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千里护灵
大兵已撤。耶输陀罗指挥宫女们在整理后宫。
悉达多满身是血，牵着他的白马犍陟踉踉跄跄进来。马背上是巴德利，白布裹尸。
悉达多身后依次跟着裘夷、难陀、提婆达多、阿难、阿那律和五位勇士。众人表情庄严、沉重。
耶输陀罗见到悉达多，焦急地迎上前来。她摇晃着悉达多的肩膀：“悉达多，你怎么啦？悉达多——弟弟呢？”
悉达多已状似虚脱，转身望了望身后。
耶输陀罗预感到什么，她快步奔到白马犍陟身边，掀开白布，顿时目瞪口呆：“悉达多，你，你？”一下跪倒地上：“悉达多，你说过你不会还手的，你说过的——悉达多——”
她跪在地上，摇摇晃晃地挪到悉达多跟前，拉着他的甲襟，声嘶力竭：“告诉我，悉达多，怎么会这样啊？”
悉达多失血过多已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耶输陀罗跪步在两人之间：“天哪！为什么，为什么啊？”
摩柯王后捻香在神像前祷告。
侍卫来报：“禀王后，敌兵已退。”
摩柯：“太子呢？”
侍卫：“太子被弓箭所伤，现太医们正在全力抢救。”
摩柯震惊，燃香从手中掉落地上。
众人静静地围在太医身边。
另一张床上躺着耶输陀罗，裘夷在亲自给她喂药，众宫女侍立两旁。
耶输陀罗梦呓般自语：“悉达多——悉达多，你不能死——”
摩柯王后在黄门的搀扶下进入，迫不及待地奔到悉达多床榻旁：“悉达多，悉达多我儿。”
太医恭立：“启禀王后，太子殿下自幼体质强壮，造化胜常人百倍，又得天神护佑，虽失血过多但已脱险，现已无性命之忧。但需要静养，不便打扰。”
摩柯双手握着悉达多的右手：“我儿福大命大，会逢凶化吉的，会的，会的。”她轻轻站起，走到耶输陀罗跟前，坐到床榻上，抚摸着她的脸：“孩子，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耶输陀罗挣开眼，扑到摩柯怀里，泣不成声：“姨后——”
悉达多眉头皱了皱，显现痛苦，似欲醒来。众人欣喜：“醒了，醒了。”
悉达多徐徐睁开眼睛，渐渐看清各人的脸，他召唤提婆达多：“提婆达多，你派人通知父王回宫。”提婆达多点点头。
悉达多再轻轻吩咐：“城外十万将士，让他们进城，宫里安排他们宿营。”
提婆达多：“这——？”
悉达多不由分说：“听我号令，去。”
提婆达多：“是。”分开众人出去。
渐渐过渡到迦毘罗卫城，劫后余生的城墙、城头、城墙下的人们，狼籍的战场惨不忍睹。
山峦、古城、哀鸣的音乐声。
字幕：三天之后
巨大的神坛，规模超过夏宫神坛十倍。超大的祭祀场面，迦毘罗卫国在举行国丧。
孤独的牛角声，划破天穹。
王宫的广场上人山人海，军营林立。摩竭陀国的将士们一色清衣素裹，表情严肃。
神坛的前排，净饭王领着迦毘罗卫国文武大臣依次站立，一样的素服白带，满脸悲哀。
呜咽的牛角声骤起，击磬声此起彼伏。
神坛上摆列着四具灵柩，镜头从四具灵柩前一一掠过，依次是三位王子和波列弥将军。
祭坛之上，摩赫那领着一干大小众婆罗门在诵经，超度亡灵。
耶输陀罗手捻燃香跪于最前排，因悲伤过度，她已支持不住，裘夷和一位侍女架着她。
摩赫那在神坛之上比比划划，祷告、念经、跳神，极尽能耐。
悉达多身边的十六位侍女整齐站立于床榻四周。
摩柯拉着悉达多的手，抚摸良久，舔犊之情溢于言表。她招招手，一位侍女将熬好的药液递过来，摩柯亲自给悉达多喂药。
悉达多：“姨后！不日孩儿将要远离父王、姨后，千里护灵。此去千山万水，少则数月，多则数年才能相见，父王姨后应自多加珍重。”
摩柯：“放心吧，悉达多。姨后支持你去，不论别人怎么反对，只要你决定的事总是对的，姨后什么时候都会支持你。何况你从来信守诺言，尤其是对一个临死的人的承诺。但愿我儿吉人天相，此去能逢凶化吉，我将日日为你祈祷，祈愿你平安归来。”
广场上牛角声再起，祷告的声音传到寝室。悉达多从床上支撑起身子：“姨后，我要出去，去陪耶输陀罗。这时候我必须和她在一起。”众侍女忙过来搀扶。
摩柯：“悉达多，你重伤未愈，要小心哪！”话音未落，悉达多已一跤跌倒在地，伤口撑裂。
摩柯撕心裂肺的声音：“悉达多，我儿——我儿啊——”
字幕：七天之后
净饭王威严地高坐在大殿之上。摩赫那坐在他的左上首的椅子上。
一班文武大臣分列大殿两侧。
净饭王：“列位臣工，此次迦毘罗卫能解除国难，各位都是有功之臣，本王自会论功行赏，不幸战死沙场的靖难烈士，更当重金抚慰家属。律亚克，你近日会同兵部官吏，详细拟一份战死将士名册，凡孤儿寡母者详情尽列，再行颁布抚恤，不可遗漏。”
律亚克出列：“微臣即日照办。”
净饭王：“摩罗罗。”
摩罗罗出列：“臣在。”
净饭王：“你即日整理一份功劳簿，将此役各人功劳详细列出，由本王查阅嘉奖。”
摩罗罗：“启禀陛下。此次国难当头，众武将奋勇当先，为国捐躯。我等文臣虽有报国之心但实无尽力之处，关键时刻反成国家累赘。故应大力表彰众位武将，文臣们实不便列于功劳薄上。以免恩赏不明，望陛下体恤。”
大臣库萨多出列：“启禀陛下，此次迦毘罗卫能不战而和，太子与太子妃实有无上之功，各人功劳与之相比，犹如鸡肘之比象足，微不足道。故太子与太子妃更应大力表彰。”
净饭王：“库萨多言之有理。守卫疆土虽是该二人份所当为，但嘉奖是必要的。”
摩赫那站起：“陛下，此次休战，当为大捷。功劳不能太子一人独有，战前本教主曾设坛作法，并得各路天神佑护，才免今日屠城之祸。望陛下早日安排设坛还愿，感谢诸路神灵。”
净饭王：“国师所言甚是。此战能免大劫，国师功不可没，本王不日将大兴土木，扩建婆罗门庙宇，并将褒奖众位婆罗门大师。”
摩赫那洋洋得意，落座。
净饭王：“太子执意千里护灵，前往摩竭陀国，不知各位臣工有何高见？”
摩罗罗：“陛下，此事断断不可，摩竭陀人彪悍野蛮，太子此去必然凶多吉少。故陛下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止太子前行。”
库萨多：“微臣以为，以太子之能力，此行可谓一举两得。一者护灵，不失我王储一诺千金之风度；二者此番还为两国永修和好，以太子之能力，定能不负众望。望陛下三思。”
众臣叽叽喳喳，我是你非议论纷纷。
净饭王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
夜幕降临。
悉达多与耶输陀罗用膳完毕，宫女们正在收拾。
悉达多：“爱妃，我有一事相求。”
耶输陀罗：“何事？”
悉达多：“不日我们将要启程，我想让你今晚陪我去与母后告别。”
耶输陀罗：“是啊，悉达多，险些忘了此事，先叫人通知陵寝那边早作准备为好。”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天空。
王后摩耶的陵寝，戒备森严。
偌大的陵寝，雄伟的回廊，庄严肃穆。
灵台之上，悉达多与耶输陀罗在皇后灵碑前拈香恭立，虔心祷告。
悉达多的五位贴身勇士不离左右紧随在他的身边。
悉达多祷告完毕，恭敬地上完香，默默回头，漫步踱到回廊边上。
远处，群山叠嶂，夜幕中点点山峰傲然挺立。
山风袭来，空旷的陵寝，落叶纷飞。
悉达多屹立于风中，遥望天际，若有所思。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耶输陀罗从十力迦叶手中接过一件璎珞宝裳，走到悉达多身边，将它轻轻披在悉达多身上。
两人相视良久，并肩相拥。
悉达多：“爱妃。我父王母后相亲相爱二十多年，母后仅在我出生七天就不幸亡故，留给父王无尽的哀伤。我自小由姨后一手带大，记忆中姨后犹如生母，但母后的生育之恩此生已是无法报答了。”
耶输陀罗：“悉达多，你总是这么伤感。”
悉达多：“有时候，我总是在想，人从出生开始，便要遭受无尽的痛苦，肉体上的病痛、伤痛；精神上还要饱受离别之苦，失去亲人更痛苦。每个人都在担忧和惧怕衰老、死亡。我们身在王宫不能感受的东西更多。民间呢？多少人在为明天的生活发愁，为下一顿饭奔波啊。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被分等级，像吠舍、首陀罗那些下层的人，他们的遭遇，他们所受到的奴役又岂是你我可以想象的？嗨，要是人没有痛苦、没有衰老、没有死亡该有多好！”
耶输陀罗：“所以，悉达多。你想作一个像父王那样的贤君。你会的，你甚至能超越父王。”
两人久久相依，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霍然，寂静的广场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悉达多的五位勇士不约而同地拔剑出鞘。
枣红色的骏马，一袭红色的披风疾驶而来，到了灵台脚下，未等立住脚跟，马上的人即翻身下马，是裘夷。她快步跑上灵台。
裘夷：“太子，你们明天就要出发吗？”
悉达多点点头。
裘夷：“我也要去。你必须带上我。”
悉达多冷冷地：“我不会带你去的，国师也不会同意。你是圣女，此去王舍城，千山万水，你知道有多少凶险？”
裘夷：“我不管。反正我自幼与你在一起，没有一天离开过你，我今天一天没有见到你，我都急死了。你要走，去这么久，我怎么办呀？”她摇着悉达多的肩膀哀求：“太子，好太子，你就带上我，你答应我吧。”见悉达多不理会，又转向耶输陀罗：“太子妃，好姐姐，你就帮忙，帮帮我吧。”
耶输陀罗与五位勇士相视，然后开怀畅笑。
裘夷愈加着急：“我是真的，你们竟嘲笑我。”负气坐到回廊的台阶上。
悉达多：“裘夷，你不能太任性。你也不小了，早就该想自己的事，哪能天天这样过？你今晚出来，国师知道吗？”
裘夷不理。
悉达多：“笱答、提婆答多他们都很喜欢你，你父亲也很器重他们。”
裘夷：“少在我面前提他们，恶心。”
悉达多坚定地：“裘夷，听话。这不是闹着玩的。起来吧，地上凉。”
裘夷冷丁从地上跃起，冲着悉达多吼道：“我不管，反正你不带我，明天我自己去。”说完气冲冲地跑下灵台。
耶输陀罗轻轻拉了拉悉达多的衣角，说笑道：“悉达多，你麻烦了。”
清晨，牛角声，哀鸣不绝。
十万大军，孝服，白幡素裹，整装待发。
大军开道，三具灵柩，悉达多和耶输陀罗身着素服守护在灵柩左右。
随行的五位勇士和十六位侍女。
净饭王在灵柩前敬完最后一樽酒，走到悉达多马前：“悉达多我儿，你要万分小心。”
悉达多领会，郑重点了点头。
哀鸣声更甚，划破长空。
珈蓝大声下令：“护灵归国——”与净饭王抱拳作别。
大军浩浩荡荡向前开拔。
净饭王望着渐渐远去的悉达多，苍老的声音，喃喃自语：“悉达多——我儿。”
悉达多骑着白马犍陟，回头望着愈见愈小的迦毘罗卫城，风烛残年的父亲，依依惜别的身影依旧挺立。不禁悲从中来，两眼渐渐湿润。
耶输陀罗：“悉达多，还有一个人没来。”
悉达多转过头来：“她不会来了，肯定出事了。”
摩赫那高坐在正中的教主宝座上闭目养神，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冷笑。
书案上，厚厚的绢书《摩奴法典》赫然在目。
转过一个侧房是一进大厅，过了大厅，又是一间大屋。
屋内富丽堂皇，正中一张桌子上杯盘狼藉。
笱答、提婆答多两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凳上饮酒，志满意得。
角落，一张锦床，裘夷全副武装，但却低着头坐在床边，她的双手双脚已被牢牢绑住，动弹不得，但仍在竭力挣扎。
裘夷忿恨：“笱答、提婆答多。你们这两个畜生，快给我解开。”
笱答冷笑：“表妹啊，你就别动弹了，你越动越紧，更难受的，真叫我心疼。”
两人一阵淫笑。
裘夷：“笱答、提婆答多。你们做梦也别想我能嫁给你。畜生，畜生。在我父亲面前你们就是狗。”
笱答：“好，说得好。狗，狗。汪汪汪，哈哈。”
提婆答多：“哈哈，狗，狗女婿，狗护法，哈哈哈哈。”
裘夷哭喊：“狗，狗奴才。狗。哎呀，太子，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呀。”
提婆答多：“嗨，早走了。我说圣女啊，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悉达多这次还能活着回来吗？”
“哈哈哈哈。”
护灵的大军浩浩荡荡向前开拔。
悉达多数度回首，恋恋不舍。
耶输陀罗宽慰道：“悉达多，没事的，你放心吧，摩赫那顶多把她关起来，圣女也是她的命啊，断断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悉达多点点头：“只是她自小一天都没有离开过我，我怕她任性，想不开——嗨。”
字幕：三个月后
浩瀚的护灵大军已抵达王舍城下。
悉达多、耶输陀罗与众将士下马待命。
一位黄门领着几个护卫驾马直奔悉达多而来：“皇上有旨——”
众人跪接圣旨。唯有悉达多单膝下跪。
黄门皱了皱眉头，宣旨：“皇上圣旨：命珈蓝大军在城外就地扎营，不得入城。着公主与驸马护卫灵柩即刻进宫面圣——”
众人遵旨起立。
耶输陀罗悄悄将珈蓝将军叫至一边，轻声吩咐道：“表弟，此番命你就地扎营，不得入城，可见父皇对我们已心生疑虑。我家三兄弟已全部殉难，我就怕进城之后后宫有变，你是母后娘家的希望，母后安危全系你身上。你必须兵不卸甲，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交出帅印。一旦宫内有变故，你即刻发动兵变。记住了。”
珈蓝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放心吧，公主。”
耶输陀罗：“好。”翻身上马，但还是不无忧虑地尾随悉达多进城而去。
三具灵柩在众多护卫的保护下缓缓入城。
全城尽丧，举国哀悼。大街两旁围满了无数哀哭的人群。
十里长街，孝服白幡。
哀泣的人们、愤怒的人群，复仇的眼神。
悉达多骑在马上，任由无数泥土、烂菜、垃圾打在脸上、身上。
激怒的人声：“打死他——打死他。”一浪高过一浪。
耶输陀罗想要制止，但她的声音被更大的怒吼声所淹没。
国王频婆娑罗坐在宝座上，一脸威仪，令人不寒而栗。
众大臣分列左右，俯伏在地。
频婆娑罗眼光扫过众人：“都给朕听着：朕听信你等谗言出征迦毘罗卫，数月之间痛失三位爱子，你等奸人均难辞其咎。来人，把古拔拓、罕加提、巴巴拉提、杜多阿格依四人拉出午门，斩首示众，暴尸三日，祭奠我儿。”
众侍卫得令，将四人拉出大殿。
四位大臣临死哀求的声音：“陛下，冤枉，冤枉啊，陛下——”
众大臣战战兢兢。
侍卫来报：“启禀陛下，公主、驸马护卫灵柩已到广场。”
频婆娑罗：“宣两人进殿。你们都平身吧。”
黄门扯开嗓子：“宣公主、驸马进殿——”
不久，耶输陀罗、悉达多先后进殿见驾。
耶输陀罗跪拜在地：“父皇。孩儿拜见父皇。”她拉拉悉达多的甲襟，示意他跪下。
悉达多凛然站立，毫无下跪之意。
耶输陀罗恳求的眼神，轻声：“悉达多，快拜见父皇。”
悉达多望了望耶输陀罗，不情愿地单膝跪下。
频婆娑罗皱起眉头。
摩竭陀国国舅达波弗出班：“启禀陛下，此人败军之将，狂妄之极，见陛下而不跪，分明是藐视我天朝，望陛下严惩。”
频婆娑罗不置可否。
耶输陀罗站起，慢慢走到达波弗面前，达波弗直往后缩：“你，你敢怎样？”
耶输陀罗：“你个奸贼。你不就是想让奈女皇妃取代我母后吗。你再说话，我把你舌头割下。”一跺脚，达波弗吓得往后躲闪。
频婆娑罗：“耶输陀罗，不得对国舅无礼。”指着悉达多：“悉达多，你见了父皇为何不跪？”
悉达多言辞铿锵：“禀陛下，这一条腿代表驸马本人，已经下跪了，但另一条腿代表迦毘罗卫上至君主，下至百姓，是断断不会下跪的。”
频婆娑罗：“为何？”
悉达多：“国无大小。纵然陛下再派兵百万，迦毘罗卫也不能轻易屈服。本太子此行乃迦毘罗卫国使，为与摩竭陀国永修世代和好而来，望陛下能平等相待。”
频婆娑罗冷笑：“悉达多，哼。朕三位爱子的仇还没与你计较，你倒目中无人了。来人呐，先把悉达多廷杖二十，看跪是不跪。”
数位侍卫上前，不由分说，按下悉达多便打。
耶输陀罗焦急万状：“父王，不可啊——”
频婆娑罗：“打。”
悉达多咬紧牙关，重杖之下面不改色。
二十庭杖过后，侍卫上前禀道：“禀陛下，二十廷杖已毕。”
达波弗捻须阴笑。
频婆娑罗：“悉达多，你跪是不跪？”
悉达多倔强地缓缓直立起身来。
频婆娑罗大为震怒：“悉达多，你是敬酒不吃，无可救药。来人，推出午门——”
耶输陀罗大惊失色，跪步殿廊之下：“父皇，不可，不可啊。”
几位侍卫已将悉达多双手反背，欲推出宫门。
耶输陀罗见父皇不允，猛地立起，奔至宫门，从一位侍卫腰间拔出佩刀，横在宫门：“你们谁敢妄动。”冲大殿大声哀求：“父皇，请你开恩——”
频婆娑罗怒发冲冠：“谁敢阻拦，格杀勿论。”一甩手欲离开大殿。
此时，一位黄门急匆匆跑来：“报，陛下，大事不好了，珈蓝将军反水，领着十万大军全副披挂，似要攻城。”
频婆娑罗的手抖了一下：“他说什么？”
黄门：“他们要求保护皇后出宫。”
频婆娑罗气急，咬牙切齿：“哼，韦提希，你竟敢——”他复回转身坐到宝座上：“这样吧，耶输陀罗，父皇今日开恩，赦免悉达多死罪。你们先回后宫给你母后请安，但你们谁都不得离开皇宫。”
耶输陀罗大喜过望：“谢父皇。”推开侍卫，扶着悉达多走出宫门。
频婆娑罗下令：“命人与珈蓝交涉，就说皇后平安无事，让他进宫见驾。”
耶输陀罗搀着悉达多一步步走向后宫。不时警觉地左右观看。
突然，从身侧厢房窗口猛刺出一柄利剑。
耶输陀罗与悉达多赶忙闪避。
从厢房内霍地跳出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站住，耶输陀罗，你竟与仇人结伴，还有脸回来？”
耶输陀罗：“阿阇世，不得无礼，这是你姐夫。”
阿阇世：“耶输陀罗，你的兄弟现在全死了，你的母后老太婆马上要被打进冷宫。不日父皇将立我为储君，我看你还是回你的迦毘罗卫国做你的太子妃，否则王舍城不日之后将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耶输陀罗：“阿阇世，闪开。”推开阿阇世向前走。
阿阇世望着一瘸一拐的悉达多，发出一阵爆笑：“不是逞英雄吗，打瘸了才好。”
韦提希皇后半卧在罗曼床上，一脸忿恨。
院外能见耶输陀罗扶着衣衫褴褛的悉达多蹒跚地走进院子。
一宫女兴奋地跪禀：“皇后，公主来了。”
韦提希从床上跃起，迎出门去：“女儿，女儿啊，想死我了。”
耶输陀罗上前一步，跪拜：“女儿给母后请安。”
韦提希未理会耶输陀罗，反倒去搀扶悉达多：“驸马，我儿，啊呀呀，这天杀的竟把你打成这样。”
众人在宫女们的搀扶下进屋落座。
韦提希先自抹泪：“儿啊，自听说你三位兄弟战死，为娘就成了奈妃的眼中钉。她自认为她儿子阿阇世日后必登大宝，所以几欲置我于死地。就她那个阿阇世，才十二岁，心肠狠毒更胜其母，你们要加倍小心哪。”
悉达多：“孩儿明白。”
韦提希：“想我韦提希五个兄弟，三个儿子，全部为摩竭陀国战死疆场，否则就他频婆娑罗哪有今天偌大的江山。耶输陀罗，珈蓝呢？”
耶输陀罗：“我早已安排表弟在关键时刻发动兵变，保护母后出宫。”
韦提希：“正是，我儿想的周全。”
霍然，一支弓箭从外射进，直插入床边的立柱上。
韦提希吓了一跳。
一个人影从后院墙头掠过，是阿阇世。
韦提希咬牙切齿：“又是这个孽畜。我会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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