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国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态度诚恳的徒弟,心里那点翻江倒海的震撼,慢慢沉淀下来,变成了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柱子不是那种会故意显摆、得了点成绩就翘尾巴的人。这小子问“算不算入门”,是真在请教,是真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足。
可越是如此,李保国心里才越是……五味杂陈。
他李保国是什么人?鸿宾楼川菜头牌,曾经摸到过特二级门槛的大师傅!收徒的眼光和标准,严苛得能吓跑九成想拜师的人。当年他学这麻婆豆腐,在他那位同样以严苛著称的师父手底下,足足磨了半个多月,才被勉强点头说“摸到点边儿了”。就这,已经被称为同辈里几十年不遇的奇才了。
可柱子呢?
上午教,下午出成品。
成品还被军管会的两位队长,当着他的面,夸出了花!说“有家乡味”,说“水准不输李师傅”,说“少年英才”!
这他妈哪儿是入门?
这分明是踩着火箭直接冲进了大师预备队!
但看着柱子那张还带着少年稚气、却写满认真和求知欲的脸,李保国心里那点因为“被徒弟一天超越”而产生的微妙挫败感,又迅速被一股更强烈的欣慰和激动取代。
天赋!
这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不讲道理的顶级天赋!
而且,心性还好,不骄不躁,尊师重道,还带着师兄儿子的这层血缘关系……
李保国越看何雨柱,眼神就越满意,那是一种老匠人看到绝世好料、老农看到金苗苗的、发自内心的喜爱和期待。
“柱子,”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温和了不少,“你这话,要是让外面那些熬了十几年还在切配的厨子听见,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你这要算‘入门’,那厨行的门槛,就得修到天上去。”
他顿了顿,看着何雨柱,一字一句,给出了自己最高的评价:
“要我说,你这手麻婆豆腐,已经能出师了。现在缺的,无非是多练,把手感彻底变成本能,把火候控到随心所欲。我能教你的……不多了。”
这话,从一个向来惜字如金、要求严苛的宗师口中说出来,分量重得能压垮寻常人。
何雨柱听了,心头一热,却没有丝毫得意,反而更加恭敬地躬身:“师父,您太抬举我了。我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刀工、火候、调味、对食材的理解、不同菜系的融合……哪一样不得花时间琢磨?往后,还得靠师父您多指点。”
这话说得实在,也点明了他虽然手艺到了,但经验和底蕴还需要积累。这正是李保国最欣赏的地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飘。
李保国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意,点了点头。他心里,已经正式把何雨柱当成了自己衣钵的继承人。凭柱子这天赋和心性,说不定……真能完成自己当年未竟的念想,走到那个自己曾经无限接近、却最终失之交臂的高度。
“对了,”李保国想起正事,“杨老板提你当主灶,这是好事。但为了避免后厨有人嚼舌根,过些日子,你得去考个厨师证,把名分坐实了。”
现在厨师行当也规范了,有证说话才硬气。证分初级、中级、高级,再往上还有特三、特二、特一。特一那是国宴水准,全国都数得过来。他李保国巅峰时摸到过特二的门槛,现在年纪精力不如从前,但也稳在特三顶尖。
有他举荐,柱子不用从初级熬起,可以直接备考中级。
“是,师父。我会尽快把中级证考下来。”何雨柱应得干脆。有系统4级厨艺打底,加上师父引路,一个中级证,手拿把掐。
李保国想了想,又道:“后天晚上要是没事,带雨水来家里吃顿饭。你师娘还没见过你呢,收了你这么个好徒弟,总得让她也高兴高兴。”
何雨柱心头更暖,连忙道:“谢谢师父!我一定准时带雨水过去!”穿越过来,师父不仅给了安身立命的工作,还倾囊相授,这份恩情,他记在心里。只是现在手头紧,工资还没发,这份拜访礼,只能先欠着,等月初发了饷,一定补上厚礼。
“别搞那么生分,”李保国摆摆手,“来了就是吃饭。雨水喜欢吃什么?我让你师娘提前准备。”
“雨水不挑食,随便做点就行。”何雨柱忙说,随即眼睛一亮,“师父,要不这样,后天我去早点,我下厨!也让您和师娘尝尝我的手艺,正好请您指点指点!”
李保国笑了:“行啊,那就尝尝你的‘家常菜’。”
师徒俩又聊了几句,气氛融洽。
……
又在后厨忙活了一阵,等最后一桌客人离开,鸿宾楼打烊。
何雨柱收拾好自己的灶台,跟后厨的师兄们打了声招呼,提着两个沉甸甸、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饭盒,踏上了回家的路。
晚上八点多,天色已经黑透,但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胡同里零星亮着几盏路灯,光线昏黄。
走到四合院门口,院里还挺热闹。不少住户吃完了饭,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借着各家窗户透出的微弱光亮,扯闲篇,侃大山,消磨这没什么娱乐的夜晚。
何雨柱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闲聊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十几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扫了过来。
“哟,柱子回来了?”
“这是在鸿宾楼下班了?”
“嚯,手里提的……是饭盒吧?看着挺沉啊!”
“厨子就是好,不缺嘴。何大清跑了,柱子自己倒把日子支棱起来了……”
“听说拜了李保国当师傅?了不得啊……”
低低的议论声,像蚊子哼,钻进何雨柱耳朵里。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好奇有之。他浑不在意,脸上带着点淡淡的、礼节性的笑,冲几个面熟的人点了点头:“嗯,刚下班。”
脚步没停,径直穿过前院,走向中院。
一进中院,就看到易中海和贾东旭蹲在院里的石桌旁,桌上摆着些亮闪闪的金属零件,像是自行车或者什么机器的部件。易中海正拿着一个齿轮,指着什么,低声对贾东旭讲解。贾东旭听得认真,不住点头。
昏黄的灯光下,俨然一副“师徒情深”、“悉心传授”的画面。
何雨柱瞥了一眼,心里冷笑:老狐狸,这是做给谁看呢?显摆你收了新徒弟,教得用心?
他懒得理会,抬脚就往自家屋门走。
“柱子?”易中海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长辈式的、自然的熟稔。
何雨柱脚步一顿,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大爷,还没歇着?”
“给东旭讲讲厂里机器上这点小玩意儿,”易中海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很自然地、仿佛不经意地,扫过何雨柱手里那两个鼓鼓囊囊的饭盒。
这一扫,他眼皮子几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两个饭盒?
都装得满满当当?
油纸包得厚实,但隐约能看出形状,一个方方正正,像是装菜;另一个……圆滚滚的,难道是……馒头?或者别的面食?
易中海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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