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陈靖仇三人也已准备露宿。而待在帐篷中的陈靖仇,无论如何辗转反侧也是难以入眠,因为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回想起东莱城中那村民死去的样子,那种恐怖的样子——全身只剩下干枯的如同纸张的皮肤包裹着骨头,眼珠爆出,额骨颌骨蜷曲变形,那种恐怖的惊愕姿势,简直让人只要见过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
而此时的拓跋玉儿和于小雪却还在帐外,因为她们说要在看一眼这个毁灭的东莱郡,可是陈靖仇知道,她们也因和自己一样,对于之前所见难以入眠。“拓跋姊姊——”于小雪走到拓跋玉儿身畔,坐了下来,和她一起眺望着远方的东莱城,这个已经成为废墟的死魂之地。
“小雪,你进帐去休息吧……我想弹一支曲子。”拓跋玉儿说着伸手扶开额前飘下的秀发,伸手弹起那把一直待在身侧的琵琶。琴声婉转,似是勾起人无限的回忆,破灭,死亡,伤心,亲情,这一些似乎都连动着这曲琵琶怨。拓跋玉儿的琴声渐高,随之而落的还有两滴晶莹的泪水。
“拓跋姐姐,你是不是又回忆起灭族的事情了。”于小雪伸手接过拓跋玉儿手中的琵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转言道:“拓跋姊姊,你来教我弹琵琶吧,我觉得很好听呢……”随之还强装出一丝愁苦笑容,显然于小雪此时心中也并不好受。
拓跋玉儿抬头看着于小雪,看着她那灿烂的笑容,虽然知道这是强装出来的,却也会意一笑,道:“好吧,我给你讲……”说着双手搭在于小雪手上,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教她各种技巧。
“她们没事了?”陈靖仇心中想着,正要想走出去,但听得着窸窸窣窣的琴声,却又突然坐了回去,只想到:“算了吧,让她们自己静静”随着那一断一续的琴声,陈靖仇也渐渐进入了梦乡,虽然不知是何曲,但是琴声却是充满了欢愉,因为它将哀怨埋在了指底,如同乌云盖日,却为一道光华所突破。
次日里三人又是一路西下,但是却再也没看到一个官兵的影子。即使是问周边的农夫或者村民,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哪儿有官兵。陈靖仇不禁犯愁,这些官兵突然大举出动,但是却又突然间全部消失,着实让人不解。
“下面就是豆子坑了,我们不能这样空手回去……”拓跋玉儿看着前面的村子,面容上满是倔强的样子。陈靖仇看着拓跋玉儿,又看了几眼那半山腰上,隐约闪现的炊烟,说道:“好吧,我们再去西边看看,期望……”陈靖仇叹了口气,接到:“有所发现吧。”
三人行过二十里路左右,却发现在渡口处居然有一艘官船,船边漆上了红漆,看到这个,三人立刻都提高了警觉,拓跋玉儿拉着陈靖仇和于小雪,走到一便柳树后面,说道:“喂,王子大人——这艘船十分可疑,你说呢?”
“别老是乱叫我‘王子大人’———我才不想当什么王子大人。”陈靖仇双手抄在胸前,看着拓跋玉儿。
拓跋玉儿轻轻一笑,道:“好吧,那么………阿仇!你来说说你看法如何?”
陈靖仇看着这艘船,伸手摸了摸鼻子:“嗯,我认为它确实十分可疑!”拓跋玉儿笑道:“哦………这怎么说?”
陈靖仇伸手指着船上的装饰和形状说道:“因为它和上次在芦家渡载运美女南下的官军船只是同形式,而且又位于魔王砦通往大梁的路上……”
拓跋玉儿说道:“嗯,不错——你的看法与我完全相同………那小雪你看法如何?”
于小雪一直听着,突然听到拓跋玉儿问自己,突然一愣,道:“啊,我……?我、我没有意见………我的意见和陈哥哥完全一样。”
玉儿昂头道:“真受不了你……什么叫做‘和他完全一样’?”
陈靖仇哈哈大笑道:“玉儿姊姊!刚才你不也说你的看法跟我一样吗?”
拓跋玉儿一双妙目立刻盯着陈靖仇,说道:“什么——?你这笨王子,竟还敢抓我的语病,真是可恶!”
陈靖仇笑道:“本来就是嘛——别欺负小雪啊。”陈靖仇说着侧首看着船上站着的两个尉官,说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打上去吗?”
拓跋玉儿算着天数,应声道:“我也这么想——十五日期限也快到了,我们就一路杀它上去吧。”说着走出树丛,径直向船头走去。
船上卫兵一看这三个陌生人靠近,虽然其中两个是文弱的女子,而起首一人也是青衫书生,也不敢懈怠,手握腰间长刀刀鞘,大声喝道:“你们是谁,胆敢闯独孤郡主的船!”
陈靖仇一话不说,脚下也不停歇,仍旧慢慢走向船头。船上守卫的四名官兵一看,立马急了,虽然陈靖仇句言未说,但是这种冷静的气势,更使得他们感到危机异常,手中挥舞着亮闪的大刀,喝道:“你们三人若是在靠近一步,就不客气了……”
拓跋玉儿讪笑道:“不客气?我倒要看看……”话语一罢,人已是站在船上甲板之中,三名官兵一看拓跋玉儿竟然跳到船上来了,双眉怒容尽显,怒喝着冲了过去,哪知还未冲近,便有两人被拓跋玉儿一脚踢中,直接飞下了船。紧接着一道血光闪动,两阵血雾下,剩下的两个官兵已经躺在地上,嘴角流出丝丝鲜血。
陈靖仇和于小雪同时走上甲板,将这两名官兵尸体抛入河中,道:“我们去船舱中看看。”说着三人都抄出手中兵刃,向船舱慢慢走去。
“可恶的家伙,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陈靖仇才伸进去一只脚,立刻便被一个官兵发现了。陈靖仇心中一惊,索性直接一跃而进,
拓拔玉儿手中长刀直指这个隋军尉官,喝道:“来夺神鼎的,顺便消灭你们这些可恶的隋狗!”
尉官一听,厉声喝道:“大胆——!宁珂郡主的船,岂是你们这些贱民高兴就来、不高兴就走的地方?”说着手中长刀拔出,笔直冲了过来,因为船舱狭小,仅仅容得一人打开架势,陈靖仇也不得己向后退开,护住于小雪。
只听得‘呈’的一声,尉官与拓跋玉儿长刀相触还不到三个回合,手中大刀便被挑飞了。紧接着一道血光飘散,尉官胸口被拓跋玉儿直接划开一道三寸长的伤口。然而拓跋玉儿一看到这道飘散的血雾,双眉竟然一下都皱了起来,因为这道血雾不是人才有的鲜红色,而是粉红的。
只见这尉官右手捂着胸口的伤口,大声的狂笑了起来,随着笑声的越来越大。而拓跋玉儿看着他身上慢慢燃烧起来的烈焰,心中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当初在黑山寨的时候,那个变化的尉官。而这也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拓跋玉儿身体微俯,向后一跃,立马向后急退开去。而这个尉官身上登时也如火焰焚身,连衣服也全为之烧为灰烬。随之而现的竟然成了一个火红而漂浮的鱼。陈靖仇一看,双眉也不由得一皱,因为这与上次在龙舟房檐上遭遇的妖怪竟然一摸一样。
拓跋玉儿一咬牙,脆声道:“可恶,竟然是妖怪!”然而话语刚落,却又立刻笑了起来:“真好,那就拿你来试试我新学的法术……”说着手中长刀旋舞,刀锋过处,隐约留下一道微红的光芒。拓跋玉儿左手一扶,这张隐约泛着光芒的透明红符也随之飘舞在拓跋玉儿左手之上。而这张红符随着拓跋玉儿口中不断读出的咒语,也渐渐向下融聚,将她的左手整个完全融聚。看到这一幕,陈靖仇也不禁想要发出感叹,想来拓跋玉儿之前数夜都未回帐休息,本以为她们二人都是因为东莱之事无心睡眠,而到现在陈靖仇才知道,原来拓跋玉儿是碍着面子,不想向陈靖仇请教,所以一直都是和于小雪在一起,探讨这些东西。然而拓跋玉儿却也并不给陈靖仇惊讶的时间,因为世间过得越久,这个妖怪的形体也会渐渐凸显出来,突然喝道:“星火长空!”左手打出,一道火柱犹如火龙般从拓跋玉儿手中射出,直射这个形体尚未完全的火鱼。然而拓跋玉儿并不知道,这妖怪是不怕火的。
一道火蛇击出,这本来全身就飘满火焰的大鱼,登时烧的更旺了。犹似一堆本来只有一点小火的柴堆,被人突然注入大量空气的同时,还投入了一大团火焰一般。陈靖仇一咬牙,只道“不妙”,手中长剑登时拔出,横在胸前,而自己则挡在于小雪身前,只要一有危机就随时反击。然而就在这时,这本就狭小的船舱居然突然一道闪电劈下,直接打在这妖怪身侧,而这闪电虽然未有击中,但是却仍是与这火鱼的一边火翅撑到了一下,而这被一点闪电击到的部分更是瞬间消失掉了。
鱼精怒道:“是谁——是谁偷袭我?”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缓步走进船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隆重的牡丹香气。三人不禁回头去看,只见进来的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面容清秀,而体态却也是十分端正而乖巧,面容却是十分俊俏。身着一身及胸紫红色长裙,头发上盘,饰以一个紫色牡丹头饰,更显得娇小可人。而腰间蓝色腰带,黄色彩绸更显得她是一个宫廷女子,并且身份高贵。而胸前那双乳之上以朱砂描绘的一朵牡丹,更让人只要一看到这儿便无法移开视线。
只见这个少女单手高举,双眉微颦,怒目瞪视这个妖怪,喝道:“哼,该死的妖魔——帮暴君荼害百姓、助纣为虐,你是死有余辜、人人得而诛之!”说着右手往下一挥,直指妖怪的身底。“郡、郡主大人?您为什么……”这妖魔才说出两声,立刻一道闪电正中头顶,化为一阵烟尘,缓缓消散掉了。
陈靖仇看到这突然的一幕,不禁目瞪口呆,怎会突然出现一个使用奇怪法术的女子?只说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拓跋玉儿看着她,长刀直指她的咽喉,厉声道:“你是谁——为什么突然出现帮助我们?”
少女看着拓跋玉儿指着自己咽喉的长刀,却是毫不在意,只吃吃笑道:“实在对不起,让各位受到惊吓……”她说着挪步到陈靖仇身畔,娇声道:“我叫做独孤宁珂,是当今皇上的母后独孤太后之侄女。”
拓跋玉儿一听他是皇族的人,面容立刻更加冷酷起来,喝道:“哼——难怪刚才那个妖魔叫你郡主……你不是这艘船的主人?”
独孤宁珂轻轻一笑,从腰畔取出一把精细的宫扇,边摇边说道:“是的,我正是——”话语中面容高傲而又带笑意,却是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
拓跋玉儿怒道:“哼……果然是隋家可恶的走狗!一起纳命来吧——”话未说完,长刀已经直挺向独孤宁珂的咽喉直刺而来。陈靖仇见这拓跋玉儿似乎只要是见到隋人就要杀掉,忙伸手把独孤宁珂往后一拽,双手伸在后面,扶住独孤宁珂,将她完全掩护在自己的身后。说道:“玉儿姊姊,别这样子——你先让人家把话说完嘛!”
独孤宁珂看着拔刀相向的拓跋玉儿,登时双眼如同瀑布一般,泪水汹涌的涌出。
拓跋玉儿双目怒瞪,但是看了陈靖仇几眼后,叹气道:“好吧,对不起……你就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独孤宁珂一脸委屈的说道:“我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如果我要害你们,刚才为什么要帮你们?”说着伸手擦着眼角的泪水,而她却也像是平时就常哭一般,只要一没事,脸上立马又恢复了平静,毫无哭过的痕迹。
拓跋玉儿眼神漂着刚才那妖怪消失的地方,语气依旧蛮横地说道:“他们不是你的部下吗?”
独孤宁珂说道:“他们是当今朝廷宇文太师的部下,我是被他们一路监视的……”话语间眼角亦是再次出现了泪意,似乎这之中受了不少委屈。
陈靖仇双眉一皱,道:“监视……?”
独孤宁珂说道:“是的……本来我和宇文太师一起,出来追拿行刺陛下之刺客,并看看宇文太师如何平定各地民乱。”独孤宁珂说着眼光中有隐隐现出那道道泪光:“没想到一出来,我才知道原来天下已经大乱,生民涂炭………我之前人在京城,完全不知原来外面是这样的惨状!我看见造反的百姓,都是被暴政逼迫的,所以觉得很不忍心。但宇文太师却坚持讨好陛下而残酷镇压——我看不过去,最后就和他吵了起来!”
陈靖仇接口道:“所以,他就派部下把你监禁起来,是吗?”
独孤宁珂说道:“是的……他派人打算把我送回京城,幸好半路遇见了你们”
陈靖仇正色道:“等一下,那你刚才的法术又是……?”
独孤宁珂看着自己双手,娇笑道:“那是以前我跟着杨太师学的,当初只是学好玩而已,所以力量很弱,最多一两下罢了。”
“杨太师?”陈靖仇心想着这个名字似乎听过,但是却又想不起来,心中想着刚才那一下比一下弱的闪电,似乎真是如此,叹气道:“原来如此………玉儿姊姊,你看这位独孤郡主应不是敌人吧,你刚才吓著她了!”
拓跋玉儿一脸不爽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纯真的独孤宁珂,拱了拱手道:“好吧,我暂时先相信你……刚才的失礼,请多包涵。”
陈靖仇一手摸着头,笑着对独孤宁珂说道:“对了——我们在寻找一只被那位宇文太师夺走的神农鼎,你有没有什么消息能告诉我呢?”
独孤宁珂睁着那双海洋般的眸子,淡淡的说道:“神农鼎……?神农鼎就在这一艘船上啊!”
陈靖仇听到神鼎竟然就在这艘船上,不禁震惊道:“什、什么———?”
独孤宁珂一手指着船,一手继续摇着那柄宫扇:“宇文太师打算把他偷到的神鼎偷偷瞒着皇上、运回京城的太师府藏起来,运送它的就是这一艘船啊!”
陈靖仇听到独孤宁柯的话,不禁松了一口气,笑道:“真是好巧呀!难怪人家说,“踏破铁靴寻无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于小雪也激动地说道:“太好了,陈哥哥、拓跋姊姊!真没想到神鼎就在这一艘船上?”
独孤宁珂双眉微颦,看着陈靖仇淡淡的说道:“对不起,请问你们寻找这只神鼎,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陈靖仇伸手搭了搭双手叉腰正背对着独孤宁珂的拓跋玉儿,道:“事情是这样的,这鼎本是这一位拓跋姑娘她们部落的宝物,却被宇文太师抢走了……”
独孤宁珂看着陈靖仇,双手一摊,微微笑道:“既然是这样,那鼎就还给你们吧!”说话时竟然面容丝毫不为动容,仿佛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欲夺为己有的神鼎根本就是一对废铜一般。
陈靖仇睁大了双眼,似乎不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说道:“真、真的吗——?这鼎可是神器,为什么你愿意这样让我们把它带走?”
独孤宁珂一脸轻松的笑道:“那鼎本就不是我们的,今天只是正好物归原主呀!”独孤宁珂说着伸出她那双玉手,牵着陈靖仇就往一边走去,说道:“来……鼎它就在这船的最底部船舱,我带你们一起去吧?”
拓跋玉儿突然转身,三步跨到陈靖仇身后,拉住陈靖仇,道:“等一下——这可能是陷阱!”陈靖仇看着已经下到船舱里的独孤宁珂,转过身来,看着拓跋玉儿道:“陷阱?”
拓跋玉儿看着面前似乎还不知所以的陈靖仇和于小雪,正色道:“是的——你们两个人,真是也未免太没有戒心了!”
于小雪看着拓跋玉儿,说道:“拓跋姊姊,我觉得那位独孤郡主应该是一个好人啊!”陈靖仇也问道:“玉儿姊姊,为什么你认为这是陷阱?”
拓跋玉儿一脸严肃的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她再怎么说,也是隋家的人!”说道隋字之时,更是加重了语音,似乎充满了无法熄灭的愤怒之火。
拓跋玉儿说道:“万一,刚才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演戏,目的是为了引诱我们进入楼下的陷阱中——”拓跋玉儿说着眼角瞟了两眼身前完全看不清情况的楼梯,说道:“我们三个下去了,你想还能逃得出来吗?”
陈靖仇听到拓跋玉儿这样的分析,双手抄在胸前,道:“嗯……这样说也是有道理。”
“不过……我倒是不觉得她是这样的坏人。”陈靖仇双眉微皱,看着拓跋玉儿。
于小雪说道:“那拓跋姊姊………你觉得怎么样比较好呢?”
拓跋玉儿说道:“这还用问——当然是不要全部的人都下去就行,先派一个人下去就好!”
陈靖仇笑道:“这倒是……那派谁去呢?”
拓跋玉儿没好气的看着一脸无辜陈靖仇,说道:“当然是你呀——你是唯一的男人,难道还叫我们两个姑娘当先锋送死?”
陈靖仇看着拓跋玉儿,摊了摊手,一脸苦笑着说道:“我明白了,那我去好了。”陈靖仇说着伸手微握背上剑柄,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下漆黑一片的梯道,刚下到船舱第二层,却发现独孤宁珂一个人正站在一个船舱门口,而船舱里的灯也都点燃了,恰有一些灯火通明的感觉。
独孤宁珂睁大了双眼,看着陈靖仇,问道:“啊,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不下来?”
陈靖仇苦笑着说道:“对不起……我有一位同伴担心这是陷阱,所以不敢贸然下来。”而陈靖仇言下之意,自然指的是脾气倔强的拓跋玉儿。
独孤宁珂听陈靖仇一说,立马也是猜到了是谁,格格娇笑道:“真是的。既然她这么说,那我上去请她把我当人质就好了。”说着将宫扇插在腰间系带中,便往梯道走去。
陈靖仇叫道:“啊,你不必这样,我这边是完全相信你的!”然而陈靖仇话还没说完,独孤宁珂已经走上了楼梯。陈靖仇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只想着她别为此而生气才好,又拔腿追了上去。
陈靖仇刚走上上一层船舱,只见拓跋玉儿和独孤宁珂二人正在面对面的激烈交谈。于小雪一眼看到刚从下面船舱中探出头来的陈靖仇,只说到:“拓跋姊姊跟独孤郡主不晓得在谈些甚么!”陈靖仇长出了一口气,只道:“我过去看看。”
独孤宁珂娇笑道:“呵呵。你也真是的……我这么好心,连宇文太师他的鼎都要还你了,你竟然还不相信我?”
拓跋玉儿嘴角也一直强装着一丝不自然的笑意:“非常抱歉……这一点起码该有的警觉心,还是该要有的。”
独孤宁珂笑道:“好吧………既然你不放心,可以用刀押著我走啊!”
拓跋玉儿一听用刀押着她走,双眼登时似乎兴奋了起来,脸上神情登时也是杀气纵横:“嗯,这倒是好办法。”说着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将长刀架在了独孤宁珂那白玉般的项颈之上,而独孤宁珂面容上却是不改那一幅天真可爱的样子,仍旧双眉含笑。给人一种似乎是从没知道死亡的感觉一般。
而现在局面如此之僵,正仿佛一包炸药一般,只要一触即可爆炸。陈靖仇急忙喝道:“玉儿姊姊,不要这样啦——太失礼了!”
于小雪看到这突然的一幕,惊得只能走到陈靖仇身侧,双手放在身前,想要阻止,却又不知应该怎么做。只得叫道:“拓跋姊姊,别……”
拓跋玉儿却不以为意,冷笑道:“你们这算什么——这是敌人之地,万一稍有差池,我们是所有人可都完了!”
“玉儿姊姊……!”陈靖仇看着拓跋玉儿,只得不断的叹气。
于小雪看着独孤宁珂,只得替拓跋玉儿抱歉道:“独孤郡主!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独孤宁珂却是娇笑了两声,道:“嘻,蛮好玩的。没什么好在意啊,那大家走吧!”说着她竟然毫不理睬那柄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吹毛及断的长刀,径直向前走去,这反而使得长刀架着她的拓跋玉儿手忙脚乱,差点跟不上她的节奏。而拓跋玉儿此刻的神情自然也可想而知,是多么的难堪,不过所幸人已在伸手不见五指梯道中,也不会有旁人嬉笑。
四人再次下到船舱二层,四下也依旧是毫无个人。看到这一幕,拓跋玉儿也可谓是松了一口气。独孤宁珂说道:“到了……这就是宇文太师所夺到的神农鼎。”
三人一走进船舱,果然看到一尊巨大的青铜大鼎,正正当当的摆在舱房正中,四周点着窸窸窣窣的两点灯光。而陈靖仇和于小雪透过这隐约的光线,看到的则是一个与大雁岭上的石鼎,龙舟上的假鼎几乎一摸一样的一口青铜鼎。而它竟然也是与陈靖仇在伏魔山见到的那面昆仑镜一般,不染尘埃,散发着一种古色古香的神秘气息。
拓跋玉儿朗声道:“等一下,我看一下……”说着这才肯放开之前被自己左手扼住咽喉,长刀架住侧颈的独孤宁珂。拓跋玉儿蹲在神鼎旁,仔细地看着上面的纹路,那一条条谷物的形态,百药的样子,鸟兽,昆虫的样貌,而脸上的神情也随之产生不断的变法,似是欣喜之情,却又立马消散,如同是不愿表露一般。
“啊,纹路完全正确——这真的是我们部落的神鼎,不是假的!”拓跋玉儿突然惊喜的朗声叫道,对于这神鼎的找回,也可谓是满脸欢愉。
陈靖仇笑道:“你看吧——人家是诚心诚意要还你神鼎,你却这样子对待人家?”
拓跋玉儿走到独孤宁珂身前,双手抱拳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真的太失礼了……”
独孤宁珂娇笑道:“没关系!”独孤宁珂看着这口巨大的神农顶,问道:“啊,对了,你们要怎么把偌重一个大鼎,搬回拓跋姑娘北方的部落去呢?”
陈靖仇看着独孤宁珂,微微笑道:“这个不必担心——我师父有给我一样神器,它可装入任何东西!”陈靖仇话语刚落,右手突然捏了一个剑诀,而本来别在腰间的炼妖壶也是随手而现,竟然消失在了腰间,突然浮现在陈靖仇手前,悬在空中。伴随着一声低‘喝’。登时一道紫气激射而出,将神农鼎整个罩住,犹如一道霞雾降临,阻隔了一些。随着这雾气的渐渐消融,神农鼎也缓缓化作道道星芒,吸进了炼妖壶中。于小雪和拓跋玉儿显然已经对此司空见惯,而独孤宁珂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双眼睁大了看着陈靖仇手掌之上那飘散着丝丝紫气的炼妖壶,吃惊的说道:“啊,那个不是——”
陈靖仇一看独孤宁珂看着自己手上刚收完神农顶的炼妖壶,神色却是略作出神,笑道:“独孤郡主,你认识这个壶吗?”
独孤宁珂的神色却突然木讷了一下,睁目结舌的说道:“呵,当然不认识了……”说着还略微苦笑了一下,道:“只是我看到那么大一个鼎,竟能装入那么小一个壶子里,觉得很惊讶。”
陈靖仇将炼妖壶别回腰间,一手抬着炼妖壶笑道:“我这壶是以前陈国传国之宝,差不多好像玉儿姊姊她们部落世世代代保守的神鼎一样。”
而独孤宁珂的神色似乎也恢复的寻常,用她那娇柔如溪流之水般的嗓音说道:“原来如此………那你可千万要小心,别被那个邪恶的宇文太师知道了,他一定会派人来抢你这个神器。”
“好了,我们先上去再说吧。”独孤宁珂轻抚胸前衣襟,挽起一屡丝带起身站起。刚转身走到门口,却和两个突然而来的女子撞了个对面。
而这两个女子也是一身宫廷装束,其中一个稍低了半头的女子一身淡绿色轻纱上衣,下身是一件拖地长纹褶裙,头发后盘,用的两根乌木翡翠发钗别在后脑,而那白芷的面庞之上,那两点点缀在眼眸之上的绿的眼影,这种明显皇家才有的胭脂粉,更是显示出她的身份必然不会低于旁人。而她边上跟着的另外一个少女穿的颜色竟然与她是明显的差别,一身红色连衣短衫长裙,绯红的色泽,与边上的绿衣女子呈现出明显的差别。而她那张俏丽的瓜子脸上更是装饰着万分珍贵的雪狐绒,恰如从为白雪所掩埋的春天。而她那双水灵的大眼虽然充满焦急与愁绪,却仍旧隐藏不住那顾盼神飞的眼波,如同一个让人一看就永远忘不掉的风尘女子。他们二人一看到这个一身粉装的独孤郡主,立马双手垂腹,行了一个宫廷中侍女的行礼。那本焦急万分的神色,转眼间全化为欣喜之情。两人几乎同声说道:“啊,原来郡主平安无事……奴婢们好担心啊!”
独孤宁珂看到她们二人,也立马喜笑颜开起来:“啊,原来是小小和嫣红。”接着转身指着自己身后的陈靖仇三人,用那充满骄傲而赞许的语气说道:“告诉你们哦!这三位是前来打击宇文太师的少侠们!”独孤宁珂话语刚落,两个侍女的目光已是都落在了陈靖仇身上,目光中似乎全是崇敬而膜拜的神情一般,都低声说道:“真了不起……”语气中如若只要是和宇文拓对抗的人都是拯救世界之英雄一般。
独孤宁珂柔声说道:“对了,你们到上面去,为我准备别艘可搭之船……因我想将这一艘运输船送给这几位朋友。”独孤宁珂话未说完,两个侍女便略一行礼地快步跑上船上去了。
赠给我们?陈靖仇心中一惊,全然没想到这位郡主竟然如此慷慨,忙道:“等一下——这、这怎么好呢?”
不容陈靖仇说完,独孤宁珂自顾自的说道:“别客气、别客气啊!能认识你们几位同样都是反抗宇文太师的知心之友,我才真是高兴都来不及呢!”说着一脸微笑的取出腰间宫扇,口中娇笑不停,人也拉着陈靖仇便往船舱上漫步走去。四人刚走到甲板之上,只见那个一身素绿的单小小正站在甲板正中,对独孤宁珂行礼道:“启禀郡主,您的小船已在准备当中,即刻就妥当了!”独孤宁珂微微一笑,对陈靖仇点头道:“那么,这艘运输船今后就是你们的了,你们接下来可以沿着水路,安心把神鼎运回北方去。”
“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陈靖仇拱手答谢,喜悦之情更是不胜言表。于小雪也行礼道:“谢谢您,独孤姊姊——”而拓跋玉儿心虽感激,但是看着面前这个隋人郡主,也难免拘束,只是侧身对着她。
独孤宁珂看着身前这个面容缅甸,一头白色雪发的少女,渐渐睁大了双眼道:“啊——我方才都没仔细注意到,这位小姑娘的白发好美啊,像雪一样纯白。”“没、没有啦……”于小雪低着头,面颊晕红。独孤宁珂嬉笑道:“呵呵,脸都红了哦……好可爱。”
陈靖仇看着于小雪,也随之而笑。然而笑声为止,眼神中却迎上了拓跋玉儿的神色。只见她眼神波动的看着陈靖仇,似乎在提醒他什么。‘对了’陈靖仇突然如梦中惊醒一般,对独孤宁珂说道:“独孤郡主——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小问题,就是不知你晓不晓这张地图的含义?”“地图………?”独孤宁珂看着陈靖仇,眼中充满了疑惑。陈靖仇说道:“嗯,这是我们从宇文太师部下身上搜到的……”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张从死去的杨硕身上收缴出来的六芒星地图。独孤宁珂站着这个巨大的六芒星,双眉微蹙,沉凝道:“不知道呢………第一次看到。我也不知这究竟是什么含义,真对不起!”
陈靖仇微微笑道:“啊,没关系的,我只是问问而已。”
独孤宁珂:“不过我倒晓得,宇文太师一直在怂恿皇上在洛阳盖什么通天塔。”独孤宁珂接着说道:“最近又四处寻找琴鼎印镜石五样上古神器,不知他想做什么……”陈靖仇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地图,只见洛阳正巧就在这个巨大的六芒星阵中,恰如一个巨大的阵型启动器一般。
“宇文太师也在找上古神器———难道他也晓得「九五之阵」?”
“九五之阵?”独孤宁珂略作沉思的看着手中这张地图,却又不知是为何物。
陈靖仇说道:“师父曾告诉我:‘只要收集全伏羲琴、神农鼎、崆峒印、昆仑镜、女娲石五样上古神器,就能列出“九五之阵”而永远拥有天下。’”陈靖仇说这话时虽然是相当于转述,但是神情却是充满了低沉,显然他师父陈铺的事情让他心中极为消沉,而陈铺师傅要求自己成为推翻现在朝代的领军人,更是极为违背他的初愿。
独孤宁珂惊讶道:“啊——原来宇文太师的野心,是想打倒表舅自己来当皇帝?太可恶了——我得赶紧回去跟表舅说,叫他千万要提防这么一个可怕的坏人!”
“嗯,现在世局已够糟的了,若再让宇文太师这样的野心之人当皇帝,那百姓就真没救了。”
“没有错……既然如此,我们一定要携手一起阻止他的阴谋,绝不能让他野心轻易得逞!”
就在陈靖仇和独孤宁珂商谈之际,尉迟嫣红突然跑上船来,对独孤宁珂行礼道:“郡主——前往龙舟之小船,已经准备好了,请您上船。”独孤宁珂回头看着尉迟嫣红,对陈靖仇三人微微笑道:“对不起,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真的,今天真高兴能认识各位!”陈靖仇笑道:“我们才真的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独孤宁珂走下了船,回头看着陈靖仇,挥手道:“回程的路上,你们可千万要提防宇文太师半路偷袭哦!”说着便领着单小小和尉迟嫣红朝一边柳林而去。看着独孤宁珂远去的背影,陈靖仇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赞许道:“啊……真是一位不得了的女孩!”而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拓跋玉儿,这时也开口道:“嗯,是啊………既然人家送了我们船,接下来我们就直接向北去豆子坑还鼎吧?”然而陈靖仇听着独孤宁珂的最后几句,心中危机感也更加严重,但是想来自己需要快点去救得师傅,也只得一咬牙,将一切都硬扛下来。
陈靖仇正色道:“玉儿姊姊,等一下——我先看一下公山师伯母给我的药方,我该先炼完药,治好师伯他才成。”只见陈靖仇不慌不急的从衣袖之中抽出那张药单,看着上面写的需要的药物。“呃……药方上说需要九命猫脑浆、冰鲍、海怪发丝、飞天猪肉、鵁肉,把它们丢到神鼎内熬炼七刻钟,即可成丹——但这些鬼东西要到哪找?”陈靖仇看着上面写的各种药物,越看越是摸不着头脑,都是些名字都未有听闻过的奇怪药物,这世间会有这些药物吗?拓跋玉儿双眉微蹙,沉凝道:“大梁那儿好像有一些大药铺,那我们先返回大梁,找找那些药材吧?”
然而拓跋玉儿虽然说在大梁或许会找到这些灵药,然而实情又会是如何呢?这些奇怪的药物,在陈靖仇所浏览过的鬼谷书籍上也是极少记载,偶尔提及也是说这些药物是仙界之物,凡间多不可寻得。陈靖仇沉思之际,拓跋玉儿和于小雪都走了过来,看着他焦虑的眼神,却只能安慰他,道:“你先去歇着吧,我自去豆子坑那里去请船夫来帮忙驶船。”说着一抖身上红衣,跃下大船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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