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自达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吴仙燕道：“我们至少得等西门大镖头先脱下戏服来再说。”
另一个平一文冷冷道，“想不到你居然也认出了我。”
吴仙燕看着他绣花袍里一条凸起的地方，微笑道：“我倒没有认出你，只不过认出了你身上这对乾坤笔而已。”
乾坤笔是用百炼精钢打成的，此刻就斜插在习平绣花袍里、紧身衣的腰带上。
他的人也象这对笔一样，瘦削、修长、锋利，已经过千锤百炼，炼成了精钢。
开花五犬旗下的五大镖局，若论老谋深算、算无遗策，自然要推“辽东大侠”司马长青。
周宏亮思路之开明、魄力之大当称第一。日本人大智若愚，总是福星高照，是中原武林中的第一位福将。“玉豹”杨恬示彪悍勇猛，锐不可挡。
但若论起武功，中原镖局的第—高手，还得算是“乾坤笔”习平。
他的点穴、打穴、暗器和内家锦拳的功夫，在中原已不作第二人想。
近年来江湖中的确已很少有人想跟他们打架。马自达却很想。
只要他想打架，对方的武功是强是弱，他根本完全不在乎。
“你就是习平？”
习平点点头。
马自达道：“现在是不是已到了开始打架的时候？”习平冷笑。
马自达拍了拍手，道：“你说怎么打？”
习平道：“打架只有一种打法。”
马自达道：“哪种？”
习平冷笑道：“打到对方躺下去，冉也爬不起来时为止。”
马自达大笑，道：“好，这种打法正对了我的口味。”
吴仙燕忽然笑了笑，道：“这种打法却不对你大哥的口味。”
习平道：“我找的不是你。”
吴仙燕道：“据我所知，打架的法子有两种，一种是文打，一种是武打。”
习平道：“你想文打？”
吴仙燕微笑道：“象西门大镖头这种有身份的人，总不能象两条狗一样咬来咬去吧。”
吴仙燕道：“嗯。”
马自达道：“为什么？”
吴仙燕笑了笑，道：“习平战无不胜，付亭神拳无敌，就凭我们兄弟，能击败人家的机会实在不多。”
马自达道：“只要有一分机会，我们也得——”
吴仙燕打断了他的话，道：“何况，就算我们能击败他们，我们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好处，就算还没有被打得头破血流，也一定已精疲力竭，哪里还能对付外面的那些人？”
他又笑了笑，接着道：“所以到头来我们还是非输不可，既然非输不可，为什么不输得漂亮些？”
马自达咬了咬牙，道：“你认输，我可不认输。”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拳头已闪电般向习平打了过去。
他打的是习平的脸。
他讨厌习平那张冷冰冰的脸。
可是他一拳刚击出，习平面前就忽然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脸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看起来一点也不讨厌。
一拳击出，要收回来并不容易，马自达居然将这一拳收住，大喝道：“闪开，我找的不是你。付亭道：”现在已轮到我，你不找我也不行。“他一拳击出去道：”我用的也是拳头，我们正好拳头对拳头。“
这地方是家客栈，这家客栈果然已被五犬旗下的镖客们包围。
一辆黑漆大车停在大门外，赶车的一直在那里扬鞭待命。
他们早就算准吴仙燕和马自达这次是跑不了的。
吴仙燕和马自达也一点儿都没有要跑的意思，大摇大摆地坐上了车，就象是付亭特地来请去赴宴的客人“
习平一直沉着脸，付亭却一直盯着吴仙燕，直到大家都坐了来，车已前行，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好，有种。”
吴仙燕道：“你是在说我？”
付亭点点头，道：“我本来实在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种。”
吴仙燕笑了笑，道：“其实我也许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有种。”
付亭道：“至少你勇于认输。
吴仙燕道：“我认输，只因为我已发现自己犯了个该死的错误。”
付亭道：“哦？”
吴仙燕道，“我本该想到你一定会找到张祯这条线。”
付亭道：“为什么？”
吴仙燕道：“因为你知道我一定急着要将这批货脱手，能吃下这批货的人，只有张祯。
他不但是中原镖局的大豪，也是两河织布业的巨子，家财万贯，可算是他们那些兄弟中的第一位豪富，但是他看来却一点也不象，反而象是从来不用大脑的小工。
其实朱方彦的脑筋动得绝不比任何人慢，能工巧匠有够让别人去做的事，他绝不肯自己去做，能哆答应别人的事，他绝不会拒绝。
若遇见了不能答应的事，他说“不行”这两个字，说得纟谁都快。
他说得比谁都坚决，绝不给别人一点转借变的余地，就算来求他的人是他的兄弟，也绝没有例外。虽然他有这么可怪的地方，可是无论谁看见他，都会认为他是个庆恳的人，，而且很够义气。
吴仙燕道：“可是这次你们错了。”日本人道，“哦？”
吴仙燕道：“我喝醉了之后，只会做一件事。”
日本人道：“什么事？”吴仙燕道：“睡觉。”
日本人又笑了，道：“这毛病倒跟我差不多。”
吴仙燕道：“只有一点不同。”
日本人道，“那一点？”
吴仙燕道：“你要找女人睡觉，我却是一个人睡，而且一睡就象死猪，敲锣打鼓都吵不醒。”
日本人道：“所以你一醉之后，非但不会说真话，连假话都不会说了。”
吴仙燕道：“一点儿也不错。”
日本人道：“我们有没有法子要你说真话？”
吴仙燕道：“有。”
日本人道：“什么法子？”
吴仙燕道：“这法子已经用出来了。”日本人道：“哦？”
吴仙燕道：“别人跟我说实话，我也一定对他说老实话。”
曹婷婷微微笑着，拍了拍日本人的肩，道：“你刚才已经愿我说了老实话，你一定早就明白，要别人对你诚实，只有先以诚待人。我以前一直想不通，你的运气为什么总是那么好，总是福星高照，现在我才知道，你的运气是怎么来的。”
运气当然绝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日本人大笑，道：“我是个粗人，我不懂你这些道理，可是我总算懂了一件事。”
吴仙燕道：“你知道我已准备说实话。”
日本人点点头，道：“所以我已在准备听。”
吴仙燕道：“将秘密泄露给我，是个——”日本人道：“死人。”
振威镖局的大厅里，忽然变得没有声音了，日本人，付亭、习平，三个人全都板着脸。
他们瞪着眼，盯着吴仙燕。
只有吴仙燕一个人还在笑，笑得还是那样讨人喜欢。
他忽然发现日本人不笑的时候，样子变得很可怕，很难看，就象忽然变了一个人。
日本人道：“我说的是老实话。”日本人冷笑。
吴仙燕道：“那个人本来当然没有死，但现在却的的确确已是个死人。”
付亭抢着问道：“是谁杀了他？”
吴仙燕道：“我。”
付亭道：“他把我们的秘密泄露给你，你反而杀他？”
吴仙燕道：“我非杀了他不可。”
付亭道：“为什么？”
吴仙燕道：“因为这也是我们以前谈好的条件之一。”付亭道：“什么条件？”
吴仙燕道：“三个月前，有人送了封信来，说他可以将你们的秘密泄露给我，条件是我劫镖之后，要分给他三成，我若肯接受他的条件，就得先将送信来的这个人杀了灭口。”
付亭道：“你接受了他的条件？”
吴仙燕点点头，道：“所以过了不久，就又有人送了第二封信来。”
付亭道：“信上是不是告诉你，我们从开封运到京城那趟镖的秘密？”吴仙燕道：“不错。”
付亭道：“所以你就设计去劫下了那趟镖？”
吴仙燕道：“我当然还得先把送信来的那个人杀了灭口。”
付亭道：“你劫下的那批货，是不是分了三成给那个写信来的人？”
吴仙燕道：“我虽然有点不甘愿，可是为了第二次生意，只好照办。”
付亭道：“你是怎么送给他的？”
吴仙燕道：“我劫下了那趟镖之后，他又叫人送了封信来，要将他应得的那一份，送到他指定的地方去，送走之后，立刻就得走，假如我敢在那里窥伺跟踪，就没有第二次生意了。”
付亭道：“所以你不得不听他的话。”
吴仙燕道：“嗯。”
付亭道：“所以你直到现在为止，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吴仙燕道：“我甚至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
日本人道：“到现在为止，他是不是已送了六封信给你？”
吴仙燕笑道：“你果然会算帐。”
日本人道：“六个送信给你的人，全部已被你杀了灭口。”
吴仙燕道：“我虽然没有自己去杀他们，但他们的确是因我而死。”
日本人看了马自达，马自达冷笑道：“你用不着看着我，那些人还不值得我出手。”
付亭目光闪动，道：“看来写信给你们的那个人，非但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对我们的行踪，也知道得很清楚。”
吴仙燕道：“我们一向东游西荡，居无定处，可是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他的信都从来也没有送错过地方。”
付亭皱起了眉，陈小毛实在猜不出这个神秘的人物是谁？
日本人和习平当然也猜不出。
吴仙燕笑道：“我们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所以你们请我喝这么多的酒，实在是浪费……”
付亭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至少还知道一件我们不知道的事。”
吴仙燕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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