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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陨寒霄 镜花棘丛(上)

小说:赤陨寒霄  作者:孤云雁翎  回目录  举报

何雨霏昏昏沉沉,心系赤灵安危,强挣着从赤灵身上爬起.四周如故,费了好大劲强打起精神,手不经意间碰到赤灵心口,那里已是血肉模糊,却能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跳动,但极其微弱,好像随时都会停止一般.何雨霏如在茫茫黑暗中见到一丝光亮,将赤灵负在身后,跃出雪洞,放在洞窟前的一辆大车上,脱下皮袄盖在他身上,又将祖双鹤尸体与之并排摆放,她体力早已不支,只想倒头睡上几日,又深怕这一觉起来后便会后悔终生,赤灵此时生死未卜,而自己所在的赤狄一族随时会遭受灭顶之灾,大雪山中她独自一人心中说不出的孤寂,忽地想起一事,将洞口那只巨大的冰灯用力推入窟中,哗的一声,灯体碎裂,里面的火油淌了满地,原本在洞中的数支小灯瞬间燃烧起来,一股热浪从洞口喷出,洞口四周向下塌了下去,碎石凹陷,将洞窟堵了个严严实实,何雨霏不再回头,急急推着大车向花谷方向驶去,不多时身后地下传出一声巨响.费莹的尸体近万担粮草便这样永埋地下,

赤灵只觉身子轻的出奇,彻骨寒冷透遍全身,渐渐向心窝涌来,从未有过如此疲惫之感,连手指都不听使唤,动弹不得,眼前时而漫天血红,时而茫茫漆黑,唯独心脉中剩有几丝暖意,却也被强烈霸道的寒气蚕食得所剩无几,想要睁开眼来,却如身在梦魇,昏昏沉沉,感到一个温软的身子紧紧靠在自己心口上,一股淡淡幽香吸入鼻中,耳边只闻低低啜泣之声,不多时嘴巴被人撬开,一股又苦又涩的水流缓缓流入,继而困倦之意再度涌上,又睡了过去,这一觉无知无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待睁开眼时,白花花一片,不知身在何处,他此番死里逃生,全是仗了千年雪参与流云柔力护住心脉,才不致与费莹同归于尽,想要起身,却终究不能,“这是怎么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混沌,一点也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稀记得四肢经脉被自己设法强行封住,再往后心口一阵刺痛,就人事不知了,正胡思乱想间,门吱的一响,走进一人,帷帐揭开,露出一张芙蓉娇靥。只是面色过于苍白,神情颇为憔悴,脸上隐隐有几道泪痕,见赤灵睁开眼来,脸上登时掠过喜色,“雨霏。”赤灵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沙哑难听,一时不知再说些什么。何雨霏双目微红,盯在他脸上,赤灵忽觉手背一凉,却是一颗泪珠从何雨霏脸上滑落,低头一看,才瞧见自己身上裹着数层布条,此时仍散发着淡淡的女儿香气,想是在昏迷中,何雨霏撕下她雪白内衣为自己缠伤,不由的脸上涨红,何雨霏别过头去,道:“你已昏迷了四天,怎么样,身子还好么?”赤灵点头道:“已经好多了,只是有些累而已,这里是什么地方?”何雨霏见他神情萎顿,但眼中神色却精神,料来再无性命之忧,方松了口气,这四日来,自己日夜守在他身边,为了帮他疗伤,总算没有白费,又不惜动用雪息功以折寿十年的代价保全了他身上将损的经络,这一切却不能让他知道,淡淡的道:“这里是三叔公的花谷,你又不是没来过。”又道:“我已将他葬在后山了。”赤灵嗯了一声,虽然卧床许久,但身上还是空落落的,几乎没什么力气。何雨霏坐在床边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样会来这里的。”赤灵将来意说了个大概,只是身体过于虚弱,说了一会话,便觉浑身乏力,何雨霏默默听完,忽地冷哼一声,道:“你来这里是为了讨好你的那位羽心妹妹吧,你以一人之力,便可让此战事消弭于无形,这样大的功劳,那个小姑娘还不死心塌地跟着你。或者来个以身相许什么的。”赤灵见她仍对玉匣之事耿耿于怀,叹了口气道:“你的气还没消呀,那件事是我欠缺考虑,在此给你赔礼了,你看好么?”说着便要起身,何雨霏心中不忍,忙按住他道:“好了,此事暂且搁下,待你身子康复了,再找你算账。”赤灵苦笑了一下,道:“那,那我这次是不是又救了你一命呢?”何雨霏不料他会提及此事,但也只得点头道:“不错,你要怎地?”赤灵道:“你送我的那件玉匣,归根结底来说,是从血狼前辈那里得来的,也算不得你的物事。如今你又欠了我一条命,总该送我一件你自己的物事吧?”何雨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不想你竟是个施恩望报的小人。”赤灵笑道:“你说对了,那你这个知恩图报的女君子该如何谢我?”何雨霏心头鹿撞:“他该不会是向我讨要定情信物吧。”想到这儿,面皮一烫,好在赤灵并未发觉,细想了一阵,此次来时,身上并未带着什么贵重的饰物。不由得有些讪讪,忽然抓住赤灵手腕,凑上樱口狠狠咬了下去,银齿刚触到赤灵腕上肌肤,一股寒气顺着手臂传来,直透进何雨霏嘴里,何雨霏一惊,赶忙放手,赤灵此时身子虚弱,体内积雪寒气不受主人控制,外力加身便立即触发反击之力,何雨霏舌尖冻得发麻,狠狠瞪了赤灵一眼,赤灵不解道:“你干吗咬人,我又哪里开罪你了?”何雨霏似笑非笑道:“你不是想要我给你一件属于我自己的物事么?思前想后,只有在你身上留个记号,让你永远都记得我,这样的宝贝算是不算?”赤灵听了哭笑不得,道:“算了,这样的好处受之有愧。”说着反手将何雨霏的素手握住,何雨霏猝然一惊,待回过神来,轻哼一声,但手却终究没有缩回。任由赤灵握着,别过头去,不敢再看他,赤灵只觉那手柔弱无骨,纤细修长,只是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料来是平日练武所致,心下怜惜,又轻轻捏了捏,笑问道:“你有什么打算?”何雨霏一时愣神,并未听见,赤灵又问了一遍,才回转过来:“打算?我,嗯,自然要快些会部落中将白狄的不轨之心告诉大王,让他有所防范,好在白狄军粮尽毁,对我们构不成多大威胁。”顿了一顿道:“你如今伤势未愈,经不住风雪,便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接应。”赤灵摇摇头道:“那可不成。”何雨霏问道:“有什么不妥?”赤灵道:“你若是一走了之,再不回来,没人给我烧饭,没人陪我说话解闷,我岂不让我活活饿死。”何雨霏失笑道:“原来你也怕死,我当你什么都不怕呢。”赤灵道:“这有什么好笑,那你怕不怕?”何雨霏歪着头想了想道:“从前不怕,现在么,好像有些怕了。”赤灵不解其意,何雨霏笑道:“以前我无牵无挂,现在身边多了你这个傻小子。”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心里所想的竟脱口说出,这么一来岂不是承认牵挂于他了。忽地将手抽回,起身出门,赤灵忙问:“你要去哪里?”何雨霏回头道:“还能去哪,本姑娘命苦,还要给你烧饭吃。”又故意板着脸道:“还有,你在不经我允许时,不许对我动手动脚的,当心我在你饭菜里下毒。”赤灵道:“你不会的。”何雨霏吐吐舌头道:“那你要不要试试看?”赤灵待她出门,心发感慨:“我该不会是当真喜欢上这个小丫头了吧,若是能不问世事与她居住在这花谷之中,会不会是一件好事呢?”想到这儿,心头滚烫,手不经意间碰到身边的镆铘剑,心中一惊:”该死,你忘了爹爹的大仇了吗?远的不说,单论眼下,庆忌大哥,郑姐姐还有羽心他们不知怎样了,也该将这里发生的事尽早告知他们。最好能联合赤狄将白狄一举平定,也不知为何会凭空冒出那个想法。”脑中又是一片混乱,赶忙收敛心神,调理内息,这一日下来,赤灵神志虽然清醒,可四肢内经络被积雪寒气冻损,一时半会难以痊愈,只能终日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不时想想流云剑经的种种招式,积雪寒剑的种种用法,二者有何相似之处,能否融合为一,发挥出更大威力,但时日一久,难免生出无聊,好在何雨霏一日之中数次探望,第二天一早,何雨霏思前想后,觉得将赤灵一人留在花谷而自己不知要多少日才能赶回来,始终放心不下,于是将他抬到大车上,二人一同出谷,那大车本是白狄用来在雪中运载军粮所用,设计得十分特别,车轮较平常粮车大了一圈,车尾呈尖角,便是逆风推行,也不费力,车上被何雨霏用树枝扎成一个架子,覆上粗布车篷,篷内铺着厚厚的棉被,这才将赤灵放进去,让他看护干粮,自己则去推车,赤灵见她想得周到,躺在车内甚是舒服,不禁对何雨霏的感激之意又增了一层,何雨霏掀开车帘.盯着赤灵瞧了又瞧,将自己头上的那只狐皮绒帽摘下,扣在赤灵头上,上下打量,笑道:”还挺合适的.”赤灵心中不忍.正要开口推辞,何雨霏道:”你敢多说一句废话,我便打你一个耳刮子.”说罢放下车帘,赤灵闻道头上皮帽散出淡淡的少女香泽,心中不禁一荡.

何雨霏推着赤灵,出了花谷一路向北,行了几日,赤灵发觉返程路径不对,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何雨霏微笑道:”你猜呢?”赤灵摇头道:”你心眼那么多,我怎能猜得到.”何雨霏啐了一口道:”我心眼虽多,但坏心眼却不及你多.告诉你也好,这是要去我家赤狄部落.”赤灵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去那里做什么?你一个人回去就成,干吗把我也牵扯进来,”何雨霏听了这话,心中不悦道:”怎么,你不愿跟我去?”赤灵道:”这话却不尽然,你别忘了,现在仍是两国交战之际,我若去了你那里,不就等同于你活捉的俘虏么?给他们活剥了示众都有可能.”何雨霏冷笑一声,道:”做我的俘虏又怎样,还委屈你了?跟你说,我们部落里有多少人心甘情愿想做我的俘虏我都不稀罕呢.”说着话时,脸上浮起一团红云,又颇有些洋洋得意,仿佛是说,你做了我的俘虏,是别人都求之不得的,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赤灵听得莫名其妙,碍于身上体力不曾恢复也只能听她摆布,腿是长在自己身上,可不听自己使唤,又能有什么法子,只得道:”跟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但你可不能让我受一点损伤,否则我可不会放过你.”何雨霏噗嗤笑出声来,道:”真想不到,你就这点胆子,放心,你现在是我的俘虏,部落中没人敢为难你.”赤灵强笑道:”但愿如你所说.何雨霏再不言语.在他身后推车而行,这几日里,赤灵感觉呼出的气息都是冰雪一样,没有一丝暖气,心中惊讶,也不知是福是祸,但为了不让何雨霏担心,也不曾向她提起,而何雨霏却一刻都闲不住,几乎是日夜兼程,实在累得狠了,便吃些干粮,靠在车帐内休息片刻,如此一来,只用了五天,二人便出了积雪境.这一日,赤灵尚在睡梦中,忽觉车身一顿,立时惊醒,车外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其中一个人道:”少将军回来了。”语气十分恭敬,何雨霏嗯了一声,道:“这车中之人甚为要紧,你们带下去好好照看,不得怠慢。”又问道:“大王现在在哪里?”那人道:“正在金帐中,少将军若要去,属下立刻去禀报。”何雨霏道:“不必了。”赤灵眼前一阵光亮,何雨霏掀开车帘在赤灵耳边轻声道:“你先去偏营等我,我稍后便去看望你。”赤灵尚未答话,何雨霏又道:“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跑,若是被人当奸细捉了,我可管不了了。”说罢,命人将车推到偏帐里,她自己则径直向金帐里走去,赤灵被那两个狄兵扶进帐中坐定,不多时又有人送来饭食,一只烤得金黄的羊腿,几样菜蔬,一大碗糙米饭,还有一皮袋烈酒置于榻上。赤灵也不客气,抓起矮桌上的小刀,切下一片羊肉放入口中,这几日在大雪山中未曾吃过肉食,此时见到那羊腿香气四溢,不由得食指大动,帐内只剩他一人在吃喝,吃了半饱,方打量起这帐篷,设置与中土并无多大差别,只是隐隐嗅到一股胭脂香气,那香气虽但,却是沁人心脾,倒与何雨霏身上的香气相似,正在此时,帐门一开,何雨霏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坐在榻边抓起那袋烈酒仰头喝了一大口,赤灵见她脸色不善,料来是受了气,问道:“谁那么大胆,敢欺负你?”何雨霏没好气道:“除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老糊涂,还能有谁?”赤灵奇道:“你们大王?”何雨霏道:“我拼死带回来的消息,他说什么都不肯信,还说我是为了逃避与白狄少主的婚约,故意栽赃,你说气不气人.”赤灵听她说到与白狄少主的婚约.心中泛起一阵酸意.忙问道:”什么婚约?你怎么从没和我说起过.”何雨霏白他一眼,道:”听说我有婚约你高兴了是不是?”赤灵大叫冤枉,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解释.何雨霏道:”不瞒你说,此次赤白两狄结盟,其中,我与白狄少主有婚约在身,所以,….”赤灵喃喃道:”白狄少主?就是那两个怪物?”何雨霏叹了口气,点头道:”就是那个费莹,还好你已经代我杀了他,不然恐怕我最后只有用自尽来逃避了.”赤灵心下怜惜道:雨霏,不管怎样,我决不会让任何人欺侮你.”何雨霏见他神情认真,心中酥暖,口中却道:”不敢当,我只是个碍手碍脚,只会给你添麻烦的丫头,”赤灵道:”怎么给我添麻烦了?”何雨霏理直气壮道:”这些话都是你亲口对我说的,没有一个字是我自己杜撰,你还想抵赖不成?”赤灵这才想起,那日在积雪境内与费莹大战,怕会伤到何雨霏才硬起心肠将她赶到一边,不想过了十余日,她还记得那么清楚,只得硬着头皮道:”雨霏你明明知道的,我说那些话是,,,,,,”何雨霏截口道:”我自然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不过你说那些话着实该打,赤灵笑道:”也罢,我今日认罚,随你怎么处置.”说着双眼一闭,胸口一挺,摆出一副要打要罚,悉听尊便的样子.何雨霏哼了一声道:”谁稀罕打你了,想咬你一口,都把人家冻得那样惨,”赤灵睁开眼道:”你不是怕被寒气冻伤,而是我一旦被打坏,心疼的是你,我说的可对?”何雨霏面上一红,强道:”胡说,你。。。。。这顿打暂且记下,日后一定收回。”随即正色道:“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赤灵摇摇头道:“他连你的话都不信,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何雨霏道:“我且问你,如今我要去白狄走一遭,你肯不肯和我同去?”赤灵一愣,抬起头道:“去那里做什么?”何雨霏道:“你先别问,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赤灵道:”除了这条路,我还有别的选择余地么?”何雨霏笑容收敛道:”你若是不想去,也由得你,我可从没说过要逼你同去,”赤灵心道:”这里人生地不熟,除了陪在你身边,再没一处平静的地方了,”笑问道:”我是心甘情愿,咱们何时出发?”何雨霏想了一会道:”今夜二更.”说罢,走到床榻一角,翻出一件黑袍抛给赤灵,赤灵一愣,:”真是个夜猫子.”此时赤灵伤势并未痊愈,收拾已毕,只得在床上打坐,剩下的任由何雨霏一人张罗.赤灵心中忐忑,浑不知她又有什么打算,自己都奇怪,为什么处处都要听她调遣,却又觉得心甘情愿,到了晚间,何雨霏命人送来饭菜,二人草草一饱,便出营上路,何雨霏在营中权位甚高,此次私自出营也无人敢过问.又取出一块青纱让赤灵将脸蒙住,只露双眼,而她自己仍是平日装束,一身皮绒棉衣,足下蹬着牛皮快靴,那身夜行黑衣,只是给赤灵一个人准备的,白狄大营距这里不过二十里,二人施展轻功.只半个时辰便已到达,何雨霏低声对赤灵道:”我先进去,你随后跟着我,不要被人发现,一切且由我应付.”赤灵应了,何雨霏略整容装,来到大营门前,对守营军士说了几句,便放行入内,赤灵在暗处,不敢怠慢,眼见何雨霏顺利进去,纵身一跃,跳入栅内,一点声息也无,遥遥望着何雨霏进入金帐之中,那金帐足有两丈之高,四周站着十几个守卫,各持长矛,赤灵心念一动,俯身摸到两块大石,觑准人数较少一方掷了过去,而另一块,则扔向寨营大门,两处军士听得声响,皆奔过去瞧看,并未发现什么,却见大门处一名军士捂着脑袋大声咒骂,赤灵不待他们靠近,飞身上了金帐顶,整个人横趴在上面,听到帐边军士怒气冲冲质问是谁乱抛的石块,也不理会,用手指刺破一洞,偷眼观望,只见何雨霏已然在内,而另一端的虎皮床榻上段坐一人,看不清容貌,但观其气派,不难猜出此人便是白狄狼主,再看帐内金碧辉煌,在床榻两端各坐着一排人,白狄狼主见到何雨霏来此,微显讶色.道:”贤侄女深夜来此所谓何事?”何雨霏素面上露出笑意,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闲着无事过来瞧瞧,怎么,费大哥不在么?”白狄狼主咳嗽一声道:”小儿前几日有事外出,还未回来,侄女找他有事?”赤灵心知费莹已然在数日前毙命于积雪境内,此时看来这狄王尚不知情。何雨霏见他神色如常,并非欺骗自己,当下笑道:“叔王多虑了,侄女这次来,本有一件小事要劳烦。”白狄狼主眉头一皱,道:“何事?”何雨霏笑道:“您也知道,当初赤白两部合盟共讨卫国时,拟定三个月内攻下卫都,如今已过去大半,我们连荧泽还未能进入,而且我们在夕夜谷囤积的粮草也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我们大王也不想再拖下去,已有退兵的打算,像卫国这等弹丸小地,即便攻下也无甚用途,反而损兵折将,实在是得不偿失。。。。”白狄狼主不待她说完,打断她道:“那你们大王有何打算?不妨说出来听听。”言语中蕴有怒气,何雨霏全无惧色,道:“如今要叔王暂借八千担粮草给我们,以解燃眉之急,我军无忧,便可助您一臂之力,否则只好先行退兵,日后再作打算了。”不出她所料,白狄狼主果然面露难色,却听金帐角落中一人道:“军粮之事,大王和这位小将军不必担忧。”何雨霏循声望去,却见一四十左右年纪的男子坐在那里,却是一身中原人的装束,何雨霏心下惊奇。白狄狼主笑道:“宁先生有何主意?”那个被称作宁先生的人道:“眼下军中无粮,难道不能从别处借来么?”白狄狼主奇道:“从何处去借?”宁先生一字一字道:“庆忌大营。”别人倒还罢了,赤灵听得心头大震,心道:“此人究竟是谁?”只听何雨霏在帐内道:“叔王,这位宁先生真会说笑。”白狄狼主道:“贤侄女,忘了给你引介,这位宁先生暂居我营中军师之位,向来算无遗策。”何雨霏怪道:“他是中原人了?”宁先生点头道:“小将军说的不错。”何雨霏秀眉微蹙道:“那宁先生有何妙计让那个庆忌乖乖送来粮草呢?”宁先生道:“虽说,我与他并不相熟,但我的话他终归是要听的。”赤灵听得焦急万分,心想:“不管他是谁,总不能让他得逞。”却听那白狄狼主道:“既然这样,便请宁先生出马,若能顺利办成此事,攻破卫都,先生便为头功。”何雨霏听了这话,大起疑心,她本拟先发制人,让狄王有所顾虑,不敢轻易打赤狄一族的主意,谁料半路这个该死的军师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打乱,心中好不气恼,但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自己也不便再说,,当下笑道:”如此有劳宁先生了,叔王也早些休息,侄女先行告退.”说罢,转身挑帘先行,白狄狼主见她远去,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冷笑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转头对宁先生道:”宁庄,你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赤灵伏在帐顶,凝神倾听,待见何雨霏出来,本想追上她,一同回去,但一想到帐内所论事关重大,又生犹豫,就在此时,只听那宁庄道:”自然是真的,小人怎敢欺骗大王,”白狄狼主道:“庆忌虽勇却不足为虑。可从他那里得到军粮也不是件容易事。”宁庄笑道:“办法有许多,可是,若真让赤狄得到粮草,解了军中之急,大王便不好下手了。”白狄狼主脸色稍缓,拍案笑道:“先生果真是厉害,卫国之中,当属第一。”赤灵心中一动:“原来他竟然是卫国人,哼,卖国狗贼。”再要细听,却见宁庄已走到狄王耳边低声细语,那白狄狼主听了,连叫好计。赤灵距离太远,饶是他内力深厚,耳力聪灵,也是一字都未听到。不多时,营寨内灯火减少,趁着守卫军士换岗的间隙,轻手轻脚落下金帐。跃出了栅栏,向来时的路径走了半晌,见何雨霏正在前方等候,忙快步赶上,何雨霏出了辕门,等了许久不见赤灵出来,心急如焚,生恐他出什么意外。此可见他平安无事,心中又喜又怨,嗔道:“怎么才出来,害我担心好一阵。”赤灵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那等烂阵势,怎么能困住我。”何雨霏撇撇嘴道:“胡吹大气。只是今晚没什么收获,不想那老狐狸身边还有只老狐狸,累得你跟我白跑一趟,今晚回去我做些好吃的补偿你。”赤灵自从听了宁庄与狼主的那番对答,心中无论如何不能平静下来,恨不能立刻插翅而归。正色道:“雨霏,恕我不能送你归寨了,事关重大,我要即刻回去。”何雨霏听了这话,神色立刻黯然,幽幽叹口气道:“好吧,咱们终究不是一路。”赤灵心中蓦地一痛,不敢再多留一刻,生怕见到何雨霏凄婉的神情再也不忍心走开。苦笑道:“后会有期。”正要举步,忽听何雨霏道:“等一下。”回头瞧去,见何雨霏正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自己面前,却是一块两寸来长的玉石,雕刻成弯刀形状,刀柄刻成一颗的狼头。用一根红绳系在狼头颈上,整块玉石宛似一柄小小的匕首。赤灵奇道:“这,这是。。。”何雨霏略定心神道:“送给你的。”赤灵虽知其意,却不伸手去接,何雨霏轻声道:“你不是一直要我送你件属于我自己的物事么。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也是我从小佩戴过的,应该合你的意吧。”赤灵道:“雨霏,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又当真了。”何雨霏白他一眼,哼道:“真是个傻小子。”不和他多说,解开那玉石的红绳,向赤灵颈间系去,赤灵拗不过她,只得任她施为,忽听何雨霏娇笑道:“我若是手上用力,便能勒死你,你怕不怕?”赤灵笑道:”能死在美人手里,真是莫大福分.”何雨霏轻哼道:”傻小子竟然也学会油嘴滑舌了,真让人想不到.”口中说话,手上不停,片刻便在红绳末端打了个结,将玉匕塞入他怀里,深深看他一眼道:”好了,不耽误你了.回去吧”赤灵被她如兰气息吹在脸上,觉得她纤长的手指在后颈灵巧滑动,浑身不自在,此时才回过神来,道:“那你,你多保重。”何雨霏露出一抹笑意,眼圈却已泛红,待见了赤灵身形没入黑夜,两行清泪已不知不觉从脸颊上悄然滑落。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沉默良久,本有许多话语,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赤灵归心似箭,脚下加紧,一阵风般穿过林子,那狼首玉匕紧贴在胸口肌肤,尚遗余温,不由得心中激荡,难以平静,仿佛又闻到那股淡淡的胭脂气息,心中一乱,险些岔了内息,忙强迫自己不再多想,将内力一催,将近两个时辰,便见到庆忌所在的寨营,脚下毫不停留,此时天边已微微露出鱼肚白,营中一片寂静,赤灵见自己离去的这些日子里,并无什么异事发生,长长松了口气。也不从正门走,仗着轻功,寻着一处矮处,跨了进去,径直来到自己帐内,一切如常,稍稍收拾了一下衣装,举步去了中心大帐,庆忌早已醒来,见到赤灵归来,惊喜不胜,忙派人将郑方园宁羽心一行人叫来,郑方园似乎料到,而宁羽心倒像是喜极而泣一般,赤灵将此次重返大雪山后的诸般事情说了。怕众人担忧,并未提及自己与费莹激战受了重伤险些送命一事,只说白狄在积雪境中私藏的军粮已被赤狄派出的高手抢先一步毁去,赤白两部联盟不久将要破裂,众人听了皆惊诧不已,赤灵忽的问道:“庆忌大哥,你可听说过一个名叫宁庄的人么?”庆忌一愣,道:“他是卫国大夫,怎么贤弟认得他?”赤灵又将昨夜在白狄金帐外偷听的话转述一遍,众人听了无不眉头大皱,赤灵道:“或许是同名不同人吧。”庆忌道:“贤弟可知咱们军粮便是由宁庄负责从卫都城运至前线的,两日后,军粮会再次运来,世间怎会有这等巧事。”赤灵听得心惊,郑方园一直不曾言语,此时开口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赤灵奇道:“姐姐有什么好主意?”郑方园道:“我这主意最是简单,敌人用什么计,我便给他来个将计就计。”又眉开眼笑道:“赤灵,此次出兵御敌,你算得上是劳苦功高,如今战局将近尾声,剩下的交与我等应付。”他人听到战局将终,都是精神一振,却又迷惑起来,只见郑方园一摆手道:“诸位回去将一切收拾好,我们三日后启程回国。”她是主帅至亲至近的人,俨然如统领一样,但此时说出的话却匪夷所思,让人摸不着半分头脑,庆忌沉吟半晌,微笑道:“方园,我陪你去。”郑方园见他目光炯炯,仿佛自己心中所定的种种计策,都被他洞悉,嘻嘻一笑,道:“好啊,最后一场便交与大寨主亲自出马,更增几分胜算。”#审核:18280292415 时间:12 11 2019 2:18AM#发布:18280292415 时间:12 11 2019 2:18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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