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下的那张SD卡,烫得我指尖一缩。
我蹲在玄关的阴影里,盯着它看了足足十秒。
电子锁的日志显示,过去十二小时无人进出。
可这张卡就躺在那里,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
当我把它塞进读卡器时,电脑自动启动了一段陌生的脚本。
它安静的运行着,接着电脑风扇开始嘶吼,
屏幕亮起,进度条爬的异常缓慢。
视频加载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看。
画面是手术室,无影灯惨白的光把所有影子都压在脚底。
少年时期的我穿着明显大一号的白大褂,袖口卷了两道,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
那只手稳稳的握着一个满是导线的金属帽子,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
“这次,我会把你变得干净。”
声音很轻,却顺着耳机扎进我的脑子里。
手术台上躺着个小女孩,乌黑的长发铺散在不锈钢台面上,
脸被角度挡住,看不清五官。
可我知道她是谁。
因为梦里那个哼着走调摇篮曲的声音,这些天一直在我耳边回荡。
笑笑。
我在昏迷中喊过她的名字。
七年前的火灾现场,警方记录里没有这段录音,但我的记忆碎片里有——
她背对着我站在走廊尽头,裙摆轻轻晃动,
忽然回头,嘴唇没动,声音却清晰传来:
“晨宇哥哥……你答应过不让我变成别人的。”
我没追上她。
现在,她在视频里,睁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
右下角的时间跳动着:2003年8月15日。
青禾计划档案里S07X实验体完成记忆重构的日子。
我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被绑在台上,意识被撕碎重组的受害者。
可视频里的我,站的是执刀者的位置。
我猛的合上电脑,塑料外壳发出一声脆响。
胃里翻江倒海,酸水涌到喉头,
我冲进浴室,对着洗手池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水龙头没关紧,水滴砸在瓷盆上,声音在夜里被无限放大。
我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面蒙着一层我洗澡时留下的水雾。
呼吸急促,那团雾气随着喘息忽大忽小。
就在我伸手要擦的时候,忽然僵住。
雾气……在动。
雾气凝聚的轨迹很清晰,像有人贴着玻璃内侧,用指尖在写字。
先是一撇,再是一竖。
我的心跳几乎停了。
那个笔迹——起笔微微一顿,收笔向右下方拖曳——那是我的习惯。
我从小写字就这样,改不掉。
五个歪歪扭扭的字缓缓浮现,趴在镜面上:
你还记得她的眼睛吗?
寒意顺着脊椎炸开,头皮一阵阵发麻。
我后退一步,后背撞上瓷砖,刺骨的凉意穿透了睡衣。
如果是别人写的,早该干了。
可这字是湿的,是刚刚形成的,在我眼皮子底下,用我的呼吸和体温写出来的。
谁在控制这具身体?
这具身体里,到底有几个我?
我冲出浴室,开始翻箱倒柜。
玄关穿衣镜的背面,有一滩干涸的水渍,诡异的拼成了半个笑脸。
厨房微波炉的黑色玻璃门上,也映着一行倒置的油印:“她说你会忘”。
我颤抖着打开手机,调出昨晚的室内监控。
凌晨3点17分。
画面突然全黑,整整90秒。
等图像恢复时,我正躺在床上熟睡,被角都没动一下。
一切正常,只有吊灯在微微晃动。
我不死心,拖动进度条,切到浴室分镜头,一帧一帧的过。
就在黑屏前的瞬间——仅仅0.3秒的画面抖动里——镜子前的那个我,并没有在刷牙。
那个我正对着摄像头,极为缓慢的抬起右手,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眼神冰冷。
那个守约者根本不在外面。
他就在这具皮囊里,在我睡着的时候,在我每一次走神的间隙里,醒过来,用我的手杀人,用我的嘴撒谎。
我回到书桌前,手指僵硬的敲击键盘。
加密文件夹“X01”。
那段视频被我重命名为“B07Y源码”。
上传路径设定为一个从未启用过的境外匿名云账户。
设置完成后,我在备注栏里敲下一行字,每一个按键声都沉重无比:
“如果明天太阳升起时我没醒,把这个发给老吴。”
做完这一切,我瘫坐在椅子上,盯着窗外渐渐泛起的鱼肚白。
真正的敌人是我自己。
那个一直披着正义外衣,执行清洗程序的另一个我。
早晨的茶水间里,劣质咖啡和隔夜茶叶的味道混在一起,油腻的让人反胃。
我端着杯子,尽量让步态看起来像个疲惫的社畜。
林薇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声音压得很低。
“我知道风险。
可七年前警方结案时我就知道不对劲——
那份幸存者报告里的笔迹,根本不像你平时的字。”
“邵医生说只有我能接近那段记忆,那是唯一的钥匙。”
我的手一抖,滚烫的咖啡溅在手背上,皮肤发红,却感觉不到疼。
林薇把手机拿离耳边,低头看着资料。
我借着接水的动作侧身,余光瞥见屏幕反光。
通话备注写着——笑笑档案。
那个在梦里反复出现的小女孩。
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长发身影。
林薇挂了电话,转身看见我,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被职业性的微笑掩去:“早啊,晨宇。今天气色不太好?”
“昨天没睡好。”我把杯子放下,声音干涩,“刚才你说……风险?什么风险?”
她笑容僵住,看了看四周,一把拽住我的袖子,把我拉进了消防通道。
楼梯间阴冷,风穿过缝隙,呜呜作响。
“你都听到了?”她咬着嘴唇,脸色发白。
“林薇,你到底卷进来了多少?”我盯着她的眼睛,步步紧逼,“那个笑笑档案是什么?”
她沉默了很久,终于从米色风衣内袋里摸出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起毛,显然被摩挲过无数次。
两个孩子并肩坐在诊疗室地板上。
墙上挂着一个老式挂钟,指针停在3点17分。
左边的男孩搂着女孩的肩膀,手里抓着听诊器。他的手臂圈得很紧。
那个男孩是我。
我翻到背面,一行娟秀字迹写着:
晨宇哥哥答应过,永远不让我变成别人。
“这是我妹妹。”林薇声音发抖,带着压抑多年的哭腔,
“她失踪那天,穿的就是照片里这件绣着‘笑笑’的布偶熊外套。”
我脑子“嗡”的一声。
“你说你救了她……”林薇抬头,眼眶通红,
“警方卷宗说你是唯一幸存者,是你把其他孩子背出去的。可为什么……最后监控录到的声音里,她在喊你的名字:‘晨宇哥哥,别碰我’?”
喉咙被棉花堵住,窒息感淹没理智。
我想解释,那不是我,
动手的是藏在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但喉咙里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机械的掏出来。
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一行字:
“很好,你终于开始怀疑她了。第七夜,不会延期。”
发送时间:3点17分。
我看着林薇那张因痛苦与疑惑而扭曲的脸,突然明白了一个真相——
邵智宸让她接近我,目的就是要我亲手毁掉这世上最后一个相信我的人。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
用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冷硬语气开口:
“你说邵医生能找回记忆?他在哪?”
林薇愣住,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他……他在招募针对解离性失忆的新一期临床志愿者,这周就要进行精神评估筛查。”
“给我报名表。”我说。
“晨宇,你……”
“给我。”
我必须进去。
哪怕是以疯子的身份。
因为只有进去,才能见到那个藏在秩序背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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