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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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学校每次开的营养饭菜还不错，这次王孜她们这一届更好了，听学校领导在广播里说是专门由“营养膳食学家特别配置”，王孜看着碗里的饭菜在食堂公布栏里还做了介绍，土豆的营养成分，豆腐的营养成分，猪血的营养成分；“增强记忆力，清热解毒，促进新陈代谢”，“提高机体新陈代谢，促进肠胃消化功能”，“强健筋骨，补充身体所需钙质，促进骨骼发育”，等等。这些就是“营养膳食学家特别配置”的，专家就是专家，懂的东西就是多。

接着变化马上变化了，一些有自知之明的同学提前给自己结业，铺盖卷一卷就回家了，马上打了最快的车票去了沿海地区，早先一大步步入社会，搅得人心惶惶，原来拥挤的教室现在空荡荡的了。课堂上班主任讲着话。

“那个你们的纪律委员也是要走了的，我劝过她很多回了，一直到现在还在劝她考虑，但她是决议已定，我也没有办法。她说她没有他真的活步下去了，一天都活步下去了。”

大家听到这里面面相窥，她接下来又说，“她跟我这样讲的，‘老师我是真的在这个学校里一秒钟都呆步下去了，我的脑袋里只有他’，我问她的父母怎么做决定的，她父母说随她，她说离开学校马上就跟到她男朋友那里去，我是不能真正了解她现在的心情，但是我还是让她过完这个月了再走，现在这么多同学都走了，搞的大家都想走，我要她不要扰乱你们，你们都是要考大学的，应该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大学才是你们的向往。”

下课的时候王孜看见了纪律委员戴晴，那个平时最爱照镜子的女生，不高，有点胖，走路腿脚有点问题，还算漂亮，因为皮肤很白净。王孜诧异地看着她，竟然可以跟老师说这些，她刚刚在下面听着那些话语“没有他真的不行了”，听得脸红心跳。在洗手间她找王孜要卫生纸，王孜给了她。

王孜大胆问她，“你真的要走了啊？”

“恩，我和我妈妈都说好了，她也答应了，我又不像你，成绩那么容易升上来，我妈妈都已经答应我给我买手机了。”她口气得意。

“是吗？恭喜啊，我都用了一两年了！”王孜炫耀。

“多少钱买的？”

“一千多。”

“我妈可没想给我买这么多钱的。”

“一千多还算贵啊，我妈可是挑的最便宜的给我的，她怕我弄坏，弄坏了也就那么点钱，没什么可心疼的！”

她不做声了，在洗手池里洗完手出去，王孜伸手进洗手池，在心理乐活。

姜红听完戴晴的故事后，在寝室里大发感慨，要为她的“帅哥老师”做个告别，她要把这段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的爱情埋葬。

“爱情，听这词我就别扭得恶心，你那是单相思。”王孜嘲讽着姜红。

“在我心中已经埋葬成爱情了，虽然从未真正开放成娇艳的花朵。”姜红今天特别伤感，还文邹邹地说出这样的话。

王孜又想呕，“你顶多只是对他有点好感罢了，别爱情爱情了，你那个年纪会有爱情吗？听着我就恶心，浑身不舒服。”

“是你那个年纪的人的看法，你还未成年呢？我今年冬天就二十了，你呢今年才十七，还是懵懂状态，别跟你姐姐我谈爱情。”

王孜又一阵鸡皮疙瘩，不再说了，趴在桌子上写字，刷刷写完。

从什么时候开始，

就不再留恋

年少的冲动与爱恋

被时光卷走

香樟树下

背靠背

黑夜吞噬了背影

青草戒指发着腐烂的气味

你的微笑我藏了起来

我的背包扔进垃圾筒

项链栓不住我调皮的脖子

就如我拦不住时光的脚步

就这样记忆泛黄了

眼泪也不知去向

下一个冬天

我会学着温暖我自己

找寻新的海洋

把过去留给昨天

“好矫情的文字啊！做分手信非常合适，请问寝室里有没有人要分手的啊！”姜红看着手里的文字大声叫喊。

“你真是喜欢帮别人的忙啊！”王孜夺回纸。

“你倒有心情写诗，我们都急噪死了。”

“大学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我也挺喜欢现在的日子，还有几个人陪伴，等出去了，可就没有人陪伴了！看着现在的情景，倒有东西写了，以前最讨厌写作文了。”

姜红不说话了，呆坐在床上。刘绫子勤奋地在阳台上练声，王孜在心理保佑她，真是个执著的姑娘，但愿她幸福。

学习委员背诵着历史问答题，胖同学苦闷陪伴，其他的同学各自复习功课。桌子上的闹钟“嗒嗒嗒”的声音，接着灯熄灭了。有人拧开台灯继续复习，还很多。很爱学习的姜红和学习委员没有参与其中想必是胸有成竹，或者是累了。外面是满天的星空，月亮出奇的圆，王孜问复习功课的同学才知道今天是十五号，外面的这些星体照亮得屋内透亮，给复习功课的同学提供光亮，祝愿他们取得优异的成绩去到自己理想的大学。王孜毫无睡意，她侧着身子靠在床沿，看着屋内的景象，多么希望留住这一刻，可能以后会分外的怀念这样的场景。刘绫子打坐似的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月光撒在她的身体上面宛如月光仙子，被白色的睡衣衬托着才像的。王孜突然像起她好象只有这样一件睡衣。她面色凝重，她转眼看见了王孜，王孜马上闭眼，翻过身去。

假期完结的时候王孜和姜红坐公交车去学校，车上香味扑鼻，才看见王孜前坐一老太太手里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王孜指给旁边的姜红看，姜红微笑着看着王孜不说话。到了学校老太太跟着她们下了车，王孜对那束玫瑰花不离不弃。

她小声问姜红，“老太太来我们学校送花做什么？”

“你这个笨蛋，当然是替别人对自己心仪的对象的人送花呀，难道老太太看上我们学校的某位帅哥了来送花的呀？”

“呵呵，说不定哦！”

“你真是低级趣味。”

“哦，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情人节，对了，前天看电视得知的，没想到就是今天啊，我都没怎么注意日子，我们怎么就没有送花的啊？”

姜红突然鬼祟地说，“哎，说不定那个‘江湖’会送哦，你今天就等着，应该是会有花收的，但是要藏好，别让刘绫子看见了。”

“那怎么藏，藏住了，也有香味。”

“我看你还是蛮期待的嘛！”姜红憋笑着看王孜。

“期待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很好笑。”

“好笑是吗？你才好笑，自己明明很期待。”

“呵，是你自己心理种着爱情的果子想收获玫瑰，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希望收到心上人的礼物。”

被说中心事的姜红的脸收住刚才的笑容，变得严肃庄重，她们一同走着没了话说。看见路过她们身边的一个同学手上拿着的书里夹着一张卷子，姜红终于找到缓和气氛的话题，

“明天考试呢？”

“今天晚上就考语文！”王孜比她还要清楚。

“啊，我还没复习好呢？整个假期都在看电视。”姜红紧张地说，翻出袋子里的语文书，开始翻看，“你整个假期都在做些什么，我是因为电视太好看了，一天两集太慢了，租了碟在家里看，书都没有翻一下，马上就要考试了，啊，救命啊！”

“电视剧频道每天七点半播放的那个偶像剧？”王孜好奇地问。

“当然哪，那个男主角是我最喜欢，我昨天做梦都梦见了他，希望今天还能梦到！愿上帝保佑！”她边说着边飞快地翻着书页，王孜惊呼她看书的本领。

“那种电视剧都会又人看，就你们这些傻子才看这样的剧！”王孜不是因为今天马上就要考试看着姜红紧张地复习功课，她定要在姜红面前口诛一番“青春偶像剧”。但姜红听见王孜刚才那番话后，眼睛离开书本穿过遮挡住脸夹的头发看了王孜一眼，就一眼。

考试很快考完，王孜感觉很不错，自信满满，她很快做完题目，写完作文，再检查一遍，伸伸懒腰，看看手腕上的表，离下课还有二十几分钟。她傲慢地看着坐在讲台边沿上的班主任，眉毛横挑，接着轻微地翻了个白眼。她没理她，开始说话。

“刘绫子和你们的学习委员今天都没有来，她们已经退学了。”

王孜惊讶地看向后面正在做题的姜红，姜红缓慢地抬头正好撞见王孜惊讶的表情，她的表情看不出惊讶诧异，十分的平静，一撮头发沾在她额头上，她嘴角上撅着，看了王孜一眼马上低头做卷。

“刘绫子我倒不意外，她父母在省城生意做的很不错；但是学习委员她应该对你们来说相当惊讶的，她有肝炎，很严重，不得不退学的，她跟我哭着说她是非常想高考的，她现在走了我才告诉你们的，她初三的时候休学半年，后来复读一年才上高中的，高中一年级的时候也休学过一年，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她如果现在不去治疗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我问她还会读书吗？她说不会了，家里已经负债累累了，她治好病之后就会打工去，最起码要养活自己。”她说完看着空荡的教室，面无表情，或者这已经是再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对她来说，她只是一个老师，其他人选择怎样的命运终究与她无关，不管那些人将来成就与否，从初恋情人那里她就得到了答案，或者说是一种回应。

王孜看着刘绫子和学习委员以前座位的位置，仿佛她们的音容笑貌依旧存在这里。王孜突然很气愤，气愤刘绫子招呼都没一个，就独自走了，刚才姜红的反应像是早就知道，得到了通知，而自己却什么表达都没有，三年来的同学友情分散之际竟是这样冷淡，她不由得心凉了一大截。

回宿舍的路上王孜问姜红，“刘绫子走了她告诉你了吗？她怎么都没通知我一声？”

“她没有通知我，我早就料到她迟早会要离开的，晚离开不如早离开，干嘛这样大惊小怪的，你哪天离开了我才会吃惊。”

“她也太没把我们当朋友了！亏我把她当朋友这么多年。”王孜气愤地说，眉头紧皱。

“人心难测啊，她离开学校说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要是哪天真的出名了，还不……，能怎样，连回忆我们的时候都是一阵鄙视，瞧不起！”

王孜看着姜红的脸，她极其不屑，难怪刚才那样的平静，王孜不再说什么，只是感觉被姜红牵挽着的手那样的冰凉，想要挣脱。王孜被姜红手挽着去宿舍前面的商店，人出奇的多，大家都拥挤着，旁边各自围成圆圈交谈的男男女女，警惕四周学校领导甜蜜的情侣，各自喂着对方奶茶喝，王孜看着突然有了羡慕之意，以前都是讨厌鄙夷的，现在就要离开了，却发觉所有校园的青春美好恋爱故事都与她无关，她不由得感觉丢了一块什么东西。

“哎，买什么吃呢？呆站在这里。”

王孜从发呆情绪中惊醒过来，看见姜湖，哦，不，姜轩蓝，对自己的脸挥手，站在她面前背着一个棕色得皮包，很漂亮，款式很酷。他看着她欣赏自己背包的神情，说，“很不错吧，三千多块钱呢！”

她忙收起专注的神情，装作面前没有人目光游离看着四周，“喂，你这个人好奇怪耶！”他又伸手在她面前挥动。

王孜定睛狠狠瞪着他，他也定睛看她，神情专注，“你别这样故意，我刚刚看见你那样专注地看着那边的一对情侣，恨不得把他们的奶茶抢掉，喂进自己嘴巴里，哎，很想喝是吧？我给你买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姜轩蓝就钻进拥挤商店里面，高大的个头异常显眼，几翻拥挤后他抱着两杯奶茶，一盒饼干和一袋子苹果。他微笑着把东西都递给她，自己留一杯奶茶，“给！”

王孜头别过去不看也不理，他硬塞进王孜手里，“我想你正在咽口水！”

王孜刚咽完口水，听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半推半就地接过来，“我最不喜欢喝奶茶，根本就没有什么奶啊茶的，就是些奶精和调味剂调配的！”王孜边大口大口喝边骂手里的奶茶，虽然她喝着对这味道并不拒绝。

“知道，不是看你想喝才买的吗？我平时很少喝，我很喜欢喝茶。”他灿烂的笑容让人沉迷。

王孜赶紧看向别处，“我要回宿舍了！”说完转身要走。

他拦住了她，“哎！”

“什么，还要给我买什么，我晚饭吃的很饱了，我最近正在减肥呢？你别拿免费食物引诱我让我长胖。”

“我想问你的是，你进哪所大学？”他目光渴求，嘴巴叼着吸管。

王孜看着差点没晕过去，但矜持地冷冷丢出一句，“社会大学！”说完，走掉，她慢腾腾地走出几步，后面就没有声音出现了，她要面子不看后面，转弯的时候忍不住朝旁边瞟了一眼，他已经不在了，她突然有莫明的失落。赶紧四处搜寻，看见他正往男生宿舍的路上，他不经意地回头正好撞见王孜的眼睛，王孜马上收回轻快地爬上楼梯，心跳得乱蹦。她一路飞快奔进自己宿舍，在自己床铺坐下。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啊”地尖叫。

“发疯啊！”姜红吓得一哆嗦，回头朝她大吼。

“啊，你早回来了，怎么扔下我一个人。”王孜看见眼前活生生的姜红质问她。

“你和他喝奶茶那样开心，我怎么忍心去打搅，撞见了饶丽丽就和她一回来了，买给你的奶茶和饼干给饶丽丽吃了，我看你不需要了。”

“怎么不需要，你给她干什么？免费的东西怎么都不会嫌多的！”

“是吗，我以为今天一整夜一份就够你喜悦心跳了，再加上我的那份你还不心肌梗塞去，我可舍不得你。”

王孜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合上，咽下口水，摊开被子睡觉。半夜偷偷地吃掉饼干和苹果，“吧唧”“吧唧”，姜红蒙在被子里偷看着她感觉非常好笑，差点憋出声音来。

早上王孜感觉肚子非常饿，淑口洗脸完毕站在阳台上旁若无人地大声呐喊自己此时的心境，“好饿啊！”

“晚上吃多了东西当然饿啊！”一旁的姜红冷不丁地说。

王孜见鬼似的吓得浑身哆嗦，瞄看着姜红，她正在晾晒着衣服，高举着举衣叉，往房梁上的孤独铁丝晒衣。她的背影让王孜此时感觉毛骨悚然，她不敢在多看。脸色苍白地进房间，整理好床铺，梳好头发，拿一根皮筋扎好以往散落的长发，高高把马尾束起。新发型得到室友的赞美，“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又有另外的美了，精神！”

教学大楼前面的黑板上的数字越来越少了，心也越来越紧张、激动。时间如珍珠掉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叫人心疼。王孜大学都相中好了，志愿也填了，只等决定性的那几天给个答案了。姜红日夜挑灯，胖同学苦闷地陪伴，宿舍里空了三张床铺，王孜用来堆放水果营养品牛奶。王孜轻松地拿着物理课本计算着就算自己物理考零分，她相中的那所大学的机会照样有，但零分是绝对不可能的，顶多大多不会及格，她也没指望及格。

而她对大学所有的期待只是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

最后的一个月的假期，这天，天下着很大的雨，待到了放学的时候，已经停了，只是那深灰压抑的云层让人依旧担心大雨会再次降袭，黑压压的云压得人得脸都是黑的。王孜手里拿着雨伞，拎着行李，在校门口看见姜红的妈妈开着白色宝马接她，接着她的爸爸猥琐地从车里出来，王孜看见他拘谨的样子和眼神，姜红排斥的模样和眼神，他们在人群的注目中驱车离去。王孜这才发现今天的中年人出奇地多，她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出来。一路都是嘘寒问暖的话语，和望子成龙的心思。回到了家，她父母来了个电话叫她不要看电视了，都快要考试了。

傍晚，电闪雷鸣，瓢泼大雨淹没窗外的所有视线。王孜飞快收拾行李，心蹦蹦跳地坐在床上。很久才躺下休息。天没亮她就提着行李出门，外面漆黑一片，走一段路之后渐渐明亮了些。一家大型的汽车修理店外面停放着一辆摩托车，坐着面目不清的男人，他朝王孜喊，王孜停住才看清楚那人。是爸爸的朋友。

“王孜，去哪儿，天都还没亮呢？”

王孜两眼放光，说，“去车站！”

“那我载你一程吧！你上车。”他热情地发动车子。

王孜兴奋地上车，早晨风刮过耳际，依旧感到寒冷。“你的车什么时候出发？”他问。

“六点四十五的。”

“哎呀，现在已经六点四十了。”

“啊，真的？那……我会赶不上车吗？”

“呵呵，没关系，我的车快着呢？况且现在路况这么好，他们应该会等你的？哎，你去你父母哪儿吧？你们不是快要高考了吗？”

“是啊，我不是没希望才提前离开的吗？我们这种成绩差的学生，只有提前走上社会这条路了。”王孜沮丧地说，倒真的挺沮丧。

“哈，那有什么关系，现在大学毕业了不照样没事干，别那么沮丧。”他安慰着。

车站很快就到了，王孜急忙下车，只顾着看自己坐的车，上前跑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朝他抱歉地喊道，“我……没零钱了，下次再给吧，我会跟我爸说的。”

他明显地期待着什么但很快反应过来，豁达地说，“那有什么关系，你快点走，别耽误了车。”

王孜四处找寻，看见一辆车子面前站着几个人，王孜上前打听，知道了这是自己要坐的车，她递上车票，一个女的收了她的车票，“就差你一个人了！”

“就等你一个人！快点上去，上面的人都等着你一个人呢？我们都以为你不来了呢？”旁边的司机说。

王孜上车看见满满的人，心里有些小小的愧疚，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车子好久才出发，她的愧疚感也完全消失。到了车站，她坐车去父母那儿。他们先是惊讶，母亲接着大发雷霆，最后做好饭菜，问她一路上有没有晕车，父亲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满心欢喜地买水果零食。王孜还以为他们会杀了她然后把她送回学校，一路上担心害怕现在却有些许的失落，对于辍学他们看得很开。而且他们的观点是读书可读可不读，将来最大的出息就是自己做生意。这样比读书强多了，因为他们就是生意人。

这是他们租来的房子，四层楼的破旧楼房，前面是条商业街，她的父母经营着一家烟酒超市。这个破旧的楼房租住着三户人家，其他的房间都空落着。问了父母才知道这里很快拆迁，改建成商业区。这里也不算繁华。王孜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陌生的事物，好奇且兴奋。刘晓端来炒好的饭菜在桌子上。

“饿了吧，快吃。明天去你舅舅家。”

“去他那儿做什么，我都能想象他会怎样说我，他是知识分子，肯定劝我，孩子，书是要读的，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之类的。”王孜大口吃饭，不看刘晓的脸。

刘晓不说话，回厨房炒菜，“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别后悔后悔了，我在做这个决定前都已经想得清清楚楚，出来了就不后悔！！”王孜嚼完一只鸡爪子，含糊地说着。

“我拿你没辙，你都这样大了，我管不了，总得要从学校出来走进社会，你早些出来也好些，自己能混成什么模样就混成什么模样。”

很快生活彻底改变，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开始欢呼雀跃这种生活。没过多久，电视台举办的“会唱歌的女生”歌唱比赛拉开帷幕，这几年相当火暴，捧出了不少明星，王孜对这个节目极其讨厌，读书的时候当一大群同学围着教室里的电视机关注自己喜欢的选手的时候她都会鄙视地吐口水！下午吃晚饭的时候，打开电视机，漫不经心地看着，王孜差点没吓得晕过去，电视机里面刘绫子带着把木吉它，娇羞地走出来，她看见她消瘦许多如柴禾的身形，她张开嘴巴开始唱歌，王孜端着饭碗缩在沙发里，也很娇羞，她开始唱道，

“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触触我的手，直到思恋从此深根，话别从此停顿，，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触触我的手，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入口啊找不到一朵相送的花，就把祝福憋在心上吧，而明日明日有各天涯啊……”

这是王孜常听的歌，不知道怎么竟有些感动。但王孜替她担心，她那样透亮的声音怎么要唱这样沧桑的歌，难度那样大，竟把最丑的衣服挑选出来穿在身上，一张脸干吗要涂抹那些东西，头发应该弄得干净些，弄得烦琐复杂，越发难看。或许这些都是想让自己表现更突出。唱毕她不舍地离开。王孜看见她后脑勺还别着一只硕大的蝴蝶结发夹。

“干吗弄这些东西呦？”王孜手拿着筷子丢掉一块肥肉。

“你看，那不是刘绫子吗？她参加了‘会唱歌的女生’的歌唱比赛啊，王加池，你快点过来看，看那不是刘云昌的女儿吗？王孜啊，她不是跟你一个学校的吗？”刘晓兴冲冲地大声喊叫。

王孜手捧着碗不回答，王加池从厨房出来，“真的？那丫头也参加了这个比赛，歌唱得怎么样？刘云昌不是在这里开了一家酒吧的吗？他自己事业有成，女儿就快要出名了！”

王孜关掉电视，“什么狗屁歌唱比赛！有什么好看的！”她放下碗筷，站在外面，一阵鄙夷，一阵妒忌，一阵诅咒。

晚上躺在租住的房间的陌生床上，想着刚刚的事情。她多少觉得诧异刘绫子是因为参加这个“会唱歌的女生歌唱比赛”而放弃学业，但现在回过头想想又觉得顺理成章，她一直就是这样期待的！期待着哪天发光、发热、发烫！而且她的梦想是“站在世界上最耀眼的舞台成为最闪烁的明星”。王孜想问的是什么是“最耀眼”？身上穿满亮片衣服的人最耀眼？她不明白，估计那些一样梦想的人眼中所谓的耀眼就是无数照相机对你“咔嚓”“咔嚓”，让你耀眼得睁不看眼。

王孜每次都挣扎矛盾的复杂心理决定看还是不看“会唱歌的女生歌唱比赛”的节目，看了增加了节目的收视率她不甘心不情愿；不看，但刘绫子却要勾引着她看。她装做百无聊赖打开电视机，漫不心经地选定那个电视台，在她心理把所有和电视台有关联的人骂了个遍。节目还没有开始，是一个化妆品广告，接着王孜看了无数她没有关系的各种物品的广告，一个个人儿在电视机里吹嘘得恨不得从电视里面伸出手来把电视机前面的人的口袋掏个精光！半个小时后节目才开始，都没心思看下去了，很快王孜又看见了刘绫子，她这回打扮比上次好多了，显然那身装扮花了不少钱，一下子就和那些贫民选手拉开差距，她开始唱歌。

还可以！但在这么多人当中就显得太普通了！毫无优势可言，无论是声音唱歌技巧还是外貌，一切都单调，完全没有鲜明的特色。王孜觉得心理平衡了些，她目前连做什么都没想好，刘绫子就已经上电视了，还上了两次。评委的结果出乎意外，她竟然晋级了，这代表着王孜又要看这个节目一次！

晚上父母在做事她吃完母亲做的饭菜，在外面闲逛。这里新鲜陌生，不像学校，跟个监狱似的，她出生在这么个国家这么个时代差不多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在那个高高的围墙圈出来的那么块土地上生活，而且在现在人类来看那是理所应当，天知道对于她这样一个完全不上大学的人来说，那个地方教给她的只是汉字基本上差不多能认识，其它的都是郁闷！

外面车来车往，不知晓的路的前端，像磁铁吸引着她，显得繁华耀眼，这一切都不是那个小县城能够拥有的。越往前面走，周围景物越发引诱人，这些美好的灯光照耀着人黑色的瞳孔，把瞳孔渲染成五光十色，但一旦这些灯光熄灭，瞳孔依然是黑色的，天知道人类的瞳孔和黑夜压根儿就不需要这些，眼花缭乱过后还是黑色好看，不刺眼睛。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走就有可能找不回去了！

这天，她激动地打开电视，节目早就开始了，她开始忐忑不安。终于刘绫子登场了，在几个逊色的选手里面她是最优秀的，王孜不由得紧张起来，但评委马上给出“OUT”的结果，她这样说她的，“你太普通了，谢谢！”王孜看见刘绫子呆傻地站在原地，眼睛呆滞，满含泪水。王孜赶紧捂住眼睛不忍看下去，些许才睁开眼睛电视里刘绫子慢慢地走了出去，她好象觉得这结果太出乎预料，她完全没有准备，大门关上，她回过头看了一眼，顿时门关上，没有人会记住她，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努力和期望。王孜难以想象淘汰出局后刘绫子的心境，失望？失落？好象也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刘绫子她不让她和自己有任何的关系，就像王孜觉得和姜红之间的关系一样。

高考很快来临，王孜这天也跟着紧张，想着自己本来此时就坐在决定自己命运的考场里把自己毕生所学展示出来，成为祖国的栋梁之材，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但是她既没有成为人才也没有成为“会唱歌的女生”。

她在省城教书的舅舅的WIFE，也就是舅妈很快给王孜谋了个事，在她自己上班的地方介绍了去当服务员，王孜满心不满意，这种事满大街都找得到还用得找叫人来介绍。

“你舅妈是为了你好，你这孩子太不知好歹了，将来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立足，现在就是人情社会，你要学会和人怎样打交道，学会圆滑，八面玲珑。”

“是啊，现在只是个起步而已，你一个高中毕业生都眼高手低，那那些大学生呢，还不骄傲地个个想当总统，觉得自己是唯一拯救人类的人才！”王加池说。

“我想靠自己的能力找工作，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现在多少大学生毕业了都找不到工作，你怎么找？现在不有现成的吗？还用得着自己找，你这丫头固执得也太愚蠢了！”刘晓大声训斥。

在正式上岗之前要接受了一个月的培训，所以王孜很早的就来，带着一些生活用品，王加池用电单车载着她来。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女生早早的就到了，背着很大的书包。此时这儿门还没开，王孜站在一旁等着，接着又来了一个女生，模样秀气，跟王孜一样也带着生活用品，水桶和衣架……，她贴在玻璃门上向里面叫喊着，叫保安开门，里面一直没什么动静，她转头问王孜是不是应聘的职员，王孜回答是，接着她问旁边的那个女生同样的问题，那女生回答“是”。她一直向里面叫喊着开门，里面一个声音回答，说还没有到开门的时间，你们就等待一会儿吧，到了开门的时间，我们才会开门。

她听了有点恼火，“可是都已经来人了，你们就把门开开吧！”

里面一个男人贴在玻璃门边对她说，“这是规定，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才能开门。”

她急了，“我是你们这儿新应聘的领班，这是我的证件，你看看！”说着她掏出一个东西从门缝里递了进去。

王孜和一旁的那个女生凑到一块儿，“原来她是我们的领班啊？一点都不像。”

“我还以为她和我一样呢。原来是个‘官’，哎，你也是来这里新应聘的职工吧？”

“恩。”王孜回答。

接着门开了，打断了她们正要往下进行得话题。她很有领导意识地招呼着她们进去，还不停地询问着她们。王孜觉得她的声音很好听，但人长的很一般，而且还有点胖。

王孜提着东西朝沙发上走去，那个小学生模样的女生很热情地帮王孜分担了一点。她好奇的问王孜怎么还带这些东西啊？要在这儿住宿吗？

“恩，他们没告诉你吗？”

“没有！”

那个领班走了过来问她，“怎么没带生活用品，我们要去一个地方培训的，全封闭式的！”

“啊？我怎么不知道啊？”女生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