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驻崖远眺
“啊？那天叔叔他没拦着你们？”冰凝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萧奕云闻言，昂首望了望天空中微显的星辰道：“许是，他也和我有着相同的想法吧！毕竟，我们一走，剩下的那些人是很难拦住萱姐他们的。”
“嗯！”冰凝赞同地点了点头，可她点着点着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奕云有些莫名其妙地朝她望了过来，冰凝心领神会地说道：“我笑萱姐姐和我提的那个治你们的办法。”
萧奕云听罢，不由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原来你们俩跑出来这么远，唉，害我一顿好找！”说话间，一位高高瘦瘦，浓眉星目的少年便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正是杨子陵。
“要开饭了，我姐让我过来找……”说话间，杨子陵便瞄见了那摆了一石台的碟子，瞳孔不由一缩，“我！开小灶啊你们！这，这，这，太过分了啊！你们怎么能这样？”
萧奕云见状，冲冰凝耸了耸肩，摆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看那样子就像在说：“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冰凝看在眼里，不由暗恼，小腮帮鼓得都快像个气泡了。
见冰凝有些气了，萧奕云只好开口道：“我们怎么了？”
“你们居然出来偷腥！”杨子陵义正言辞地说道。
萧奕云本来面上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可是此话一出，他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来。缓了好半天，他才颇为无奈地说道：“阿陵，以后多读点儿书，这叫偷吃，不叫偷腥。”
“有区别吗？反正我见着腥的了！”说话间，杨子陵一指便点在了萧奕云他们吃剩的一碟鱼上面。
“好吧，随你吧！”萧奕云见状，也懒得理他，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嘴。
“你说说你们啊，也太不够意思了！”杨子陵一手掐着腰，一手点着天空，在两人面前踱来踱去道，“偷吃就偷吃吧，居然还不带上我！嗯，我生气了！对，生气了！”
看着杨子陵真摆出了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萧奕云不由觉着有些好笑：“你那冰尘万里兜装好了？”
杨子陵本来还在生气当中，可萧奕云的话一出口，就犹如给他当头泼了盆冷水般，一下子就将他燃起的怒火给熄灭了。
“呃……嘿嘿，你，你那里，还有没有空地方了？”杨子陵偷偷瞄了萧奕云一眼，干笑道。
“呵！”萧奕云闻言，不由乐了，他饶有兴致地望了望杨子陵道，“你不是怕我们抢你的吃的，不让我们帮忙装吗？怎么这会儿又改主意了？”
杨子陵一听此言，面上立时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这你就别管了，山人自有妙计，你就说有没有地儿吧！”
“嘿！你这刚学的词儿，就用得挺溜是吧？”萧奕云听罢，眼睛不由一瞪道，“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这儿就算有地儿，也会说没地儿的！”
“呃……”杨子陵听得此话，不禁有些犹豫，可寻思了半晌之后，他还是轻轻“哼”了一声，看样子是不打算说了。
萧奕云见状，“噗嗤”一笑道：“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了？还不是把伤药、武器什么的拿出来让我们背，你自己好装那些食物？”
杨子陵听到这里，眼睛猛地一瞪道：“我！神了诶！你怎么知道的？”
“这本来就是我给你想的办法啊！”萧奕云摊了摊手道，“可谁知道，你自己就想到了！”
说话间，萧奕云和冰凝便起了身，冰凝自是去收拾食盒，而萧奕云则是风轻云淡地走到杨子陵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嗯，小子，有长进嘛！不错，不错！”
杨子陵闻言，颇为狐疑地看了萧奕云一眼道：“你……会这么好心帮我想办法？”
“要不然呢？”萧奕云很无奈地说道，“还能怎么办？我反正是怕，你不装够了食物，就会饿死在半道上！嘶……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一旁刚刚收拾好食盒的冰凝听到这里，忙笑嘻嘻地答道：“叫‘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对！”萧奕云在话音落尽之时，立刻打了个响指道，“我怕你‘白帝托孤’啊！”
说罢，二人便肩靠着肩向凌云楼所在的地方走去。
杨子陵听得一头雾水，想了半天，忽然大叫道：“我！就你这偷吃的家伙，还敢自称‘诸葛丞相’？”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就他这吃货，竟就如此坦然地自我接受了“刘玄德”的称呼。
……
夜色已深，秋凉如水。萧奕云在饭后送走了冰凝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凌云楼中，同其余四小谈天说地，而是立在凌云楼外的悬崖边，举目西望。看着滚滚云涛之上的星辰，以及那透过云层依稀可见的山间林木，萧奕云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今日，冰凝对他所说的那些，似乎总有点儿话中有话的感觉，只是，他反反复复地想了许久，除了一丝丝的恻隐之心外，他并没有在冰凝身上发现什么别的。可问题是，恻隐之心怎么会在她的身上出现？他忽又回忆起他们夜宿公安的那一晚，那里虽叫“公安”，可那一晚却一点儿都不平静，他们不仅见到了满江面的残肢断臂，同时还看到了冰凝一记蓝凤燎原，将舒州御江门的一众弟子烧成干尸。那个时候，她的镇定模样，以及狠辣手段，丝毫不像是一个能生出恻隐之心的善良姑娘。
“凝儿，怎么会生出恻隐之心来？这不像她啊！”萧奕云蹙了蹙眉，复又嘀咕道，“难道……那不是恻隐之心？可不是的话……又会是什么呢？”
“在想事情？”一个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一道天蓝色的身影随之出现。那是一位极为英俊的少年，他肤色如雪，眼睛有神，鼻梁虽不高，但也算是挺拔。他两颊如削，看上去很瘦，但却并不柔弱，性子里应是自带了几分坚韧不拔。
“阿渊？”萧奕云看清来人，不由叫出了他的名字。
“在反思你偷吃的恶行？”蔡寒渊难得开次玩笑，没想到就这么恰如其分。
“不是啊！”萧奕云淡淡一笑道，“我在想和我一起偷吃的人。”
“凝儿妹妹？”蔡寒渊有些意外地说道，但想了想，他又觉得应该在情理之中，只不过，他的所谓情理似乎与萧奕云所想的有些差别，“怎么，你还怕回不来不成？”
萧奕云闻言，连连摇头道：“啧，不是，不是！”顿了顿，他轻轻叹了口气道，“阿渊，你觉得凝儿是个怎样的人？”
蔡寒渊抬头望天，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和我……很像？”萧奕云有些意外地点了点自己道。
蔡寒渊闻言，点头说道：“是啊，时而像个手辣心狠的江湖客，时而像个天真质朴的小姑娘。”
“我……很天真？”萧奕云有些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道。
“呵呵，你怎么不问手辣心狠？”蔡寒渊问道。
萧奕云抬眉想了想，撇嘴说道：“自度……还是有些手辣心狠的吧。”
“在江上遇见凝儿妹妹的时候，我可没看出来！”蔡寒渊笑着说道，“那……只不过是你们第二次见面吧？”
“那可是我在详尽分析后做出的决断！”萧奕云瞄了蔡寒渊一眼，略有些不耐地说道，“你总不愿看到我们山南道四大世家和碧渊潭有隙吧？”
“呵，好吧，说不过你！”蔡寒渊闻言，笑了笑，也不跟萧奕云计较，“说你天真，是指你这家伙总能和阿陵、阿孝玩到一块儿去！”
“这！”萧奕云微瞪了一下眼睛道，“我那只不过是觉得有意思而已。”说到这里，他斜眼看了一下蔡寒渊道，“总不能跟你一般，像块儿……”
“你才是木头呢！”蔡寒渊不等萧奕云说完，便怼了回去。
“呃……”萧奕云听罢，也是无奈。
蔡寒渊见状，深出了口气道：“说你们像，是由于你们都是有些复杂，且多变的人。”
“呵，说得我好像个二五仔一般！”萧奕云自嘲一笑道，却是没有反驳，“这么说来，你觉得，像凝儿那样的姑娘也会生出恻隐之心来？”
“恻隐之心？”蔡寒渊有些意外地看向萧奕云问道。
“嗯……”萧奕云点了点头，随即，便将他和冰凝的对话，给大致说了一遍，只不过，这个中的味道已是和原味大相径庭了。
“呵，说的不清不楚的，我反正没看出什么恻隐之心来。”蔡寒渊笑了笑道。
“哎呀，她的有些话我学不来！”萧奕云说着说着，竟是脸红了起来。
蔡寒渊听罢，调笑道：“我只看出了她很关心你，别的都没看出来。”
“唉！要你何用？”萧奕云一挥袖子，不打算再理蔡寒渊了。
蔡寒渊无辜地耸了耸肩，倒也落得自在。
两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崖边，望着天际的星辰和山峦，想着各自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在他们的身后响起，随即，一道声音出现，“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站着，怎么，要到前线了，紧张得睡不着？”
二人听得此言，循声望去，方见一身着灰色武道服的中年人，正站在他们的身后。
“二叔（天叔）！”二人抱拳行礼。
萧宇天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想当年，我第一次出征的时候，也和你们差不多！”
萧奕云闻言，不由暗暗地撇了撇嘴，心道：“什么跟我差不多，我可一点儿都不紧张，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蔡寒渊瞥见萧奕云嘴角微微抽动，不禁觉着有些好笑。他是了解萧奕云的，这货可能会紧张，但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紧张。
“没事，等到了前线后，战上两场就好了！”萧宇天见二人没有回应，还以为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于是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对了，二叔，师公他老人家怎么说？”萧奕云不想在那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于是便打了个岔。
萧宇天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师公他……不同意我们的观点？”萧奕云问道。
“你师公倒是基本赞同你的想法，但你三师伯说，这仅是你的臆测，也不能就把这些作为我们该如何行事的根据。”萧宇天回答道。
“三师伯说得也有道理！”萧奕云倒不是个心胸狭窄之人，陈衡仪如此说，也算是老成谋国之见，他自不会反对。
“至于那险招……”萧宇天面现犹豫地说道。
萧奕云闻言，倒是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最好还是不要用，等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再说吧，那招太险了！”
萧宇天点了点头道：“你师公和你几位师伯都是这个观点。若是南疆魔族想的周全，在那里也做了安排，被派去那里的人就是九死一生啊！”
“天叔，你和灵虚道长他们可有谈如何分配兵力？”蔡寒渊忽然开口问道。
“我们私下里没谈，但之后各门派领队的大会里倒是有详谈此事。”萧宇天回答道。
萧奕云听到这里，猛地转头看向萧宇天问道：“两路？还是一路？”
“暂定的一路。”萧宇天答道。
蔡寒渊闻言，略微思忖了一番后，方才说道：“灵虚道长是想先试探一下池明肃所率的主力，是吗？”
“嗯。”萧宇天点了点头，“总要试探过了，我们才好得到更多、更确切的信息。”
“来南那里，一点儿都不管好吗？”萧奕云皱了皱眉问道。
“安排了些人在那儿！”萧宇天缓缓将双手背于身后，微微昂首望向天边道，“荆山四盟会去那里。”
萧奕云闻言，略一皱眉，有些古怪地看了萧宇天一眼道：“二叔，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南州三溪阁阁主谢天酬现在就领其阁内弟子驻于始安吧？”
“嗯！”萧宇天点了点头道，“在那里，他们还接应到了一小波花苗十六寨的人。”
“这不重要。”萧奕云一摆手道，“我想问的是，这荆山四盟是毛遂自荐啊，还是有人指派啊？”
“你觉得呢？”萧宇天笑问道。
“呵，都有点儿意思。”萧奕云见萧宇天笑了，于是，自己也跟着笑了。
萧宇天闻言，点了点头：“是啊！”随即，他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他们是毛遂自荐。”
“哦，那有点儿可惜了。”萧奕云叹了口气道。
“一句支持，一句指派，就能看出其人分属哪派吗？这不好说吧？”萧宇天低头看了萧奕云一眼道。
“哦？此话何意？”萧奕云闻言，不由面上一怔。
“有感而发罢了。”萧宇天摇了摇头道。
萧奕云听罢，略作思忖后，方开口道：“这么说吧，一开始有人提两路的意见吗？”
“如此关键时刻，哪有争论的时间，一上来，你师公便决定了一路的方案。”萧宇天说完，便转头看向萧奕云道，“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感而发了吧？”
“哦？这样啊……”萧奕云闻言，蹙起眉毛道，“看来，是师公他们商量后决定的，没想到，诸位师伯都会这么想。”
“所以我才说，看不出来嘛！”萧宇天摊了摊手道。
“那……师公提出此议后，就没人反对？”萧奕云问道，只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他抱的希望也不大。
萧宇天摇了摇头，萧奕云见状，不禁气笑了道：“嘿呀，这帮家伙，还真是配合啊！”
“毕竟不关己身嘛！而且我们是联军，当然还是跟着大部队更安全。”蔡寒渊极适时宜地补充了一句。
“所以就置琰州谢家于不顾了吗？”说话间，萧奕云不由看向了萧宇天。
萧宇天见状，苦笑了一声道：“你师公会前就跟我说，让我们山南道四大世家跟着他，我总不好折了他老人家面子吧？”
萧奕云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哎呀，倒是个厉害的角色，只用师公的口就把咱出手的可能性给排除了，自己则一点儿都不暴露。”
“算是一箭双雕吧！”萧宇天略微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看倒像搂草打兔子！”萧奕云有些气鼓鼓地说道。
“人家计高一筹，你生气也没用。”萧宇天拍了拍萧奕云的肩膀道。
萧奕云闻言，就像泄了气的鱼鳔，有气无力地问道：“所以……就让那水圣龙有了开口之机？”说到这里，他又似被打了鸡血般，瞪起眼睛，厉声说道，“齐门主和何翁脑子生锈了不成？怎么……”话至于此，他忽然顿住了。
萧宇天似同情，似怜悯，又似无奈地看了萧奕云一眼，道：“懂了？”
“唉！”萧奕云深深地出了口气，显然是失望之极。
萧宇天见状，笑着摸了摸萧奕云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行了，你角色也别转换那么快，你虽然已入武陵剑宗门下，但你别忘了，你终是萧家人。”
萧奕云闻言，平复了下心情，默默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开口道：“张、梅二老就没说点儿什么？”
“说起来，还多亏了张、梅二老反应快，要不然去来南的就只有聚龙崖了。”萧宇天有些庆幸地说道。
“二叔，你说……此番谢家会做出选择吗？”萧奕云沉思了片刻，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你看，我们家做出选择了吗？”萧宇天笑问道。
萧奕云闻言，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他这动作并非是在回答“是”，而是暗暗地放下了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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