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具、画纸都是顶好的，因为这里是忘忧阁，是出产春宫的圣地，春宫制品自然要品质优良，在这里的人可以无所顾忌，随意宣淫，所有的欲望都赤果果的展现出来。我只躲在我黑暗的小房间中，不去理会人们的评价，仿佛我做的事情和他们的欲望一点关系也没有。
红袖常常来找我，给她是不入春宫的，一般都是美人图，于是我就找那些最性感的姿势让她摆，而她从来都不羞怯，还会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天。
她10岁就来到阁里，14岁接客，如今在阁里已是头牌。老鸨将她调理的妩媚漂亮，柔若无骨，声音甜腻诱人，但最善于嬉笑怒骂，常骂的客人笑嘻嘻的。她就有一种本事，什么男人见了她就像贱骨头一样的任其驱策。
像她这样的红牌地位是很高的，有专门的房间、专人伺候，吃穿用度也和别人不同，连秦妈妈带她也非常的客气，我与她本来没什么交往，不过见面时行个礼。
后来一次她被客人欺负的痛了，回嘴被打了一巴掌，秦妈妈出面调停，红袖赔了不是方才罢休，这在阁里并不是大事，但是后半夜却被我撞见在院子里哀哀的哭。当时就要躲开的，却被拉住当了一回靠枕，后来她没有客人的时候就喜欢窝在我房里看我画画，或者帮我调色。
我并不喜欢她来我的房间，虽然一直都很小心的保护身份，但和人走的太近还是容易被发现，而且秦妈妈又警告我不要招惹姑娘们，所以我也三番五次拒绝她过来，但她真不愧是红牌，缠功绝对一流，每次来了也不说话，就坐在那自顾自的坐着，我赶又赶不走只好任她这样。
中秋时，她陪客人喝醉了酒，跑到我这里叙叙的说着家里的情况——有个弟弟，当年才8岁，生了很重的病，所以卖了她救命，不知道后来治好了没有，因为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家里人。当时正逢被大叔撞见我在阁中，负气而去的种种，我有些伤感，她却反反复复这样说着睡着了。看着她的睡颜，不见了平时美艳成熟的样子，只是个一脸娇弱的小姑娘，我也没那么排斥她了。
第二天她醒来时，看到我睡在椅子上微微愣了下，之后就如没事儿一样的去喜笑颜开的应付那些客人了，似乎那个夜晚只是一场梦镜，妈妈知道晚上没什么事，才放过了我，但是红儿待我却似乎更亲近了。
阁里姑娘闲暇时会调戏我一下，这很让人不好意思，我总是左躲右闪装作一副迂腐的样子，但是很快就发现，她们也就是过过嘴瘾，盖因我不像她们的客人那样轻佻急色，长得也算是清秀，给她们画画时也比较客气，所以逗逗我。但是秦妈妈是厉害的，而且我这样没钱的主也不可能被他们看上，所以她们再缠在我身边撒娇时，我也能一一应付了，不过这个时候只要红袖出现，她们就都鸟兽散，呵呵，红袖算是我的门神，可惜这个门神自己却常常赖在门内不走。
那些日子里，我在拼命的画画中，在红儿的陪伴中，年也过去了。秦妈妈态度一下子变得很好，工作量也减少了，我甚至有了悠闲的下午可以喝红儿帮我泡的铁观音。
红儿说，妈妈要留我，才如此好声好气的。我的画现在很红，因为我的画艺很好，姿势又新，贩夫走卒，官宦内宅都很喜欢，甚至已经有女儿书是临我的图册了。那当然，我前世也看过太多了。
春日清早，秦妈妈就敲响了我的门。
我赶紧穿衣洗漱，胡乱整理了下，赶紧才开门迎进了秦妈妈。她坐下我立刻帮她倒了一杯茶，就听她说：“古小先生啊，昨夜休息的可好？”
又说道：“我这给您道喜啦，可有个好生意找上门来了！”，我正要答话，就听红儿从外面进来哼了一声：“妈妈，不要太矫情，有事说事，您说的那些个喜事还不是卖了我们赚钱的？”
一听这话，秦妈妈把一张脸扭成了菊花：“我的红儿姑奶奶诶，我秦妈妈是个爱钱的，可我也没亏待过你的古大公子不是？你们听听，真是好生意！”
我拉了红儿坐下，自己站着问道：“妈妈说是喜事，自然是为我们好，您请说。”
老鸨喝了一口茶说道：“古小先生可知道城西齐家？他们家在我们燕城是首屈一指的富户啊，当家的齐大老板可是个出手很大方善人呢！”
齐家？我回忆着，齐老爷！？！我记得他，当初酒楼那一幕，那个脑满肠肥满脸狰狞的齐老爷和一双倔强的眼睛，而且他当初还看中了我，厄~~~一阵恶寒。
接着听她说道：“齐老爷呢是最喜欢及时行乐的，家里面宠着好几个，想着怎么把这些美人儿都画下来，二来么，他也慕你古镜先生的名，和你讨教讨教！”
说着用手绢捂着嘴一阵娇笑，又冲我挤挤眼睛。
我立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赶紧说：“妈妈，您是知道我的，我就一天天在这屋里呆着，哪有什么可讨教的，您帮我回了吧！”
“诶~~~~古小先生忒死板了，不过是让你照着画个画，顺便聊聊天而已，那些事情在大户人家算什么？再说定金就封了50两，若是画得好了，还有100两呢！到时候妈妈我拿一半，另外一半就都是你的！”
我觉得一阵寒意直冲脚底，这是让我画活春宫，还兼职家庭生活理疗师？！！！
这个时代也保守也开放，许多有钱人家的闺房秘事全不忌讳，不仅不忌讳还极尽描绘，描绘不够就想画出来，古代一些著名春宫画作大多是以实物为载体的，说白了就是照着现场画的！可是这也很考验画师的水平，既要善于工笔描绘亭台楼阁，又要会白描人物，还要会拿捏气氛，这些难不倒我，可是活春宫？我只怕受不了，家庭生活指导？天哪！更不用提那齐老爷我还见过，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于是立马拒绝！
秦妈妈一瞪眼睛：“古小先生，我这定金都收了，断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你准备准备，明天轿子来接你去画！”说着一甩手绢愤愤出去了。
我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心想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总过不了几天安生的日子！
又想到：不知那个穆官儿现在怎么样了，那齐老爷分明是个有虐待倾向的，不定怎么折磨他了呢，唉
红儿见我沉吟，坐到桌边安慰我：“小古儿，按说你什么样的都画出来过，况且这赏银这么高，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去呢，可是有什么苦衷么？”
我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就把之前那段旧案说给她听，我在酒楼当伙计，怎么被他看上，怎么逃出来的
她皱着眉头听着，谁知听到后来竟然笑了。
红儿笑着打量我：“我看你可以去！”
我跳起来：“少打趣我，现在去了，万一被他认出来~~就算不被认出来，他想玩个什么新花样我也奈何不了他啊！”
红儿拉我坐在梳妆镜前：“当初的小伙计是小伙计，如今你是小有名气的古镜先生，怎么会一样？有钱赚为什么不赚！”
又抚着我的脸这捏捏那看看：“你刚来那会黑瘦黑瘦的，如今你长了个子养的也胖了许多，一会我帮你弄弄，保管连鬼都认不出你！”
她的化妆工具很全，帮我把眉毛画宽，脸也涂的黄黄的，更用炭笔帮我点了一些黑痣在脸上，立刻一个色欲侵体，容貌不堪的小男人出现了！我还是童音，故意压低嗓子听起来还是尖声尖气的，一副猥亵样，连来接人的轿夫看到我这幅尊荣都稍微愣了一下。
齐家果然是有钱人，从门口到偏厅也走了好一会儿，齐老爷一副居家打扮从里面迎出来，见了我上下打量一番，竟然很高兴，拱手笑道：“哈哈，一直拜读古镜先生的大作，今日见了真容果然~~厄很特别啊，哈哈哈哈哈”。
装腔作势？我也会！
“不敢不敢，在下一直听闻齐老爷是个中翘楚，不仅对绘画艺术很有研究，对闺房之乐也~~哈哈哈哈哈~~”我点头哈腰的说。
“哪里哪里，要说个中翘楚，还得说是古镜先生啊，古镜先生画作的精妙，我一直研习不断，实在是妙哉妙哉啊！！！”齐老爷大乐。
“过奖过奖，在下不过是纸上谈兵，哪比得上齐老爷金屋藏娇，实战经验丰富啊！哈哈哈哈”我继续点头哈腰。
“诶~~~先生不必过谦，我看先生年纪似乎不大，能画出此等画作哪能没点功夫呢？恩？”说着一脸暧昧的看着我。
我只好一脸猥亵笑着默认，嘴里说道：“呵呵，主要是见得多了，见得多了，呵呵呵。”
他兴奋的差点手舞足蹈：“古先生，我自觉与你十分投契，希望能多多结交，日后还希望常常走动，互相指导啊。”
我看着他那一脸的肥肉，油唧唧的嘴唇，背后直冒着冷汗，嘴里答应着：“好说，好说。”
两句话，齐老爷就把我引为知己，他大约觉得画出那些春宫的人必是色中饿鬼，所以也不避讳，直接挽了我带去内院。
拐进一处月门，立刻看到几对男女衣衫曝露的正在嬉笑斯闹，见齐老爷进来就都站住问好。齐老爷介绍：“让先生见笑了，这是我宅中几个公子姑娘，都过来问先生好！”，男男女女便笑嘻嘻的向我问好，接着一个个把齐老爷拥进房中。我不敢造次，跟在后面偷眼打量，几个少年或钟灵俊秀，或娇俏稚嫩，而姑娘也是环肥燕瘦姿态万千，更兼穿的布料极少，只觉得眼前大片大片的肉晃过，完全的酒池肉林！饶是看过许多裸女，前世也没少受熏陶还是有些脸红。
正局促着，忽然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坐在角落里，依然是白玉的脸庞，娇嫩的嘴唇，只是眼睛里毫无神采，这满室的春色、嬉笑的男女、甚至是齐老爷也没能引起他的一丝注意。
没想到他还活着，我总以为像他这样倔的性子是没办法忍受的。他看起来比一年前消瘦了许多，眼眶都深深的凹陷下去，手腕上是绳子绑过的痕迹，半敞的衣服里隐隐露着些淤青，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正想着，齐老爷已经叫了人奏乐的奏乐，跳舞的跳舞，还有几个就在桌边陪他喝酒，与他调笑。我坐在一边强扯笑容，心里面非常的难堪，今儿个是要出作品的，不能不看，看呢，又实在不堪入目！
他似乎很中意穆官儿，强扯了过来，在我面前不堪的抚弄，而穆官儿却像是没有反应一般，任其恣意。我尽力回避不看他的身体，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减轻一点他的伤害，可能这有些自欺欺人了，但是我还是要求先为几个活泼的男女画，并暗示像他那样的状态不适合入画——不在状态。
齐老爷想了想，就朝一个少年说：“莲儿，把你那助兴的东西给他点儿”，那个少年很不情愿的哼了一声，取出个白瓷瓶子，倒了一点在杯中，递给穆官儿：“喏，对着酒喝吧，真是浪费了！”
齐老爷本想就地宣淫，我赶紧推说画画要静态观察，只让人摆了几个常用姿势，我开始画起来。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前世没想过会去扫黄科，也去了，还英勇战斗在扫黄第一线；刚来时我觉得绝无可能画春宫，也画了，而且还小有名气；昨天我还觉得自己肯定不要到齐府来，也来了，而且也很快就没了最初的尴尬，认真作画
最后一幅齐老爷定要和穆官儿入画，只见他静静的脱了衣裤，脸上却没有表情，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齐老爷却一幅血脉喷张的样子，两下就滚在一起。
我大吃一惊，早已忘了观察，站在一旁脸红心跳不知如何是好，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回神一看，发现齐老爷赤身露体伏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声喘气，呕出一堆污秽之物，浑身痉挛不止，突然趴在地上不动了！
旁边所有人都尖叫成一团，四散奔逃，我吓得一动不动，齐老爷的样子十分恐怖，浑身青黑，口吐白沫，脸就倒在他呕吐过的一滩中，恶心极了。而他的不远处，穆官儿就坐在旁边，一手用衣服遮着身体，一手探身测了测鼻息，不知道是否还有气，他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
等到齐夫人带着一众家丁并大夫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正乱作一团。齐夫人不由分说让家丁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抓了起来，全部关在柴房中，凭我大声伸冤也不管。
柴房里，男人都靠着一侧坐下，好几个都在低低的哭，我就坐到了穆官儿的边上，脑子一团乱，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又觉得气氛压抑不详，只好侧头问他：“你，还没事吧？”
他整个脸转过来看着我，原本空洞的眼睛突然闪了一下，又转回去：“没事”
“那个，齐老爷~~~”
“死了”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死了！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只怕这一屋子的人，谁也脱不了干系，我把头埋在膝盖里回想：难道是心脏病？不像，看样子八成是中毒，急性病不可能突然昏迷，我初见齐老爷的时候他气色如常，不像中毒的样子，难道是刚刚被人下的毒？
抬眼打量着旁边这一位，他还是一副呆滞的摸样，似乎周围的一切和他都没关系。如果说谁的嫌疑最大，首推他吧：这些人中他似乎最受宠又最恨齐老爷，有机会也有动机，而且他是最后一个接触齐老爷的人。只是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杀人，但若真是他干的也合乎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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