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和表姐躺在床上有些尴尬，于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情。王孜实在没事可做，发了半天呆，无聊至极，翻开电话簿找个人聊天，发现除了姜轩蓝这个人经常和她有些联系和说得上些话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了，那天那么对待他，想必他这辈子都不愿意看见自己了，王孜突然间竟似良心发现觉得失落和自责，鼓足勇气打电话给他，老半天都没有人接，就在王孜挂断电话时，有人接了电话。
遥远的希腊的姜红正在教室的课桌上吃薯片，此时，清晨的温暖阳光正盛放得灿烂夺目，空荡荡的教室里想起了电话铃声，在姜轩蓝的课桌上，电话上的来电显示居然是“孜孜”，她立马想到王孜，害怕是她又不敢确定，她拿起姜轩蓝课桌上的电话走进女厕所，终于勇敢地按下键。
“喂！”她们同时问候对方。
两人都吓了一大跳，王孜握着电话心猛烈跳动，姜红同样吓得够呛。王孜接下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该说什么样的话语了，两人共同沉默了许久，没有一个人擅自关掉电话。
“姜轩蓝呢？他的电话怎么在你的手上？”王孜抢先开口问道，语气平静淡漠。
“他……不在教室，具体去哪儿了，我不太清楚。”姜红同样用平静淡漠的语气回答她。
“哦！这样啊，那……。”她等电话那头是否还有其他的言语，但没等到，于是她这样说，“那你一定要告诉他我来过电话给他，有一些事情我想跟他谈谈，恩……，他在那边过得还好吧？”
姜红整理了一下空白又苍白的思绪和表情，“恩，还可以，他学习成绩很不错。”
王孜静默了一小会儿，那边的姜红也是，“那就这样吧，你务必要告诉他一声，我是真的有些事情要跟他好好谈谈，希望你能帮我转达，可以吗？”
“可以，我一定帮你转达。”
“好，就这样，我挂了！”
“再见！”
王孜挂断电话，看向表姐，她也挂断了一个电话。“还不睡呢？”王孜问。
“还不困！”表姐喉咙哽咽了一下，像是说了太多的话用干了口水。
“晚饭吃饱了吗？我好象没饱？”
“我的行李箱里还有面包。”说着，表姐起身下床，拉开行李箱的拉链，王孜看见了一大袋子的土司面包，她正想吃了的。
“你刚刚说什么‘我们就不吃饭了’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好象是我在你们这里多吃了饭的？”表姐递过面包给王孜并质问她。
“本来就是的啊，你刚刚说什么‘不用买菜了’，你那么客气干什么，那么点菜，还吃什么饭？”王孜同样质问表姐。
“我是不知道才这么说的，我怎么会知道今天晚饭的菜是多是少。”
“是啊，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菜是多是少了，才说这样的话的，你别在那么客气，有时候很讨厌的！”王孜说着边不断把面包往嘴巴里塞，递给表姐一片，“喽！”
表姐接过面包，“我不是很饿，晚饭吃得很饱，我觉得你们家的米饭很好吃，所以多吃了很多米饭。”表姐笑嘻嘻地说。
“我没怎么吃米饭，虽然我也很喜欢米饭的味道，但是看见今天的菜就什么胃口就没有了，主要是心情影响了胃口。”王孜嘴里塞着面包口齿不清地说。
“你为什么来这里读书？”王孜继续问，刚才的芥蒂好似已经全部化解。
“来长见识啊？”
王孜差点没把口中的面包全部喷出来，她双眼有些被噎得充血，“长什么见识，有什么见识需要长的？我觉得……，咳。”王孜艰难地咳嗽，“我听着你这话有些，有些想笑，我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见识’，又需要见识什么，我从学校出来两年了，一开始实在觉得大城市实在太多美好的东西，看得我眼花缭乱，心潮澎湃，可是这两年来的经历，我却感觉平实了许多，可能是当初骄傲的棱角已经被磨平了一些，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在这个世界上，你能见识的其实只有浅薄和肮脏，而这些就是真正的见识！”
“我不太明白你所讲的这些，我对这个社会还不太了解。”
“等你真正了解的时候已经彻底失望并后悔了解！”王孜接茬道。
表姐接着说自己的，“我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去读书还能干些什么？那你说，我能干什么？”
“挣钱啊！还能去干些什么什么，你就没个目标，没有欲望，你傻啊！活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不知道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面子吗？”
“当然不是。”表姐强硬否定，“我……我当然要赚钱啦，将来要赚很多很多钱？我又不像你，能耐得住寂寞，喜欢孤独，我最害怕孤独了，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亲情。”
王孜将最后一片面包塞进肚皮，“我只喜欢钱，和食物！我实在不知道我除了去追求这两样东西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东西令我砰然心动，和更加信赖以及有安全感。你还真的有些幼稚，金钱社会，亲情早就变质并腐烂了，大家都只会明哲保身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觉得舅舅很关心我们啊，虽然我每次去他家都好紧张的，好怕他讲我。”
王孜扔掉包装袋子，“好了，不要在讨论这些事情了，他们关心你只是做人方面的问题，总之，我劝你你还是对这样的感情不要太过当真，而且，当真了，也没意思了。睡吧。”
表姐跟着躺下，“哎呀，你别说得这样现实，我都觉得害怕了。”
“不是我说得现实，我也不想是这样的现实。好，我问你，你失望过吗？”
表姐笑而不语，王孜补上一句，“高考落榜这个不算失望，这要算也只能是对你自己失望。”
“呵呵，我长这么大好象还真的没……没失望过。”表姐笑着回答。
“是啊，一个没失望过的人怎么会有资格去谈论现实与梦想！”王孜关掉灯，四周黑得有些吓人，现在已经很晚了。
“那你肯定失望过了啦？”表姐问。
王孜不再回答，许久，翻身对着对面表姐的脸说，“失望是很正常的，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的，‘失望就像偶尔拨不通的电话号码，多试几次，总会回答’。”说完，两人“扑哧”大笑。其间她还很不雅地打了个响亮的嗝。
待表姐开学回去学校，王孜也去了那家刘绫子新开张的夜场，几经周折问路才找到，进去应聘服务员，填履历表的时候王孜顺便填写了自己以前做过的那家舅妈介绍的夜场这番经历，面试的时候居然看见以前那家夜场的经理，他坐在办公桌上，叫王孜过去面试，王孜看见如今的他已是面黄肌瘦、面如死灰，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面相成病态模样，王孜在那家场子的那段短暂的时间里，有幸看他升职的兴盛场景，当时全公司的员工都看着他意气风发，到现在也才过去两年的时光，职位又往上攀了一级，但人的身体已经被挥霍出去，昼伏夜出的人可能都如他一样一副短命相！
他接过来王孜的履历表，“你以前在那里做过啊。”
“恩，是的。”王孜老实回答。
“那你肯定认识我？”他笑着看王孜的履历表。
“我刚刚坐在沙发上看你有些眼熟，我认识你。”
“那你认识刘聪吧？”
“认识。”
“好了，五天后上午过来接受培训。”
“就这样了？”王孜问。
“恩，就这样了。”
五天后，王孜起了个大早，来到一楼招聘办公室，已经有很多打扮时髦的姑娘到来了，王孜以为自己还来早了呢，王孜四周兜转一圈，竟然，个个都是一副风尘模样，脸色焦黄难看。过了一小会儿，她们被带进隔壁的一间小屋子，塑料凳子摆放整齐，她们就坐。经理和主管在前面用几张桌子随意搭建的讲台上示意大家安静，气氛顿时变得严肃。
接着这个同样西装革领面如死灰的经理这样跟她们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爱钱的美女，我们就是来给你们这个发财的机会的，我们既不要求你们的学历也不要求你们是否有过这行的经历，我们一律一视同仁，因为做得好不好那纯粹是你个人能力的事情，那也关系到你们自己钱包，我想，在座的各位美女既然选择了我们公司那都是来赚钱的，好，我们喜欢的就是爱钱的人，在当今的这个社会。”接着他在后面的一个小黑板上写字，“钱，就是等于成功，也就是说有钱的人既是成功的人，有钱才是成功的，你们怎样认为的呢？你们有异议吗？”
在座沉默并思考着，没有人做回答，他接着说，并用粉笔在小黑板上他所写的钱字周围不断地划圆圈，“同志们，不要想了，现在的这个社会是很现实的，没钱就是等于没尊严没人格，有钱大家才看得起你的嘛？你们说是不是，有钱大家才认为你有能力有魄力有智慧，一个一整天忙死忙活的人却只能挣到几十来块钱的人，你们认为他们是真的有多质朴吗？当然不是，要是他突然间有了个千八百万的，还不照样把人性的欲望都淋漓至尽地展现出来，嫖女人，吸毒，所谓温饱思淫欲嘛。人都是爱钱的，就看你聪明不聪明了，选择了怎样的职业和开放的思维。当然我当然不是要你们去什么什么的，你们自己要准确对自己有个定位，对自己要有个界限分明的概念，这对你们自己是有好处的。那我现在就具体来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整体经营模式，我们这是五星级的酒店，夜场也是五星级的，我们公司的装修以及硬件配置都将会是全市最豪华最顶级的，因为我们是要为成功人士服务的，他们都是商场上极具成就的有钱人，你们的小费我们现在定为两百，最起码是两百，但现在还没有一个最终的确定，当然到底能拿到多少那纯粹看你个人的业务能力和服务水平了，你们是公主嘛，比我们高级多了，我一个月才三千块钱，你们呢，一天起码都有两百，你们自己算算一个月能有多少收入。我们会保证你们个个都能做房，个个都有小费拿，包厢分配均匀给每位在坐的公主，我们是一对一的服务的，盘子都不用你们自己端，你们就只要在包厢里面将客人侍侯好，多多地推销酒水就行了，你们那么金贵，我们可都是靠你们来吃饭的，来维持整个公司的亏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你们可要多少能喝点酒，我看在座的你们一个个都是酒桶，我看得出来的，不能喝的，我们会加以培训的，因为我们对你们有个酒水营销的任务，所谓多劳多得，机会是把握在你们自己手中的。最后一点，我要诚恳地跟你们讲，你们自己可要将自己和公关分别开来，这个界限我希望你们自己能够把持好。”
“那么有熟悉的客人点我的台，我可以用假名字吗？”下面一个女生问。
“怎么可以，别人点你的台，你用假名字，我们怎么联系你，怎么知道是你，再说，好象只有小姐才用假名好不好，叫什么，清儿，叶子，小龙女啊，之类的，我刚刚说过了，你们要将自己和公关分别开来。”
“那小费是能要到多少就多少，你们不会查收吧？”
“当然，我刚刚也说过了，你们能要到多少就多少，那是你们自己能力的问题，我们怎么会查收你自己的劳动果实。不过我们还是要跟你们说，以前，我在另外一个夜场做的时候，一个客人给我的那个公主一下子给了八千，他对她有非分之想，但是她推脱了，她这样说，‘我只是做我分内的事情，也只会拿自己该得了，多余的我不要’。”他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们。
“那没什么啊，以前我的一个客人给了我两万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就走了。”
大家惊异地看着这个声音的女主人，又佩服又怀疑更肆意地歪想。她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的嘛。”
王孜就坐在她旁边，王孜斜眼认真看了这位姑娘一眼，周身打量一番，的确还有些姿色，五官清晰突出。
经理接下来又开始演说，“你们要懂得如何跟人交流，如何抓住对方的需求，依旧把自己优秀的一面表现出来。如今的社会，都是关系网布置起来的，你们的老板就是在我以前工作的地方认识了我，所以我就，怎么说呢，不应该是巴结，是自我推荐，所以我就来这儿了。”
接下来说到了酒吧，在场的姑娘异常的兴奋起来，王孜因为好奇和表姐曾去过一回酒吧，里面黑洞洞的，忽明忽暗，巨大声响的电音舞曲真的能震耳欲聋，起先还觉得十分新鲜，浑身的毛孔都跟着强劲的音乐插上了电，一群看不见面孔的男男女女不知道在呼喊着些什么，有的手舞足蹈，有的站在吧台的桌子上，疯癫摇摆，接着这块地盘一起起哄，再过一小会那块地盘一起起哄，王孜很想知道到底他们在因为什么事件而如此兴致激昂，四处寻找一番，却连个人脸都没有看清楚，只是看见了一个硕大的白色大灯不住地扫射。王孜路过一吧台的时候，一女的分得意地将一小杯酒灌进口里，接着拿起空杯子，倒竖着在在座的人的眼前晃悠一圈。这地方其实极其无聊，可能来的人也是一群无聊的人来找无聊的事情做，反正就是很无聊很无聊，无聊到已经不知道到底该怎样无聊了！
就在这时，姜轩蓝来了电话，王孜吓得差点扔掉手机，她狠心地挂断。第一天的培训完结了，回去的时候拨通了姜轩蓝的电话，王孜兴奋地说，“喂，姜轩蓝，你打我电话干什么，我刚刚有事没有接。”电话那头急噪地说，“我其实没有什么要跟你说的，这几天翻来覆去地想了许多，我要告诉你的是，我那天晚上就打机票回去了，就这样了！”说完，他挂断电话。
王孜有些失落，他这么快就不在乎了，就已经想开了，坐在公交车上，拿着寂静的手机，她心灰意冷地翻看着过去姜轩蓝发给她的短信息，那些暧昧温暖的字句，现在都变成了谎言。
想着刚刚他们谈论的话题，王孜心理掂量着，感慨自己居然沦落到了这步田地，她怎么都不甘心。心情跌撞至回家，她始终拿不定主意，一面是自己极度的金钱欲望，一面是自己的自尊与自爱的界限。桌子上晚饭已经摆好，王孜随便吃了点，洗干净碗筷后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息，“对不起，因为多方面原因，您没能通过本公司的初次考核，很抱歉，明天就不用来我们公司培训了，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发展！”王孜刚刚回来的路上一直掂量着还要不要这份工作，现在别人已经给了她决议，而且心情十分低沉绝，她这下什么都不用想了，一件关于人生决议的“大事”彻底完结，心情一下子疏通，王孜想着自己第一天培训到底是什么原因被拒绝，左思右想终于才想起应聘时的那个经理，他在自己以前工作的地方做过经理，而且自己居然还填上了这样的经历，他肯定回去那边查看了自己的案底，还问自己认识不认识那个叫刘聪的贱女人，可想而知那个贱女人会如何贬低自己，绝对不会让自己得到这份“高薪工作”，狗东西，真他妈贱！亏当年还叫了她好几句“刘姐”。
王孜转念开始想，估计那个刘姐和她那个婚前就出轨的丈夫各自都过得伤心别扭，心理渐渐不正常，并积怨成仇，这种人最可怕了，能窥探得出来一个由青春少女变成龌龊怨妇的整个内心世界。
王孜越想越气，想自己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居然就这么被活生生地拘之门外，而且居然是做专职服务员这么一行，要是其他必须要有技术含金量的工作拒绝倒不会向现在这般垂头丧气。怪也怪自己实在太蠢了，居然还蠢到了刀刃上，结果被人家一刀斩断！
隔天，刘绫子邀约王孜逛街，王孜应邀还找刘晓要了一千块钱，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是听说自己要去买衣服就开始一大堆的唠叨和埋怨，唠叨的时间稍微长久一些，真的有痛不欲生的感觉。王孜出门揣着一千块钱都有想扔在地上狠狠揍上几拳头的暴力欲望。
来到相约的地点，王孜骑着一辆破烂的电动车，她把车子停放在一家超市前面，向前走了一段路远远就看见刘绫子在商场前面空地处靠在她的车门上，正在掰着她那涂抹得金光闪闪的指甲，浑身上下贵气逼人，王孜幸好把那辆破烂的电动车停在了后面不远的超市前面，没让她看见自己居然这样的寒酸和穷困潦倒。
“咦，你早就来了，没等多久吧？”王孜迎着笑脸上前和刘绫子打招呼。
刘绫子冷俊着一张描画得看不清真面目的脸回头看王孜，她样子很酷，表情也很酷，语气也很酷，“来了，进去吧。”
“恩！”王孜像从前在学校里一样挽起刘绫子的手走进各种名品奢侈品聚集的商场大门。
那些精致到了极至的物质，搭配在装潢琉璃的整个大堂闪烁夺目，真是漂亮美好，勾得人眼睛发花，痛恨自己穷酸的钱包，着急自己这一生是否会有一天拥有这些昂贵的漂亮玩意儿，毕竟这些东西是只有富人才配得上拥有的，那可代表了品位，代表了身份，代表了财富，代表了成功。
刘绫子气宇轩昂如一位高贵的公主，带领着王孜这个土鳖的乡巴老在金碧辉煌的商场内穿梭，王孜的那一千块钱真的是太穷酸了，顶多就够买一件。刘绫子踩着高跟凉鞋“哒哒哒”，看见喜欢的就买上，她跨着精致的名牌手提包，取出钱包打开，两排的各种信用卡，连白金卡都有三张，王孜只是给她提东西，一个区域一个店地兜转，王孜惊讶地问，“买这么多啊，这得多少钱啦！”
刘绫子手抚摸着模特身上的连衣裙，手腕上的手表、手链、戒指、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阔绰的声响，她傲慢地扬着下巴，神情专注于眼前的连衣裙，“有钱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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