后一气之下，把他偷学游龙神功的事情告诉他奶奶。若是这样，那他可就别想再偷偷练了，毕竟他奶奶交代的雁羽剑法，他才只练到了第二层。

萧宇天这回满意地点了点头，起步要走。临走前，他对站在半路上的萧应群说道：“那就给老夫人去信说，奕云偷学游龙神功。”萧宇天说话时，语气里调笑的气氛居多，萧应群似是听出来了，故而，也没有什么动作。

可萧奕云却是有些惊呆了，他赶忙拉住他二叔的袖子道：“二叔，我刚可还帮你保住了面子，你不能这么坑我啊！”

萧宇天撇过头来看了萧奕云一眼道：“挟恩求报，可非君子所为啊！”

萧奕云听了，忙将双手一松，摊开来道：“哎呀，我以后同二叔只说真话，这总行了吧？”

萧宇天本来已有些忍不住想笑了，但他觉着萧奕云实在是太鬼了，必须要治一治。故而，他连忙将脸上笑意隐去，转过头来，眯起眼睛看向萧奕云道：“你这是真话？”

“真话，真话！当然是真话！若是假的，便叫我再看不到游龙神功的秘籍！”萧奕云抬起只手起誓道。

萧宇天见到他这般起誓，不由放下心来。整张脸上，亦瞬间为笑意所取代，他放生大笑，快步离开，边走还边说道：“奕云，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萧奕云见到萧宇天这般反应，有些发愣。

杨文泽笑着摇了摇头，亦是跟着萧宇天走了。

蔡寒渊拍了拍萧奕云的肩膀，也走开了。

这里只剩下萧奕云、杨子陵、黄奉孝和那站得远一些的萧应群。见其余人走了，萧应群走过来，冲萧奕云拱了拱手道：“敢问师兄，师傅说飞鸽传书，那鸽子在哪？”

萧奕云一听，整张脸都僵住了。他深深出了口气，猛地一拍大腿喝道：“二叔，你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