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寺月拉开宿舍的房门，看着门外那张熟悉的脸，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虎杖悠仁。
他那张总是挂着阳光笑容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云，是一种混杂着痛苦、挣扎和某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来。”神宫寺月侧开身子，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虎杖悠仁没有动，他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攥着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神宫寺月，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神宫寺！”
“请告诉我！”
“告诉我你力量的秘密！”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但里面的分量，却重得吓人。
那眼神里没有贪婪，没有嫉妒，只有一种近乎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最纯粹的渴求。
神宫寺月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进来吧，站门口喂蚊子吗？”
他把虎杖让进了房间。
宿舍里陈设简单，除了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几乎空无一物。
虎杖局促地站在房间中央，像一头闯进了瓷器店的野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神宫寺月反手关上门，随手从桌上拿起一罐可乐，丢了过去。
“接着。”
虎杖下意识地用单手接住，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神宫寺月自己也拉开一罐，靠在书桌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然后问出了一个让虎杖大脑瞬间宕机的问题。
“所以，你想知道哪个秘密？”
“是那个‘砰’一下把所有东西都弹开的，还是那个‘唰’一下把特级咒灵连着领域一起砍没的？”
虎杖悠仁：“！！！”
他整个人都傻了，手里的可乐罐差点没拿稳。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
神宫寺月可能会警惕地盘问他，可能会愤怒地把他赶出去，也可能会用一堆谎话敷衍他。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这么坦然？！
就好像他问的不是足以颠覆整个咒术界的惊天秘密，而是在问“今天晚饭吃咖喱还是拉面”一样随意！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虎杖准备了一路的沉重和决绝，瞬间被打得粉碎，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虎杖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神宫寺月嗤笑一声。
“怎么，被吓傻了？”
“你以为我会藏着掖着，然后跟你打一堆谜语？”
“别傻了，虎杖。你身上那个玩意儿，可比我这点秘密有意思多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虎杖的话匣子。
他猛地抬起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将憋在心里的所有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地全都说了出来！
“宿傩！是两面宿傩！”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在少年院的时候，你用出那个……那个‘卍解’的时候，我脑子里的宿傩，他……他疯了！”
“他第一次从他那个骨头王座上站了起来！他对着我咆哮，问我那到底是什么力量！那不是嘲笑，不是戏弄，是一种……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像是饿狼看到鲜肉一样的渴望！”
神宫寺月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神深邃了几分。
虎杖越说越激动，他指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臂袖管，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然后，他跟我做交易！”
“他说，只要我能搞清楚你力量的秘密，让他满意，他就……他就帮我把这只手给接回去！”
“家入老师说，我的手已经没救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说完，虎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垂下头，声音里充满了无助。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可乐罐里气泡破裂的“嘶嘶”声，在空气中回响。
良久。
虎杖才听到神宫寺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神宫寺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两面宿傩，那个传说中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诅咒之王，现在成了你的‘任务发布官’？”
“而我，就是他眼里的‘S级隐藏任务’？”
这个比喻让虎杖愣了一下，但又觉得无比贴切。
他抬起头，看着神宫寺月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郑重地问出了他心中最关键的问题。
“神宫寺，我不知道你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但它能让宿傩都为之狂热，甚至不惜用交易的方式来换取情报……”
“我想知道……你的力量，到底能不能成为……制衡他的关键？！”
这才是他今晚来的真正目的！
手臂，他想要。
但比手臂更重要的，是找到一个能对抗那个在他体内为所欲为的恶魔的方法！
神宫寺月笑了。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一丝玩味的嗤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欣赏的笑容。
他看着眼前这个耿直到有些傻气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份不掺任何杂质的决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将他视为了可以并肩作战的“同伴”。
他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
他放下可乐罐，一步步走到虎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反问道：
“那你呢？虎杖悠仁。”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修复你的手臂吗？”
这个问题，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虎杖的心上。
是啊，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仅仅是一条手臂吗？
不。
不是的。
他想起了在少年院里，自己无力地看着同伴陷入绝境。
他想起了自己被特级咒灵轻易卸掉手臂时的屈辱和绝望。
他想起了爷爷临终前的嘱托——“你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虎杖沉默了很久很久。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迷茫和无助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火焰般燃烧的、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想变强！”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想要变得足够强！强到不再需要任何人为了保护我而受伤！强到伏黑和钉崎他们，再也不用因为我的弱小而陷入危险！”
“强到……”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吼了出来。
“强到我能自己选择‘正确的死亡’！”
“如果了解你的力量能帮我做到这一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神宫寺月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摊开在虎杖悠仁的面前。
“代价就不必了。”
“合作愉快。”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从今天起，我们一起变强。”
“然后……”神宫寺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狂气的弧度，“把那个不可一世的诅咒之王，从他的骨头王座上，给我狠狠地拽下来，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虎杖悠仁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看着眼前那只伸出的手，一股热流猛地从心底涌上眼眶。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自己那只完好的右手，狠狠地、用力地握了上去！
“好！”
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在这一刻，一个足以影响未来整个咒术界走向的秘密盟约，在这间小小的宿舍里，正式达成。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
就在虎杖悠仁紧紧握住神宫寺月手掌的那个瞬间。
在他意识深处，那片由骸骨堆砌的血色世界里。
高踞于骨山王座之上的两面宿傩，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张英俊而邪恶的脸上，没有丝毫计划被窥破的愤怒。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病态的愉悦。
他伸出舌头，缓缓舔过自己干裂的嘴唇，四只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计划通的诡谲笑意。
“没错……就是这样……”
“去吧，我的容器。”
“去接近他，去信任他，去成为他最亲密的‘同伴’……”
“然后，把他身上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宝藏……”
“……全都给本大爷，原封不动地，带回来啊！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在空寂的生得领域中，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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