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亭道：“皮龙鞭走的是刚烈威猛一路，本是男子汉用的鞭，刘怡毕竟是个女子，总不免失之柔弱。”
吴仙燕同意。
付亭道：“可是她怒气一发作起来，情况就不同了。”
吴仙燕道：“哦？”
付亭微笑道：“我可以保证，他们家传的脾气比他们家传的鞭法还要厉害得多。”
他们只说了七八句话，刘怡的皮龙鞭已攻出三十招。
她的鞭法虽然只有十三式，可是一施展起来，却是运用巧妙，变化无方。
她的招式变化间虽不及蛇刺灵巧，可是那一种凌厉的鞭风却足以弥补招式变化间之不足。
无论谁都看不出这么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竟真的施展了如此刚烈威猛的鞭法，竟真的能将这秤大铁鞭挥舞自如。
这种长鞭大戈本来只适于两军对垒、冲锋陷阵，若用与武林高手比武较技，就不免显得太笨重。
可是她用的鞭法，又弥补了这一点，无论鞭尖、鞭柄、鞭身，都能致人的死命。而且鞭风所及之处，别人根本无法近她的身。
她十三招攻出，邓蓓妮只还了六招。
吴仙燕皱眉道：“看样子徐三爷只伯是想以逸待劳，先耗尽她的力气再出手。”
付亭又笑了笑，道：“徐三爷若真的这么想，就又错了。”
鲜血还在不停地流，马自达整个人都已因痛苦而痉挛扭曲。
可是他眼睛里并没有痛苦，反而像充满了愉快和满足。吴仙燕在跺脚！
“你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来的？”
马自达没有回答。
他的人虽然在吴仙燕怀里，他的眼睛却始终在看着另一个人。“陈静秋……陈静秋……陈静秋…。，”
他虽然已痛苦得连声音都发不出，可是他心里却还是在呼喝，不停地呼喝。
陈静秋在流泪，也不知是悲哀的眼泪，还是感激的眼泪？
吴仙燕终于看见了她：“你是为了她？是她要你这么样做的？”
马自达点点头，又摇摇头。
陈静秋道：“我知道，我……”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她已泣不成声。
马自达道：“你为什么还在哭？难道他们还没有住手？”
马自达又问道：“你的朋友没有死？”
陈静秋道：“没有。”
马自达道：“你要我为你做的事，我是不是已替你做到了？”
陈静秋道：“是……是的。”
马自达长长吐出口气，居然真的笑了，微笑道：“那么你最好告诉我们的朋友，我这件事做的并不太蠢。”
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晕了过去。
鞭锋带起的劲风，冷得刺骨。
有谁人知道极冷和极热的感受，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吴仙燕知道。
他冲入了这个的鞭阵，就象投入了洪炉。付亭的心沉了下去。吴仙燕绝不能死。
他—定要带他去找出那六封信和六个死人，一定要找出那叛徒的秘密，可是付亭也知道，刘怡和邓蓓妮是绝不会住手的。
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吴仙燕投入洪炉，再眼睁睁地等着他被鞭尖抛起。
只听—声轻叱，一声低呼，一样东西飞了起来。
吴仙燕看着她笑了笑，又看看徐三爷笑了笑。
他只不过笑了笑，并没有说出什么尖刻的话。
“像两位这样的鞭法，还争什么风头？逞什么强？”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也不必说出来——他用邓蓓妮的蛇刺击败了皮龙鞭，又用刘怡的皮龙鞭击败
了邓蓓妮。这是事实。
——胸岂非也一样？邓蓓妮忽然笑了，微笑着，抬起头，面对吴仙燕，道：“谢谢你。”
吴仙燕道：“谢谢我？为什么谢谢我？”邓蓓妮道：“因为你替我解决了个难题。”
吴仙燕道：“什么难题？”
邓蓓妮望着青翠的远山，目光忽又觉得十分温柔，缓缓道：“我已在那边的青山下买了几亩田，盖了
几间屋，屋后有修竹几百竿，堂前有梅花几十株，青竹间红梅，还有几条小小的清泉。”
邓蓓妮道：“我早已打算在洗手退隐后，到那里去过几年清闲安静的日子。”吴仙燕道：“好主意。
”付亭道：“好地方。”
邓蓓妮叹了口气，道：“怎奈浮名累人，害得我一点儿都下不定决心，也不知要等到哪一天才能放下
这个重担子。
付亭道：“你看人好象很有眼力。”
吴仙燕道：“我本来就有。”
付亭道：“你也很会解决一些别人解不开的难题。”
吴仙燕道：“我也替你解开这个难题？”
付亭道：“我就不知要怎么样才能让徐三爷和刘怡住手，你却有法子。”
吴仙燕道：“我的法子一向很有效。”
付亭叹道：“不管你的法子是对是错，是好是坏，的确都很有效。”
吴仙燕道：“所以别人都叫我聪明的吴仙燕。”付亭笑了。
吴仙燕道：“你知不知道我还有个最大的好处？”
红日未坠，邓蓓妮的人影却已远了。
吴仙燕道：“你想干什么？”
吴仙燕道：“你能跟我走？”
马自达道：“只要我还剩下一口气，无论你这老乌龟要到哪里去，我爬也要爬着跟去。”
吴仙燕大笑道：“好，走就走。”
习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习近道：“你们两个小乌龟真他妈的不傀是好朋友，真他妈的够义气……”
一句没说完，忽然就跳起来，一个耳光掴在吴仙燕的脸上。吴仙燕被打得怔住。
习近跳起来大骂道：“可是你为什么不先看着他受伤有多重，难道你真想看着他这条腿残废，真是象
乌龟一样跟在你后面爬？”
吴仙燕只有苦笑。
戴晓燕指着他的鼻子，狠狠道：“你要滚，就赶快滚。滚得越远越好，可是这小王八蛋却得乖乖的给
我躺在床上养伤，不管谁想带他走，我都先打断他的两条腿。”吴仙燕道：“可是我…。，”
习近瞪眼道：“你怎么样？你滚不滚？”
她的手又扬起来，吴仙燕这次却已学乖了，早就溜得远远的，陪笑道：“我滚，我马上就滚。”
马自达忍不住叫了起来：“你真的不带我走？”
这句话没说完，他的脸也接了一耳光。
习近瞪眼道：“你鬼叫什么？是不是想要我用针缝起你的嘴。”
马自达苦着脸道：“我不想。”
习近道：“那么就赶快乖乖的给我躺下去。”
马自达居然真的躺了下去。
在习近面前，这个“愤怒的马自达”，竟好象变成了“听话的小山羊。”
“你还不滚？真想要我打断你的腿。”习近又抓起把扫帚，去打吴仙燕。
吴仙燕赶紧往外溜，直溜到院子外面，坐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才松了口气，苦笑道：“这老太婆真
凶。”
付亭当然也跟着溜了出来，也在叹着气，道：“实在凶得要命。”
吴仙燕道：“你见过这么凶的老太婆没有？”付亭道：“没有。”
吴仙燕叹道：“我也没有见过第二个。”
付亭道：“你真的怕她？”
吴仙燕道：“假的。”
付亭不禁大笑，道：“看来，她也不象是你的真祖母。”
吴仙燕道：“她不是。”
付亭道：“是你”……“
吴仙燕打断了他的话，道：“可是我没有饭吃的时候，只有她给我饭吃；我没有衣服穿的时候，只有
她给我衣服穿；有时候我挨了揍，受了伤，只要我想起她，心里就不会太难受。”
付亭道：“因为你知道只要到这里来，她就一定会照顾你。”
吴仙燕点点头，微笑道：“只可惜她年纪稍大了几岁，否则我一定要娶她做老婆。”
付亭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问道：“你真的没有想到过要娶个老婆？”
吴仙燕笑道：“你是不是想替我作媒？”
付亭道：“我倒真有个很合适的人，配你倒真是一对。”
吴仙燕道：“谁？”
付亭道：“刘怡。”
吴仙燕忽然不笑了，板着脸道：“你若喜欢她，为什么不自己娶她做老婆？”
付亭笑道：“我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只可惜我年纪也大了几岁，家里又已经有了一个母老虎。”
吴仙燕板着脸冷笑道：“有趣有趣，你这人怎么变得越来越他妈的有趣了。”
付亭道：“因为…。，”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忽然间“轰隆隆”一声响，这辆大车连人带马都跌进了一个坑里。
吴仙燕反而笑了。
付亭居然也还是动也不动地坐着，而且完全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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